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摔跤的老花匠
大学里有多个科系,他问遍了十来个学生,是不同科系的,没有人知道这个人。
难道,他们的预测不准,郝选成根本不在威坛大学里当教授?
一时两人倒有些迟疑了。
本来就是来试试的,并没有确定郝选成一定在这里,问了那么多学生都说不知,可能真的没有。
学生们都去上课了,校园里安静着,他俩就在水池边坐下,商量着现在该怎么办。
钟翼认为,虽然问了各科系的学生,没有问出来,不过有些教授不一定是直接向学生授课的,理科类的,大学里肯定有实验室,至于设计专业的,有没有设计室呢。
齐盈一问:“你是说,郝选成被聘来后,不是给学生上课的,而是让他在设计室工作,专门对外承接设计业务的?”
“是呀,据我所知,在外国有专门的设计研究所,里面有一批设计师工作,本国目前没有,一般设计师都是单打独斗,现在的工程越来越多,大学里既然开了设计专业,会不会也有一个类似设计研究所的办起来了,如果有的话,郝选成在这里工作的可能性比较大。”
“好,我们去问问有没有设计室。”
正好有一名穿长衫的老者经过,他们向他询问一番,老者虽然不是设计系的老师,但他知道设计系的情况,他说没有郝选成这么个人,教授里没有,设计室里没有。
又一次失望了。
“看来,我们只能撤了,另外找线索了。”齐盈一有些沮丧,因为本来思路是她提供的,如果能顺利找郝选成,哪怕获知一点点信息也好,可惜毫无收获。
两个人想离开了,在经过一块花草地时,忽然有个老头打了个滑,摔倒在地。
老头穿着粗布褂子,头发花白,手里拿着一把洒水壶,是给那些花草浇水的,因为没注意下面的地面被淋湿,一不小心踩到了湿泥才滑倒的。
钟翼赶紧跑上前将老花匠扶起来。
老花匠这一摔好像还是有点重,手捂着腰满脸痛苦喊疼。
齐盈一忙问:“大伯,你怎么样,是不是摔伤了?”
老花匠吃力的喘息一阵,看了看他们,声音微弱地说:“我好像走不动了,你们能不能扶我一下,回我宿舍去?”
“当然可以,如果你觉得需要医生,我马上通知校医。”这个时候齐盈一就不自觉地口气大了,露出了张大帅外甥女的豪气。
其实校医算个啥,大伯真有个伤筋动骨,直接可以送医院,奔驰车就停在外面呢。
老花匠努力地摇着头说:“叫医生倒不必,我一时不能继续干活,你们先扶我到宿舍歇一歇,我这老胳老腿了,就算没摔伤也不便。”
“你的宿舍在哪里?”
“就在那里。”
老花匠指了指西北方向。
钟翼和齐盈一一左一右地扶着老花匠往西北方向走。
迎面有个人走来。
此人年近五十样子,西装革履,气度不凡。
齐盈一赶紧将头上的礼帽往下拉一点,并低下头。
“咦,你怎么啦?”此人在前面站定,惊异地问道。
老花匠看着此人,有点尴尬地说:“我不小心摔了一跤。”
“摔跤了,怎么那么不小心,严重吗?”
“不严重,只是有点腰背疼,我去歇一下可能就没事了。”
“那这两位是谁呀?”
老花匠被此人一问,也有点迷茫,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这两位年轻人是谁。
不过他想当然,既然那么年轻又在校园内,当然是学生啦,于是就说他们是学生,是他们看到我摔倒,特地要扶我去休息的。
“哦……”此人似乎有些迟疑,不过还是认可了,又关照老花匠要小心一点,别老是摔跤啊。
“是是,我下次一定小心。”老花匠连连点头。
此人就走过去。
齐盈一这才将礼帽掀起,朝钟翼眨眨眼睛,眼里有顽皮色彩。
“他是谁呀?”钟翼问。
老花匠有些奇怪,“他就是校长,你们不认得?”
原来此人就是邸校长。
齐盈一忙接过话头,“认识,当然认识,邸校长平时都穿长衫的,今天穿西装,可能是要接待客人的吧。”
老花匠点头,“是的,听说今天有省教学厅的长官来视察,校长肯定是到外面迎接了。”
钟翼迅速在脑子里刻画了一下邸校长的形象,就像一个画家一样,你给一个人画肖像,得抓住他的特点,哪些轮廓是要突出,哪些细节可以忽略,虽然细节也很重要,但决定一幅作品优劣的关键,还是主要特征是否清晰。
实际上我们初次见到一个人,会立刻作出一些判断,这包括很多方面,身份,性格,境况,甚至经历。
你见到一个白白胖胖的人,肯定不会认为他下过煤矿,当过耕夫,背过山货,因为做这些活,会留下永久的痕迹,后来哪怕不做了,养尊处优了,也难抹去。
那么对邸校长此人,钟翼的第一印象是什么呢?
