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4章：疑点
“预计多久可以苏醒？”
“看他个人体质吧，短则两天，最长一个星期。”
“两天……时间恐怕不够啊。”沈队长沉吟叼着烟，根据目前所掌握的证词来看，本案当中的张立军可以说是暂定为唯一一个在现场目睹了全过程的目击证人。假设司机老马和徐薇存在串供行为，那么警方也可以把张立军作为本案的突破口。
可是张立军偏偏在这个时候昏迷了，假设两天的时间张立军醒了，但是他的身体也处于虚弱状态，这样的状态下，显然不具备录口供的身体素质。警方不但要考虑案情，证人的身体也是必须考虑在内的因素之一。
即使说张立军已经是个死刑犯了，但是他仍然有他自己的人权。
这时座机响起。
是外勤组打进来的，想必是险山对于老张的搜索有了进展。
“沈队，老张找到了。”
打来电话的人是外勤组的小刘，听声音已经非常的疲惫了。
沈队长紧皱的眉头终于舒缓了，道：“把他直接带回来。”
小刘的声音支支吾吾的，“可是他已经……死了。”
“死了？”
沈亦把刚点的烟塞进烟灰缸，“怎么死的？”
“我们是在山脚下发现他的，看状况应该已经死了有几个小时了，应该是从山上摔下来的。”
“枪呢？”
“枪已经找到了，里面的子弹也都在。”
“把尸体带回来吧。”老张已经死亡对于本案来说无疑是更加雪上加霜，挂断电话后，沈队长说：“刘法医，恐怕你又要忙活一会儿了。”
老张的死，很明显是在他畏罪潜逃时的遭遇的意外。沈队长是个无神论者，但他偏偏相信因果报应，看来老张就是遭报应了。本想着能够在抓住老张之后在他的身上找到一些突破口，可目前来看，这个计划算是泡汤了。
他又从抽屉里拿起在案发现场捡到的那张画报，纸张已经晾干，并没有刚刚捡回来时候那么潮湿。边边角角处出现了硬梆的褶皱，由于是用油棒画上去的，所以画上并没有大面积的散墨情况。
他看着右下角歪歪扭扭写着的字，陷入了沉思：三年级二班，李思思。
……
“沈队，你让我给你查的那个孩子有结果了。”
“她现在在哪儿？”
“她原本是第一实验小学三年级二班的学生，出了事情以后，她家长已经给她办理了转学，我已经联系了校方，现在孩子转到了附小，三年级一班。”
办公室内，刑警小王拿着一沓调查的资料递交给沈队。
抬头看了一眼时间，是下午的三点二十分。
略微思索，沈队长道：“跟我去一趟附小。”
“现在？”小王疑道，“要不然咱们等孩子放学以后，直接去她家里问吧？”
沈队长瞪了他一眼，“现在这个节骨眼上，去孩子家，肯定会被家长轰出来的，所以这件事必须偷偷的去。”
“好的，那我去准备车。”小王醍醐灌顶道。
“等会儿。”沈队长一声叫住了他道，“先把你这身警服脱了，换便装去。咱们要去的是学校。”
“是！”
……
乌市科技大学附属小学，简称附小。是乌市教育水平能排上前三的小学，这里的师资力量雄厚，是诸多家长挤破脑袋都要把孩子送进来的学校之一。
在出示了证件后，门卫和校方打了个电话沟通完毕，将沈队长二人放行，两个人便坐在了教师办公室内等着校方把孩子带过来。
小王的手上举着一个棉花糖，这是他刚刚在学校门口买的，不一会儿的功夫，李思思就在班主任的带领下来到了办公室。
“沈警官，这就是李思思。”
李思思刚刚转学来到了新环境，显得有些生分，用怯生生的表情打量着两名素未谋面的叔叔。
老师蹲下老摸了摸她的脑袋，又顺手捋了捋她小巧的马尾辫，“思思，这两位叔叔要找你问一些问题，你把你知道的事情和他们照实说就好。”
“辛苦了，孙老师。”
“那我就先出去了，有什么需要你在找我。”
在孙老师离开办公室后，小王给李思思找了个凳子让她坐下，一边把棉花糖交给她，一边开心的摸着她的头，“这孩子长得真可爱，一看就讨喜。”
李思思拿着手里的棉花糖，眨巴着眼睛问：“叔叔，这个棉花糖我可以吃吗？”
“当然可以了。”沈队长将声音压的温柔了些，说道：“但是你吃了棉花糖以后，得回答叔叔几个问题好不好？”
“好。”
李思思用嘴咬下一块棉花糖吃了起来，糖都粘到了嘴角。
“思思，你还记不记得几天前你跟着刘老师他们去山上游玩的那件事情啊？”
“记得。”
“徐老师和马叔叔两个人吵架了，你能不能告诉叔叔，他们两个人是因为什么吵架啊？”
李思思的头摇的像是一个拨浪鼓一样，说：“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徐老师和李老师吵架了。”
李思思奶声奶气的声音像是一个小天使。
“那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吵架吗？”
“因为手机。”
“手机？”沈队长微微皱眉，转头小声问：“案发现场找到手机了吗？”
“没有。”
“那你能不能说具体一点呢？”
“就是，我们的大车在山上走不了了，然后李老师要徐老师的手机，然后他们就吵起来了，李老师还打了徐老师，当时可凶了。”
