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棱刀案

自从宋浙一去薇薇安那里工作后,便忙了起来。他们好像在筹备画展,宋浙一不再能按时下班,而且常常需要通宵加班。李程凯好像又恢复到了自己住的时候,早上起来不再有宋浙一的动静,晚上回家也并没有人窝在沙发上边看新闻联播边画画。

李程凯关闭正在播放综艺的电视,扶着头从茶几下拿出医药箱,翻出自己的药。自从上回头疼,宋浙一给他及时喂药后,他似乎依赖上了吃药。在那之前,他是不吃药的。

之前的李程凯总觉得,疼?那就看看能疼到什么程度吧。看看能不能疼死……

宋浙一凌晨三点下班回来,就看到一个巨大的人影蜷缩在小小的沙发上胡乱的睡着。宋浙一没有开灯,他就着窗外的月光,看向熟睡的李程凯。他蹲下身,想要近距离看一看自己房东先生的脸。

这张脸并不平整,脸上的细小沟壑让英俊的脸庞多了一丝粗犷。宋浙一的眼神顺着李程凯的脸,滑到了他胳膊上的疤痕。他小心翼翼的用手覆上,李程凯无意识的转了个身,宋浙一赶忙收回自己的手,谁知却看到了一直藏在胳膊内测,那个伤口贯穿整个肌肉留下的另一面疤痕。

宋浙一叹了口气,从房间内找出一条毯子帮李程凯盖上,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

“凯哥,你要挺住啊。”

第二天的李程凯,是歪着头上班的。因为睡了一晚上沙发,落枕。

李程凯也是很烦躁,明明宋浙一那小子晚上回来了,还给自己盖了个毯子,怎么就不知道把人送回卧室呢?就算是自己沉,你叫醒我让我回屋睡也行啊!唉,小朋友就是小朋友,真不会照顾人……

边玩消消乐边腹诽的李程凯,满脸写着郁闷。

魏储从外边进来,扔给李程凯一瓶冰水,是直接扔到脸上那种扔,彻底把李程凯砸清醒了,头也正过来了。

“你大爷的魏储!”李程凯反手就想砸魏储,但被魏储灵巧闪避躲了过去。

“我就是你大爷,大爷看在你没睡醒的份上好心给你送冰水,怎么你还想反击?”魏储也不客气,直接坐到李程凯的桌子上,拧开自己的水喝。

李程凯悻悻地又重新坐下,关掉消消乐,也拧开水。本想直接喝掉,但突然想到什么,李程凯从衣服兜里掏出两个小药片,放进嘴里,就着冰水喝了下去。

“可以啊,李程凯!你竟然知道吃药了。”

魏储此时老母亲的心泛滥,李程凯这头倔驴终于肯吃药了。李程凯白了魏储一眼,没有作答。本来魏储来找李程凯,是想约个周末去爬山,他还是担心李程凯的病,想要带他去散散心。就在这时,办公室的公用电话响起,而整个办公室只有李程凯和魏储,其他人都出门执勤去了。

魏储看看李程凯,示意让他接电话。毕竟这里是社区民警办公室,他一个执法办案队的,确实不合适。李程凯只得晃晃悠悠前去接电话。

“喂,你好,北城区派出所……什么?好的!我这就来!”

李程凯挂了电话,转身拿上电动车的车钥匙就往外冲。魏储知道,这架势是有案子了,他拉住李程凯,亮了亮手中警车的钥匙:“四个轮子的更快,走吧。”

李程凯看了看自己手上,果断抛弃电动车钥匙,跟着魏储出门。

“去案发现场?在哪?”

“北城菜市场。”

一辆警车呼啸驶来,停在北城菜市场门口。此时的菜市场聚集了许多人,李程凯和魏储艰难地挤了进去,才发现被人围住的地方,遍地血迹,还有几条鱼在血水里挣扎地跳动。

李程凯的心骤然一紧,但他只停顿了一下,便上前走去。

是卖鱼的老李头,倒在自己的摊位上,右腿的小腿一直在不住的往外流血,血水染红了他整个摊位。现场已经有北城区的两位巡逻民警在场,但奈何市场围观人员众多,他们只能打电话回所里叫支援。

魏储和后来赶到的两名警察一起,疏散群众。李程凯则跑向老李,检查他的伤口。当李程凯看到老李腿上的伤口后,整个脑部仿佛被点燃一般,是炸裂的感觉。躺在民警怀里的老李伸手拉住李程凯的胳膊,盯着他胳膊上那个疤痕,虚弱地说道:“小李……是……真的是……三棱刀……”

老李说完便晕了过去。

现场更加混乱,李程凯听到有人在喊救护车,有人在疏散群众,有人惊呼,有人问三棱刀是什么……但李程凯此时满脑子只有老李的那句话萦绕:真的是,三棱刀。

李程凯不知道自己后来是如何坚持不倒下,全程面色镇定的指挥现场的民警疏散群众,疏导交通,指挥120进来抢救,封锁现场,控制目击证人……其实这一切都不是他该做的,但在那个时候,他俨然就是现场总指挥。当一切安排妥当后,李程凯在众人的注视下,倒在了血泊中。他在闭上眼睛之前,看到倾斜的世界里,有护士已被血迹染红的白布鞋,有上下颠倒的市场,然后,他陷入了另一个世界。

