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宅子里发生了什么
确实放一个镇上来说,这是个很大的宅院了,院墙的大门外,两侧各放着一尊石兽,不是狮子也不是麒麟,更像是夔龙。
一般人家很少由夔龙镇门的,估计有可能这家的主人属龙,而弄两条龙在门口那就太显了,所以借夔龙的龙名一用。
宅院大门上方挂有一块牌匾,写着“德厚运顺”四个字。
两扇对子大门敞开着,里面是个院落,望进去比较空**,有一口水井,水井旁是一棵高大的樟树,树冠撑起一片荫凉。院子一角开辟出一小块菜地,种了些瓜秧,有黄瓜还有丝瓜。
再望进去就是宅屋了,是四开间的门面,每个门面都有一扇双开门,都是雕刻精细,古色古香,只是因为年代深久,颜色都较为灰暗,但可以想见当年此宅是何等的风光。
见院门开着,杨阔就要往里走,钟翼提醒道:“还是先喊一喊吧,私人家的院门也是不能随便进的。”
杨阔就解释说,这户人家已经好几年不住,人都在沪上,在那里开着洋行,生意做得挺大,老宅现在唯一住的人就是他叔叔。
“不要莽撞,还是小心点。”
钟翼认为,像这样一座大宅子,只有杨至文一个人住着,他的任务是替主人看家护院,为什么要将院门洞开呢。
虽然是白天,不过这年头又不是那么太平,散兵游勇,还有各式的大盗小寇多如牛毛,就不怕有人闯进来搞打劫?
杨阔听钟翼这样一说,倒也紧张起来,忙问:“你是说这事挺反常?”
钟翼点点头,“至少我看有疑问,你叔叔既然当过兵,肯定有相当好的防御知识,他拿钱替主人看家,一定会很尽责,很小心,没事怎么会将院门大开着呢,你看这一路过来,见到的人家都是外门紧闭的。”
杨阔猜测道:“会不会是我叔叔就在院子里,他想开门通通气?”
“院子里又没有屋顶,本来就是朝天的,通气哪需要开院门。”
钟翼指了指里面说道:“院门大开,宅屋的门全关着,要通气也是通屋里的,这说明跟通气无关。”
“那……那是怎么回事?”杨阔搞不懂了。
“你还是喊你叔叔几声吧,先不要进去。”
杨阔就对着院子里喊叔叔。
有一声“咚——”,从屋子里传出来。
杨阔很高兴,“我叔叔在里面呢。”又接着喊几声。
“你是谁?”屋里有人在问。
杨阔倒是一愣,有点迟疑地看着钟翼。
钟翼轻声说:“快说你是谁。”
“叔叔,我是杨阔呀。”
“滚,别到这里来。”那个声音在喝斥,但声音相当嘶哑,怪怪的。
杨阔又发怔了。
钟翼提问:“是不是,你听出来声音不太对?”
“是呀,我叔叔的声音不是这样的,他声如洪钟,中气很足。”
“这就对了,这屋里果然另有人。”
“说不定是我叔叔的朋友,或者他请来的客人?”
钟翼冷冷地笑了一下,“你没听到他叫你滚吗,如果你叔叔知道侄子来了,就算请客也不至于撵走你吧。”
杨阔就对着里面大声叫:“叔叔,叔叔,我是杨阔,你能不能出来?我来看你了,你怎么不出来?”
“杨阔,你别进来,赶快滚,滚得越远越好,听到了吗?”那个声音更嘶哑了,似乎还有点上气不接下气的样子。
“你到底是谁?”杨阔问。
“我是你叔……杨阔,不要多噜嗦,千万别进来,你跑呀,不要回来,不要……”一顿猛烈的咳嗽。
杨阔心急地看着钟翼问:“我叔叔他怎么啦?”
钟翼也在脑子里急速地作着推测。
里面那个人是杨至文吗?
如果是杨至文本人,这种声音,加上他不出来,就说明他面临着困境,无法出来迎见侄子。
如果不是他本人,那也说明杨至文的情况不好,有人冒充他在赶人,是不希望杨至文的侄子进内。
那么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钟翼低声对杨阔说:“你还是问问,他叫什么名字,是几月生日,最好能报出你爷爷和你奶奶的名字。”
杨阔心领神会,这是为了考验一下里面的嘶哑嗓到底是不是他叔叔。他就大声问道:“叔叔,你报一下你的名字。”
“杨至文呀。”
“生日呢?”
“八月初五。”
“再说出我爷爷叫啥?我奶奶叫啥?”
“你爷爷叫杨慎宣,你奶奶是陆氏,名叫元静。”
然后嘶哑嗓催促,“杨阔,你别磨蹭了,叔叔叫你别进来,你一定要听啊,不然你活不成的,你还是快点跑远了,哪里来回哪里去。”
杨阔急得抓耳挠腮,“叔叔你到底怎么啦,你有危险,那我要来救你呀。”
“滚!就不能让你来救,你进来,咱们就都死了,我告诉你我没事,只是不能见你,你听话,快点走!”
