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观月楼

花见鬼刚刚回到军营,刚刚走进他那间“参谋部议会室”,木枯林就来了。

木枯林笑呵呵地问道:“参谋长,听说你刚才出去了,可有什么收获没有?有没有查到金库的秘密?”

木枯林多少有一点幸灾乐祸的意思,花见鬼却对他的提问并不感兴趣,只是反问道:“李修才是干什么的?”

木枯林一楞,答道:“他呀,是我以前的一个朋友的兄弟,现在来我这里,我不能太端架子,所以请他担任了参谋。”

花见鬼道:“那他跟踪你那位手下干什么?”

木枯林又愣了楞,突然故作惊讶地问道:“什么?他是跟踪布彪那小子?不是出去玩?参谋长,你是不是误会了?他有什么事情值得跟踪别人的?”

花见鬼道:“我想,我是不会误会人的,除非,是布彪误会了他。”

木枯林装作思索的样子说道:“我看应该是,多半是布彪警惕性太高,误以为李修才跟踪他。依我看,李修才不会有你花见鬼这么大的野心,不可能像你一样总想着调查我的金库。所以,显然是误会。”

花见鬼笑了。

木枯林也笑了。

花见鬼笑的原因,是因为他确认他与李修才的关系没有被木枯林看出来。

木枯林笑的原因,是因为他认为自己成功地隐瞒了李修才的身份,并且成功地暗示了花见鬼:李修才即使是跟踪布彪,他的目的也是和你花见鬼一样的单纯,也是想调查我的金库,说白了就是想拿我的钱财,就是这样,他没有别的目的……

木枯林是一定要隐瞒李修才的身份的,也就是要隐瞒他与百步春的交易。其原因无非就是这几点:第一,他与百步春的交易很大,他的目的是为了一万支步枪,这证明他有称霸的野心,野心就是最大的机密,当然不可以公开。第二,这笔交易牵扯到巨大的黄金数额,当然也不可以公开,因为金钱也是最大的机密。

花见鬼坐在那椅子上,用右手两根手指支撑着太阳穴,平静地看着木枯林,看看他还想说些什么。

木枯林则坐不住,只是在来回踱步,神态显得有些焦躁,过了好一阵,他才问道:“你审问布彪了?都问出什么来了?”

花见鬼并未及时回答,他知道,这个问题非常关键,一不小心便容易出错,所以得好好想想。

但是,想得太久也容易使木枯林更加猜疑,到时木枯林及有可能会改变对明湖财物的行动计划。

花见鬼想了一下,突然哈哈大笑起来,直笑得前仰后合,木枯林却只能疑惑不解地看着。

花见鬼笑了一阵,才说道:“你觉得呢?布彪那小子都说了些什么?”

“我不知道,因为不知道,所以才问你。”

花见鬼边笑边道:“他说你不是个东西,说你以后死了一定没有人埋。”

木枯林一怔,心想这肯定是你花见鬼捏造的,是你花见鬼在诅咒我,你咒我死了没人埋,一定是你以为我要去盗墓。这样看来,布彪一定是将那个假情报告诉你了。

木枯林想到这里,突然笑了起来,说道:“彼此彼此,咒我者,死了也同样没人埋。不过,我觉得你的观念也太显得落后了些,要知道,这坟墓,也分两种,一种是……是什么我也不好下定义,反正就是年代比较短,这种坟墓当然不能随意动。而另一种则叫古墓,就是其存在的时间已经非常的久远,这种古墓承载了人类文明演变过程中的一些信息,后人只有去挖掘它,才能了解这些信息。人们知道了这些信息,才能更好地把握未来,你或许不知道,这个叫作‘考古’。”

花见鬼道:“我只知道,有的人当然是在考古,但有的人,显然是在盗墓。”

木枯林笑了,心想:只要你花见鬼觉得我是去盗墓就行,只要你不知道有关明湖的事情就行。明湖观月楼底下只要真的藏有财物,我今天晚上就会将它收入我的囊中,你既然不知道,当然也就不会跟我抢了。

木枯林之所以将抢劫明湖观月楼的行动定在夜间,是按照惯例,过去画眉军只要是在本县老城抢劫,都是在夜间进行。其原因在于,几年前马连山派了一支几十人的小分队长期驻守在老城,名曰“老县城剿匪巡逻队”,其成员主要是一些老弱病残。无论是以前的马连山还是后来的木枯林,都出于面子上的考虑,一直没有撤回这支小分队。

因此,假如画眉军在白天进入老城抢劫,这支小分队若是反应慢了,必然会获得一个防守不力的名声。但若是反应迅速,这两方人马到底是交火还是不交火?

