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凶手针对的不是周梅
事实上，在找到林陌然之前，周梅的死就是一个问号，6.11重案组的人没有一人因为林小白的证供就断定周梅就是林陌然所杀，在他们的心里，这只是没有方向时的一个方向而已。
但在林陌然被确定是谋杀后，所有人就知道，6.11案从一开始，他们的方向就偏了。
他们一直都将关注点放在周梅的死上，侦查的方向也都是围绕着周梅，就算林陌然的失踪，他们在寻找和排查时，也依旧是把他的失踪和周梅的死联系在一起。
直到林陌然被杀，所有的人都才意识到，也许，从6.11凶杀案开始，凶手针对的就不是周梅，而是林陌然。
杀死林陌然的凶手应该不是一个人，更可能是两人以上的一个团伙，因为下手杀人的手法并不是很熟练，也明显不够细心，否则不可能让死者的脖子上留下两道淤痕；而用电脑合成林陌然遗书的技术，则明显不是一般会电脑的人能做到的，遗书中字里行间的言辞语气更显出伪造者除了清楚林陌然的语气习惯，更精通将死之人的心理，这样的人思维敏捷逻辑严谨，是不可能犯前者那样低级的错误的。
一个手段高超的团伙策划和进行了6.11凶杀案和大桥公园抛尸案，除了林陌然脖子上的淤痕外，在反刑侦的处理上，几乎完美。
这件案子汇报到上面，连中南海都惊动了，林陌然是N大的生物学教授，也是国内数一数二的生物学专家，在基因改编的技术上，有独到的研究，被视为可超越美国CRISPR-Cas9的诺奖级的学术成果，可就在这全球生物届都盯着的时候，林陌然竟然被人杀害了，这不但是生物学届的损失，也是国家的损失。
电话一层层的压下来，待市局领导打到分局局长范东这里时，已经是雷霆之怒。
但范东是个理智的人，这一个月来，他亲眼看着6.11重案组的人不眠不休的查案，林陌然死后，整个分局都笼罩在深深的自责和歉疚中，这个时候实在不宜再给大家增加压力。
他将张诚叫去，尽可能平心静气的传达了上级的任务，一个月内，必须破案。
张诚一言不发的退出局长办公室，只叫了罗天成一人来开会。
罗天成坐在他对面，薄唇紧抿，他在接手6.11案的时候，也怀疑过此案的背后另有真相，但随即林小白的证供让他推翻了这方面的设想，如果在分析案情的时候，改从林陌然身上着手，也许，他们就能早点找到林陌然，林陌然就不会死了。
一念之差，导致这么大的失误，罗天成不能原谅自己。
见罗天成不说话，张诚给自己点了支烟，又将另一支扔给了罗天成，这才道，“你有什么想法尽管说，放心大胆的说，不要被林陌然的死影响信心。”
罗天成没有接那支烟，他眼里蕴藏着冰凉的霜意，语气却很平静，“那份遗书虽然是伪造的，但说话的习惯和语气却都是林陌然平时的风格，说明起草这份遗书的人对林教授十分熟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是和林教授密切接触并相处过的人，所以，我已经安排人在林教授的圈子里进行排查。”
“嗯，接着说，”张诚点头，眼里有着鼓励。
“如果6.11案和大桥公园弃尸案是同一伙人做的，如果他们的真正目标是冲的林陌然，那么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不可能没有目的？现在林陌然已死，到底是他们的目的已经达到所以杀人灭口？还是目的没有达到所以恼羞成怒？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说到这里，罗天成看着张诚，诚实的道，“张队，这些——我都不知道？”
张诚看着眼前这个新调来不久的下属，心里突然就没了底。罗天成虽然在潼州办了几个大案子，可他毕竟刚从警校毕业没两年，此时看来，倒不知那几件案子是不是侥幸了？
他虽然隐藏得很好，但罗天成还是立刻看出了张诚的疑虑，他腾的站起身子，挺直腰背向张诚行了个礼，一字一句道，“张队，您放心，一个月内，我一定破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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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楼分局的会议室里，林小白安静的坐在罗天成的对面，她身子还很虚弱，眼神却清明了许多，淡淡蔷薇色的唇紧抿着，毫不保留的透露着她心内的不满和倔强。
