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噬人狱

“噬人狱?顾名思义,吃人的地方呗,是真的将人活活给吃了,小子,我要是你,趁着现在还能动,就找个痛快点的死法,实在不行我帮你啊,权当积德行善了。”

我听着这莫名其妙的回答,心中泛起嘀咕,难不成这监狱真能吃人?此地昏暗狭窄,空气中的气味难闻的都呛鼻子,其中夹杂着汗臭、体臭、泥臭等等味道,我将手放在嘴边用鼻子不自觉的吸了一下,缓缓地朝角落半跪着爬去,却意外地发现了一个很奇怪的人。

原来在昏暗的角落里和我搭话的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者,正四仰八叉的倚在墙角,我上下打量,发现很不对劲,此人衣着华丽,面白体净,富态可掬,就是一个京城财主一样,丝毫不像是监狱里的犯人,难道也跟我似的,今天才抓进来?

可又一琢磨不对,如果今天是头遭,那他怎么知道这监狱能吃人呢?就在我愣神思考的时候,那人见我瞅着他发愣,有点不耐烦的对我说道:“嘿嘿嘿,嘛呢?是不是没见过这么有盼儿的爷?”话刚说到一半,突然有点皱眉,用鼻子闻了闻,然后接着说道:“没想到现如今还能碰上天引子,看来小子你的命不是一般的苦啊。”

我听的一头雾水,于是问道:“什么天引子?”那人好像被我的反应迟钝给惹得着急了,只见他用食指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对我说道:“哎呀,天引子,就是你脑袋里的那条虫!”虫?我仔细的想了想,不由心里咯噔一下,回想那烧饼刘脑袋的血窟窿,谷一全夜里扒坟盗尸,身上填满的天灵盖……

“前辈认得此物?前辈救我!”我心下明白,这是遇见高人了!连忙跪拜。当下将那阴阳活尸案的来龙去脉和如何被妖人所害一五一十的全都说了出来,那人也不做声,闭着眼睛似听非听,我管不得许多,洋洋洒洒全盘托出。

话闭,恭敬的跪在那人面前,监狱里静的出奇,我见那人默不作声,也不敢有所动作,只好用余光先扫了扫四周,因为我刚醒过来就与那人对上话了,还没来得及观察这监狱的构造,原来我在的这间牢房不大,里面却挤下了十几个人,可他们诡异的是全都躺在地上,紧闭双眼,连呼噜声都没有,刚才我喊冤和哭的时候都没有动静,仿佛昏死过去一样,看来这噬人狱果然有些名堂。

就在这时,那人发话了:“此虫产自摩罗,只会在人脑内繁殖,虫卵可在干燥的环境下眠上百年,可一旦种在人脑里,就一发不可收拾了,什么阴阳活尸,屁,一开始他们脸上出现笑脸的时候其实还没死,只不过虫卵开始孵化,以脑为食,阻断了神经,所以才和假死一样。

到了最后,天引子会长出四条钩足,嵌在天灵盖上,随着虫后的共鸣召唤,会逐渐变化,也就是出现哭丧脸的时候,这时候人才算是真死了,到那时会变成成虫,冲破天灵盖,飞到虫后的身上。以自身为养料供虫后吸食,待虫后吸食完毕再产下虫卵,由此循环往复,那个被虫后寄生的人因为虫后的关系,可得长生。天引子始于明末,一开始因为种种杀生表现被传的神乎其神,后来被人利用,大肆宣扬只要吞服虫卵就能冲破凡胎直登仙界,祸乱一时,等鞑子入关平定天下,才逐渐镇压消亡,没想到至此国难当头竟死灰复燃,你说的那个人自己肯定吞了虫后,以为修炼邪功就能成仙,在老夫看来犹如小儿辩日,不入流的货色罢了。”

仅凭鼻子一闻就能知道我脑袋里的虫子,而且解释的有理有据,常闻乱世一到,奇人异士辈出,见那人身着华服,鹤发童颜,精神抖擞,怎么看也不像是犯人,我恭敬的问道:“还没请教前辈大名?”

那人伸了一个懒腰,回答道:“老夫纵横江湖数十载,乃是震蛟卫天麟堂堂主陈自之是也。”震蛟卫?天麟堂?这是什么?虽然陈老爷子自报家门,可我不是江湖中人,根本无从知晓,陈老爷子见我发愣,哈哈大笑起来:“你小子,窝窝囊囊傻里傻气,可还别说,总能逢凶化吉啊,先是给人种了天引子,可你天灵盖却没被人揭了去,来到这吃人的噬人狱,又恰巧遇到了老夫,老头子我虽说盯了这噬人狱不下八年,可中间过来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过来,看来你命不该绝啊,傻人有傻福!”

“请前辈救我性命,小子我愿效犬马之劳,永世不忘大恩!”话毕,我双膝跪地,虔诚的向陈老爷子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心想:或许真是自己命不该绝,没想到死鱼翻身,遇到奇人,照陈老爷子的话,他不但能解我脑虫之苦,在这噬人狱也是如履平地,出入自如,看来真是造化一场!

陈老爷子看着我说道:“你小子,磕头干嘛?要拜师不成?”我急忙接过话头:”师傅在上,受弟子董云清一拜!”说着我又是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陈老爷子笑着说道:“好小子,别看有点窝囊废,傻中却也透着一股子机灵劲儿,想来这也是机缘一场,如今老夫也是用人之际,姑且救你一命,不过拜师的事儿,以后再说。”

我心中大喜,世事无常,绝处逢生,犹如两世为人,陈自之接着说道:“先别高兴太早,这脑虫虽有法可解,但痛苦百倍,千倍,你若是能挺过此关,那才算是八字够硬。”

我斩钉截铁的回答:“陈老前辈放心,我本就应是个死人,蒙前辈再造之恩,脱胎换骨,重新做人,心中早已下定决心,自云清重生之时起,便再不会窝囊一世!”

