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再见武伶

外面的人见我没有回应,心里越来越急,敲门声也越来越大,只听“砰”的一声,李由和几个人撞开了房门,随着房门被撞开,一阵过堂风从窗口吹来,吹得窗帘在夜风中不断的摇摆。李由关切地奔到我身边见我安然无事,这才仔细地环视了一下四周,此刻房间里一片狼藉,茶几倒在地上,上面杯子和茶叶散落了一地,**有两处深深的刀痕。

“袭击你的人?”李由追问道。

我痴痴地指了指窗口的方向说道:“跑了!”

李由快步走到窗口前面向下看了一眼,这是三十五楼,如果人跳下去必死无疑,他立刻派人到下面去查看究竟,然后关上房门在屋子里检查了一番,这时候去楼下查看的人已经上来了,他们在李由的耳边耳语了几句,李由一面听着一面不时地向我的方向望。半晌儿之后李由对他们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出去,然后关上房门,径直走到我面前,说道:“沈哥,弟兄们去楼下看了一下,没有找到尸体。他们也在大厅看了这一楼层的监控录像,也没有发现异样!”

我和李由对视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地向柜子的方向望去,李由快步走到柜子前面,轻轻打开了柜门,只见在衣柜的一脚有一个清晰的脚印。

李由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说道:“这些都是什么人?他们怎么会知道你住在这里的?”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颓然地坐在沙发上,刚刚如果不是在千钧一发之际挣脱了束缚的话,恐怕现在我已经是个死人了。

这时候李由走了过来,捡起地上的那把匕首,坐在我面前,说道:“沈哥,对不起,是兄弟的失误!”

说完李由扬起手中的匕首向自己的手臂刺去,我急忙伸手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惊道:“你干什么?”

李由固执地握着匕首,满怀歉意地说道:“沈哥,你放手,这是斩龙墨者的规矩,身为斩龙墨者有负重托当自残一臂!”

“什么狗屁规矩!”我怒不可遏道,“松手!”

李由见我满脸怒容,手臂上的力道渐消,这时候我一把夺过那把匕首,远远的丢到了一旁,这才有坐下来说道:“这都什么年代了,你们还遵循着这些规矩!”

此刻李由的额头已经溢出了丝丝汗珠,他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沈哥,你的恩情兄弟记住了,这条胳膊是我欠你的!”

一瞬间我忽然觉得这群人根本就没有变,就像是当初在云居的时候一样,虽然现在他们穿的西装革履,但是骨子里的那股墨家侠义精神犹在。我轻轻地叹了口气,不知是该为他们感到庆幸还是悲哀。

“好了,你也忙了一天了,赶紧回去休息吧!”我深吸了一口气说道。

李由站起身来说道:“沈哥,你早点休息,我去外面守着!”

“啊?”我诧异地望着李由,李由补充道,“你不能再出什么意外了!”

从这汉子那坚毅的眼神中我看的出来自己根本拗不过他,只能随他。

李由离开了房间,我坐在沙发上陷入了沉思。在爷爷过世之前留下了两件遗物,一件是我手上的《墨经残卷》,上面记录着上中下三篇墨家机关秘术,而另外一件就是这个武伶,是一个机关伶人。可是三年前在龙骨岭的时候,武伶为了救我们早已经死在了龙骨岭的机关里,难道她没有死?或者是有人复原了她?

不管是哪一种,我必须承认武伶的出现让整件事变得更加的让人捉摸不透了,好像自从那把七星踏月出现之后,我身边的怪事就在接连不断的发生,这些事情看似毫不相关,可是我隐隐地有种感觉,那就是所有的事情似乎都指向一个地方,那就是机关龙城。所以或许想要破解这所有的谜题,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要尽快的找到机关龙城。

一夜的辗转难眠,当李由清晨将我从**唤醒的时候,整个人都感觉踩在了棉花上,头重脚轻。而李由更是一夜未眠,估计这一整夜都是在自责中度过的,他告诉我已经安排妥当,让我在房间里等候电话,旋即便让人换上了我的衣服,在几个人的陪同下走了出去。

