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像，画的是人的灵魂

画面上，李程凯正在社区的那颗老树下，穿着警服歪在电动车上打消消乐。饶是李程凯在宋浙一的房间内见过他画像的线稿，也被这张画中自己的活灵活现吓了一跳。这哪是一幅画啊，这比照片都生动，李程凯看着这幅画，甚至能听到消消乐的游戏音乐。

“这还，真画的不错。”李程凯有些得意，又有些小尴尬，一时间表情管理没做好，开心地笑了出来。薇薇安也在一旁笑道，“是啊，小宋在人像上的功力是真的不错。他善于捕捉人物的细微表情，和小细节的构造。你看他画你玩消消乐，除了你表情上面的拿捏，更有趣的是你手指尖的动作。非常活灵活现……”

李程凯听着薇薇安的介绍，不住地连连点头。他不由得想到，之前两次案子，都是因为宋浙一精湛的绘画技术，精准地画出了嫌疑人的特征，才让警方在最快的时间里抓捕到嫌疑人。李程凯的思维有些游走，他在想如果宋浙一真的能成为警方的侧写画像师，是不是对诸多没有画面只有描述嫌疑人的案件会有所帮助。

“……小宋说，他画的不是人像，而是人的灵魂。”

正沉浸在自己思维里的李程凯，听到薇薇安这句话，突然整个人一个机灵，“你说什么？”

薇薇安被李程凯的反应吓了一跳，只得又重复一遍，“我说，小宋之前说过，他画的不是人像，而是人的灵魂。”

李程凯连连后退了两步，有些震惊地看向薇薇安，倒是把薇薇安看得有些莫名其妙。

这句话，李程凯十分熟悉。这个熟悉感，不是之前黄玉山给他回忆的时候他所想起来的那种熟悉，而是，他觉得这句话曾经在他的世界里是一句极其重要的话。重要到仿佛深刻到了骨髓，但李程凯的脑子里只有这句话，缺根本没有办法回忆起和这句话相关的人。

那种熟悉的头痛感再次袭来，以往李程凯会故意逃避，但今天，他任由自己的头痛持续，他要想起来！这句话，对他真的很重要！

李程凯蹲在地上，抱着头十分难受。一旁的薇薇安有些手足无措，只能问他，“李警官，需要我帮你叫救护车吗？”李程凯摆摆手，示意不用。他不要进医院，他要和自己的头痛对抗，他一定要想起来！

而他没有看到的是，宋浙一正站在陈列室的门口，看着里边发生的一切。

等李程凯再次醒来，是在画室休息室的沙发上。茶几上还倒了一杯水，宋浙一坐在一旁的画板背后正在绘画着。

李程凯做起来，揉了揉自己的头，迷迷糊糊地看向宋浙一，“我这是怎么了？”

宋浙一放下画笔，把旁边的水递给他，“你刚刚突然病发，在陈列室晕倒了。薇薇安差点被你吓死，幸好我还带着你的药，所以紧急喂了你一些药，就把你放在这里了。”

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李程凯呆愣了三秒，才想起来刚才发生了什么。哦，他好像回忆起一句话，然后头开始疼，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个，小宋啊，你是不是说过，你画的是人的灵魂这句话？”李程凯问道。

宋浙一正在绘画的手突然停下，看向李程凯，“所以凯哥是因为这句话才晕倒的吗？这句话，跟你的回忆有关？”

李程凯刚想顺着宋浙一的话说下去，但是突然发觉不对劲。这个宋浙一，怎么还玩起反侦察了。注意到李程凯的变化，宋浙一赶忙接着说道：“这句话我的确说过，而且这句话是我在绘画上的人生信条。”

宋浙一拿起画笔，继续画了起来。李程凯走过来，看到宋浙一正在收尾了，他画的正是熟睡的李程凯。熟睡中的李程凯，眉头紧蹙，整个人都显得十分紧绷，好像在梦中的他正和恶龙搏斗。宋浙一边画边给李程凯解释那句话的含义。

因为绘画天赋，宋浙一考上了清大的美术系，成为所有人口中的绘画天才。但是，宋浙一对人像的热爱超越了他对其他内容的发展，他只想画人像。也的确，在宋浙一的笔下，每个人物都被他画的活灵活现。但是，在学校里老师们的认知中，绘画是一门艺术，是艺术就要有灵感，有创作，而不是一味的描摹。毕竟在绘画中，描摹也好临摹也罢都是最基础的。然而，宋浙一在基础中拒绝继续，他只想画人像。于是，一个绘画天才一夕之间变成了教授口中冥顽不灵的坏学生。其他学生都已经有了自己创作的作品，而宋浙一还是一直在画着人像。哪怕是要即将毕业，他的毕业设计作品也不过是一张李程凯的人像画。

“所以，他们给我分到了美术馆啊。美术馆的事，你不是知道嘛。”宋浙一终于勾勒完最后一笔，停了下来。

李程凯没有接话，一提起美术馆，他就对宋浙一的美工刀耿耿于怀。那一次，他真的觉得宋浙一要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我喜欢画人像，因为我觉得观察每个人很有意思，我喜欢探究他们内心的真实世界，所以我说我画的是他们的灵魂。”

李程凯对宋浙一关于绘画的理解，不理解但是很认同他的态度，也没必要每个人都是艺术家嘛。但是，这还是没办法解释为什么李程凯对这句话为什么如此熟悉。李程凯问道，“那这句话，是你们哪位艺术家前辈的名言之类的吗？”

宋浙一歪着头想了想，然后摇摇头。“我不记得有谁还说过，我一直以为这句话是我自己原创的。”

听到宋浙一的话，李程凯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这位小朋友是不是又敏感了。他真的没有诋毁或者看不起他的意思，“你就当我多问了一句，但我真的没有否定你啊，我是觉得你画的很好，还想问问你要不要来我们警方做侧写画像师呢。”

宋浙一听到这笑笑摆摆手，“我可不，我没有那么大的理想抱负，我就安安生生的画我自己想画的就好了。”

李程凯点点头，也并不继续劝。他出来的时间也挺久了，是该回去继续查案子了。于是，他跟薇薇安打了个招呼，便开着警车离开。看着他离去，薇薇安看向宋浙一，“你的这位房东大哥，情况不是很好嘛。”

“我劝你不要再多管闲事了。”宋浙一说完便转身回去，留下薇薇安自己耸了耸肩，懒得再多说什么。

回到派出所，李程凯来到办公室，想要找魏储一起讨论案情，却发现哪里都找不到人。不光找不到魏储，连平常一起查案的同事也找不到。李程凯走了三间办公室，才找到了一个活人，来打印的内勤小安。“小安，魏储他们人呢？有案子出去了吗？”

小安看到李程凯，也有些惊讶，“凯哥，你怎么没去开会啊？今天省厅专案组下来了一个专家，连俊良案的相关负责人都去开会了呀。”

听到小安这么说，李程凯更迷惑了。不是，没有人通知啊。他拿出手机看了看，电是满的，网是满格，微信安安静静，也的确没有未接。“小安，他们在哪开会，我直接过去。”

“二楼大会议室。”小安答，李程凯道了谢后，急匆匆地走向二楼会议室。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边传来一个女声，“……希望案件相关的同志们把案情资料做一份整理给到我……”李程凯皱了皱眉，觉得这个声音有点熟悉，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推开了门。

当他看到会议室里站着的那个女人，瞬间愣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