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谁冷血
钟翼实话实说:“没见到张大帅,但见到一位张军参。”
“张军参?他是什么人?”
“是从帅府出来的一名军官,我听人介绍他叫张军参,至于军参到底是什么官职我不了解,你是军队的人,应该知道军参是哪级官吧?”
王满想了想说:“军么当然是指军队,也有可能是指军级,参么,有可能是参谋长,也有可能只是参谋,就像谢参谋一样,这个张军参既然在大帅府里,不会是下面军级的参谋长或参谋,应该是指整支军队的参谋或参谋长,职位应当不低吧。”
“连你都不知道这个人?”
“我只是一个营长,张大帅麾下雄兵二十多万,光师长有二十来个,团长有近百个,营长那就更多了,像我这级别根本没资格到帅府去,哪里清楚张军参李军参是什么职位。”
其实钟翼已经知道张军参是张大帅的侄子,他只是想试探一下王满对张军参熟不熟。
好像王满不知道张军参跟张大帅的关系?
王满显得很好奇,问这个张军参对你说了什么?
钟翼就介绍,张军参将瞳珠岛上失窃的黄金数讲了。
“是多少?”王满好像屏住了呼吸,眼睛睁得大大的,等着钟翼说出来。
钟翼伸出两根手指头。“你猜。”
“怎么,两百万两?”
“不,是二十万,并且是二十万大洋。”
“可被盗的又不是大洋,而是金子呀。”
“是被盗的黄金价值二十万大洋。”
王满稍稍愣了一下,长长吁了一口气,脸色放松多了,嘴里轻轻念叨:“二十万大洋,原来是二十万呀……”
“怎样,你听到这个数字是什么感想?”钟翼看着他问。
王满却把手一挥,“我能有啥感想,反正黄金被盗了,别说是价值二十万大洋,就算是只值一万大洋,张大帅也不放过我们守岛的,认为我们是严重失职,想枪毙还是要枪毙我们的,对我们这批人,被窃一万还是百万,罪是一样的。”
钟翼好像认同这话,点点头说:“这正是我想跟你讨论的。”
“你想跟我讨论什么?失窃二十万大洋的黄金,该不该把我们守岛的全判死刑?”
“不,这个问题,我哪有资格评判,你们是张大帅的兵,吃的是张大帅的饭,守的是张大帅定的纪律,他要怎么处置你们,那完全是他的权力。”
“那你跟我有什么可讨论的?”王满好像挺不乐意的。
钟翼也不去管王满的情绪,自顾说道:“张军参报出二十万的失窃数,而且还是大洋数,老实说,这让人大跌眼镜,这么一座岛上建了个藏金库,用了你们一营官兵守卫,花这么多成本却仅仅存放二十万大洋的金子吗?”
王满的情绪似乎被调动起来,转转眼珠问:“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听到这个数目,存在这么几个疑问,一是,瞳珠岛黄金库里,只存有价值二十万的金子,是这点金子全部被盗了吗?二是,仅仅失窃二十万大洋的金子,是不是仍有别的金子存放着没有被盗?三是,盗匪来岛上行动前,到底知不知道岛上究竟贮有多少金子?他们是冲着这价值二十万大洋的黄金来的吗?四是,他们只盗走这么点是属于计划内的,还是因其他原因比如技艺问题被迫少盗了?”
王满似乎将钟翼的话过滤了一下,很关切地问:“那你到底认为哪一种可能性最大?”
“我不知道,四种可能性都存在。”
“如果你不清楚这些问题,是不是对你查案有影响?”
“那肯定的了,缺少这些基本信息,查起来就难度太大了。”
王满又紧接着问:“依你看你到底有没有能力拿下这个案子?”
钟翼心想皇帝不急太监急,你关心我能不能拿下这个案子,又是从哪个角度出发的?是真的在期待我把这个案破了,还是担心我破出这个案子?
王满呀,你就别再一口一个老同学了,事过境迁,咱俩都已经变了,只是变好变坏,各有想法吧。
钟翼摇着头说:“我不能保证能破得了,要看运气的。”
王满哦了一声,不表示高兴也不表示失望,若有所思。
这时,有个士兵匆匆跑来,向王满报告说,南面有船筏子过来,有人划了小船来向岛上申请,请求允许他们借用航道通过。
王满看着钟翼问:“能不能批准他们过去?”
