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林正昊是戴立诚的副官

这几张纸片的出现,并未让案子有什么进展。

所有的猜测都没有实证,所以,再多的推测和可能,也都只是猜测和可能。

王雷和罗天成产生了分歧,他认同让心理专家来分析林小白,却不认同这件事的源头有可能远至民国。

“也许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小本子,林教授之所以留着它,只是因为它是上辈人留下的,做个念想而已,”王雷坐在副驾驶上,连连摇头,“你不能因为那纸片上有个‘四斤’的字样,你就觉得它和那个记事本有关系了,那还有一句‘下而上’呢,那又和什么有关联呢?”

罗天成目光专注的看向路前方,却问,“你查清楚没有?周凡为什么要将林教授的死,告诉岳母乔兰?”

王雷顿了下,不觉摸头,“啊呀,我忘了。”

罗天成的眉头便皱了起来,他想说什么,张了张嘴,却又顿住了,红绿灯口,他方向盘一转,车子开了几分钟后,开始降速,缓缓的驶入了临江市史料馆。

史料馆的老馆长吴天昆和档案室主任刘诚早就在会议室等着了,见罗天成和王雷进来,吴天昆站起身跟罗天成握了握手,指着刘诚道,“一接到你的电话,刘主任就开始整理搜找那时期的资料,但是……收获不够理想。”

刘诚的年纪看起来要比老馆长更大些,头发花白,面容枯瘦,一双隐藏在老花镜后的眼睛一副半睡不醒的样子,他没跟老馆长一起起身,斜躺在椅子上,抱着个大茶缸子咕咚咕咚的喝着茶,待吴馆长的话音一落,他将大茶缸子“咣”一声墩在了桌子上,没好气的嚷嚷,“有什么好查的?那个林正昊可是个国民党,若不是死了,那就肯定是跟着老蒋逃去台湾了呗。”

“老刘——”吴馆长拖长了音叫他,语气显然很无奈,“你管他是死了还是去台湾了呢?既然二位警官需要他的资料,你就帮助二位警官好好儿的找找不就行了?”

刘诚没说话,重又抱起大茶缸子开始咕咚咕咚,但神色间显然很不当回事。

老馆长还要说什么,被罗天成拦住,罗天成来到刘主任的面前,笑容客气又清淡,“台湾是我们中国的国土之一,如今两岸和谐交好,我们不应该再像针对阶级敌人那样对待以前的国民党老兵。而且,他是我们一个案子的被害人家属,我们想找他,也是为了案子需要,所以……还请刘主任费心了。”

刘主任眼皮子抖了一抖,半晌才从老花镜下翻起眼珠子来看了看罗天成,便向一个档案袋指了指,嘴里尤其嘀咕,“这个人是49年失的踪,几十年过去了,就算那时候没死,现在也不知道在不在了?你要查就查吧,可别说我不配合警察办案。”

说罢,他捧着茶缸子起了身,晃悠晃悠的出了会议室,连头都没回。

等刘主任出了门,王雷终于憋不住了,问老馆长,“吴馆长,你们这位档案室的主任好像架子很大啊?”

用社会上的话说就是:这个人屌的很,连领导都不放在眼里!

但这样的话,王雷不能说出来。

老馆长一边给他俩倒茶,一边无奈的摇头苦笑,“他是咱们馆的老员工啊,解放前,他父亲是潜伏在国民党内部的地下党员,据说为了掩护一个很重要的人物,被敌人杀害了,所以,他这辈子都痛恨国民党,你们说,你们来查的人是国民党黄埔军校出来的人,他能有好脸色给你们吗?”

王雷顿时一拍脑袋,“原来是这样啊,哎哟喂,那可真不怪他语气不好,没想到,他居然是个烈士的后代。”

“是啊,他父亲临终的遗言就是请组织上帮忙照顾妻儿,当时,老刘才三四岁,组织上感念他是烈士的遗孤,每个人都拿他当亲儿子待。后来他长大了,进了史料馆工作,这一干啊就是几十年,我们馆里有什么没什么的,问他最清楚,”说到这里,老馆长笑了,“你别看他脾气不好,可是他的工作态度其实很认真,我们馆里的档案在他的手里被管理得井井有条。原本,他几年前就应该退休了,可是他舍不得走,我们也不想他走,就这么一直留下来了,用他的话说就是: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儿,他就不会离开档案室,不会离开史料馆。”

