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尾戒(2)

一看之下,果然发现它肥肥的身子被一圈不显眼的白色灵力包裹着,一只小手机挂在它脖子上,由于被灵力掩盖住,不仔细看的话,还真看不到。

汉堡还在兴致勃勃地跟张玄聊天,没想到他会发现自己施的法术,阴鸷气焰传来,动物的直觉让它觉察到不妙,拍翅膀想开溜,阴测测的声音在后面说道:“如果你还想活在这个世上,就最好别跑!”

这真是**裸的威胁啊,偏偏戳中了汉堡的死穴,它讪讪地踱回来,问:“我可以选择不活在这个世上吗?”

张玄没理它,上前一把扯下手机,居然是苹果X,这只鸟还真是与时俱进啊,连他还没用这款手机呢,再看到手机还处于通话状态,想到自己说的话全都被听到了,他的无名火窜了上来。

汉堡看到张玄眼瞳深处游离着的杀气,向后一连蹦了好几步,以免成为无辜炮灰,还好张玄发泄的目标不是它,冲着手机对面吼道:“你觉得派人跟踪我,偷听我说话很好玩吗!?”

“可以纠正一下我不是人的这个事实吗?”

汉堡弱弱的反驳被张玄的吼声盖了下去,它还要再辩解,属于聂行风的温和嗓音从手机那头传来。

“对不起,我不是想跟踪你,我只是担心你,你的伤还没好,我怕你出事,所以才让汉堡陪在你身边。”

果然如此,张玄冷笑着看向汉堡,以这只鸟的个性,如果不是聂行风早有嘱托,它会主动陪自己出门?

“如果你真的担心我,就直接说出来,你这样遮遮掩掩算什么!?”

怒气涌了上来,连他自己都无法控制住,随着怒火,左手尾戒上的银芒又开始闪亮,双蛇被怒火惊动了,轻轻动了动,蛇目划过怪异的光芒,没入他的指根深处,汉堡看到了,正要说,张玄伸手指向它,喝道:“你、闭嘴!”

戾气之下,汉堡乖乖闭了嘴,趁张玄不注意,在自己身体周围做了个结界,以免张玄在盛怒之下向它发出攻击。

“我不是在说你,董事长。”

觉察到对面的沉默,张玄深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克制住怒火,坦言道:“我不需要你的担心,我只希望我们可以像刚认识时那样,你看我不爽,就毫不留情地骂人,而不是像现在,什么事都放心里,不管我做什么,你都忍让,就因为我在魇梦中受了伤,你根本不必对我觉得抱歉,因为那是我心甘情愿的。”

“不,是你误会了,我并不认为我们的相处跟以前有什么不同,我也不觉得我在忍让,体谅、关心和理解,这本来就是朋友该做的。”

“那如果我做了十恶不赦的事呢?你也会去体谅理解吗?”

“如果你指的是师父那件事,我的回答是是。”

“你要是真的那样想,那天在悬崖上你就不会打我,最近你一直在回避这个话题,你不想提起,因为你怕知道真相……”

伤口越来越痛,额上渗出冷汗,张玄靠在车上,向前微微弓下腰,轻声说:“对不起,我撒谎了,那天我在酒吧说的话都是骗你的,我什么苦衷都没有,我只是想得到索魂丝,想它想得疯了,我无法容忍别人先我之前拿到它,所以我动手了,师父死的时候,我非常开心,像是做了件了不得的大事,我可以忘了一切,但那份开心的感觉骗不了我自己。

“难道你没发现吗?我从来不跟你提起师父,其实在海神记忆恢复后,那段往事我也记起了一部分,但我不想提,我告诉自己那是段错乱的记忆,不是真实的,可这次的魇梦让我知道没办法再骗下去了。”

“你没必要骗我,张玄,我相信你不是那种人,更没有因此责怪过你,我会回避魇梦的经历,不是怕知道真相,而是不想在你受伤时增添你的苦恼,退一步说,就算当年你是真的一时糊涂杀了师父,这份十恶不赦的罪责我也会跟你一起承担,就像以往每次遇到凶险时,我们也是这样一起面对的。”

张玄的眼眸微微湿润,剑伤的痛在不知觉中消减了,他抹了把冷汗,就听聂行风又说:“你也是这样想的不是么?所以才想去查明真相。”

“因为我不甘心。”

不甘心被人暗中算计,不甘心自己的心情被莫名其妙地左右,更不甘心聂行风一直为他担心。

愤懑的情绪在聊天中渐渐平复了,张玄发现状况似乎也没想象的那么糟糕,天空落下雨点,打在脸上,湿湿凉凉的。

雨点越落越大,张玄回到车上,看着前方漫起的雨雾,说:“我真要走了,董事长,暂时不要找我,不要联络我,我想一个人静一下,想清楚自己今后该怎么去做。”

“那记得按时吃林先生给你配的药,一切小心。”

电话挂断了,张玄恢复了以往的散漫,往椅背上一靠,眼眸瞄瞄挡风玻璃,正靠在那里听八卦的汉堡立刻警觉起来,由坐改为站立,准备一个不对劲,就立刻开溜。

不过张玄什么都没做,玩着手里那只属于汉堡的手机,把里面的留言和来电全部看了一遍,问:“董事长许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这么为他卖命?”