站在窗口上,我可以清楚的看清昨天接我的那台阿尔法和几台车一起驶出了酒店,大概十几秒之后视频中出现的那台黑色的本田也跟了出去,我自顾自地笑了笑,别看李由看起来像个愣头青,但是却粗中有细。阿尔法上了酒店旁边的立交桥,在上面转了几圈,然后向市中心最拥挤繁华的地方驶去,此时是早高峰,估计后面的车要跟一阵子了。

而我按照李由的要求一直静静地坐在酒店里等候,大概早晨八点左右,房门传来了“滴”的一声响,紧接着被推开了,一台清洁车停在外面,一个四十多岁的阿姨面无表情的拿着抹布走了进来,宛若没有看见我一般地自顾自收拾着,而与此同时两个斩龙墨者从门口悄然进入,这两个正是昨天看见那两个“最丑”的。

他们两个人穿着不知从哪里找来的酒店服务员的衣服,不过那五大三粗的个头陪着那身并不合身的衣服,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两个人对我点了点头,我立刻拿起随身携带的行李跟了出去。

刚到门口,只听那个旁若无人的阿姨说道:“记得一会儿把车给我送回来!”

阿姨的这句话说得我一头雾水,只见其中一个斩龙墨者憨笑道:“放心吧,孙姨,保证完璧归赵!”

当另外一个斩龙墨者轻轻撩起那台清洁车的帘子的时候,我终于明白他们口中的“车”指的是什么了。

“沈哥,不好意思,安全起见只能先委屈你了!”那个斩龙墨者的语气中满是歉意,其实应该感到抱歉的是我才对,毕竟给他们添了这么多的麻烦。

我弓着身子钻进了清洁车里面,这里面的空间虽然狭小,不过却很舒适,应该也是经过改装的,看来李由他们做安保这一行之前一定接触过类似的事情,早有准备,所以昨天晚上才那么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保证。

清洁车的轱辘在地上骨碌碌的转着,里面一片漆黑,我隐隐的感觉到车子穿过走廊,走进电梯,因为清洁车的体型巨大,所以几波原本准备乘坐电梯的客人都无奈的等在外面。下了电梯之后,清洁车开始颠簸,同时能闻到一股子清洁水的味道,这应该是酒店的洗衣间,穿过洗衣间清洁车越发颠簸了,大概三分钟之后终于停了下来。

其中一个斩龙墨者撩开帘子,笑着说道:“沈哥,到了!”

我吃力地从清洁车底下钻出来,发现这是一个员工的内部停车上,在清洁车的旁边停着一台破旧的厢式货车,货车上印着XX干洗的字样。

“是这台车吗?”我有些失望的望着其中一个斩龙墨者问道。

那丑男人笑着点了点头,打开后面车厢的门,一瞬间我怔在了原地,原来这车虽然从外面看破旧不堪,其貌不扬,但是里面却内有乾坤,整个车厢内部全部都是软包的,上面有两个飞机座椅,电视,冰箱一应俱全,除了因为空间所限没有安装床之外,几乎应有尽有,简直就是一台简装的房车。

丑男人带着我上了车,轻轻拍了拍手,司机发动了车子。我坐在座椅上,瞠目结舌地望着这一切,我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短短四年的时间,这群像是从泥土里挖出来的斩龙墨者竟然做到了如此的规模。

“这……这都是你们早就准备好的?”我诧异地望着旁边的丑男人说道。

“嘿嘿,是啊沈哥,这些都是我们压箱底的东西,偶尔会接待一些让人头疼的客户,没办法只能准备这么一套装备!”丑男人虽然面相凶悍,但是和我说起话来却显得极为害羞,甚至不敢正眼看我。

前面的大屏幕上有车子的定位,坐在车里我可以清楚的看到车子现在所处的位置。旁边的丑男人一直在和李由交换着情报,我从丑男人的口中得知,现在那台跟踪车辆已经被李由的几台车夹在了中间,这车群被堵在了一个交通十分拥挤的路口,看情形没有两三个小时根本就走不动。

这个结果让我长出了一口气,虽然不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但是毕竟现在我最主要的目的是寻找机关龙城的线索,早一点找到机关龙城,或许就能早一些找到蒋明月。从之前的经历来看,墨家机关的机关局处处透着凶险,一般人进入的话非死即残,而《墨经残卷》上对于机关龙城的记录更是玄乎其玄,堪称是墨家机关术的集大成者,这样一个机关,如果进入的话即便是我这个墨家传人都没有什么把握,更何况他们啊?

