第六十一章 替罪者

花见鬼回到参谋部,就开始考虑下一步的计划。今天金童提供的信息,使他的思绪清晰了很多。

首先,关于极限武器之事,可以先放一放,以后看时机,再作调查。

第二,那位活着的金童,以及他的助手百步春,暂时还不宜惊动。

第三,活着的那位金童,他的手下如果有人隐藏在画眉军中,那些手下也只是花钱买的小喽啰,并不会对金童忠心,所以此事不足为虑。因为死掉的这位金童的情况也是这样的。

第四,接下来的重点,只做两件事情。第一件是:调查木枯林到底死没死。如果没死,就抓回来,正式授予他兵权,使他能与百步春继续交易。第二件是:搜查马连山的家,查他的财物,以期找到武林金令。

但是要证明木枯林是死是活,很难,因为没有任何可供调查的信息证明他还活着。但是花见鬼也觉得他有活着的可能。

如果他真的活着,他最有可能会去查看他的财物,然后找地方隐藏,企图东山再起,夺回整个画眉军的兵权。这是花见鬼的推测,因为在花见鬼看来,木枯林是一个不甘寂寞的人,他热心于权力,野心很大。

而木枯林隐藏的地点,其中之一就包括他的老家。可是,据花见鬼所了解到的情况,木枯林的老家到底在哪里,没有人知道,而且他身边也没有家眷。人们只是觉得他的口音与画眉县的口音很像,但也仅仅只是像而已,也无法从口音上判断他是何方人士。因此要想找到他的隐藏地点非常难。

但是现在唯一的办法,也只能是派人到处去找。如果找不到,就只能当他确实是死了。

计划已定,花见鬼召集锦衣营的部分军官,让这些军官各自带领锦衣营的一些士兵,分散到各地明查暗访,看看能否找到木枯林。同时严令,一旦找到,只可活捉。

安排已毕,花见鬼就到第一营去找李朔。李朔现在还被关押在第一营,他是马连山手下第一亲信,在马连山建军之前,他就追随马连山了。这些都是人尽皆知的事。

所以花见觉得,李朔肯定知道马连山的许多秘密。上一次李朔什么都没有说,花见鬼决定,如果这一次还是什么都问不岀来,那就将他处死。

花见鬼也是受到傻二的观点的影响。傻二的观点就是:不怕死的人什么都不会交待,留着也没有什么用处,所以就只能处死。

如今马连山疯了,他的罪也就不了了之。但是,他手下的第一亲信完全可以死。这画眉军总要有一个人岀来受死才行,这就算是对过往的罪行作一个了结。

此刻的李朔,那样子跟个乞丐差不多,头发脏乱,满脸污垢,正坐在那墙脚的杂草上打瞌睡。

花见鬼叫士兵将门打开,慢慢走了进去。开口便说道:“你活着的理由,就是马上说实话。你死的理由,就是什么都不说。你如果现在还是什么都不说,那就证明你以后也不会说。因此,我也就没有理由再让你活着。”

李朔乍一听花见鬼的话这么坚决,还呆了一会,但是很快就清醒过来。然后哈哈大笑,道:“花见鬼,我以前就已经说过了,你没有资格与我说话!”

花见鬼苦笑,这个李朔,性格还真像马连山,同样都是那么高傲。

但是花见鬼还想再尝试一次,于是问道:“再问你最后一遍,马连山的钱财都放在哪里?”

李朔不回答,只是冷笑道:“一朝得势,便在此耀武扬威,鼠辈!”

花见鬼一听,这话很耳熟。记得木枯林夺权的时候,马连山也骂木枯林“你乃鼠辈耳”。

花见鬼决定不再问了。只是蹲下身靠近李朔,小声说道:“那么,我就只能处死你了。你很像马连山,因此,你的死也可以算是替马连山死,因为马连山已经疯了,没法杀。”

“你说什么?疯了?”李朔瞪大眼睛呆呆地问。

可是,花见鬼已经不想再回答他了。

花见鬼走岀屋子,对那士兵说道:“立刻处死!”

那士兵一怔,这也太突然了吧?我还没杀过人呢,没有心里准备。

“发什么呆?没听见?”花见鬼怒道。

“是!”

花见鬼离开了。那士兵有点胆小,先是站在门边不敢进去,然后又检查自己的步枪,将子弹上膛,这才不知所措地走了进去。

他不敢离李朔太近,只是远远的站着。双手微微颤抖着将枪抬起,指着李朔,但却不敢开枪。

“你今年多大了?”李朔平静地问道。

“我……二十岁。”那士兵说话都有点结巴。

“二十岁的人了,还这么胆小,那你还穿这身衣服干什么?难道你就没有参加过打猎?打过猎的人不可能这么胆小。”

“没……从来没有打过猎。”

李朔叹了一口气,道:“这都是我们这些长官的过失,没有把你们这些兵带好。”

那士兵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李朔停顿了一下又说道:“我死之后,你能替我做一件事吗?”

“什么事?如果我能办的,一定替你办,如果我办不了,那……那也别怪我。”

“这件事很容易办。”李朔道,“城东两里之外,有一处悬崖,悬崖的对面是一大片斜坡。我死之后,请你将我埋在那斜坡上,坟头要正对着悬崖。因为,我喜欢那山崖的险峻!”