“哎哟哟,啧啧啧,瞧人家这觉悟这工作态度,不愧是烈士的后代!”王雷不停的啧啧赞叹着,全忘了之前是谁在对刘诚不满。

罗天成却未参与他们的对话,他打开档案袋,袋中的材料并不多,仅有的两张纸上,只简单的记载着49年前后驻扎在临江市的国民党军队的领头长官名叫戴立诚,而林正昊曾是戴立诚的副官。

老馆长将一杯温茶放到罗天成的手边,叹道,“49年国民党逃去台湾时,很多材料都被他们或销毁或带走了,你们要找的这个人就只知道他是黄埔军校出来的,是个国民党军官,其他的一无所知。你手上的这份资料,还是老刘费了许多力气,从戴立诚的资料里找出来的。”

“戴立诚?”罗天成放下材料,看向老馆长,“就是传说是戴笠的远方侄子的戴立诚?”

老馆长点头,“可不就是他吗?是不是真的是戴笠的侄子就不知道了,上战场是个孬种,手段倒是跟那个军统头子一样的狠,杀人不眨眼啊,当时我们多少同志都是死在他的手里,包括老刘的父亲。”

“啧啧,没想到这林正昊居然是他的副官,不怪刘主任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这戴立诚是他杀父仇人啊,这杀父仇人的副官能是个什么好东西,”王雷絮絮叨叨的感叹着,一转头看见罗天成眉头紧锁,若有所思,他推了推罗天成,“天成,你想什么呢?”

罗天成将材料收好,就站起身向老馆长告辞,道,“还请老馆长费心,继续帮我们查找这个人的资料和下落,有什么发现请立刻给我们打电话。”

老馆长连连点头,“客气了,放心吧。”

“再见。”

……

出了史料馆,王雷忍不住又问罗天成,“你刚刚在想什么啊?你不会真觉得这个叫林正昊的和咱们的案子有关吧?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人了?要我说,那个刘主任说的对,他当年要不是死了,就是去台湾了。可就算是去台湾了,这算下来都几十年过去了,他当时是二十九岁,二十九加……啊呀那也不见得还在了。”

罗天成打开车门,将档案袋丢进后座,抬头看向对面的王雷,语气淡淡道,“你是不是还想说:两岸关系早就缓和,如果他还活着,如果他在台湾,他没有理由不跟家里通信?”

“啊?”王雷一愣,随即点头,“对啊,他要是还活着,总得给家里来个信儿吧,可是不单是他,就连他妻子宁霞都是音讯全无,这肯定是死了,”说到这里,王雷又重重的加了一句,“两口子都死了。”

罗天成思考了一会儿,就弯腰坐进车里,边启动车子,边道,“走吧,我们去趟清平别墅。”

“又要去找林小白?”王雷诧异,“上面不是不让我们总去搅扰受害人家属吗?”

罗天成不答,一踩油门,车子如一条灵动的鱼,缓缓驶进了车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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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江市的七月底,已经很热了,但清平别墅四面绿树环绕,浓荫遮盖,还是很舒服的。

林小白坐在院子里的紫藤架下,紫藤花期已过,叶子却茂盛,是个天然的凉棚。风一吹,偶然落下几片叫不出名字的花瓣在她的裙子上,她也懒得拂去。

陪着她的,是赵庭轩的秘书张小姐,张小姐端着杯水,苦口婆心的劝,“林小姐,你不吃药怎么行?你这头疼才稍好转了些,回头再犯了,赵先生会担心的。”

林小白看着静静躺在张小姐手里的那几片药丸,潜意识里就觉得排斥,“我已经好了,没事了,不用再吃药了。”

“吃药呢不但是为了治本,更多的是为了断根,”张小姐笑道,“你现在觉得好了,那只是症状被缓解,医生说了,让你一定要吃完整个疗程的药,以后才不会犯。”

说到这儿,张小姐的语气里带了哀求,“林小姐,您就别为难我了,赵先生走前叮嘱我,一定要照顾好你,回头要是他知道你没按时吃药,我这饭碗可就保不住了。”

赵庭轩因生意要去省城,临走前不放心,让秘书张小姐二十四小时不离的贴身照顾她。

林小白再任性也不忍让别人为难,只得点头,“好吧。”

吃完药,张小姐沏了壶花茶,拿了两样小点心来,陪林小白聊天,“林小姐,你平时喜欢看小说吗?你要是喜欢,回头我给你找些小说来你打发打发时间。”

“小说?”林小白的脑子里依稀浮出两个名字,脱口道,“我喜欢看寂月皎皎和天下归元的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