上午十点,车子终于停在了图书馆门前,两个斩龙墨者本来要陪着我一起进入图书馆,但是被我拒绝了,一者三个人一起进入的目标实在是太大,二者,这两个人长得太有特点。两个斩龙墨者自然是不愿意,最后双方妥协,他们两个人在门口等候,而我要用电话随时和他们保持联络,这样两个人才将提前准备好的图书卡递给我。

刚进入图书馆一股浓浓的书香扑面而来,在这个网络信息时代读书的人越来越少,这让原本就冷清的图书馆更显的萧索,只有寥寥数人坐在窗户前面的长桌前开着电脑,漫无目的的胡乱翻着书,像是在消磨着时间。

我无暇多看,顺着指示径直向档案区的方向走去,或许是因为平时很少有人光顾的原因,所以档案区被设置在档案馆的地下一楼,走廊里的灯光昏黄,空气中缭绕着淡淡的水汽,鼻尖是一股墨香夹杂着的霉潮味,进入档案区,前面是十几个高大的铁柜子,柜子从地面直至房顶,显得高大森严,十分肃穆。

“你要找什么?”正在我不知该从何处入手的时候,一个悦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正抱着一摞厚厚的档案从一个档案柜后面钻出来,档案很高已经完全挡住了小姑娘的脸。

“哦,我想查一些关于天门山的资料!”我快步走到小姑娘近前,拿起上面半摞档案,这档案很沉,还透着一股霉潮味。

小姑娘减掉了一半的负担,立刻轻松的长舒了一口气,此刻我才发现这小姑娘大概二十岁出头的年纪,面容较好,皮肤细如凝脂,一双眼睛宛若是两旺清泉,她笑着感谢道:“谢谢你!”

我摆了摆手说道:“不谢!”随后跟着小姑娘将档案放在门口旁边的桌子上,小姑娘气喘吁吁的擦了一把头上的汗说道:“对了, 你刚才说你要找关于天门山的资料?”

“嗯,对!”我点了点头说道。

小姑娘微微皱了皱眉说道:“有没有具体的方向,如果有的话,你可以到那边的查询机去查!”

我摇了摇头。

小姑娘面有难色地说道:“那可就难了,你看那边的那五个柜子了吗?里面都是关于天门山的资料,估计你没有个把月根本都看不完?”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前面那五个直顶到房顶的武哥档案柜,宛若是五座巍峨的大山,想要在这浩如烟海的资料中寻找我想要的答案,实在是让人头疼。

我犹豫了片刻,说道:“这里有没有关于魍魉鬼城的资料?”

“魍魉鬼城?”小姑娘诧异地望着我问道。

“是啊,我听说在天门山附近有一个关于魍魉鬼城的传说,据说当年很多日本人寻找魍魉鬼城最后离奇失踪了,后来在天门山附近的村子发现了那些日本人的遗骸!”我尽量简单的将昨天晚上从李由那里得到的信息说了一遍。

只见小姑娘眉头越皱越紧,当我说完之后她似乎自言自语地说道:“奇了怪了,怎么这段时间这么多人对这件事感兴趣啊?”

“啊?”我诧异地望着小姑娘问道,“最近还有别人查过魍魉鬼城?”

小姑娘微微点了点头,拉开抽屉拿出那个登记册翻了两页递给我说道:“喏,你看,这不是……”

我低下头看着登记册瞬间愣住了,只见登记册上出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蒋明月。

这个名字立刻让我兴奋了起来,看起来我今天来图书馆是正确的,既然明月当初来过图书馆,那么就意味着这条路没有错,顺着她的足迹一定能找到机关龙城。

“你……认识这个人?”小姑娘见我兴奋的样子满腹狐疑地猜测道。

我点了点头,欣然一笑问道:“对了,这个人是什么时候来这里的?”

小姑娘闻言柳眉微颦地思索了几秒说道:“好像有两个月了吧!”

