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降龙哪吒

这具童子尸竟然活了过来!三头八臂舒展晃动,端坐在龙脊莲台之上,若不是童子尸面目狰狞,法器破败,周遭上下尸斑淤青之色显露无遗,倒也像是个哪吒法相。

可死人怎么会活呢?童子尸突然开口,我身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这巨龙经过改造,口衔千年玄参尚可苟活,但这尸体口吐人言又是哪般?我不相信世间真有鬼怪,那龙王教要是真有通天彻地的本事,就不会找一条巨蟒来充数了,此事定有蹊跷!

只见童子尸其余的两只脑袋也睁开眼睛,拧眉瞪眼,牙齿撕磨,八只手臂握着法器伸展自如,从远处看还以为是一只蜈蚣精呢,栓娃子虽说是个悍匪,但遇到如此恐怖的事情,也是慌了,此时根本不管我和玉秀的处境,自己躲的远远地,想要拿我俩来探探道。

我顾不得去管栓娃子,心说等收拾了这怪物,栓娃子必定要将他击毙,免留后患,我咬了咬牙,先把玉秀推开,打算自己会会这一龙一尸。

我朝玉秀喊道:快躲开!千钧一发之际容不得我再作解释,玉秀姑娘心领神会,撩起新娘子的红袍,就跑出去老远,我见没有了累赘,把心一横,朝着那诡异的童子尸连开数枪,一梭子下去,那三头八臂的尸身被我打穿了几个窟窿,可尸体本就没有知觉,枪子儿打进去,也不流血,我心中暗骂,这回算是折这了,巨龙有金缕玉衣护体,童子尸又不惧犀利的火器,这该如何是好?

那童子尸怒目圆睁,看着地上的我是恨之入骨,说道:斗胆,打扰本座清修,找死!说罢,将手里的火尖枪的枪尖儿向前一挑,巨龙的口发出一阵嘶号,冲着我连喷冰雾,我不敢大意,仗着身小灵活,辗转腾挪,虽感觉周围寒气逼人,如坠冰窟,但也是惊得一身冷汗。

童子尸指挥着巨龙连连发难,我的盒子炮早就打光了子弹,可巨龙身着金缕玉衣毫发无损,慌乱间想去摸身上的匕首,但暗叫糟糕,当时给了玉秀防身用了,现如今身上一件趁手的兵器都没有,难道天要亡我?

我被巨龙逼得只有一味闪躲,再这样下去,心知人一旦受冷,就会变得麻木笨拙,体力根本和这巨龙无法相比,只要动作一慢,顷刻间就成了它的美餐,我脑筋一转,决不能再拖延时间,一定要速战速决,我见不远处那座道观大门打开,巨龙从此而出,里面兴许有些线索,于是奋力向观门跑去,那巨龙在身后步步紧逼,童子尸口中发出渗人的怪叫,声音刺耳,惊得我头皮发麻,我来到观门前,只感觉里面空间极大,阴冷至极,跑进去一看,不由慌乱,里面空无一物,只有四面墙壁和庙顶全都阴刻着咒文,不知何意。

此时只感觉背后阴风袭来,我转身一看,暗叫不好,吾命休矣!那巨龙已来到近前,将我堵在里面,口中寒气瞬间喷出,我下意识的趴在地上,耳听得墙面兹拉作响,那寒气瞬间就把观墙冻了一层厚厚的冰!

我就地顺势一滚,顺着门缝而出,趁着巨龙体型硕大回首笨拙,将那蝙蝠手套戴在手上,在光滑的玉衣表面向上攀爬,此时抱着必死的决心,打算擒贼先擒王,管你是死尸还是什么,就算真是那闹海的哪吒,今天也要将你打废不可!

我爬上龙脊,与那童子尸四目相对,不由看的心惊肉跳,只见那尸身上下全都是针线缝合的伤口,皮肤黑紫,那龙王教把这尸体利用制造巨龙的方法,找来孩童的头颅和手臂,拼凑出了这哪吒的法相,当真是残忍至极!

