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铁牢巨蟒

现在只剩下唯一的问题了,那就是一旦我来到明月所在了牢房,该如何打开牢门?我刚刚观察过悬挂在我们一旁的铁牢,这铁牢并不想我们一般看到的那种铁牢,是用锁锁住了。这铁牢看上去浑然一体,既然在铁牢的周身没有出口,那么我猜测这出口一定是在铁牢的上方或者下方,但是我们现在所处的角度根本无法观察,只能走一步看一波,摸着石头过河了。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李梦怡最后一次检查了一下我身上的绳子,请求说道:“沈拓哥,我和你一起去吧!”

我摇了摇头,带着她进入楚水支流已经将她带入了险境,本来我也心存愧疚,而眼前这次营救更是九死一生,这悬崖岩壁光滑异常,虽然我身上绑着绳索,但是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发生突**况,一旦遇见意外,我实是怕有生之年良心难安,于是说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如果我发生什么意外的话,你再想办法!”

李梦怡估计早已经猜透我会这么说,叹了一口气微微点了点头。

眼前最近的牢笼距离我们的洞口大概有一米左右的距离,我必须首先爬上那个牢笼的顶端。我深吸了一口气,向洞口的方向挪动了一小步,瞬间一股冷风从天坑下面袭来,力道十足,几乎将我掀翻。我将手牢牢抓住洞口的石块,稳住身子。这一米的距离倘若在平时,只要稍稍用力便可以跳过去,可此时却显得格外困难,究其原因我想最主要的是心理障碍,如果是在平地上跳上一米,我想的绝大多数人都不在话下,但是现在这一步如果踩空,那身下就是深不见底的深渊,掉下去就会粉身碎骨。或许这就是那些极限运动的魅力所在,游走在生死之间,在死神的刀尖上舞蹈。虽然我对这种要命的舞蹈没有兴趣,但是形势所逼,我只能咬着牙硬着头皮跳出这一步。

我深吸了一口气又向洞口的方向移动了一下,此时我的身体几乎已经与整个洞口平齐,呼呼的冷风从我的脚面一直吹到脸上,前额的头发已经被吹了起来。

李梦怡给我打气道:“沈拓哥,不要往下看,不要多想,你没问题的!”

我微微点了点头,却不敢回头,又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双腿猛然用力,身体跟着离开了地面,短短的一米对于时间而言可能只有那电光火石的一秒钟,但是对于我而言宛若是用了一生的时间那么长。此刻我的脑海中一片空白,跳跃,抓住铁牢的铁栅栏,这所有的动作都像是按照预先在大脑中设定好的程序机械的完成。当我身体完全贴在铁牢上的时候,因为冲击力,铁牢居然开始左右摇晃了起来,头顶上传来一阵“滋滋”铁轴转动的声音,我抬起头,一大坨铁锈扑面而来,我急忙低下头,可为时已晚,一小撮铁锈落在了我的眼睛里。

眼睛里火辣辣的疼痛立刻让我泪流满面,我双手环住栅栏,用手揉着眼睛。而此时铁牢也渐渐恢复了平静,此刻我能感觉到天坑下面呼呼的冷风从我的裤管倒灌进来,原本被水浸湿的衣服现在更显得冰冷。

我双手紧紧抓住栅栏,吃力地向上爬,好在这栅栏上已经生锈,增加了不少摩擦力,大概五分钟之后我终于爬到了铁牢的顶端。此时我才发现这铁牢的顶端呈六角锥形,锥形的坡度不是很大,每一个角一直向外延伸,在六个叫的顶端镶嵌着六只面目狰狞的饕餮。在锥形的正上方是由大到小一圈套着一圈的齿轮,这些齿轮虽然已经生锈,但是看得出来咬合得非常紧密。这种结构之前我在《墨经残卷》上曾经见过,这是一种叫做寒龙齿的机关锁,这种机关锁的原理和我们现在的保险柜相似,十三个齿轮相互联动,小齿轮驱动大齿轮,大齿轮内部有一个凹槽能够和锁芯咬合,一旦咬合成功,那么这锁也便打开了。齿轮越多,代表着这寒龙齿的精度越高,难度越大,这十三个齿轮的已经算是比较难以破解的寒龙齿了。如果破解十个齿轮一下的寒龙齿我还有些把握,但是这十三个齿轮的机关吃,可能要费一些周折,不过大道想通,有时候我觉得机关术很像是魔术,在你不了解原理的时候觉得神乎其神,但是一旦揭开眼前的那层黑布,也便不过如此。