“两个月!”我想了想时间正好对的上,也就是说明月在国外偶然得知了某个线索,然后风尘仆仆地回国直接就来到了这里。

正在这时候小姑娘又开口说道:“现在看书的人不多了,平时来图书馆的人本来就少,来档案馆的人就更少了,那天这个姐姐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给我吓了一跳,我以为她走错了呢,谁知道她说自己是学历史的,对天门山附近的历史很感兴趣……”

我激动地点了点头,顺着蒋明月的名字继续往后看,后面写着当时明月借阅的档案是鄂字1933。

“姑娘,鄂字1933这份档案在哪?”我激动地问道。

小姑娘看了看我,又瞥了一眼眼前的登记册,恍若明白了什么一般地笑着说道:“第十三徘,第五格,往上数第十行!”

“谢谢你!”我立刻奔到档案柜旁边,按照小姑娘的指引,终于找到了那份鄂字1933答案。我捧着档案细心若狂的走到旁边的书桌前坐下,打开桌子上的台灯,小心翼翼地拆开档案袋,从里面抽出一叠厚厚的档案,档案上散发着墨香,墨香中夹杂着淡淡的香味,这种香味正是蒋明月身上所喷的香水的味道。

有人说味道是最容易唤醒记忆的,果不其然,就在闻到那味道的一瞬间,我隐隐的感觉似乎蒋明月就坐在我身边。我下意识地向一旁的座位瞥了一眼,想象着几个月前她风尘仆仆地回国,来到这家图书馆,坐在椅子上全神贯注的伏案查着资料的样子。这种感觉就像一把锋利的匕首一般重重地戳在我胸口那最柔软的部位。

四年的杳无音讯,在这四年里我一直在尝试着用各种方式联系她,可最终还是一无所获。这四年时间我反复地在脑海中幻想着我们重逢时的画面,没想到我第一时间见到的不是蒋明月,而是身上流淌着我们两个血液的沈宁。四年时间,一个疑问一直在我脑海中盘桓,那就是她当时为什么会不辞而别。

我平静了一下心绪,缓缓翻开那一页页泛黄的纸,这些档案有当年的县志,还有一些当时相关的报道,记录的内容是天门山附近在1933年内发生的大事。我按照月份逐一寻找着,大概半小时之后,当“魍魉之城”这四个词出现在我的眼前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眼睛就像是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一样,整个人都激动了起来。

县志上的记录如下:

一九三三年八月十七日深夜,日寇忽然秘密潜入到天门山灵武村,当夜抓捕村长梁桂以及男性村民十数人,以余下一百三十五名村民之命威逼村长梁桂带路寻找传说中的“魍魉之城”。梁桂以“魍魉之城”只是传说为由拒绝,日寇遂杀死村民十三人。梁桂为保全村民,不得不答应日寇,自己亲自带路进山寻觅。

日寇唯恐梁桂使诈,于是又捆绑村中妇孺数十人加上最初抓捕的十数男性村民,用一根绳索缠住手臂串成一串,以梁桂为首进入天门山寻找,随后日本人与数十村民尽数失踪。

翌日,日寇派先遣队八百余人配合飞机三架,进入天门山搜寻失踪人员,可依旧无迹可寻,只寻到日寇散落枪械部件数枚,钢盔三个,数日后因北方战事吃紧,日寇先遣队撤出天门山。

县志上对当时的记录只有这寥寥百余字,可是却与李由告诉我的传言有些出入。从县志上的记录来看,这些进入天门山寻找“魍魉之城”的日寇并非是贸然闯入,而更像是有备而来。他们或许已经掌握了一些消息,所以才潜入到了灵武村绑架村长,以村民要挟其进入天门山寻找“魍魉之城”。

我继续向后翻阅着,后面几份是当时幸存村民的口供,这些村民的供述证实了我的猜测,根据他们的口述,一九三三年八月十七日潜入的日寇总共有一百多人,其中有一部分人穿着的衣服与军人不同,更像是一些知识分子。他们的目的也很明确,直接找到了村长家绑架了村长梁桂,接着挨家挨户寻人。

后面的几份口述的证词颇为相似,不过其中在其中一份上我却发现了一些耐人寻味的东西,那份证词是一个叫梁山河的人提供的,根据他的口述,那些潜入灵武村的日本人中有一个人叫川田,之前就来过灵武村,后来神秘失踪了。在他描述这个人的时候用了一个很值得玩味的词:“忘恩负义”。