但如果是在夜间,情况就不一样了,那小城本来就没有城墙。土匪趁夜进城,小分队“发现得晚了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而土匪抢完就逃,小分队在夜色中“追”不上土匪,也同样是情理之中的事。

所以,木枯林决定今晚行动,而且还派了人白天暗中盯紧明湖,如有任何变故,马上回来汇报。

不知道为什么,木枯林今晚偏偏要亲自带队行动,也许是他好久没有亲自参加打猎了,这次想出去活动活动筋骨。

他总共带了二十个人,他觉得如果明湖真的有财物的话,也不可能太多,带二十个人已经很多了。

为了避开花见鬼,木枯林并没有从他自己的第一营调人。天黑之后,他独自一个人出了军营,到城外的第四营调出了二十骑兵,换上便装,直奔老县城而去。

今晚没有月亮,只有几点繁星,借着星光,马队一路小跑到老城明湖。

到了明湖岸边,木枯林命十人留下看马,他亲自带着另外十人冲上木桥,直奔观月楼。

这一伙人皆是抢劫的行家了,并不需要木枯林指点。进得观月楼,就有几人快速点着事先预备的小火把,然后众人各自在地板上和四周墙壁上搜索,寻找地下室的入口。

可是找了半天,也没有发现有任何活动板壁,或者疑似夹层以及机关消息之类的东西,有人就怀疑这个地下室是否真的存在。

木枯林不置可否,命令众人上楼去查找,希望能够在楼上找到夹层通道。

观月楼一共有三层,众人在二层楼找了半天,也没有发现什么夹层通道,只好又上第三层去寻找。

其实众人也都明白,既然一楼都没有疑似夹层的情况,那么二楼和三楼也不会有夹层,但是既然来了,就得每层楼都检查一遍,说不定会有别的收获。

众人刚进入第三层,便看见一边的墙角放着三个箱子。木枯林急忙冲了过去,看见皆是上了锁的,他习惯性地用两只手去抱其中一个箱子,想颠颠重量,以此猜测里面装的是什么。

本来他是准备用力气去抱这个箱子的,可是不曾想,力气都还没使出来,这个箱子就被他抱了起来,原来是个空箱子!

他又抱了一下另外两个箱子,还摇晃了几下,依然是空箱子。

木枯林马上就意识到自己被人骗了,他勃然大怒,将箱子狠狠地往地上一摔,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岂有此理!这是哪个狗日的不想活了,敢耍老子!”

不过随即他就不骂了,因为他突然意识到危险已经降临,自己有可能马上就会死在这观月楼里面。于是他低喝一声:“快撤!”同时快速往楼下跑去。

众人跑到一楼,便灭掉火把,冲上木桥。

就在这时,他们右方的湖岸上突然响起了枪声,枪声密集,估计有十多把枪。同时有人高声喊道:“杀土匪!别让土匪逃了。”

这个湖并不大,这座木桥离右边湖岸也不过才六七十米的距离,在这个距离上,这么密集的枪声中,木枯林一伙人居然也没有一人伤亡。

他们也没有心情反击,只是以飞一般的速度冲过木桥,然后骑上马杨长而去。

枯林回到军营时,已是晚上十点多钟,他看见花见鬼的那间“参谋长室”还在亮着灯,便直接走过去敲门。

屋里传来花见鬼懒洋洋的声音:“是木营长?请进。”

木枯林推开门走了进去,问道:“我刚才的脚步声与往常并不一样,你怎么知道是我?”

花见鬼靠在椅子上,身子带动着椅子前后摇晃,懒洋洋地说道:“一个人走路时将膝关节放松到极限,脚步声却轻得几乎让人无法觉察,除了武林中的顶尖高手木枯林,谁能达到这种境界?”

木枯林苦笑道:“跟你比起来,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花见鬼道:“不过,运动时关节放得太松可不好,尤其是膝关节,因为这样容易使关节受损。怎么?你这样突然改变走路姿势,难道是突然悟岀了什么新的功法?”

木枯林却不理睬花见鬼的废话,他知道这个花见鬼的毛病,有事没事总要找点废话来说一说,若不如此,他便不是花见鬼了。

木枯林慢慢地在屋里来回踱步,思索了好一阵,才问道:“有人暗杀我,你认为会是什么人?”

花见鬼不加思索地脱口而出:“是马连山!”

木枯林道:“你当然知道不是马连山,马连山没有这个机会,他的老兵们也没有这个机会,何况那些老兵们也没有必要为一个被关在囚笼中的马连山卖命。”

花见鬼思索了一会,才慢悠地说道:“如果是为了夺权,军中众军官都相互牵制着,并没有谁能够取代你,因此想杀你的人也不可能是军中的军官。”

“没错!”木枯林道,“军中除了你花见鬼,真的没有人能取代我。不过你若是想杀我,并不需要偷偷摸摸,因此,想杀我的人也不是你。”

花见鬼道:“那么,有可能是因为你抢劫得罪人了,那会是谁呢?”

“有这种可能。”木枯林道:“不过,就目前的情况来看,这种可能性还是比较小的。如今陆际原还在逃亡,我相信其他那些人没有几个愿意成为陆际原第二。”

“如果真是这样,那么,还有谁会刺杀你?为什么要刺杀你?”

木枯林道:“我不知道,所以才来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