我还是不信,这死人真能复生,童子尸自称本座,倘若它清修千年,历经唐宋元明清五代,早就应该得成正果飞升而去,怎会是如今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那童子尸阴冷的看着我,口中发出渗人的怪叫,我心中一骇,本以为它会扑上来,可没想到的是,它就像是一个摆设,三头八臂张牙舞爪,看样子却是个唬人的货色。

就在此时,那巨龙好似心意相通,扭着身子发起疯来,口中冰雾连连喷出,但它够不着自己的脊背,也只能借着扭动身躯想要把我甩下去。

我心领神会,料想这童子尸的哪吒法相恐怕就是命门所在,时间紧迫,只好仔细的打量它的全身,终于让我发现了破绽!虽然这三头八臂皆是血肉之躯,但这盘坐在莲花宝座上的双腿却是假的!莲花宝座在龙脊之上一没有明显的固定,二没有粘合的迹象,按理说巨龙如此折腾,早就应该把这童子尸甩下去了,可童子尸端坐在莲台之上,平稳如地,此中定有蹊跷!

我脑筋一转,瞬间来了一记扫堂腿,想要将那莲台宝座踢飞,可是只听铛的一声,震得我腿骨发麻,疼痛难忍,我不敢托大,支撑起身子,见这童子尸身体尚数年幼,当即用手与它撕吧起来,可交上手才发现,这尸身怪力无穷,我两只手臂,它有八只,这不是找死吗?它将我双臂牢牢抓紧,一手举着火尖枪,另两只手握着阴阳双剑,我就和它这样面对这面,那酱紫色的尸脸极其骇人,只见它

咬牙切齿的对我说道:死!同时枪尖儿双剑顷刻而至。

千钧一发之际,我使出了吃奶的力气,双腿向前狠狠一蹬!正中面门,那三颗孩童的人头本就是用针线缝合,虽说怪力惊人,但毕竟这缝尸线时隔千年,当即就被我踹掉了两个脑袋,只见两个脑袋连着针线,在腔子上当啷着,那童子尸手臂一松,我顺势挣脱,夺过它的火尖枪,这宝座虽然坚固,但这尸身却不是铜皮铁骨,我将火尖枪刺入童子尸的腹部,往下一压枪杆,利用杠杆原理想要将它连根拔起。

童子尸先是失了两个脑袋,随着我一用力,好像正中命门,八条手臂还在做垂死挣扎,摇摇晃晃,我站起身,用枪尖用力向上一挑,就感觉脚下隔着古玉有一种筋断的崩裂之感,那童子尸的腹部原来和巨龙相通,莲花宝座只是个掩人耳目的装饰,里面的肠子淤黑发臭,连着秽物,那种气味就好像是在茅坑里将臭豆腐汤儿和秽物拌在一起就着骚臭的尿液一同服下,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童子尸连接着肠子挂在龙脊之上,那巨龙吃痛,挣扎一番过后,随即倒地而亡,我跳下龙身,这怪物原来是这么个名堂!龙王教真是丧心病狂,虽有妙手之术,但走了邪门歪道,将那孩童和巨龙相连,已成共生,原本是这孩童种在巨蟒的七寸之处,控制着巨蟒的行动,但孩童本身就身材矮小,质和量上都不是巨蟒的对手,这孩童千百年来早就死掉了,因这巨龙口衔玄参,与血肉之躯的孩童心意相通,逐渐的掌控了孩童的尸身,换句话说,这童子尸就是巨龙的第二个大脑,看来活了上千年的怪物,也渐通灵性,但这七寸之处乃是巨蟒的死门,如今被破,它也横尸就地,天道轮回,不可容之,今日里也算是报应一场。

我经过一场恶斗,浑身累的脱了力,靠着巨龙的尸体,口中喘着粗气,玉秀在远处看栓娃子端起枪正要朝我射击,激动的急忙上前,口中说道:云清,小心!

还没等我缓过神来,就听砰砰砰三声枪响,栓娃子坐山观虎斗,现在要收渔翁之利了,他想除掉我和玉秀,自己独吞这笔巨宝!

玉秀心系我的安危,手握匕首,将身体挡在我面前,子弹打了个对穿,踉跄着倒在我的怀里,栓娃子端着枪说道:没想到还是一对死命鸳鸯,老子这就成全了你们!

我见势回光返照,从地上弹起,抓过匕首朝栓娃子掷了出去,栓娃子同时开枪打在了我的身上,可我有麒麟甲护身,根本不惧,栓娃子就没那么幸运,这一匕首正中胸口,虽然身上的棉袄十分厚重,但这百炼精钢的寒光利刃却像切豆腐一般的插了进去,只见他嘴巴大张,痛苦的看着我,到死都没明白为何我会毫发无损。

我急忙蹲下身,搂着玉秀,虽然和这位姑娘相处时间不久,但玉秀的身世和遭遇却深深的打动了我,玉秀颤颤巍巍的将手中的象牙扇递给了我,这扇子是她祖传之物,在途中因事而损坏,但她仍然视为珍贵之物,贴身而藏,现如今想要给我,留个念想。