只是让我有些不解的是眼前额寒龙齿与之前《墨经残卷》上的还是有些许不同,这寒龙齿的下方居然连着一根胳膊粗细的铁柱,这根铁柱从上大小,横贯整个牢房。这铁柱是寒龙齿的部件,还是用来支撑整个铁牢的?一时之间我也想不清楚。

可能是耽搁的时间太久,明月和李梦怡都有些担心,纷纷询问,我将眼前的状况告知二人,稍作休息之后继续向前走。

按照之前的计划,我将绳索的一头用孙武交给我的办法牢牢的绑在了铁牢之上,随后用试了试,没有问题之后这才从背包中掏出攀爬的工具,将头顶的灯光又调亮了一些,之前为了节约用电,我和李梦怡头顶的灯光都开的很暗。灯光调亮之后,眼前的天坑崖壁便清晰无疑的展露在了我的面前,这崖壁比我先前设想的要光滑的多,可能是因为上升气流中有水分的原因,所以非常潮湿,而且长满了青苔。所幸的是因为是天然形成的缘故,所以上面的缝隙和着力点还是很多的。

我手中摆弄着攀爬的工具,之前在翻越灵武村前面的那座高山的时候曾经用过一次,虽然算不上娴熟,但总是有一点经验。我小心翼翼地将一个挂钩放进了悬崖的缝隙之中,挂钩牢牢恰在了里面,在确认牢固之后,我将安全带挂在了挂钩上,双脚踩在悬崖的凸起上,身体尽量紧贴着悬崖,减少风阻,一点点缓慢向上攀爬。

攀岩是一项体力,智力,耐力和心力结合的运动。在整个过程中你必须要有足够的体力作为后盾,因为许多时候你的身体不但需要绳索的支撑,还需要一些身体支撑来完成。其次是智力,你必须要精准的判断下一个落脚点,提前设计好至少三到五步的路线,这样一来可以保存体力,少走弯路,二来也可以保证你的安全。第三就是耐力了,任何人,哪怕是经过了专业训练的人体力也有穷尽的时候,这时候就需要你有足够的耐力继续前进。最后当然也是最重要的是心力,一场攀岩其实也是一场与自己的较量,你会深刻的体会到什么叫生不如死,甚至在体力耗尽,绝望的时候你觉得死反而更加容易,所以心力在这时候就显得极为重要了,你要时刻给自己希望。

这一路的攀爬,让我将脑海中关于明月的所有记忆都过了一遍,这就像是一场惊心动魄的电影,几乎涵盖了所有的元素,爱情,阴谋,探险……其实许许多多的事情我现在已经记不清楚是怎么发生的,又是如何结束的,不过让我始终刻骨铭心的便是对明月的感情。

十五分钟之后我终于爬上了第二个牢笼,这短暂的十五分钟对我来说却像是经历了一场心灵的救赎。我双手抓着铁牢的栅栏,向内中瞥了一眼,不禁愣住了。这铁牢之中的人平躺在地面上,身上覆盖着的衣物早已腐败,但是从死者的姿势显得极为安详,在死者头的左右两侧放着一些已经腐败的日用品。恍然之间我的脑海中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测,或许这牢笼并未是为了囚禁犯人,而是某种……棺椁。

许多年前我在一个纪录片中看过南方有一些人会将自己的棺椁放在悬崖峭壁之上,这就是所谓的悬棺。这些悬棺当时还引起了一阵不小的轰动,难不成眼前这些悬挂在天坑悬崖上的铁牢也是一种悬棺?

我一面猜测着一面向上攀爬,有了前面的经验,后面的路就显得驾轻就熟了,只是因为体力的下降,自己的速度也越来越慢,当我抓住第六个铁牢的栅栏的时候,这十米的距离我足足爬了半个小时,我感觉自己双手发麻,肩膀和胳膊酸痛难忍,脑袋也有些恍惚。不过所经过的这几个铁牢内死尸的情况让我越来越倾向于之前自己的猜测,这些根本不是牢笼,而是棺椁。这里面的尸体大多数都死的极为安详,而且身边都有一堆随葬品,难不成这是灵武村的习俗?他们习惯将尸体悬挂在这天坑之中,让这天坑成为了一个天然且不可侵犯的墓地?