钟翼奇怪了,“这是你的职责,怎么要问我呢,我又不是守岛的指挥员。”
“可你是侦查员,你权力比我大,我要配合你的,听你的。”
钟翼也不客气了,一挥手说:“我们看看去。”
他们来到了岛的西南角上。
王满把望远镜递给钟翼。
钟翼从望远镜里看见,在岛的南边靠西一侧的水面上漂浮着两条竹筏子,竹筏的前面有一条打渔船,船的两侧架子上蹲着几只黑乎乎的大鸟。
“咦,前面那条船,是不是沐鸭船?”
沐鸭是当地叫法,其实就是鸬鹚,也就是渔鹰。
“对,是渔鹰船。”
“这就怪了,不是有规定,离岛十里的水面是不准打渔的吗,怎么这位渔夫敢跑到禁区来?”
王满摸着后脑勺说:“我猜,是这两条竹筏子担心水不够深,想利用渔鹰来测水深的吧。当然也可能是其他水面鱼不多,这个渔夫想傍着两条竹筏,到禁区里碰碰运气,毕竟近岛十里水面没人打渔,鱼多得很。”
钟翼又看见在篾编篱笆的外侧,有一条小划子船,船上有个小伙子划着桨,正翘首以待,盼望岛上的长官批准他们的航行。
“隔着这道篱笆,他怎么往岛上传递申请的?”钟翼问。
那个来报告的士兵给钟翼和王满看一支箭,说明是船上小伙子用箭带着纸条发射上岛的,箭末绑有一根白色的鸽子毛,这是表示信箭而不是攻击用的。
钟翼看了一下那个纸条,上面写着:我们是上游放竹筏的,要将竹筏放到下游忠晋去,请岛上长官批准我们借用近岛航道过去,叩拜为盼。
“湖面这么宽,他们为什么要在禁区里航行呢?”钟翼不解。
王满指着西边的水面解释道:“这段湖面靠西的水流比较复杂,表面看水流不是很急,但下面有许多暗流,而且这一片地方还布满了暗礁,竹筏走那里很容易触礁,一旦筏子散架就惨了,毛竹全部散在水里就很难聚拢,只能眼睁睁看着顺水漂,而在近岛五里内有一条深水的航道,走船很安全,所以他们希望能借道过境。”
“那么为何不走岛东的水面?”
“岛东水面也不好,水也不深,湖底有大量的鞭子草,能长二三十米长,很容易将竹筏给缠牢,行竹筏是大忌之地。”
“那这样看来,只能批准他们借道航行了?”
“是呀……啊不,这不是我的权力,应该由你来批准。”
钟翼脸一沉,毅然决然地说:“给他们回复,不准借道航行,让他们离开禁区,如敢硬闯,机枪侍候!”
然后将望远镜往王满手里一塞,背着手离开那里。
王满从后面追上来,有点不解地问:“为什么你突然变得这样决绝了?”
“这叫决绝?你认为我做的不对?”钟翼问。
“倒不是说你做得不对,而是你让我感到陌生,记得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我以前怎样,现在又怎样?”
“以前的你好宽厚,看到一只小燕子掉下来都心疼半天,现在呢,你对人是不是有点冷血。”
钟翼淡淡地说:“无所谓,你认为我冷血就冷血吧。是你叫我作决定的,不一定非要如你所愿才行吧,我有我的考虑。”
“那你是什么考虑?”王满追问。
“他们很可疑。”钟翼直截了当。
“可疑在哪里?”
“恕我不说,你也心中有数。”
这次钟翼的话有点掷地有声,很干脆利落,把王满呛得一下子不吭声了。
钟翼决定换个话头。
“白小姐还在岛上吧,你们俩,玩得怎么样?”
王满拉下脸不满:“什么叫我们俩玩得怎样,你是认为我跟她在玩?玩什么?”
“白小姐这么漂亮,你不是看中她了吗,有没有追她?”
“你也不看看我是什么处境,脑袋搬家都可能倒计时了,还有闲心追女人?”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至少现在你的脑袋还长得好好的,管他几时被处死,先风光舒爽一番再说。”
王满说,他并没有见到白雁,自从昨天他们钻过地下室,白雁被臭味熏跑,到现在她没有露过面。
钟翼不相信:“这怎么可能,昨天夜里她会在哪里过夜?”
“也许在岛上的那个山洞里吧。”
“你不是有个独立的宿舍吗,她没跟你一起住?”
“没有。”
钟翼本来想提到谢参谋,想想还是算了,谢参谋死在地下室了,目前还无人来追问下落,暂时先搁置着,不作讨论。
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冷僵。正在这时,白雁像只花蝴蝶一样从树林里飞出来。
“哎,你们在这里呀,让我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