又是一阵激烈咳嗽。
钟翼总算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他叮嘱杨阔继续跟屋里的人对话联系,而他则蹑手蹑脚往院门里走。
杨阔瞪大眼睛,钟先生不让他进去怕里面有危险,而他自己却摸进去了,可见钟先生的确是个敢于冒险,身先士卒的人。
现在轮到杨阔担心钟翼的安危了。
鬼知道屋子里是什么样子,那人能报出名字和生日,爷爷奶奶的名字也丝毫不差,是他叔叔的可能性很大,但叔叔处于什么状况呢,为什么声音成这个样子,而且不让他这个侄儿进屋,还要赶他远远的呢。
会不会有人搞打劫,叔叔受到了伤害,而劫匪还在屋内,正把枪口对着院子里?
那样钟先生就太冒险了。
钟翼先是脚步挺轻地走进院子,然后就忽然加大步伐,直接跑近了东边第二道门。
他想推一推那道门,但推不开,里面肯定是闩住了。
现在需要用到专门工具了。
他弯下腰从军靴里拔一根东西出来。
是一根细细的圆管子。
这根细管子并不是放在靴子里面的空间而是塞在靴子皮的夹层里,由于只有筷子那么粗细,别人轻易发现不了。
细管子只有一支烟那么长,钟翼两手分别握住管子两头一扯,管子就长了一倍。
再在某个部位轻轻一按,管子一端就伸出一根尖尖的头,管子就变成了一根尖刺。
他举起尖刺用力往门板上一扎。
噗一声尖刺扎破了门板。
等他将尖刺一抽,立刻捂住鼻子,只见从那个被扎出来的细洞里喷出一缕轻烟来。
而杨阔在院门外望见了,也赶紧跑进来,问他:“钟先生,这是什么?”
“毒气!”
“啊?屋子里有毒气?”杨阔惊呆了。
钟翼一挥手:“先跟我来。”然后带头跑出院门。
这个宅居是独立的,虽然两边都还有另外的民居,不过都相隔了一条小弄堂。钟翼从左边的小弄堂内跑进去,急切往北跑。
杨阔也明白了,在后面一边跟一边问:“要走后门吗?”
钟翼不回答,在弄堂中间他停下来,指着弄堂北面,叫杨阔继续往后跑,去敲北门。
一般来说北面也有一个相应的院子,只是没有前院那么大,北院也会有院门,钟翼让杨阔去敲后院门。
杨阔问那你呢?钟翼说你别管,你只顾做你的。
在杨阔跑到后墙转弯后,钟翼就开始使出他一种本事,手脚并用,利用弄堂两面墙往上蹬。
一个只在县府里搞抄抄写写,被人看成前朝落魄才子的他,居然拥有这样的本领,如果被那些一向瞧不起他的人看到了,不知会惊到掉几颗牙齿。
钟翼身手敏捷就登上了大宅屋顶。
其实他让杨阔去敲后院门,是吸引屋里人的注意,他自己要从天而降。
他沿着屋脊往东走,到了中间就看到北边的一个朝天空档,这里是宅内的天井。
从屋面往天井里下去也不容易,只有两个法子,要么纵身直接跳,要么倚仗工具比如梯子平稳下去。
依钟翼的功力,这个高度跳下去没问题,问题是天井底部会有什么,是砖石面呢,还是泥沙面?有没有放了各种杂物,比如盆盆罐罐,有没有硌人脚底的细尖石?
更要提防是否有人在天井底部洒上了爪钉,或者玻璃碎屑什么的,要让他跳下去就脚底受伤,失去行动力。
钟翼沿着倾斜的屋面慢慢向天井口靠拢,伸头向檐下张望,发现天井底部长满了蒿草。
说明已经好些年天井里没有清理过了,这更增加了判断的难度,不能辨别草里有什么。
他揭了一片瓦,向着下面一掷,瓦片落井草里简直无声无息,繁茂的草足以抵消瓦片砸下的重量。
看来从天井跳落有点悬。钟翼决定向后面去找找突破口。
他从一侧厢房屋顶越过去,到达了北屋的屋面,从屋脊上就可以望见后院的围墙。
围墙的两侧是与屋子的山墙相连的,要从屋面下到围墙上还是够不着,因为有将近两米多的高差,屋子是二层楼,围墙只比一层稍高点,如果从屋面跳到地面是行的,跳到围墙上端就没把握。
此时钟翼听到院门外响着杨阔的喊叫,并在咚咚地擂门。
但后院里并未出现人影。
钟翼也找到了下去的最佳途径,在靠东墙边有一棵杉树,笔直的树干已经超过了屋的后檐,只是离屋檐有两米左右,不能直接抱着树干往下滑。
需要冒一个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