想到“墓地”两个字,我顿时觉得头皮有些发麻。似乎在我和李梦怡通过楚江支流进入底下隧道之后,所经过的地方都像是墓地。如果石室壁画上描述的是真实的历史的话,那么隧道中的那些湿尸很有可能是之前墨家的背叛者,他们被抛尸在了荒凉且永不见天日的洞穴之中,任由其腐败,那么这里的尸体呢?

在第六个牢笼或者是铁棺椁上短暂的休息了片刻,吃了一些东西补充体力之后我继续向前攀爬。或许是因为休息的缘故,体力得到了短暂的恢复,速度也有所提升,但是当我刚刚爬到一半的时候,忽然感觉头顶湿乎乎的,我用手摸了摸,只觉得头发上不知何时沾了一些黏糊糊的东西,那东西散发着一股让人作呕的味道。我急忙在身上擦了擦,继续向前走,距离明月只有两个牢笼的距离了,这个距离明月的声音已经非常清楚了。

十分钟之后我终于抓住了铁笼的栅栏,为了更加确凿的印证我之前的猜测,我想内中瞥了一眼,但是奇怪的是这铁笼内居然只有一些陪葬品和地上一些黑色的碎渣子。从那些随葬品判断,这里之前一定存放过尸体,只是现在那尸体去哪里了呢?这铁牢没有一丝一毫的破坏的痕迹,那尸体怎么会不翼而飞呢?

我百思不得其解地继续向牢笼顶的方向攀爬,正在这时候刚刚那股子让人作呕的恶臭味越来越重,似乎正是从头顶的方向传来的,我刚要抬头,却觉得什么东西落在了我的肩膀上,我扭过头瞥了一眼,差点被那东西散发出来的粘液呛晕过去。我觉得胃内一阵阵**,肠胃里翻江倒海。我急忙将头别向另一侧,却始终没有安奈的住,“哇”的一声将刚刚吃下的东西全部呕吐了出来。

正在这时候铁牢忽然微微晃动了一下,一个危险的念头忽然闪过我的脑海,这铁牢的上方有东西。想到这里我猛然抬起头,登时头皮发麻,冷汗扑簌簌的从脊背暴起。只见此时一条巨蟒正盘在铁牢顶上向我吐着红红的信子,一双铃铛大小,绿油油的眼睛向我一点点的靠近,这一对眼睛宛若是两团鬼火一般,在我的眼前晃动着,渐渐的两个眼睛变成了两天绿色的线。不知是惊讶还是恐惧,我觉得身体瞬间变得异常僵硬,只是本能的渐渐抱住铁牢的栅栏。巨蟒一点点地向我的方向靠近,真真的恶臭越来越重,让人感觉脑袋一阵阵的眩晕,而在眼前绿线的晃动中,巨蟒那张丑陋的脸在一点点的扭曲,变形,渐渐地居然变成了蒋明月的脸,与此同时那真真的恶臭仿佛也在这一瞬间变得清香无比。

它对着我微微地笑着,笑颜如花。我能感觉到明月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脸颊,那双光滑如凝脂的手顺着我的脸颊一点点的移动到我的脖子上。我深吸了一口气,发现自己居然和明月躺在了一个暖融融的屋子中,明月趴在我的身上,微微低下头轻轻吻着我的脸颊,我顿时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就像整个人过了电一般,我十分享受的微微闭上了双眼。

正在这时候明月忽然惊呼一声:“沈拓,小心!”

我猛然一惊,睁开了双眼,只见眼前明月的笑脸在一点点的扭曲,变成了巨蟒令人作呕的那张脸。此时巨蟒的脸距离我只有不到二十公分,它长长的带着恶臭的信子正从我的脸颊一点点的向我脖子的方向移动着。

我倒吸了一口冷气,急忙向一旁躲闪。之前听老人说过一般蛇长到了一定的岁数就有了勾人心魄的能力,尤其是那双眼睛,一旦对视便会坠入到幻觉之中。如果你哪天在野外见到鸟悬停在半空中飞不起来的时候,千万不要靠近,那极有可能在鸟下方的草丛中藏着巨蟒。此前我只是当成笑话听一听,毕竟自己未曾见过,但是眼前的情形让我不得不相信这世上真的存在可以勾人心魄的巨蟒。刚才如果不是明月的一声惊呼,说不定现在我早已经葬身蛇腹而不自知,想到这里我后怕的出了一身冷汗。

