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手表不见了
杀人分为两种，一种是失手；一种是蓄意。
林陌然杀死妻子，如果是失手，那么他在逃走时应该是惊慌恐惧的状态，可作为杀人现场，却井然有序，丝毫看不出有半点次序之外的痕迹，若不是众人亲眼看见这里曾经躺过一具尸体，谁也不会相信这里会是凶案现场。
而林陌然杀人乃是蓄意，那这井然有序的现场倒是能解释得通，但一个杀人后能冷静得将现场收拾得干干净净，为什么走的时候，却不带走证件？
人在外面生存，没有证件和钱，根本寸步难行。
想到这里，罗天成向王雷道，“你在银行查林陌然夫妇的账户时，他们近日内都没有提取过大笔现金，是不是？”
王雷点头，“不但是近日没有提取过超过一万元以上的现金，就连五万以上的转账都不曾有过，他们夫妇的财务状况经严格核查过，没有问题。”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罗天成的目光落在书桌上的一张照片上，这是一张全家照，照片里，林陌然五十多岁的样子，清瘦，外带着一股书香气息；而他的妻子周梅虽也四十多岁年纪，也依旧娟秀苗条，气质文静，在他们的身后 ，是眉眼弯弯一手一个拥抱着他们的林小白。
照片里的林小白一脸幸福，现实里的她明显没有经受住母死父失踪的打击，消沉得像一朵秋风里瑟瑟欲落的栀子花！
是的，罗天成一直觉得林小白就像是一朵栀子花，本该是清新肆意的，却遇到了凛冽寒风，摇摇欲坠！
林小白顺着罗天成的目光看过去，便也看到了这张照片，她就有些发愣，她怎么不记得什么时候照过这张照片？
这么一想，她的头就又疼了起来，抱着头，林小白低低的呻吟一声，罗天成忙过来扶她坐下，关切的问，“你怎么了？”
林小白摇摇头，“没事儿，最近……我的头经常疼，”话音未落，她的身子突然僵住了，目光落在那张照片上，两眼发直……
罗天成看看她，再看看照片，眉头微微拧起，“怎么了？”
“手表？”林小白喃喃的叫，“对，手表……”
“手表？”罗天成拿起那照片，就见照片中，林陌然的腕上确实带着一块劳力士金表，一看就价值不菲！
“这块手表是爸爸去年生日的时候，我买给爸爸的，但是爸爸都没戴，一是舍不得；二来，说这块表太贵重了，戴出去影响不好，所以……”林小白的脑子里突然像是打开了一扇窗，记忆瞬间清晰。
“就是说，这块表应该还在家里？”罗天成问。
“是的，就在书桌的抽屉里，”林小白跳起来扑到书桌前，哗的拉开抽屉，就叫了起来，“不见了，手表不见了。”
罗天成和王雷对视一眼，齐走到书桌前，就见书桌的抽屉中，除了林陌然的证件，就只有简单的几本书，一目了然，果然没有手表。
罗天成问，“你确定这手表是放在这个抽屉里的？”
林小白就仔细回想，却发现她的脑子里又坠入了一层浓雾里，除了那块手表是她送给爸爸的，其他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这样啊？”林小白拼命的捶打自己的头，可她的脑子里却仿佛是灌满了岩浆，翻腾着，咆哮着，像是随时就会爆炸喷射出来……
“啊——”林小白终于眼前一黑，身子直直的倒了下去……
-
医院病房中。
赵庭轩用热毛巾细心的给林小白擦干净了手和脸，再小心的扶着林小白躺好，他动作虽轻柔，脸上却满是气恼，“早就跟你说了，查案那是警察的事儿，你不用管，可你看看你……”
林小白低着头，默不作声，眼里却汪了一泡眼泪，赵庭轩见了，只得放软了语气，“小白，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再难过，也要保重自己，否则，伯母在九泉之下，岂不是还要为你伤心？”
这些天来，林小白几乎每日都沉沦在恐怖和悲伤中，他为了不让她太伤心，对林陌然夫妇的事能不提则尽量不提，可他再想不到，今天林小白竟然会独自和警察去了案发现场。
“妈妈没了，爸爸又失了踪，我怎么能坐得住呢？”林小白看着赵庭轩，那一窝眼泪就滚了下来，“庭轩，我想不明白……”
她瘦瘦小小的蜷在被子里，苍白的脸上看不到一丝的血色，脆弱得像个没有生气的娃娃，赵庭轩心里便一抽，他发现自己确实忽略了林小白内心对于这件事的压抑，父母遭遇这么大的变故，她不可能不想要一个答案。
