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消瘦的人影
听到了许老师的评语，关组长自觉的递了根烟过去。
两个人站在院子外面抽了半根烟，许老师才开始分享，那个“有意思”的现场里的发现。
“先说结论吧，我认为这个案子和前两不是同一个凶手做的。从细节到整体风格都有明显的差异。”
关组长点头：“同意。这个现场太乱了，与之前两个现场的感觉完全不同。”
许老师继续说道：“现场残留大量石化燃料然后之后的味道，推测是死后焚尸。尸体焚毁严重，死亡时间不能用常规方法判断。我根据尸体和环境相对温差推测应该是四到六个小时。”
关组长掏出小本子：“死后再焚尸？可以确定吗？”
许老师点头：“虽然尸体焚毁严重，但被害人股动脉上的伤口还是很容就能被发现。我刚检查了股骨，上面也留下了很深的痕迹。能在坚硬的股骨上留下痕迹，说明这一下应该是直接切断了被害人的股动脉。股动脉大出血，一分钟内就能让人休克，三分钟就能要命。暂时我还没有发现比这更加致命的外伤。”
能比股动脉破裂死得更快的常规外伤还真没几种。考虑到死者的头部看起来还算完整，胸口也没有明显破损。关组长对这个推论也表示了认同。
许老师继续说道：“下面就是有意思的地方了。股动脉断裂的瞬间会产生非常大面积的血液喷溅。而我在喷溅痕迹中间发现了明显空白区，还有延伸到门口的血脚印。”
关组长马上就脑补出了许老师描述的场面：“也就是说凶手被死者的血液喷了一身。”
许老师比划了一个范围：“应该是从头到脚都沾染了被害人的血渍。更有意思的是我在屋内发现了面积很大的透明塑料。推测被害人身下应该原本应该铺了塑料。”
关组长明白为什么许老师会认为“有意思”。在地上铺上塑料之后在再杀人，是为了能够更快并更干净处理尸体。因为众所周知清理血液留下的痕迹是非常麻烦的。
而屋内的这个被害人则是在死后又被焚尸。如果早就绝对焚尸，那为什么还要那么办法的铺上塑料？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关组长说道：“前后矛盾的做法，要么是多个人作案，要么就是过程中发生了意外。准备塑料的行为说明凶手准备移走尸体，这跟前两个案子的特征正相反。尸体和死亡是需要被展示出来，这是复仇的一部分。没有尸体一切就都没有意义了。相比之下，焚尸更贴合前面两个案子的风格。”
许老师点头：“从现场的痕迹上判断，被害人死亡之前遭受了虐待，但通过伤口情况推断，这些伤形成时间很接近，也就是说虐待持续的时间并不长。即便没有股动脉被切断的情况发生，短时间内制造这么多伤口，会超出身体负荷，导致痛感下降或者晕厥。在这个被害人身上可没有发现有注射肾上腺素的痕迹。”
关组长说道：“那这么看来，这个凶手的手法和前两个案子的作案手法差距很大。这算什么？拙劣的模仿？”
许老师说道：“这就是你要调查的东西了。另外，我们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找到凶器和指纹。”
关组长说道：“现场没有留下太多痕迹，还知道作案要戴手套防止留下指纹。这样的人会不会疏忽大意到，让别人看到被害人坐上了他的车。”
许老师脱下手套和口罩：“那是你要去弄清楚的事情。这具尸体上我还有个猜测，但需要会实验室做更进一步的尸检才能证实。我就先走了，希望睡醒的时候尸体已经送到实验室了。”
关组长合上本子：“我会和蔼的提醒他们进度快一点。”
凌晨的省道上，十辆车里有九辆都是大货车。一辆灰色的小捷达，混在其中非常显眼。这些大货车司机都会不约而同的远离这小车。
在他们看来，这个时间敢把小轿车开上省道而且还不关车窗的，不是刚喝完酒，就是酒还没有醒。
汪平全身都在不住的发抖。紧张是一方面，最主要是他现在很冷。汪平的身上只有贴身的单衣，车窗又开着，这不冷才怪呢。
但汪平他宁可冷一点，也不愿意关上车窗开暖风。因为只要一关车窗他好像就能闻到一股刺鼻的血腥味。
这血腥味也不全都是错觉。他那身占满了周英奇血渍的衣服，现在就放在后备箱里。还有他使用过的凶器和一个大号的保温箱。