而此时虽然我已经从刚刚的幻境中脱身,但是危险却依旧如影相随。那巨蟒被明月搅了好局,登时怒从中来,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再次向我袭来,我双手紧紧抓着栅栏,绕着栅栏与巨蟒周旋。这巨蟒应该有几百斤的重量,行走带风,而且它每一次攻击都会震得整个牢笼左右摇晃,如同秋风中的落叶一般。我拼命抓紧栅栏,唯恐自己会被甩下去。

巨蟒用尾巴缠绕在铁牢顶端,身体跟着我在铁栅栏旋转着。如果这样僵持下去,早晚我的体力会被耗尽,那时候只有两个结果,要么我撒手掉进深渊之中,要么葬身蛇腹。

明月身在我上面牢笼之中看的清楚,也更加紧张,她寻找着一些牢笼中的小玩意向巨蟒丢过去,但是那些东西砸在巨蟒身上不疼不痒,甚至根本没有引起巨蟒的注意。

怎么办?怎么办?我一面躲避着巨蟒的袭击,脑子一面高速的旋转着。正在这时候我忽然想起之前老人曾经说过蛇惧怕烟味,我们老家有种土方法,就是一旦人得了蛇疮就会找一些抽旱烟的老人,从他们的眼袋里面取一些烟油涂在上面,用不了多久蛇疮便会枯干。这个方法在老家那边屡试不爽,只是不知道普通的射怕烟味,这巨蟒会怎样?可是现在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只能死马当做活马医了。

想到这里我立刻伸手在口袋中摸索着,此前李梦怡在我苏醒之后给我在明月一行人的行李中找了一盒万宝路,但是因为抽不惯外国烟的烟草味所以只抽了两根剩下的都放在了口袋中。下水的时候为了防止浸湿,于是我将那盒烟,《墨经残卷》,还有笔记本一同放在了防水袋中。我将防水袋磨出来,趁着那只巨蟒攻击的空挡,从里面掏出那盒万宝路。正当我准备点烟的时候,巨蟒再次向我袭击了过来,我急忙躲闪,可谁料一时不慎防水袋脱手而出,那条巨蟒眼前一亮,扭过头向防水袋的方向扑了过去,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将防水袋吞进了嘴里。

见此情形我一阵惋惜,防水袋中的《墨经残卷》可是爷爷留下的遗物,谁能想到最终却落在了这个畜生的腹中。但是此时惋惜也无济于事,比起残卷现在命更重要。还好刚才我牢牢抓住手中的烟,这时候我将三根烟一起放在嘴里,拼命的按着打火机。

谁知可能是因为打火机进了水,这时候也不给我争气,接连几次都没有打着。以前看一些电影见主角在关键时刻一些东西肯定失灵觉得这不过为了戏剧化的效果,但是这真的落在自己身上顿时觉得手忙脚乱,心中暗骂这打火机制造商,等老子出去第一个就举报你丫的质量不合格,明明是防水火机,现在救命的时候却跟我玩失灵。

巨蟒吞下防水袋之后顿时发觉根本就不档口,再次向我袭来。而此时我已经退无可退,前面是蛇头,身后是蛇身,我拼命的按着打火机,这时候打火机终于冒出火来。我急忙点燃了口中的三只烟,用尽了浑身的劲吸了一口烟,我发誓这一口烟绝对是我此前这三十来年抽的最猛的一口,这一口下去,三只烟就只剩下了半截。而此时那条巨蟒已经迫到了我的近前,生死在此一举,不成功便成仁,我想着张开了最。我估计那条蛇见我张开了嘴以为我是准备跟它比谁嘴大,微微迟疑了一下,也张来了嘴。那血盆大口,带着阵阵的恶臭向我袭来,完全可以一口将我吞掉,我趁此时机“噗”的一声,连烟带剩下的三个半截的香烟都吐进了巨蟒的口中。