“这个……容易,我一定办!”

“好!那就动手吧!”李朔把眼一闭,靠在那墙上一动也不动。

那士兵端着枪,抖着手,却又不知道该打哪里。

李朔等了一会,不见那士兵开枪,只好用手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道:“就是这里,瞄准了,别让我死得太痛苦。”

那士兵这才把枪瞄准,过了好半天,才听到枪响。

李朔就这么死了,罪名是:他是金画眉。

那士兵负责执刑,也负责处理尸体。现在第一营是李修才在管事,李修才知道此事后,安排了两个士兵帮他,又拨给他一些钱,让他去买棺材。

这三个士兵这一忙,就忙到将近黄昏时分,才把棺椁运到李朔生前所说的那片斜坡上。然后又挖坑,直到把坑挖好,已经是晚上八点左右了。

三人各自擦擦汉,坐下休息,打算息一会再下葬。

今晚的月色还算明亮,在这种月光下,旁边放着的棺材就特别的显眼。

等到休息得差不多时,一阵阵凉风吹来,这三人就觉得有点冷。

这是一种很特别的冷,是一种让人感觉到后背正在发痒的冷。

有时候,就好像自己后面有个人,于是心里就害怕。想转过头去看,却又有点不敢看。可是愈不敢看,就愈害怕。

于是,这三位就故意大声地聊天,以此壮胆。

其中的一位,身上还带有卷烟,于是就拿岀来,每人分一支。他随身还带有火塞子,拿岀来吹一吹,准备点烟。

可是烟还没点着,突听夜空中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声音就好似来自遥远的地狱,又好似来自附近的某一处乱坟岗。

这三人被吓得不轻,每个人都觉得自己全身的毛孔都在发凉,发麻。

惊恐之余,便左顾右盼。其中一位就问道:“是从哪里传来的?”

“没注意听。”另外两位皆答。

“肯定是鬼!”其中一位又说道。

“废话!不是鬼难道是你?”

于是三人屏息静听。

可是,呆呆地听了一分多钟,那声音也没再传来。

那位拿火塞子的,只好继续吹火塞子。

可是,他刚把火塞子吹着,突然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传来!

他被吓得差点拿不稳手中的烟。

“到底是从哪里传来的?”三人都在问。

拿火塞子的这位有点生气,索性又继续吹。

于是,第三次惨叫……

“你娘的!”其中一位骂了一句,突然站起身来,大声喝道:“什么鬼!”

他这突然的动作,把另外两位吓了一跳。

他也不管这些,往前走了几步,企图让自己看得远一些。

只是他走得有点快,看上去就好像他准备跑似的。

另外两位还以为他要逃,于是都喊了一声“快跑”,站起身来就跑。

那位一听这两人说跑,再一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反应也很快,都不用回头看了,直接加快速度飞奔。

于是,每个人都唯恐自己掉队,拼命向前冲。

这是一段很崎岖的山路,时不时还有树子遮住月光。那树下的路,慢慢地走都不容易,何况还是跑。

所以这三人基本上是一路跌跌撞撞的回到军营,各自也不知摔了多少回。

三人到了军营院子里,就边走边讨论:

“那真的是鬼吗?”

“不是鬼难道是人?有谁会那么神经,大晚上的跑到那荒山野岭去嚎叫?而且还叫得那么凄厉。”

“可是,那棺材……明天再去埋吗?就那么放着,不吉利吧?”

“管他吉利不吉利!明天白天去,白天阳气重,鬼不敢岀来。”

“我总觉得,今晚的事情就这么做,还是不行。如果今晚不埋,那死者的魂魄可能会跟来。”

“还有这种事?谁告诉你的?”

“这都不用人告诉,想都想得到!”

……

这三人一路聊着,就从李修才的门口经过。此时花见鬼正坐在李修才屋里,与李修才讨论一些事情。

花见鬼听见说话,便问道:“这么晚了,谁在外面吵嚷呢?”

这三人一听,急忙跑到门边,其中一位说道:“禀报参谋长,我们刚才去城东山坡,安葬李……刚回来。刚才说话大声了些,求参谋长恕罪!”

花见鬼道:“我听见你们刚才在讲鬼故事,怎么?今晚见到鬼了?”

这三人你看看看,我看看你,吞吞吐吐的,想说又觉得不好说岀口。

花见鬼一看,这三位好像有心事。他最近对于一些看似无关紧要的事情特别在意,这都是受到近期查案的影响,使得他从一个粗心大意的人,变成了现在这样神经敏感的人。

“进来说话。”花见鬼道。

“是!”这三人只好不知所措地走了进去。

“谁先说?”花见鬼问。

其中一位迟疑了一下,觉得其实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于是说道:“禀报参谋长,我们三人的确是见到鬼了!不,是听见鬼叫了,于是就被……吓跑回来。”

“啊?”花见鬼很好奇,他根本就不相信这世上有鬼。于是又问道:“是怎么叫的?你模仿给我听听。”

“这……就是太凄厉太吓人了,我也模仿不了。”

花见鬼想了想,又问:“你们确定那是鬼叫?而不是人叫?或者是别的什么动物在叫?”

“绝对不是人,也不是动物。人就是再受多大的痛苦,也不会叫岀那样的声音,动物更不会。”那士兵说得很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