很显然这个叫做川田的人应该是日本人先遣队的队员,之前来武陵村的时候和村民有些渊源,后来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之后便悄然离开了,随后才有了县志上记载的夜袭灵武村事件,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不得而知了。

我思索了片刻,继续翻阅着县志,在后面一页夹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的正下方标注的正是灵武村,在照片下面注解着一行小字,一九三三年八月二十三日摄于灵武村,此时的村子经过日本人的洗劫已经满目疮痍,断壁残垣,但是依旧可以从村子的废墟中看出一些往昔的面貌,这个村子整体呈一个八卦行,两条街横贯东西南北,在中间正好形成了一个正十字,围绕着这两条东西南北走向的主街,还有由外到内的三层环形街道。

这张照片让我猛然想起了四年前毁掉的云居,云居的构造几乎和这灵武村的构造如此出一辙。整个村子看似普普通通,但是内中遍布着机关暗道,尤其是到了晚上机关开启的时候,任何进入机关的人都难逃一死,当年我在云居如果不是弥勒的父亲出手相救的话,也早已经死在了机关之下。

不过云居是墨子的得意门生耗费了毕生精力所建,那么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灵武村的建造者是谁呢?我兴奋地翻阅着后面的资料,可是却根本没有发现有关于灵武村来历的介绍。不过倒是发现了另外一行文字,那就是这张照片是在一九三三年八月二十三日由南京政府派出的特派员拍摄的,当时南京政府因为这件事还曾经强烈谴责过日本人的卑劣行径。

这一条看似无关紧要的消息再次让我陷入了沉思,当年日寇侵华,南京政府软弱无能,莫说是这么一座隐匿在深山之中的小村子,大城市丢的都不计其数,为什么南京政府偏偏要委派特派员来这里呢?那个懦弱无能的南京政府为什么又忽然壮起胆子和日本人叫嚣?这小小的灵武村中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我满腹狐疑地翻完了整本县志却依旧没有找到任何关于灵武村来历的相关记载,我将县志和鄂字1933档案又翻阅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什么之后,这才将档案原封不动的还了回去。旋即走到放在门口的自动查询机,在上面输入了“灵武村”三个字,很快查询机上显示了查询的结果:无相关词条。

这让我刚刚燃起的那丝希望瞬间又化为了乌有,这灵武村是关于“魍魉之城”的唯一线索,明月查阅的也是这份档案,难道是什么地方出现了纰漏?

正在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小姑娘不知何时已经站在我身后了,她看了看我,又瞥了一眼查询机上面的结果,轻声笑了起来。

我满腹狐疑地扭过头望着小姑娘,不明就里地问道:“怎么了?我的样子很好笑吗?”

小姑娘急忙掩嘴摇头道:“不是,只是你和那个姐姐简直太像了!”

“太像了?”我疑惑不解地问道,“什么地方像?”

“都很像,你们看那份档案的神情,看完那份档案做的事情,甚至是发呆的时候都一模一样!”小姑娘锁着眉回忆道。

“你一直在……在看着我?”我惊讶地问道。

小姑娘的脸微微泛起一阵红晕,笑着说道:“对不起,主要是因为这份工作实在是太枯燥了,平时来这里的人也少,所以每次来一个人我都会情不自禁地观察……”

我抬起头环伺了一下四周,最后目光落在了眼前这小姑娘的身上,周遭的环境让我渐渐理解了小姑娘的行为,这里的确是太枯燥了,甚至有些压抑沉闷,尤其是对她这个年纪的女孩来说,或许这是她在这里的唯一乐趣。

“没事!”我摆了摆手,沉吟了片刻说道,“那……那个姐姐后来有没有看过其他的什么资料?”

小姑娘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她当时问我有没有灵武村的相关记载和来历!”

小姑娘的话让我一下子来了精神,圆瞪着眼睛问道:“你怎么说的?”

小姑娘摇了摇头,说道:“据我所知整个档案馆都没有灵武村的记载!”

“怎么会这样?”我诧异地望着小姑娘问道,“没理由啊,既然灵武村在湖北境内,这图书馆作为湖北省最大的图书馆不该没有相关的记录啊!”