玉秀已是弥留之际,对我断断续续的说道:云清,小女子家道中落,兴得英雄相救,虽红颜命薄,但也是无悔,唯有一事,还望答应。

我眼中噙着泪,玉秀姑娘虽流落风尘,但却是才貌双全的奇女子,适才舍命相救,现如今将死之人我无论何事都要答应,玉秀说道:小女子已无亲人,死后定是要去那枉死城受苦,但求有一个名分,云清,你娶了我吧,免做那孤魂野鬼。

我早已对玉秀姑娘倾慕,虽姑娘命薄,不能再续情缘,但我董云清也是那至情之人,我见玉秀奄奄一息,她穿着新娘子的红袍怎能不了她一桩心事呢?我对着道观前的两座神像,与玉秀姑娘拜了天地,此后发誓终身不娶,以报答玉秀姑娘的这份情义。

玉秀在我眼前香消玉殒,我的眼泪终于连珠儿般的落下,想我董云清自称得高人传授,誓要争做这乱世枭雄,可大丈夫连一女子都护不周全,还有何面目去完成师傅的遗志?

我坐在道观前,望着玉秀、巨龙、栓娃子,还有这堆积如山的金银珠宝,久久不能释怀,平复心情后,将那玄参用巨龙身上撕下的皮包裹严实,因这玄参奇寒,但巨龙乃是由蟒所化,千百年间已和玄参磨练至极,倒也是不惧,所以这蟒皮是收敛玄参的最佳之物,然后贴身而藏,隔着麒麟宝甲这玄参更是奈何不得,随后忍着痛将玉秀的尸身葬在道观前,虽说龙王教起事是靠着邪门歪道,但这太乙真人和托塔天王却是真正的神祗,有这两座大神看守,倒也安心了。

这玄参虽说有起死回生之效,但千年间已被龙涎浸透,除了奇寒,只有对巨蟒起作用,时也运也命也,或许这就是玉秀的定数,这玄参竟不能救活她。

我从中带了些许的金银珠宝,寻了条出路,将这裂缝堵死,老毛子出人意料的没有发现这条密道,我不放心,最终还是把密道也一并毁了,随后离开东北。

1904年,日本计划偷袭了旅顺,日俄战争爆发,可战场却在东北,我不知道这是不是跟龙王教的宝藏有关,可能是我太敏感了,东北战事一触即发,大清国也已然进入了倒计时,这一年可谓是多事之秋,泱泱大国被人当成了游乐园,盘中餐,清廷虽还在做垂死挣扎,但其病早就不在其表,已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救。

我一路走来,做了很多玩命的勾当,每一次都是几经生死,我携带着玄参和财物回到了北京,一路上我想了很多,一个人要想去找度藏的国宝,这很困难,必须要找几个帮手,还有就是和震蛟卫的对抗,他们绝不会善罢甘休,我要培养自己的势力,虽然不能与历经明清两代的震蛟卫相比,但有总比没有强。

另外,我在等一个机会,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机会,师傅为了取龙威胆,能在噬人狱里蛰伏八年,这考验的是一个人的耐性,我不能再莽撞了,后来每当心情烦躁焦虑时就会掏出玉秀赠与我的那残破的象牙扇,睹物思人,仿佛还能找回握着玉秀那芊芊玉手的感觉,后来,我在江湖中闯出名堂,也因此得了一个残扇云清的名号,江湖人称:手执半部象牙扇,指点一气化乾坤。

凡大事者,必考虑周全,所以我利用这时间,做着准备,终于,让我等到了这一天,同样是八年之数,1912年,清帝退位,结束了中国千年帝制的局面,民国了,百废待兴,然而,这段时期也是十分的混乱,不久后各地军阀纷纷揭竿而起,许多有头脑和有手段的人却在暗处蠢蠢欲动,呼之欲出,准备趁此趟趟浑水!

赠玉秀:惊鸿一诺

自古红颜多命薄

可叹细水坠弱河

相思红豆解思渴

不知何年何月又如何

谁说红颜痴情多命薄

愁不见三秋如隔

恨不能飞身诉说

如是说般若彩色

愿神佛眷顾我心执着

似水流年奈何花又落

那一段红妆素裹

藏不住玲珑娇娥

人生只如初见良人多

不如不见扰乱烦忧魔

苦笑得不到情魄

哪怕湮灭也值得

此生无缘来世活

空心城内焚香琴寥落

念妻玉秀赋惊鸿一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