总感觉是个比较圆滑之人,有投机本领。
想想也是,能在张大帅地盘上当一个大学校长,没有点炉火纯青的世俗本领,肯定是不行的。
校长不是教授,可以不用在专业上很强,只要有管理的本事就行。
钟翼考虑的是,刚才如果他和齐盈一贸然去找他,是不是合适呢?看到此人真容,才明白齐盈一为什么不想直接找他,并且她刚刚还拉低帽沿遮脸,不想让邸校长认出她来。
他们扶着老花匠走到校园西北角,发现那里有一个小房子。
“大伯这就是你的宿舍?”齐盈一问。
“是的。”
“看上去挺不错嘛,有点山野小木屋的风味哎。”齐盈一赞美。
毕竟这是大学里,老花匠尽管只是个打杂的,也不可能让他住更差的房子。
进了小屋,里面有些简单的生活用具,有一个小方桌和两只方凳,有煤炉和一些锅碗,还有一些浇水用的工具,水桶,水勺,挑水的扁担。
墙角落里有一个书柜,几个抽屉上都挂着锁。这可能是这个小屋里唯一显得尊贵之件了。
他们把老花匠扶到饭桌前的凳子上坐下来。
“大伯,你感觉怎么样,如果实在撑不住,我们可以送你去医院的。”齐盈一说。
老花匠却忽然站起来,走到门边,将门关上。
然后点起一盏油灯。
他的动作让钟翼和齐盈一呆了,因为丝毫看不出他行动不便,他的神态也表明他没有任何伤痛。
正当钟翼和齐盈一面面相觑时,老花匠轻轻而急切地说道:“两位,我刚才听到你们在找人,你们是找郝选成吧?”
钟翼和齐盈一异口同声:“是呀,你知道?”
“先说说,你们是什么来头?”
钟翼心里已经猜到,此人就算不是郝选成本人,也一定知道郝选成的下落,不说实话不行。
“直言相告吧大伯,我们是为了调查瞳珠岛黄金大案来的,你可能已经听说了那个大案的发生了吧?”
“你贵姓?”
“我叫钟翼,这位是齐盈一小姐。”
“我看两位面相不恶,我刚刚试了一下,可以认定你们是有良心之人,我相信可以信任你们。”
齐盈一问:“大伯你刚才是假摔,是为了考验一下我们哪?”
老花匠没有笑,严肃地点点头:
“人心难测,环境险恶,我也只能小心行事,如果你们天性是不善的,就不可能将我这个素不相识的老头的疼痒看得那么重,何况我在这个大学里只是一个侍弄花草的人,地位卑微,而你们能做到这一步,说明你们本性是厚道的,我向你们说了实话,也不会招来危险。”
钟翼心想,如果老花匠知道齐盈一的身份,会不会感到紧张,从而不敢说实话呢。
幸亏齐盈一没跟邸校长打招呼,没有露身份,老花匠是把她当普通的调查人员看待的。
“大伯,你有什么想跟我们说的吗?”齐盈一期盼地问。
钟翼忽然一摆手,示意别出声。
他轻轻地走到门后,慢慢将门拉开一点朝外观察,然后回过身来,对两人说:“此处好像不宜谈事,最好能换个地方。”
齐盈一心领神会,就对老花匠说,大伯,我们就装成送你去医院吧,你看好不好?
老花匠马上也明白他们的用意,又迟疑怎么去呢,齐盈一说外面咱有车,你就坐我们的车去。
然后两人继续扶着老花匠出去。
好在校园有三道门,西北角也有一个,齐盈一就先到东大门去开车,绕过校园到达西北角,让钟翼和老花匠上了车。
“现在我们去哪里比较好呢?”齐盈一问。
钟翼也在考虑去哪里,老花匠就说了一个地点,是在五彩路的一处民居。
汽车开到五彩路停在路边,三人下车步行,进入居民区,在一条胡同里老花匠停在一个门前。
他掏出钥匙打开门,招呼钟翼和齐盈一进内。
里面光线不足,但也不需要点灯,屋内陈设简陋,除了烧饭煤炉,还有一个方桌和两个条凳,屋角有一个床架子,上面没有被席,只有床板露着。
“大伯,这是谁家呀?”齐盈一问。
老花匠说道:“这是我以前租住的,我到大学里当花匠后,就搬去住了,这里空着,今天正好派点用场了。”
钟翼琢磨,老花匠在大学当花匠应该收入不高,但他为什么不将租房退掉,而是宁可继续负担房租呢?
一定有原因的。
他已经意识到老花匠是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