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薛府的真相
“李先生……李先生，有些东西我实在不方便说，还请你不要逼我了，就看在我们薛家对你的恩惠的份上。”
薛鹏最终还是在和苏武的对峙中败下阵来，到底是内心心虚又过不去，所以苏武三言两语就击垮了他的心理防线。
“薛老爷，我不是什么官府里派来的人，更不是你们薛家派来的对头，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过路人。受了您的恩惠，所以留在府里，您大可不必对我警惕性那么高。”
苏武让自己的态度放缓和，他已经看得出来薛鹏的手已经有些发抖，额头上不住地冒出冷汗。这个时候最好不要再刺激他。
“李先生，如果可以的话，您可以听我讲一个故事吗？”
“薛老爷您但说无妨，我李某人洗耳恭听。”
薛鹏慢悠悠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和苏武两个人分别坐在堂上的俩把座椅上，并没有回避来来往往的侍从们。
整个薛府里面大部分人都知道这个秘密，这一个不能说的真相，只是大家都默契的保持沉默。
不光是为了薛府，更是为了自己这个容身之所。
“从前有一个人，自出生开始就体弱多病，他的家里人为了救他，于是听从了一个云游僧人的建议，便开始多多行善。虽然他的父亲只是一个小商人，可是只要赚到一点钱，便经常拿去救济穷人，接济亲人。后来……”
薛鹏慢慢地抿了一口茶，将茶杯放下，苏武早已经将杯中的茶喝尽，只是静静的听着薛鹏说着他的故事。
“后来，商人死于一场意外，只留下了他那个体弱多病的儿子，和无依无靠的寡妇妻子。不对，他不是死于意外，而是死于一场人祸。某天他去外地进货时，路过一座山林，被那里的强盗劫持并丢了性命。”
“他一生行善，就希望为自己和儿子积攒一点福德，可不想自己的下场却如此凄惨，如此的悲剧。”
薛鹏讲这个故事时脸上无悲无喜，没有任何表情，可是苏武却知道他讲的应该是自己家的故事。
“后来那寡妇没有再嫁，而是一个人拉扯儿子艰难长大。他没有能力再供儿子读私塾，于是儿子只能学着他的父亲开始试着做小生意，没想到真的做出了名堂……后来寡妇染病也过世了，儿子则有了钱之后拿钱娶了门当户对的媳妇，夫妻两个人相处和睦，并且都有一颗善心，依旧延续着善举，可是命运仿佛并没有对这个人抱有有善意……”
“婚后不久妻子却怀孕了，可是不幸的是因为妻子身体太弱的原因，所以那人的第一个儿子就胎死腹中，从此以后妻子便受了刺激，终日变得郁郁寡欢，精神恍惚。他没有办法，只得带着妻子到处寻医，以稳定妻子的精神状况，而且妻子因为第一胎小产之后伤了身子，恐怕永远不能再次怀孕……”
“薛老爷，您说的这个人，应该就是您自己吧？”
“李先生，您知道我这辈子最后悔的是什么事吗？就是我一直无条件的对熟悉的人或陌生人动以善念，施以善举，好像成了一种习惯，可是毕竟不是所有人都好人有好报，我迷茫过，也不知道我所举是否正确，以前我一直忙于经商没有时间陪我妻子，而现在我却整日在家里面努力陪她，却无法挽回任何事。”
可是这又和那些尸体有什么关联呢？苏武迫切的想知道心中的答案，可是无奈于薛鹏如今情绪激动，他也不好直接发问，而且他还没有把自己的话说完，现在只能静静的听着。
“前几日我的一个远房亲戚张亮带着一个陌生女人来投奔我，我毫不犹豫地就接纳了他们。可是张亮却对我隐瞒了他得罪京城大户苏家的事情，更没有说明那个陌生女人竟是苏老爷的千金……”
“苏老爷为人一向霸道，他的人不问青红皂白就将我的府中院子砸了大半，人也打伤了很多。不过所幸我收留的那些家奴受的都是轻伤，而我的远房亲戚张亮在那个时候不见了。我怀疑他应该也被苏老爷的人教训了一顿，如今这么多天没有找到，应该已经丧生了，那个陌生女人也被苏老爷的人强行绑走了。”
“难怪我发现你院中的大部分房间都是最近才修理过的，原来前一段时间真的发生了这么大一件事。”
苏武这下终于确认了当时发生的事，可是还有一件疑问，既然牵扯的人是张亮和那位苏大小姐，那他最想知道的那位沙海帮帮主的弟弟，为什么一点儿消息都没有？等等，薛鹏应该不知道那个人有什么背景。
“本来那天晚上，我们就已经够乱了。府院被砸，多人受伤，我也受了那苏老爷的胁迫，受了他的银子，被他逼着保密此事。可不想，麻烦事儿还没有解决完……”
薛鹏叹了一口气，看来，他已经决定把所有的真相说了出来，并没有什么想对苏府有什么隐瞒的事。
“那天府中受伤的人不少，其中有两位伤得稍微重一点的家奴，我已经安排他们回乡养伤了，还有一个人受的伤特别重，还在昏迷，我们府中没有一个人认识，也许是牵连进来的路人，也许是被误伤的苏老爷那里面的人，我出于善心把他留在府中命人为他治伤。想等他醒了再问一问事发经过，问一问他是什么地方的人，我细心照料他，可不想那人的良心却喂了狗，他竟然……”
