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你的底细她深知
钟翼心中暗忖,齐盈一是独生女,上无哥下无弟,这套衣裤明明是请裁缝新制的,难道就是为了他量身定做的?
可是他们前天才认识,她就马上请人给他做了一套新衣裤?
齐盈一也不解释,叫他换上就是了,身上脱下的自会有人来拿去洗的。
钟翼只好去洗了澡换上新衣裤,他猜测齐盈一可能早在见他前,已经在注意他,目测了他的身材,请有经验的裁缝做的。
等他在澡房里洗个澡出来,齐盈一也在桌上放好了饭菜。
钟翼惊奇地问是你做的,怎么做得这么快?
齐盈一笑眯眯地说,这是附近饭馆老板娘做好了送来的,老板娘每天到了晚上会派小二来她宅外观察一下,如果发现内有灯光,就会敲门,她会告诉小二今晚要烧什么菜,小二回去让厨师做好再送来。
哎,有钱人的日子真爽啊,人家开饭馆的还派人上门问菜送菜。
可是钟翼看到有八碗的菜,他有些不安地说:“叫这么多,怎么吃得完,会浪费的。”
“我第一次请你吃饭,菜叫少了我不好意思,你就放开肚皮吃吧,下次再来,当然不会再多叫,你想吃啥就叫啥,按需供应。”
钟翼也知道这八大个菜也就两个大洋,可他在青安县府当文书月俸才七个大洋,要是敢一次花两个大洋请人吃个饭,剩下的钱还怎么够他和妈妈熬一个月?
现在当了侦查员了,也不知道钱县长会不会加点薪,看当时钱县长硬诬他抄写文告犯错,应该不会给他提薪的。
不过钟翼也发现一点,齐盈一桌上虽菜肴颇丰,她却没有买酒,只有两大碗米面。
纯粹为了管饱,没有那些花哨的念头。
一边吃着,钟翼就跟齐盈一聊起寻找郝选成的话题,借以掩饰吃白食的不安。
他问齐盈一,你知道郝选成在哪里?
齐盈一说:“今天先吃饭,然后休息,明天我再把我的思路告诉你。”
钟翼就猜测,齐盈一其实并不清楚郝选成的下落,只是她有一个“思路”,连点线索都淡不上,仅仅思路有用吗?
吃完饭各自回房休息,反正楼上有好几个房间,钟翼再一次惊讶,房间里居然装有一部电话机,齐盈一解释这不是外通的电话,而是家中几个房间使用的,如果半夜里他有什么想法,想跟她聊聊,就可以摇一摇。
电话机这玩意儿,只有大公司,各级的机构里,私人有地位,有财力的才有,寻常人家想都不想,而电话都是通过电话公司总机拔通,私人家中的电话机只供内部使用,是钟翼闻所未闻的。
平常人被限止了想象力啊。
睡在床里,钟翼也有满脑子的问题需要梳理,怎么也睡不好。半夜里,他起来走到窗前想透透风,忽然间,发现楼外的路灯下,有个神秘影子。
会不会是齐盈一的保镖在值夜?
齐盈一到底是独自行动,还是有一群随从的,钟翼并不清楚,齐盈一也没作过说明。如果那人不是她的随从或保镖,那就可疑了。
幸好钟翼没有开灯,站在黑暗的房间里往下望,谅那人也没有察觉屋里有人在盯着他,只见此人在路灯下徘徊,看那身姿,钟翼感觉十分疑惑。
此人明显是个胖子,个头不高,难道是张飞雄?
可是又不穿军装,一身黑色绸衣裤,戴着黑色礼帽,手里拿着一把黑色扇子,一边扇着风,一边绕着那盏路灯杆子慢慢踱步,时不时朝宅子打量一眼。
无法辨别此人面目,所以很难断定他是不是张飞雄。
钟翼考虑,该不该下楼出去,直接跟此人见一下?
但如果真是张飞雄,见了面该说啥,张飞雄为什么跑到齐盈一老宅前来踯躅?
天哪,不会是张飞雄……暗恋齐盈一吧?
想想也是呀,张飞雄在齐盈一面前,一点不像亲戚那么温和,摆起个架子像不认得齐盈一,而齐盈一对他的态度也好像不温不冷。
会不会,齐盈一也知道张飞雄喜欢她,但她并不欣赏张飞雄,就摆出陌生人一样的嘴脸。
张飞雄自尊心也强,不会放下身段腆着脸讨好齐盈一,意思咱是大帅侄子,地位又没比你低,何必要拍你马屁呢?
