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总结与试探
这段日子魏允在忙另一个案子,一起发生在校园里的无差别伤害事件,关键是那人还跑了,造成了很大的社会影响。涉及孩子的从来都是顶要紧,上面下了死命令,要最快速度将犯人归案。多部门配合,启动专案组,几乎把全部警力都派了出去,没想到原以为很好找的人居然像人间蒸发一样,几天过去一点线索都没有。
后来有民众提供线索,说看见一个人从店里买了吃的,很像通缉的人,警方不敢打草惊蛇,派了好几辆车,都穿便衣埋伏在周遭。从时间上来说,那人是跑不出封锁区域的。但外围蹲点的警察找不到人,活动的便衣穿街走巷,在人群里搜索,甚至一家店一家店的卫生间都看了,还是没有嫌疑目标。
就在大家开始灰心丧气时,魏允突然让街面上的同事围堵一个穿着条印花长裙,外面套着米色风衣,大波浪长发的女人,他自己也在后面追。发现有人在追之后,那“女人”开始跑,最后被堵进了死胡同,揭下假发发现就是犯人。
犯人说自己打算报复社会后就自杀的,结果又不敢了,在犄角旮旯躲了两天,实在饿得受不了,这附近是个夜市,他想的是人多,也许没人会注意他,结果却觉得所有人都在看他。买完吃的离开时,看见一家假发摊位,顺手顺了一顶,又牵了一个女士新买衣服的提袋。他身材瘦小,穿女装并不违和,他想着自己彻底变个妆,没准还能去日租房睡一觉。
但没想到的是,他顺的衣服是一名孕妇的,裙子腰围很大,他穿会掉,他就拿自己的皮带在上面凑合绑了一道,披上风衣也看不出来。可问题就出在这条皮带上,因为裙子没有腰袢,皮带尾巴只能支棱着,魏允在经过他身边时并没有意识到性别,只感觉到胳膊被什么东西抽了一下。
就是那一下让魏允感觉到了不对劲,直觉先给了提示,然后他再去琢磨哪里不正常。他知道皮带抽身上的触感是怎样的,他自己也有过没系好皮带,胳膊肘总打到的经历,只是他不清楚女士皮带是不是也有那种硬皮革的款。他回过头看那女人渐远的背影,没背皮包,所以不是包上的某种挂件,虽然后背看不见腰上的装饰,可单看那条质感很柔软的棉布长裙的样式,似乎不应该是需要系厚重皮带的。
就因为这点猜测,魏允决定赌一把,他转身就追了过去,大喊了一声“前面那位女士”。其他的女士都只是转头而已,只有那个人脚步停顿了一下之后加速跑了起来。
这事魏允算立了功,赵队也公开表扬他还是有老刑警的敏锐度的,让他之后踏实点,明年争取给他申请进一级,这样到他退休好歹能落个处级。
眼见着这事落了定,魏允都还没来得及细想之后,没想到林音他们自己出现在局里。虽然他不太信这是巧合,但也不禁在想,兴许这就是命,命中注定是要他把这件事了结。
当天晚上魏允难得按时回家,洗了个澡,就把放了一段日子的关于言贞的所有调查资料全翻了出来,开始在自家的白板上总结。
7月9日凌晨三点左右,公寓发生爆炸,惊动了周遭住户,火势已经凶猛。不确定在那之前是否有小爆炸,火是不是已经起来了。花了将近两个小时,也就是凌晨五点左右,火被扑灭,救援人员进屋发现尸体。从尸体的状态来看,火起的时候人是有挣扎的,也就排除了先死后烧的可能性。从小区大门的记录来看,言贞是凌晨一点二十八分进的小区,电梯监控能看到她独自上楼。
根据酒吧顾客,吴桐和林音的说法,8号晚上10:30到11:00之间他们在酒吧周围起了冲突,吴桐误伤了林音,之后独自走掉。言贞和卢路商量好,她带林音回自己家休息,但林音中途醒来,两个女人谈了一会儿,林音下车打顺风车离开。她一下车,言贞的车子就开走了。路**通探头拍到的时间是12:02分,从那个位置开到言贞的家,又是深夜良好路况,最多四十分钟,这中间有半个多小时的空白。而另一边林音的顺风车行程显示开始于12:15分,差不多半小时到家。从林音家到言贞家反而更远,差不多也要四十分钟,如果林音到家之后再绕道去言贞家,应该是和言贞前后脚到达公寓,她俩的脸那么像,当时看小区监控时如果有异样,应该会注意到。而且她这样绕圈实在是有点画蛇添足,如果是冲动作案,又很难设计得那么巧妙。
魏允通过地图,去看这几个重要地点之间线路的重叠和近路,发现如果林音回头想拦截言贞也是有可能的,但这么做的目的又实在说不上来。琢磨来琢磨去,魏允不得不承认,意外才是最顺当的解释。如果非要假设是谋杀,中间有非常多接不上的地方,可能总要再加上一个人,或是加上某种巧合才能做到。
首先还是得从现实着手,先想办法查清楚当晚言贞那空白半小时的动线,再搞清楚卢路和吴桐两个人分开后各自的动线,得把他们几个人口供中所有的细节和时间点一一对应,看看有没有不可考,或是对不上的地方。
但是查那么大范围所有的探头,涉及天网,还得要交通部门配合,甚至可能还要跨区,工作量太大了,而且总得给人家一个理由。魏允决定自己开着车去把几条能走的路线都试一次,标好可见的探头位置,到时候让赵队去打声招呼,哪怕他在交警队刷个夜都行。
带着一脑袋错综复杂的图表,魏允也没睡太好,早早起来打算破天荒去局里打个卡。车子开到一半他突然改了主意,从一个路口转了弯,径直开到了林音上班的咖啡店。他坐在车子里往店里探头,看见林音刚好在收银,就把车子停在了不挡店门的位置。
“就这个,小杯就行。”排到他的时候魏允随便往单子上一指,选了个最便宜的咖啡。
林音抬头看见是他,只诧异了一秒,就露出自然的笑容,快速在自己的屏幕上点了几下,说:“这个咖啡有点苦哦,你确定吗?”
“多给我加点奶加点糖,我可喝不了苦药汤。”
“好,多奶多糖是吧,我备注下。”林音笑得更开,牙齿前面几颗很白很整齐,旁边的倒是尖尖小小的,“17元。”
“等下,我好像有零钱。”
魏允先是想扫码用微信付,举了举手机又放下,开始掏裤兜。早上等着买咖啡的人多,后面排队的人显得有点焦躁。他先是掏出一张还算平整的10块,然后摸出一大把烂七八糟的零钱,一张一张数,最后数出一张五元,一张一元和俩五角,那俩五角实在烂得可以。
林音维持着脸上的笑容,看着桌案上的一堆钱,她半开玩笑地说:“这年头怎么还能收到这么烂的钱啊。”
动作却有那么两秒的迟疑,没有立刻伸手去拿。
“怎么?不想收啊?”魏允紧盯着她的反应,眼神锐利,“拒收现金可是违法的。”
“哪能啊,又不是我的钱。”
说着林音笑着伸手把钱抓过去,一张一张收进收银机,还碾平了边角,完全看不出忌讳的样子。
直到看着魏允举着咖啡出门,林音让负责制作的同事顶自己几分钟,转身去了员工洗手间。拿洗手液仔细洗了两遍手,又用湿巾擦干净,涂上护手霜,心里才舒服一点。她抬眼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烦躁地用手揪了揪自己越来越膨的短发,又用夹子别紧。
也许是时候换个发型了,她的发量太多,头发又太硬,不适合短卷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