“那天晚上我刚刚入梦，便听到我夫人的房间那边传来了尖叫和吵闹声，自从我夫人病了之后，我们夫妻便一直分房睡，可那天那个混账东西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直接去了我夫人的房间，并且强行……毁辱了我夫人……身为一个男人，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妻子，是我的错，我也该死！”
薛鹏说到这里面早已情绪激动，茶杯也跟着他的手甩飞了出去，苏武看见那白色的杯子狠狠砸到了大门上，很快碎成了一地，白色的碎片散落的零零碎碎，宛如薛鹏已经碎的不能再碎的那颗心。
“我盛怒之下，让府里的家奴将此人暴打了一顿，可不想，因为下手太狠，竟将此人打断了气……”
苏武张了张嘴，想要安慰薛鹏几句，可是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看到薛鹏将手紧紧握成了拳头，甚至还有血滴从指缝中渗出来，就知道他现在应该在极力压抑自己的情绪。
“所以……衙门里那句无名尸体，就是死于薛老爷您的手里的吧？”
“对，之前捕头来问责的时候，我一直拒之门外，不予理会更不敢承认，现在在先生面前，既然你已经看透了这一切，那我就大大方方的承认吧。假如李先生想要问我他的身份，那么我也只能说我也不认识他，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谁，但我只知道他是一个辱了我夫人的混蛋，他死的活该，虽然我有后悔过我闹出了人命，可是我却不后悔将这等混账东西打死了，我薛鹏一生窝囊，救人无数，没有护好我的妻子，我是永远都不会原谅自己的，更不会原谅这个混蛋！”
看来沙海帮的弟弟这么一说，还真是死的活该，上海帮帮主原本就说他的弟弟生性顽劣，估计是偷东西被发现，又觉得薛夫人貌美如花，所以才做下了这等子龌龊之事，换成谁也不会原谅他，死有余辜，可是他之前又是怎么受到重伤呢？还有今天刚刚发现的这具尸体……
“出了这档子事，我也不知道有何办法，只好给苏老爷送信告知此事，并且询问那个人是不是他府里的人，苏老爷可能也有所怀疑，但是却不想惹这个麻烦让人前来认领，于是说他会处理好此事，警告我也不要多此一举添麻烦，可是在此之前我还没有来得及收到他的回信，管家已经先一步将此事报告给了衙门。”
“薛老爷你既然决定将此事报告给了衙门，为何却不跟捕头好好把这等子事情说清楚？仅仅是因为苏老爷的回信，所以又有了顾虑吗？”
“不然我还能如何，我没有想到事情进展的这么快，更没有想到如今会演变成了这样，让我进不得退不得，只能僵持着，能拖一天是一天，毕竟衙门也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任何一个人是凶手。”
薛鹏苦笑了一声，若是前几天他还是那种极度焦虑的状态，现如今自己已经冷静了不少，淡定了许多，也许是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那依李先生之见，你有什么办法？”
“依我之见，最好先不要马上报官，一来您没有足够的证据证明自身的清白，案子交给衙门之后，也会牵连到您。您逃不掉杀人凶手的嫌疑，二来就算您报了官，若是苏老爷知道，他一定会把所有的罪责推到您的头上。到时候说不定一切的源头都只由你来承担，而真正的杀人凶手却得不到惩罚，这是你想看到的吗？假如您被冤死了，且不说你到没人照顾的妻子，即使是你收留的家奴，恐怕也要再次面临无家可归的危险，你忍心吗？”
“我暂时处理掉尸体，其实想的也是这个，我不知道到底是求助苏老爷还是求助官府。李先生，我们府中所有的秘密我都已经告诉了您，你既然知道了这么一切，那么想必你肯定会有新的解决方法吧。”
果真是优柔寡断……也是一个善良的可怜之人呀。
那一瞬间苏武的心里是犹豫的，其实对他来说，沙海帮弟弟死亡的真相他已经知道的差不多了，张亮也已经死了，可是这并不影响这件事情的经过，只要将此事汇报给了沙海帮，后面的一切他都可以不管，沙海帮怎么处理报复薛家和苏家都不是他要管的事。
苏武只用光明正大的利用这个功劳，当上沙海帮的军师，安安心心的去抓那个隐藏在沙海帮内部的敌国密探，就算完成他的本职工作了，管这些苏府薛府人的死活什么的，根本就是多管闲事。只是现在……他看见薛鹏那无助诚恳的眼神，就算想过要说出拒绝的话，为何心里却那么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