那巨蟒的身体猛然一颤,接着立刻闭上了嘴,头不停地摇晃着,像是中毒了一般。险象环生,我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可这口气刚一出去,新的危险便出现了,那巨蟒痛苦难耐,不停地用硕大的头撞击着铁牢和墙壁,铁牢上方的锁扣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吱吱”声。我抬起头,只见此时固定着铁牢的铁索已经被摇晃的松动了,插进悬崖中的部分已经出来了一大截。估计这铁牢很快就要掉下去了。

情急之下,我急忙转向一侧的崖壁,看准了一个缝隙将铁钩插进缝隙之中。而此时铁索已经完全从悬崖中剥离了出来,整个铁牢轰然向天坑中坠了下去。那条巨蟒发出一阵嘶鸣,身体跟着铁牢快速下坠,不时撞在旁边悬挂的铁牢上,火星四溅,不过很快便失去了踪影,天坑深处传来越来越微弱的巨蟒的嘶鸣声。说到这里肯定有人问了,那蛇还能发出声音啊?这就有必要和各位看官聊聊了,听老人们说这蟒蛇长到了一定的年纪不但能发出声音,甚至有些还能长出翅膀。当初小时候也只是老人们吓唬小孩的戏言,没承想这次还真的被我遇见了一只,也不知是幸运亦或是不幸。

闲话少说,言书归正传。

虽然解决了那条巨蟒,暂时得以脱险,但是我心中依旧有些心痛,虽然《墨经残卷》我看了四年,里面的东西都看的七七八八,但是那毕竟是爷爷唯一的遗物。现在葬身蛇腹,怎能不心痛。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让我感觉头痛,那就是巨蟒虽然掉下去了,但是铁牢也一并掉下去了。这就大乱了我先前的计划,现在绳子只要十五米,一会儿我和明月该如何下来呢?而且现在想要把绳子抛到明月所在的铁牢也不现实,一来绳子实在是太轻了, 二来我这个位置根本无法发力,所以接下来的十米我将会在完全没有保护的情况下攀爬,这对于体力已经接近极限的我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挑战。

我双手紧紧贴在崖壁上,短暂的休息着。可能因为刚刚情急之下出了太多的汗,现在冷静下来,再加上不时从天坑下面吹上来的冷风,不一会儿我就觉得身体冰冷异常。不能再休息了,不然的话一会儿身体一定会被冻得麻木的。想到这里,我继续向前攀爬,每一步比之前都更加小心,毕竟之前还有犯错的余地,现在哪怕一步走错,就会粉身碎骨。可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你越是担心什么,什么就越是会发生。就在我距离明月只有不到两米的时候,忽然卡在悬崖缝隙的挂钩松动了,这挂钩承担着我身体绝大部分的重量。挂钩松动让我的身体瞬间失去了平衡,开始快速地下坠,那一瞬间我的脑海一片空白,或者更确切的说失去了思考的能力,脑海中不停地浮现着一句话:我要死了吗?

明月见我身体快速下坠,惊慌失措地大喊道:“沈拓!”

就在这时候我的身体忽然被绑在身上的绳子勒住,止住了下滑。我缓缓抬起头,只见此时绳子正卡在两块突出的石块中间,将我的身体倒悬在悬崖边上。

我深吸了一口气,对明月说道:“我没事!”

明月这才双手捂着胸口瘫坐在了铁笼中。

虽然我嘴上说着没事,但是事实却并非如此。倒悬在悬崖边的我虽然脑袋充血,但是很快便弄清楚了自己的处境。现在两个石头只见的绳子只是因为我下坠的速度太快,因为惯性作用缠在了石头上,而这种缠绕并不牢靠,我这边的力量过大,或者过小都可能会让绳子松动,让我再次下坠。而此时我处的地方也十分的尴尬,这里正是石头凸起下面的凹陷处,我身体距离崖面大概有一米左右的距离。如果我能够将挂钩挂在崖面上的话,还有一线生机,可是这个距离即便我拼命伸长胳膊还是差了几公分。

有句话叫做咫尺天涯,而眼前便是咫尺生死。这短短的几公分就是生于死之间的距离啊。倒悬带来的头部充血感越来越强,如果这时候有一台照相机的话,我想现在的我一定是面红耳赤。充血感产生的不适,让我有种眩晕感。但是我却不敢贸然尝试着改变姿势,因为每一个微小的改变或许都会让缠绕在石头上的绳子松动。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我摆动身体,然后将铁钩精准的卡在悬崖的缝隙之中。这样做的风险极大,我不知道绳子能不能承受我的摆动,而且这铁钩插进缝隙之后需要至少半秒钟才能起到效果。这两个环节哪一个出了问题都会给我带来灭顶之灾。

正在这时候蒋明月忽然幽幽地说道:“沈拓,谢谢你,原本这件事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因为我知道只要我说了,哪怕是刀山火海你都会陪着我的。”

我故作轻松地说道:“那是当然了,谁让你是我的女人呢!”