小姑娘略略有些为难地说道:“按理说的确应该是您所说的那样,而且据我所知,这里的确收入了几乎所有地方的资料,除了……灵武村!”

“这是为什么啊?”我十分惊诧地问道。

小姑娘轻轻咬着嘴唇,柳眉微皱,半晌儿才说出了一句让我震惊的话:“因为根本找不到那个村子……”

“什……什么?”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是我刚刚明明还看过天门山的县志,而且里面还有一张灵武村的照片,怎么会找不到呢?”

小姑娘短暂思忖片刻,似乎是在考虑怎么跟我解释,好一会儿她才开口说道:“其实有些事儿我也只是知道个大概,听上一代管理员曾经在交接的时候说过几句关于灵武村的事情。上一代管理员从建馆之初就在这里工作,对档案类的文档十分精通,他一心想将这个档案馆做成全国省市里面档案最全的一个档案馆,可是一直到他退休之前都有一个遗憾,那就是始终没有收录到关于灵武村的记录!”

小姑娘的声音十分动听,说起话来语速不快不慢,娓娓道来:“老管理员说他第一次注意到灵武村的时候是在他三十岁那年,那时候进行全省第一次档案评比,当时他就发现这个灵武村就像是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了一样。为了能够赢得评比,他用了数月的时间,一面翻阅着古今的典籍,一面实地查访,几乎走遍了天门山的每一个角落,却发现灵武村仿佛只出现了短短十年时间,之后就凭空消失了。如果说是因为当时日本人潜入灵武村毁掉了村子,那么为什么之前的记录也没有呢?后来他虽然在当年的评比中获胜,但是这个灵武村却成了他心中永远解不开的结,之后许多年,只要一有时间他就去寻找灵武村,可是直到退休依旧是一无所获。他在交接的时候告诉我,一定要帮他找到灵武村,把灵武村的记录填上,如果那时候他还活着就当面告诉他灵武村的位置,如果那时候他已经死了,就复印一份烧给他……”

小姑娘说到动情处声音微微有些沙哑。

“那他现在……”我好奇地问道。

小姑娘神色黯然地摇了摇头说道:“四年前过世了……”

“抱歉……”我满怀歉意地说道。

小姑娘深吸了一口气,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望着身后的桌子,那应该是上一代管理员工作过的地方,随后幽幽地说道:“或许这对他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我顺着小姑娘目光的方向望去,恍惚间宛若看到一个头发斑白的老者正坐在桌子前,低着头借着那盏昏黄的台灯孜孜不倦地翻阅着文档,寻找着那个让他痴迷了半辈子的答案,想到这里我忽然对老者的这份执着肃然起敬。

我长出一口气,感激地对小姑娘说道:“谢谢你和我说了这么多!”

“不客气,你不也帮了我嘛!”小姑娘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那一摞厚厚的档案说道。

我轻轻摆了摆手,说道:“不足挂齿,任何一个人见了也会帮忙的!”

小姑娘微微笑了一下算是回应。

我转过身看着偌大的档案馆忽然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在档案上看见明月名字的一瞬间我觉得似乎与她已经近在咫尺了,可此刻当所有的线索都在灵武村这个点上中断的时候却又有一种相隔天涯的感觉。

我有些失望地叹了口气说道:“那个姐姐后来有说过什么吗?”

小姑娘眉关紧锁地回忆了片刻,说道:“好像没什么了,哦,对了,她好像对着那张桌子上的符号发了一会儿呆!”

“符号?什么符号?”我一脸惶惑地望着小姑娘道。

“喏,就是那张桌子上的符号!”小姑娘指着门后的那张办公桌说道。

我满腹狐疑地走到那张桌子前面,搬走上面的一摞档案,一瞬间我忽然感觉眼睛像是被什么东西电了一下立刻停下了脚步,怔怔地盯着那张桌子出神。

这时候小姑娘已经迈步走了过来,她疑惑地望着我问道:“怎么了?”