她默默的打量着眼前这个年轻的刑警，他竟然有一张俊美的面孔，眉眼协调周正，挺直的鼻梁下，薄唇紧抿着，若不是眼神太过直视人心的清冷，就这张脸再配着这身警服，走出去绝对迷死大批女生。
其实她对罗天成的印象并不好，鲁莽唐突没礼貌，做事也不够认真负责。
若不是他的破案效率太差，爸爸就不会一直都找不到，她虽然恨爸爸杀了妈妈，可是也并不想爸爸死，她更不能接受爸爸没有留下答案就死。
所以她真的不明白，为什么这分局的领导会将这么重要的案子，交给这么个半吊子？
但罗天成身穿警服被花枝招展的女生们包围着的画面一出现在林小白的脑海里，她便呼吸一窒，从心底深处突然冒出一丝极尖锐的痛意来，就好像……就好像……
林小白下意识的向后一缩，吃惊的看着罗天成，脸就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为什么罗天成被女生们围着，她心里好像很难过？
……
“林小姐，你怎么了？”林小白的反应没逃得过罗天成的眼睛，他眯了眯眼睛，问道。
听赵庭轩说，那日从殡仪馆的法医室出来后，林小白就一句话也没说过，但之前好容易才有些平缓的情绪，又再次变得激烈脆弱，几乎一闭眼，就会浑身冷汗的惊叫着醒来。
他一而再的提醒着自己，眼前的这个女孩子不是安小冉，他不可以将对安小冉的感情混淆在林小白身上，这会干扰他分析案情，也对不起安小冉。
想到安小冉，罗天成的心就微微的一沉，他昨天晚上终于按耐不住，跟罗小舒要了安小冉家里的号码拨过去，电话是小冉的妈妈接的，小冉妈妈柔声细语，明显是个温柔的性子，在电话里笑着告诉他，小冉前两天才打过电话回家，说打算在亲戚家多呆些日子。
可是这些日子，罗天成几乎每天都会拨打她的手机，并且不断的给她发消息留言。按安小冉的性子，就算她亲戚家没有信号，在有条件给家里打电话时，无论如何都会给他也打一个才对。
这让罗天成很是不解，可是林陌然夫妇的案子迫在眉睫，罗天成抽身乏术，只得强摁着心里的疑惑。毕竟安小冉有不时的给家里打电话，这就说明她是平安的。
林小白摇一摇头，不答反问，“你们已经确定我爸爸是被人谋杀？”
罗天成点头，定定的看着林小白的眼睛，“是的。”
“这怎么可能？”林小白摇头，她看着罗天成，嘴角溢起一丝讥讽，“罗警官，我承认我的记忆确实出现了问题，但是我发誓，我确实亲眼看见妈妈死的时候，爸爸的手里拿着刀，我不可能记错的。”
罗天成向林小白点了点头，完全不在意林小白语气里隐含的怒意，“对，你还听见你爸爸喊了句‘这一天终于来了’”
“所以……”
“所以林小姐，请问你这几天有没有再想起些什么？”罗天成打断林小白的话，面无表情的问，“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想起你母亲被人杀死的整个过程，以及……”说到这里，罗天成看了看林小姐，“以及你自己当时是个什么样的状况？”
“这……”林小白便有些萎顿，她的头又开始疼，“我……我还是没想起来，但是……”
罗天成见刚刚还张牙舞爪的像个刺猬的林小白，瞬间又痛苦得像只受了伤的兔子，心里便一软，他给在一边做记录的女警小江递了个眼神，小江会意，起身给林小白换了杯热茶，罗天成这才缓和了语气，道，“在你仅有的记忆里，只有你母亲死的时候，刀子在你父亲手中的画面，所以杀人的可能是你父亲，也可能是别人；而你既然可以看得到那一幕，说明你当时要么就在现场，要么就是在能看得见现场的不远的地方。而据你的男友赵庭轩先生说，案发当日的早上，他去你家接你时，发现你就昏迷在离你母亲不远的地方。如果你不是被人刻意的移进去的，那就说明在事件发生时，你百分之九十的可能就在边上，之所以说是百分之九十而不是百分之一百，是因为还有百分之十的可能是——你母亲被杀害时，你在其他的房间里，你是被书房中的动静惊动，临时吸引过去的。”
林小白虽然记忆混乱，但对逻辑的判断还是有的，罗天成的分析明显有道理。
“也就是说——我这仅有的一段记忆，其实只是整个事件中的一个片段，而我却将这一小段内容固执的当成了整个事件？”林小白抱着头，整个人有种快要被撕裂般的焦躁和疼痛，“可是罗警官，我……我真的想不起来，我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