明月闻言立时笑骂道:“都什么时候了,你怎么还那么贫啊!”

我笑着说道:“早和你说了嘛,我家是八辈子都是贫民,我不贫不是犹如家风嘛!”

明月闻言又好气又好笑,语气渐渐平和了下来说道:“怎么样?能上来吗?”

我贫嘴地说道:“放心,我死不了,我还准备这辈子和你死磕到底呢!”

明月脸上微微掠过一抹红晕。

这时候我深吸了一口气,横下一条心,左右都是个死,与其在这里坐以待毙,倒不如殊死一搏。就在我拿定主意的时候,忽然头顶上传来了一阵轻微的“吱吱”声,我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卡着绳子的石头可能是风华的原因,正在一点点的碎裂。

时不我待,这是最后的机会了。深吸一口气,然后向天坑中心的方向轻轻的**着身子,头顶上石块的声音越来越响,不时有细碎的石块滚落。我咬着牙,慢慢的加速,绳子摆动的幅度也越来越大,就在我刚刚经过天坑中心向回摆的一瞬间,头顶上的石头“咔嚓”一声断裂开来。绳子上的力道顿时,与此同时我拿出事先准备好的铁钩,瞄准了悬崖的缝隙,直直地插了进去,在身体即将下落的一瞬间,铁钩起了作用,将我的身体牢牢的卡在了墙上。

我长长了吐了一口气,然后顺着悬崖的墙壁一点点向上爬。足足用了半个小时,我终于见到了明月。时隔四年,明月的长相几乎一点没变,只是眉宇间所了一丝惆怅。多少次我曾经幻想过我们重逢时可能的画面,但是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个地方,又是隔着铁栅栏。明月见到我紧紧抓住我的手,一股暖流顺着手心流淌到了心理,那一刹那我简直分不清楚这究竟是现实还是我的梦境。

四年的分别,有太多太多的话要说,有太多太多的疑惑盘踞在我的心头。但是四目相对之时好似这一切都不重要了,所有的语言都显得苍白无力,所有的疑问都显得多余。我们握着对方的手久久地注视着的对方,直到我的手已经开始麻木了,我才笑着对明月说道:“麻了!”

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尴尬,但是却极其温馨。明月笑着松开了我的手,我揉了揉手腕,然后爬到了这铁牢的顶端,顺手将安全绳绑在了铁栅栏上。这铁牢的顶端构造都是一模一样的,全部都是十三个齿轮的寒龙齿。

我一面端详着眼前的寒龙齿,一面向明月询问道:“你是怎么进来的?”

明月一脸茫然地摇头:“不知道,之前我在隧道中昏迷了,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在这里了!”

我一怔,已经在内心中盘桓多时的疑问脱口而出,便向明月询问此前的经历。明月靠在铁栅栏上柳眉微颦地回忆着。原来两个月以前明月一行人按照计划出发来寻找灵武村,在来之前明月早已经通过蒋老爷子留下的那份拓本破解了其中的意思,并且锁定了灵武村的位置。最初他们按照蓝雨格的安排住进了山村酒店,第二天出发便来到了吃人的草海,在那片草海中有三个人离奇失踪。他们整整寻找了一天,最后明月发现原来在那些草海的深处藏着许多沼泽陷阱,这些沼泽陷阱根据明月的推测应该都是人为安排的,她带队的那些人具有十分丰富的经验,他们通过底层爆炸找出了许多陷进的位置,她发现那些陷阱的分布很有规律,但是也不敢确定。

就在这时候一个人出现了,这个人自称叫灵儿,在出发的前一天明月在他爷爷的住处见过这个灵儿。灵儿告诉她自己知道走出这片草海的路,蒋明月将信将疑,但是灵儿诚意拳拳,加上地层爆炸的方式寻找陷进费时费力,所以就答应了灵儿。这灵儿正是当时被明月写进日记,并且给明月一行人拍照的女孩。这女孩带着一行人穿过草海,又和他们一起进入了灵武村。