一昧的捂着她的眼睛要求她不听不看，确实很鸵鸟。
无声的叹了口气，赵庭轩弯下身子，将林小白连人带被子一起裹进怀里，他手臂微微用力，徒劳的想将自己的力量传给林小白，“对不起，是我错了，我应该听周先生的话，帮你寻找到答案，这样，你才能真正的放下，”他低下头，轻轻的吻了吻林小白的额头，“从今天开始，我会一直陪着你面对这件事，我们不再回避，好不好？”
他的怀抱充斥着温暖的淡淡的古龙香水的味道，林小白一点一点的放松下来，他身上的气息，一直让她觉得很安心。
“庭轩，谢谢你，”林小白靠在他的怀里，沉沉睡去。
-
病房外，罗天成和王雷正在等着。
见赵庭轩出来，罗天成问，“林小姐……她还好吗？”
赵庭轩一改林小白面前的温柔，一张白净的脸寒得像冰，他扶一扶金丝边的眼镜，冷冷看向罗天成，“我理解罗警官破案心切的心情，但罗警官能不能顾虑下受害人家属的心理承受能力？小白的母亲惨死，父亲又失了踪，她遭这么大的刺激，精神已经不堪一击，你还带她去案发现场，她能受得了吗？”
王雷一看气氛不对，忍不住上来为罗天成辩解，“赵先生，是林小姐打来电话，主动要求……”
“那你们是不是也应该通知我，让我陪在她身边？”赵庭轩拎了拎西装的领子，气哼哼大步向家属休息区走去，王雷想到林小白晕倒的场景，便多少有些心虚，他看了看罗天成，却见罗天成两道浓眉蹙在一起，好像思绪根本就没在赵庭轩的牢骚上。
果然，下一秒，罗天成就拍了拍王雷的肩膀，道，“你留在这里和赵先生谈谈，我再回现场看看。”
“哎你——”王雷一愣，才要问时，罗天成已大步走向了电梯，头也不回。
“这……这什么跟什么嘛？”
王雷无奈摊手，在办案上，他算是思维敏捷的，可面对这个新调来的同事，他却总有一种跟不上节奏的感觉。
休息区，赵庭轩回过头时，正好看见罗天成踏进电梯，对罗天成一句招呼没有就走，赵庭轩愈发觉得此人没礼貌，他讥讽的问王雷，“你们这位福尔摩斯去哪儿？”
“福尔摩斯的世界，我们凡人不懂，”王雷讪笑着摊手，“赵先生，我陪你聊聊天吧。”
“……”
……
-
站在林陌然的书房里，罗天成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书房的书架上，整齐的排放着书籍，这些书籍不乏珍贵的孤本，除了书籍，还有林陌然多年来获得的各式证书和奖杯。
紧临着书架的，是靠窗这面墙下并列的两个黑色的单人皮沙发，沙发上铺着干净的白毛巾，在沙发的中间，隔着个胡桃木的茶几，茶几上放着个洁白的白瓷花瓶，花瓶里的花早萎了，但为了保护现场原状，所以没有被丢掉。
除了书架和沙发，就是那张书桌了，林陌然的电脑早就被带回局里，书桌上此时干干净净的只有个台灯和笔筒，再然后……抽屉！
罗天成的目光刷的停留在书桌的抽屉上，他终于明白是哪里不对劲了。
这抽屉本是被锁上的，可被警局同事打开后，发现里面除了那个装手表的空盒子外，却只有几本记录着零散琐事的小本子，同事们仔细的看过那几个本子，却并未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所以这些本子就没被带走。
珍贵的孤本和证书都被随意的放在书架上，上了锁的抽屉里，却只放着几个无关紧要的本子？
就算原先还有块价值不菲的手表，但这几个记录琐事的本子被整整齐齐的放在里面，也还是说不通。
罗天成套上手套，将本子一个一个取出来翻看，本子里确实没什么东西，除了一些日常的备忘外，就是琐碎的购物记账，甚至，买根葱多少钱，都写在上面。
罗天成盯着购物记录上的数字，脑子里突然飞快的闪过一个想法，难道，这些数字其实有什么奥秘？
将秘密化为数字，隐藏在日常的琐事之中掩人耳目，这是很多人惯用的手法。
“叮铃铃——”
罗天成的手机响起，他掏出来一看，是王雷。
“我从医院出来了，现在回警局，你找到什么线索没有？”王雷问。
罗天成看着桌上的本子，嘴角露出一丝笑意，“看来，我们得麻烦麻烦研究密码的专家了。”
“密码？”王雷既疑惑又惊喜，“怎么，有发现了？”
“等我回局里细说，”罗天成挂掉电话，他再次环顾了下这间书房，拿起本子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