北极的冰川在阳光下散发着寒冷,翻过冰川,在皑皑白雪的藏匿下,人类的鬼斧神工竟然建造了一座冰川下的研究基地。基地内,为数不多的研究员们穿着白色长衫,戴着研究室专用眼镜在当中走动。除了这些研究员,还有一群身穿军装、荷枪实弹、拿着冲锋枪的人们——当世的人们称这群人为:雇佣军。

此时的李程凯,穿着艾基特林的军装,手拿武器,正在基地负二层巡逻。

然而,当李程凯走到基地安全通道旁时,从他的耳朵里迅速摘下一枚黑色小物体,还闪着微弱的蓝光。

是一个耳麦,混杂着电流声:“……KAI……NO……STOP……”蓝色灯灭,李程凯把耳麦扔到地上,一脚踩碎。然后,他闪进安全通道,快步下楼。就在李程凯进入安全通道时,整个基地警报响起,红色的指示灯一闪一灭,急促的闪烁着,仿佛催促着李程凯加快脚步。

一身雇佣军装的李程凯脚步更加快速,来到了负五层。他打开安全门,负五层是基地研究室的储藏室。李程凯边跑边在脑海中过滤着地形图,终于,他来到了一个玻璃门前。李程凯用枪后座撞开了玻璃门,里边有两个研究员被这一突**况吓到坐到地上举起双手。李程凯举起枪对准他们:“不准动!”

在确认研究员不会反抗后,李程凯来到研究室的中心位置——这里是一个被X射线保护起来的一个圆台,圆台上是一个玻璃箱,箱中放置着一个蓝色闪着光的方形盒子。

李程凯伸出手,缓缓接近圆台。

一旁的研究员看到李程凯的动作出声制止:“NO,Don't touch it!”

李程凯单手拿枪,抬起胳膊便给了那个研究员旁边空地一枪,直接逼的那个大胡子外国人闭嘴。李程凯的手穿过X射线,并没有什么异常,他轻松触到了那个方形物件。离开了圆台后,方形盒子的光芒消失,盒子自动打开,是一张写满了公示的卡片。

“放下配方!”一个声音从李程凯身后响起,还未等李程凯做出反应,一道寒意便从李程凯的胳膊大臂穿过,那是一个可伸缩的三棱刀。千钧一发之际,李程凯甚至没有看身后袭击他的人,也不管胳膊上还插着一个凶器,按下手套里的按钮——

轰!

炸弹被引爆,基地研究室在李程凯眼中最后的样子便是分崩离析,海水倒灌。他手上的配方随着爆炸已经不知去了哪里,而他整个人也被炸到深渊……

“啊——”

李程凯嘶吼着,从病**坐起。他红着双眼,愤怒而绝望地看着眼前逐渐清晰的世界。戴阳平穿着白大褂淡定地站在李程凯面前,而一旁的丰小瑜则显然被李程凯吓到,躲在戴阳平的身后。

李程凯深呼吸了几下,扭头看向四周,什么基地,什么配方,什么爆炸,什么海水统统消失不见。魏储一脸担心地看着他,床边的陪床位还坐着宋浙一。

又是医院啊。

“老师,李程凯的情况稳定了。”丰小瑜的声音响起,她查看了李程凯病床旁边的仪器,又检查了一下李程凯的身体状况,做出了自己的判断。

戴阳平上前查看结果,交代了几句:“还是按照之前的药开,药量不变。”然后,戴阳平问李程凯:“李警官,最近的入睡情况怎么样?”戴阳平问话后,李程凯下意识的看向宋浙一,宋浙一眼神躲避,而在一旁的魏储忽然明白了点什么。

李程凯:“睡的,不怎么样。”

魏储:“嗯,都睡落枕了,是不怎么样。”

李程凯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宋浙一也意识到了什么,自顾自的摸了摸鼻子,但并没有说什么。

戴阳平点了点头,对丰小瑜交代,在开的空服药里再加一些助眠的。丰小瑜前去抓药,戴阳平看向宋浙一和魏储:“两位辛苦先移步到病房外可以吗?我需要单独对病人进行问诊。”

听到戴阳平的话,宋浙一和魏储都乖乖离开,只留下了李程凯和戴阳平二人在病房内。戴阳平坐到李程凯的病床前,从衣服兜里掏出一张卫生纸,递给李程凯:“你是不是,又梦到当时的情况了。”

当戴阳平拿纸给李程凯擦脑门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竟然满脸是汗。李程凯接过纸巾,给自己擦汗,却对戴阳平的问题避而不答。

可是戴阳平很有耐心,他继续劝导李程凯:“你需要回忆,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跟我坦诚,才能对你的病情和记忆有帮助,不是吗?”

李程凯看向戴阳平,手里紧紧攥着刚才那团纸,艰难地点了点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