陈自之点点头,对我说道:“好小子,我震蛟卫哪一个不是绝顶聪慧之人,哪一个不是这江湖龙脊,可奸猾狡诈心狠手辣之人叛离师门手足相残又何尝不是呢,你心性不差,又得此奇遇,命中背负甚多,往后怕是要一鸣惊人,前途不可限量。解你脑虫之苦,需要你吃样东西,你可敢?”

我说:“敢,只要前辈吩咐,云清自当赴汤蹈火。”陈自之面无表情的吐出两个字:人脑!我头皮一麻,吃人脑?太恶心了!那自己和那妖人又有什么区别?陈自之毕竟是老江湖,一眼就看出我的顾虑,说道:“天引子噬脑如命,唯有用人脑方可把它引出来,小子,你刚才不是挺爷们的吗?怎么?光是说说就怂了?看来老夫是高抬你了!”

我冷笑一声,回答道:“全听前辈的!”陈自之看了我一眼,也不说话,转身走到旁边,最近的地方地上躺着一个囚犯,陈自之在他脑袋上按了按,背对着我说道:“你小子命是真好,这噬人狱里的饲料没想到还能给你用上。”

陈自之在囚犯的脑门儿上找准位置,只见用手指甲狠狠一划,滋儿溜一声,血就溅了出来,我看的一哆嗦,他的手指甲不长,却奇硬无比,这横练功夫就不知要多久才能练成,说心里话,我还真不敢看,其实想想,不是不敢,应该说是太恶心了,但又一琢磨,这跟死比起来还算什么?大不了咬咬牙跺跺脚,捏着鼻子一吞就得了,想来给自己壮壮胆,暗下决心:这人脑,今儿个小爷我还吃定了!

就在我做思想斗争的时候,陈自之已经把脑子给挖出来了,可颇为怪异的是,那个囚犯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本来就是个死人?不太可能,监狱不是停尸房,不可能这么久都没人来处理,任何事情似乎都瞒不过他的老江湖,只见陈自之一手托着血豆腐般的脑子,另一只手还颇为陶醉的让舌头舔了舔,然后眯着眼睛点点头,对我说道:“小子,噬人狱的事一会再说,对了这生的不好吃,待我给你烤烤!”

说罢,掏出火折子,在一角找了些许铺盖稻草,点燃之后就把人脑随手往上头一扔,再在人脑上面又加了一层稻草,就这么慢慢地烘着,不一会,烟就起来了,那种味道夹杂着监狱里的浑浊,变得更加难闻刺鼻,我刚要吐,就觉得脑袋里嘎巴一声,一刹那间,我就不是我了。

身体和神智都不受自己限制,居然有种想要吃那烤人脑的冲动,不出片刻,就按耐不住,虽说心里非常清楚自己的一切,但还是无法控制,我发了疯的上前扒开稻草,也不顾得烫手,把人脑捧在手里,顿时觉得这是人间第一美味,不可多得,贪婪的吃了起来。

假如我面前有面镜子,让我看看此时这个吃人脑的妖怪,想想应该会非常诡异和可怕,那人脑的滋味很淡,而且有草灰,又有点苦涩,吃起来绵绵的,腥的很,可我就是像抽大烟一样,噬脑如命的感觉。

陈自之不等我慢慢品尝,手疾眼快,一把抢过手中的人脑,手往背后一别,我顿时就顾不得许多,发了疯的去抢,虽然心里一百个理智,但身体就是不受控制,只见他另一只手随便挥了几下,我就被制伏了,动惮不得。

但与此同时也变得更加疯狂,犹如疯狗抢食一般,陈自之只是一边对我微笑,一边继续束缚着我,突然,我头痛欲裂,整个脑袋都好像要爆炸一样,接着,一个东西开始在脑内蠕动,游走到太阳穴,然后是眼眶,再后来就是鼻腔,那种血管都要爆掉的感觉,太渗人了,整个面部的皮,仿佛那干旱的土地硬被耕过一样,疼的汗和眼泪全出来了,最后猛地“哇”一口,一只外形像蚰蜒的昆虫掺杂着血水喷了出去。

那只天引子没有翅膀,身体很细,钩足虽没有成形,但已经很长了,只不过很软,天引子被人脑吸引,嗖的一下就蹦到了陈自之捧着人脑的手里,贪婪的吮吸吞食着,陈自之端到近前看了看,猛的一用力,人脑和天引子一起被捏个稀巴烂,些许的脑浆溅到我的脸上,本来我经过这么折腾已经摊在地上,大口的喘息,忽然眼看着脑浆再次入喉,不由又是一阵反胃,连忙从地上翻过身,干呕着。

陈自之把手随便在干草上抹了抹,俯下身对我说道:“怎么,人脑的滋味不错吧”本来已经吐的差不多了,经他这么一说,又忍不住吐了起来。

陈自之嘿嘿一笑,说道:“终究还是太嫩了点儿,等你以后若能在这混沌中闯出名堂来,也就不觉得什么了。”

我缓了缓神色,搭躬施礼刚要道谢,只见陈自之对我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故作神秘的小声在我耳边说道:“小子,一会儿会有人过来给你送吃的,你且牢记,吃的东西不得咽下去,假装吃了就连忙倒地,等我叫你了,你才能动,不然就是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