“然后呢？你还看到什么了？”
“然后我们就被张叔叔带到车里避雨了，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后来我也没有见过李老师了。张叔叔说，李老师下山去帮我们叫警察叔叔去了。”
李思思眨着天真的眼睛。
“你看看，是哪个张叔叔带你们去的？”沈队长掏出两张照片，分别是押运车司机老张和死刑犯张立军的，因为这两个人都姓张，在孩子的嘴里没有办法进行明显的区分。
“是这个张叔叔。”李思思一眼就挑出了张立军的照片，说道：“就是张叔叔带着我们避雨，还帮我们抢好吃的，他是好人。”
好人？小王在一旁听着苦笑了一声，在他眼里，一个手上攥着多条人命的灭门案元凶，能是好人吗？
沈队长在一旁点着头，说：“那张叔叔是怎么帮你们抢好吃的的？”
“就是他抢我的巧克力。”小姑娘指着老张的照片说：“警察叔叔，他是坏蛋。他要抢走我们的零食，是张叔叔帮我们抢回来的，他手里还拿着抢威胁张叔叔。”
沈队长突然对这个张立军当时的行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问道：“那这个坏蛋手里拿着枪，张叔叔不害怕吗？”
“张叔叔不害怕，他还把枪顶在了自己的头上呢！他可厉害了！”
小姑娘的眼里闪烁着崇拜的光芒。
“警察叔叔，李老师之前说张叔叔是杀人犯，让我们离他远点，他真的是杀人犯吗？”
沈队长一笑，摸着她的头说道：“怎么会呢？李老师是在吓唬你们呢。”
“我就说嘛，张叔叔是个超级好的人，警察叔叔，你们可别欺负他，他打架可厉害了！”
小王在一旁笑了，说警察叔叔怎么会欺负人呢？
只不过，他笑的时候心里突然有一些心酸。
就在这时候，沈队长掏出了在案发现场捡起来的那副画，问：“思思，这幅画是你画的吗？”
“是我画的。”
“那你上面画的是谁呢？”
“是警察叔叔。”李思思说到这里，突然难过起来，然后一手拿着棉花糖就哭起来，见到孩子哭了，两个大男人突然有些手足无措，李思思啜泣着说：“警察叔叔为了救马叔叔，掉到悬崖下面了，呜呜……”
“李老师说他死了……”
“思思你别哭，这个警察叔叔没有死，他被我们找到了，现在正在医院治疗，很快就会康复了！”
“真的吗？”
“真的，等他康复了，叔叔带你去看他好不好？”
“那你能不能也带我去看看张叔叔呀？”
“当然可以了。”
“那拉钩！”
“好，拉钩。”
……
李思思被班主任接回去上课了，沈队长二人也回到了车里，小王的心里十分不快，率先打破了沉寂的气氛：“这个李刚，真是死有余辜。”
“注意你的身份，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不懂吗？”
“抱歉沈队，我有些情绪化了。”小王搓了一把脸。
根据李思思只言片语的描述，二人对山上发生的一些事情又有了更多的了解，首先，押送员的坠崖的确是那个被石头砸死的杀人犯所为。
其次，正如徐薇说的那样，李刚和她的确产生了一些争执，但和徐薇的证词有出入的是，李刚和她发生争吵是因为一部手机。
重点是，这部手机是徐薇的。
他揣摩着案发当时的各种可能性，最终认为，徐薇和李刚二人产生争执的导火索就在徐薇的手机当中，李刚一定是无意中发现了什么事情才会勃然大怒。
而案发现场，警方恰巧没有见过那部手机，这证明什么？
第一，徐薇在证词上撒谎了。
第二，那部手机对徐薇，对本案的案情来说至关重要，徐薇一定把它藏在什么地方了。
可有意思的是，本案的报案人刘雅晴，也对这部手机的事情片语不提。按照常理来说，在徐薇和李刚二人发生争吵的时候，老马、刘雅晴、老张和张立军都在案发现场。
张立军出于对孩子考虑，在第一时间带着孩子们去押运车的车厢里避雨了，所以他在二人吵架的时候是不在场的，但他一定也明白两个人是因为什么吵架，只不过他现在昏迷不醒，无法作为证人到场。
老张现在死了，更无法为此作证。
老马和徐薇之间存在串供的可能，他们对手机的事情片语不提，在情理之中。
可是作为指控徐薇杀人的刘雅晴此时也对手机的事情片语不提，这就有些奇怪了。
徐薇的手机里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此时的沈队长有一种直觉，他认为李思思口中的手机，是本案当中最重要的物证。甚至只要找到了这部手机，调取了里面的内容，本案背后的真相就能大白于天下。
小王带着他开车回到了局里，沈队长第一时间命人去移动公司调取徐薇所有的通话记录和短信记录，又排了一对人马再次进行搜山，二次搜索案发现场，寻找那部消失的手机。
“沈队，我有个疑问。”
“说。”
“李思思毕竟是个小孩子，她的话可信度高么？”
“有时候，小孩子的话往往比这些心智成熟的人更可信，虽然不能够作为证据，但至少，他们见到什么就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