“咝……”我眉头紧皱地望着桌面上的那几个蝌蚪形状的符号,自顾自地坐在那张椅子上,微微咬着嘴唇,我可以确定这符号绝对是墨家暗语,墨家暗语是墨子经过十数年的钻研研究出来的一种墨家密码,这种密码与一般的密码截然不同,他并非像我们一般的密码,或者文字那样,每一个符号,或者几个符号就代表着一个意思,有着固定的模式。这种墨子密码每一个符号只是一个小单元,有无数种的排列组合,可能一两个符号没有意义,但是三个符号就是一段话,或者是一个词,而想要破解墨子暗语的方式只能靠个人的领悟能力,没有别的办法,所以这种暗语的隐秘度极高,但是相对的破译的难度也是极大,我最初看见墨家暗语是在《墨子残卷》的下半部中,因为这下半部中记录着墨家的不世绝密,所以除了几个图形之外,全部是这种墨家暗语。我经过了两次变故,用了足足四年时间才掌握了一些基本的阅读方式。

而此刻用尖锐的东西刻在桌子上的这些墨家暗语显得杂乱无章,很难读懂刻着这些符号的人要表达的意思。

“这些……这些是谁写的?”我诧异地指着桌子上那几个墨家暗语的符号说道。

小姑娘眨着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定睛看了片刻,然后茫然地摇了摇头说道:“应该是老管理员留下的!”

“老管理员留下的?”我追问道。

小姑娘见我神色庄重,于是重重地点了点头说道:“是啊,他生前一直在研究这些符号,图书馆的人都以为他发疯了,他也像是着了魔一样,每天看着这些符号不眠不休,走到哪里就画到哪里,这些应该也是他留下的!”

小姑娘说完见我沉吟不语,试探着问道:“难道……难道这些符号有什么意义吗?”

我若有所思地低下头看着桌子上的刻痕,小姑娘所言应该不假,从这些刻痕的磨损程度来看应该已经经历了很长时间了。我皱着眉思忖着,小姑娘曾经说过那个老管理员在建馆之初就在这里工作,几十年如一日,那么唯一有可能留下这些刻痕的只有他。只是他已经死了,无从查起他是怎么知道这些墨家暗语的,以及这些墨家暗语所透露出的内容。

“你……你没事吧?”小姑娘见我久久出神,不禁问道。

我抬起头望着小姑娘说道:“有没有铅笔?”

“有!”小姑娘连连点头,在抽屉里翻了翻拿出一根铅笔递给我。

我环视了一下桌面,从一旁抽出一张A4纸,将纸垫在桌子上,用铅笔用力地在纸面上滑动着,很快桌子上的符号被我拓印了出来。我放下铅笔,坐在椅子上,出神地望着那一组墨家暗语,脑海中尝试着他们的组合方式,试图读出这些暗语中的内容,可奇怪的是虽然此前经过四年的潜心研究,对于解读墨家暗语的那几种方法早已经烂熟于心,但是却始终无法读出这条暗语的内容。

正在这时候我隐隐的听到楼上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响声,呼喊声,我疑惑地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小姑娘,只见小姑娘也是一脸茫然。

“出什么事了吗?”我问道。

小姑娘摇了摇头。

这时我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我按下了接听键,只听里面传来了刚刚等在外面的斩龙墨者急促的声音:“沈哥,出事了,有个女人闯进了图书馆……”

话音刚落只听话筒里传来了“啊”的一声惨叫,紧接着电话挂断了。

奔跑的脚步声,求救的呼喊声,玻璃掉在地上碎裂的声音,这些声音交织在一起,而且似乎越来越近,我急忙将手中的那份桌子的拓本小心翼翼的揣在怀里,正欲向外走去看个究竟,只听空****的走廊里传来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我和小姑娘对视一眼,看的出来小姑娘此刻眼神中满是惊恐。

“会是什么人?”我像是在问小姑娘,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脚步声越来越近,很快一个低着头披散着头发的女子出现在走廊的尽头,这身形,这走路的姿势立刻让我想起了昨天夜里出现在宾馆里的“武伶”,她怎么会追到这里?

在距离我们还有十几米远的地方,“武伶”忽然停住了脚步,她缓缓抬起头,昏黄的灯光下,又出现了那张熟悉的脸,没错,这就是“武伶”。只见此时“武伶”面无表情,眼神空洞。

“伶儿姐,是你吗?”我一面说着,一面轻轻拉着小姑娘站在我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