不当面向齐盈一献殷勤,可是心里却恋意如炽,难以自抑,大半夜忍不住跑来,在齐美人宅子外孤独徘徊……
钟翼还是决定跑下去,证实一下那人是不是张飞雄。
为了不惊动齐盈一,他没穿鞋,轻手轻脚出去,走下楼梯。
然后又以极为轻柔动作打开前门。
可是往外一望,路灯下空空的,已是不见那人踪影。
要不要跑出去看仔细一点?万一那人真是张飞雄,事情更复杂。
张飞雄见你钟翼居然住在齐小姐宅子里,鬼知道你们是不是在一个房间,那那,他本身就心烦着,岂不是更要妒火大烧。
谢参谋冒了妒火却不敢当面下手,想利用地道来干掉他和王满,但张飞雄可不会那么顾虑,绝对会当面就开枪,打死打伤都不惧,他才不怕事后有人追究他的责任呢。
还是小心一点吧。钟翼轻轻把门关上。
回头,差点撞在一个人身上,一看是齐盈一。
齐盈一只穿个小肚兜,篷松头发,睡眼惺忪。
尽管没开灯,但借着从西窗里照进的月光,依稀可以辨别出她身材妙曼的轮廓,让钟翼全身轰地像着火一样。
齐盈一却打着呵欠,若无其事地问:“你看啥呀,大半夜来开大门。不会是白小姐来了吧?”
钟翼竭力平定内心那激**的情意,尽量轻声说:“不好意思打搅到你了,我好像看到外面有人,所以想下来看个究竟。”
“外面有人怕啥,这一带都有人家住,早出晚归的大有人在,人家从外面路上过,何必在意。”
“可是那个人在路灯下踟蹰,久而不去,而且还时不时地朝你房间的窗口瞟上那么几眼,我就有点儿纳闷了。”
齐盈一说:“或许是个失意人,在路上痛苦煎熬,心情烦闷而已,你说她老往我的房间窗口瞅,也许只是你的错觉,人家只是无目的瞟一瞟。”
钟翼很想说,看那个人的身形相貌很像张飞雄啊。
但没有证据不能乱说,可能会给齐盈一不好的印象,误以为自己是个记仇的人,故意在抹黑张飞雄。
毕竟他们俩之间到底处于什么样的关系,你这个外人并不清楚。
齐盈一又指指楼梯说:“上去休息吧,别的地方我不敢打保票,在我这儿,肯定安全的,放心好了。”然后率先走上楼梯去了。
钟翼也信她的话,她说得那么有把握,应该没问题了。
第二天早上,钟翼走出房间,齐盈一已经梳洗完毕,仍一身男装打扮,手里拿着文明棍,她领着钟翼去街上吃了早点,然后步行往西走。
钟翼问是去哪里?
“大学。”
“去威坛大学?”钟翼有点似懂非懂,“是去找郝选成?”
齐盈一解释道:“我昨天说我有一个思路,其实我并不清楚郝选成在哪里,我的思路是,郝选成是一位设计师,当今时代设计师相当稀缺,而威坛大学从去年开始新辟了一个工程设计的专业,我想,郝选成会不会被聘为教授了?”
钟翼两眼一亮,“有道理,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盈一你真是个天才,脑子比我好使多了,佩服佩服。”
齐盈一却尴尬一笑:“别人这样夸我,我会很得意,可你别夸我呀,我觉得在你面前,我是不能自称聪明的,你才是人才,真正的人才。”
“我算什么人才呀,你给我戴高帽吧。”
“不,你本来在青安县府里当差,做的是抄抄写写的活儿,在别人眼里是最纯粹的文人,以前叫做穷酸秀才,哪里有别的本事?我相信钱若安把你推出来当侦探,他做梦也不会料到你现在搞得有声有色,处处显示不一般的能力,蛰伏得这么深,掩藏得这么好,不是高人是什么。”
钟翼说:“人随事走,自古就不乏书生投笔从戎的例子,明代戚继光就是一个,戚家军可不弱哦。跟他们比起来,我真是微不足道。”
齐盈一温和地说:“我倒觉得你像一位古人。”
“是谁?”
“辛弃疾,他从小又学文又练武,长大是下马能执笔赋词,上马能持剑打仗,文武全才。”
“不不,辛弃疾从小既学文又习武,我从小就只啃书,根本没有习武,哪能比哦。”
“其实我知道,昨天在那个铁屋子里,你是有能力冲出来的。”
钟翼一听惊诧:“这话怎么说?那个铁屋子没有窗,前后铁门都被从外面反锁,外边四面围起干柴,点起大火,我们毫无逃生的希望哦。”
齐盈一摇摇头。
“你当时肯定有能力突破铁门的,为什么久久没有行动呢,我猜,你是在等白雁说真话,只有到了死亡边界,白雁才有可能吐露真实情况,你希望她把什么都吐出来,当时你将绸衣脱下裹在白雁头上,同时也将那根细管子从靴子里抽出,正准备去破门了的。”
钟翼没料到齐盈一把什么都掌握得那么清晰,他站定了问道:“你怎么好像亲眼看到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