那个人专门提醒过汪平，凡是自己碰过的东西都要从现场带走。
杀周英奇并不是汪平临时起意，但弄成现在这个局面却不在他的计划中。
汪平对周英奇起杀心的理由其实很简单，就是怕当年的事被全抖出来。两条人命的案子如果翻出来，他铁定是要去坐牢的。
当年的知情人中盖丽丽已经十年没有音信，张自强和李健已经死了，只剩下周英奇一个了。只要杀了他，十年前那件事就没有证人了。
汪平也知道有人在为当年那对母女报仇，所以他这个时候杀掉周英奇也能嫁祸给那个凶手。
还有一个理由，也是最重要的理由。这个理由现在就装在后备箱里。
滴滴滴···手机突然响起，吓得汪平差点把车开进了沟里。勉强把车停在道边，汪平才从副驾驶摸出手机。
电话听筒里传出一个异常沙哑的声音：“你走到哪里了？”
汪平说道：“省道，再有十分钟差不多就能到。”
沙哑的声音又问：“东西的情况怎么样了？”
汪平回答：“后备箱里，我没动过。”
沙哑声音继续说道：“平坝的出口下省道，两公里左右有个采石坑。在哪儿把车烧了。”
“烧车！”一听说要烧车，汪平立刻变得很激动：“烧了车我怎么办，东西怎么办？你疯了吗！”
沙哑的声音冷笑着说道：“警察已经锁定了你的那辆捷达。你再继续开那辆破车就能在拘留室里吃早饭了。”
汪平骂了几句无意义的脏话，才问：“没有车我接下来怎么走啊？”
沙哑的声音说：“我在哪儿给你留了一辆摩托车，你背着箱子走村路和小路绕回东郊。除了箱子之外全都留在车里不要带走。那些都是你杀人证据，烧掉对你没坏处。”
汪平问：“我什么时候能拿到钱？”
那人回答：“把东西带来，你就能拿到钱。”
汪平冷声威胁道：“如果倒是我拿不到钱，我可不在乎多杀一个人。”
那人呵了一声：“别忘了把手机也丢了。”
听筒里传出了忙音，汪平看着手里的电话忍不住又是一通脏话，但最后还是听话的把电话丢出车窗外。
汪平很不爽，非常不爽。这种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极其的糟糕。汪平的怒火无处发泄，只能把油门狠狠的踩到底。
一辆北京吉普停在了汪平刚刚经过的地方。一个消瘦的身影从车上下来，打开手电四处寻找。很快这个身影就在路边发现了摔成了几块的手机。
这个人找齐了所有碎片，重新装到一起，竟然还能顺利的开机。除了屏幕有点模糊，外盒有点刮花之外，基本功能还能顺利使用。诺基亚的直板手机质量是真的好。
灰色捷达在省道上狂奔，只用了几分钟后就开到了那人说的采石坑。
这里是当初修路的时候开山之后留下的大坑。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也没人管理。雨季就会变成一个水坑，现在里面长满了小腿高的杂草。摩托车就藏在坑底的杂草之中。
汪平找到摩托车之后又是忍不住彪了一串脏话：“也他妈不给老子准备件衣服。冻死我了！CTMD！”
废了好大力气汪平才把这辆旧125摩托从坑里推了上来。他也顾不上歇会儿，赶紧试了试摩托车。
确认摩托车没问题之后，汪平跑回捷达那边，从后备箱里拿出了保温箱背在了身上。
汪平把车里外都洒上了汽油之后掏出了打火机。他看了看车，又看了看手，咬了咬：“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只要过了这个坎儿，谁TM还开这破捷达。”
火苗瞬间燃起，将车身变成了个巨大的火球。汪平头也不回的骑车离开。他也很清楚，这么大的火很快就会被发现，他要赶紧离开这里。
不过汪平应该不会想到，他才刚刚离开不到半分钟，那辆北京吉普就开到了这里。
一个消瘦的身影走下车，不慌不忙的从车里搬出一支灭火器。这人拖着灭火器走到燃烧的汽车旁边并没有第一时间灭火，而是观察了一阵火势之后才动手灭火。
这个人是有针对性的灭火，主要目标放在后备箱和后排座椅上。前排和车头这人完全没有去管。
后面的火灭得差不多了这人就停了下来，完全不管车头还有火苗。放下了灭火器，这人从兜里掏出那支原本属于汪平的手机丢到了车的后座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