当找到灵武村的时候明月非常高兴,但是心中却依旧隐隐有些不安。这种不安一方面来自于表面荒芜的灵武村,一方面来自于灵儿,所以明月便所留了一个心眼,用两个手机记录了整件事。果然明月的担忧是正确的,在进入灵武村的当天夜里奇怪的事情就发生了,他们看见了之前我们见过的水月镜花。当时队伍的很多人对这种现象极为好奇,因为最早的电影产生在九十世纪,而3D电影产生的时间更短,可是眼前的这水月镜花完全是一部沉浸式的3D电影,虽然那些队员都是各方面的专家,但是眼前这罕见的一幕依旧吸引了他们,他们兴奋的疯狂拍照。

明月做事十分谨慎,她拍了几张照片后怕出现意外所以将所有人都召回,原地等待天亮。也就是在那时候灵儿帮他们拍摄了一张合影,可是没想到那张照片却成了整个队伍的最后一张照片。

当太难晚上大家都已经熟睡了,留下两个男性队员值班。可是明月因为心中有事根本睡不踏实,她半睡半醒之间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当她醒来的时候发现两名男性队员早已经没有了踪迹。于是她立刻将所有队员全部唤醒,在周围寻找着那两名失踪的队友。

明月说这是她做过的最错误的一个决定,因为就从那一刻开始她就掉入到了一个陷阱中,也是那个决定让整个事情都失控了。她派出去寻找队友的人不但没有回来,而且都陆陆续续的失踪了,当她意识到这可能是一个陷阱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因为那时候明月也被困在了一个机关之中。

根据她的回忆控制住她的机关像是一个巨大的迷宫,无论如何都无法走出去。事后我猜测那个迷宫应该正视我进入的牢笼机关术,但是明月毕竟没有看过《墨经残卷》,不懂得破解之法,她被那个机关控制了一天一夜,最后疲惫不堪的睡着了,当她醒来之后发现自己在一处水牢之中。

明月告诉我她一开始并没有被关在这里,而是和所有的队员一样被关在一个水牢中。那个水牢应该是在底下某处,并不是很大,水牢的墙壁上刻着很多墨家暗语。明月之前研究了墨家暗语十几年,破解了其中一些暗语的意思,其中大部分意思是巨子不公,或者是一些对机关龙城恶毒的诅咒。明月猜测这些墨家暗语都是之前被关押在里面的人所写,既然那些人能熟练的运用墨家暗语,自然在墨家的地位不低。

在水牢的日子非常难熬,但是每一天都有人给他们送一些吃的。因为水牢的牢门很小,她看不清楚对方的长相,但是可以确定对方绝对不是一个人。她之前几次试图和对方交流,但是从来没有得到过任何回应。在水牢中的一个多月,有数名队友因为感染死亡,这些人在夜里会神秘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三天之前的一个夜里,明月忽然闻到了一阵异香,接着就昏迷了,等她醒来之后就发现自己已经在这里了。

明月的话印证了我之前的猜测,我觉得这灵武村的后人们一定还藏在这里,那在背后操纵机关装神弄鬼的十有八九就是他们无疑。随后我又将我进入灵武村的见闻告诉了明月。

明月闻言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地坐在地上,幽幽地说道:“看来一切都是真的!”

我诧异地问道:“什么?什么是真的?”

明月抬起头欲言又止地望着我,半晌儿才说道:“沈拓,你听说过庚子之乱吗?”

我茫然地摇了摇头。

明月叹了口气。原来庚子之乱,也叫庚子之变,是墨家的一个巨大的劫难。三百多年前,正值明朝末年,正赶上全球的小冰河时期,历史上说三年大旱,三年大涝,使得本来已经腐朽不堪的明王朝摇摇欲坠,危在旦夕。而远在天门山中的隐灵教每每在时代变迁之时便会排出外传灵子辅助新君,匡扶社稷,直接或者间接的干涉着历史的进程。在隐灵教派中有一则规定,外传灵子不能涉内务,一旦完成使命就要立刻离开,归隐山林,不能让世人察觉到隐灵教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