唰唰唰!

十几张金卡凌空飞出,扑克牌似的堆满了桌子,汉堡跳到卡上来回的踱步,头高高昂起,上面一撮毛很神奇地竖着,那张扬的架势像是在说——看,这些钱都是爷的。

张玄看得眼都直了,伸手猛地一拍方向盘,骂道:“靠,你一只鸟,还是地府的鸟,没事弄这么多卡干嘛?玩塔罗牌算命啊?”

“有些可以阳间用,有些可以阴间用,董事长大人说了,随我喜欢的花。”

有钱能使鬼推磨,汉堡是阴差,只要钞票大把大把地送来,估计让磨推它,它都会答应,想到自己的卡都没这么多,张玄气到了,愤愤地骂:“有钱了不起啊!”

“现在看来,董事长大人可以让身为海神的您对他唯命是从,应该是很了不起的。”

感觉出张玄的气场不再像之前那么暴戾,汉堡说话大胆了,放肆地对他吐槽。

唯命是从?张玄冷笑,“哼哼,你好像忘了这个家里一家之主是谁?”

“当然是大人您!但董事长大人的话也不能不听啊,那可是咱们家的财神爷啊,您说对吧?”

这句话说得太对张玄胃口了,本来想没收汉堡金卡的念头打消了,把手机扔还给它,打方向盘把车开了出去,说:“又是钱又是手机,为了让你用心办事,董事长还真是舍得下本钱。”

汉堡把东西都收好,点头说:“所以,我会用心办事的!”

“很好,我想到了一个好去处,你一定会喜欢。”

张玄的眼眸里闪过阴狠,鹦鹉身上的毛被寒风扫过,全炸了起来,它警觉地看张玄,张玄则目视前方开车,脸上笑意盈盈,但任谁都可以看出,那笑容没有半点善意。

“张人类,你不会又在想什么坏事吧?你要明白,你做坏事的话,董事长大人会不高兴的。”

张玄给它的回应是从口袋掏出一个小铁盒,那是林纯磬给他的符药,他打开盒盖,落下车窗,将符药都扔了出去。

汉堡飞到车后窗去看,就见一张张精心绘制的符纸落在地上,转眼就被经过的车轮压住,碾成了碎片。

“那是你的伤药,没有它,你伤口痛的时候怎么办?”

汉堡不在意张玄的死活,它这样问纯属好奇。

“我自己的事,自己来解决。”

张玄关上车窗,冷冷说道。

半小时后,张玄的车经过一条商业街,在一家店铺前把车停下,伸手抓住靠在窗旁打瞌睡的小绿鹦鹉,开门下了车。

“可恶的人类,你要干什么?”

美梦被打扰,汉堡不悦地睁开眼睛,在张玄的手掌中来回转了转脑袋,很快就看到挂在店头的大招牌——美美鸟雀宠物店。

耳旁传来笑声,这声音在汉堡听来无异于恶魔的狞笑。

“来这里跟你的同类做做伴,比跟着我风餐露宿好多了。”

“我不要去这里,我是有身份的人,不要跟这些低等动物在一起!张人类,你再这样下去,我要去地府控告你虐待动物!”

愤怒的吼声打了水漂,见宠物店离自己越来越近,汉堡只好改变战略战术,很友好地对张玄说:“海神大人海神大人,您要明白,我是被派来保护您的,如果您有事,我怎么跟董事长大人交代呢?”

“保护?”张玄嗤之以鼻,“是监视吧?还顺带告密。”

“也不能这样说啦,您可是我的顶头上司,我怎么会出卖您呢?”

“没出卖?那刚才你让董事长听我说话是帮忙了?”

虽然他知道聂行风那样做是好意,但还是不想他为自己担心,尤其是跟踪者还是个超喜欢八卦的家伙,到时再添油加醋那么一说,简直是小事变大事大师变丧事了。

所以这个作为定时炸弹的小间谍他暂时不需要了。

张玄给汉堡脚上的银扣做了个小小的禁锢法印,微笑说:“谢谢你的忠心,作为报答,我把你寄存在这里。”

汉堡脑袋上的毛毛竖了起来,这是要爆发的前兆,张玄眼睛一冷,慢条斯理地说:“别说话,否则你以后都别想再说话。”

明目张胆的威胁下,汉堡不敢说话了,比起无法回地府,今后没法说话对喜欢八卦的它来说,才是最大的煎熬。

宠物店老板看到衣着光鲜的男人掐着一只小绿鹦鹉进了自己店里。

长相这么出众的男人平时就少见,以这种方式带宠物进店的就更少见了,最让他惊讶的是,他们进来的一瞬间,平时都叽叽喳喳闹个不停的店里顿时鸦雀无声,这让习惯了吵闹的他反而有些不适应。

男人是来寄卖宠物的,说自己要出远差,短时间照顾不了,所以想把鹦鹉转卖给别人,店主开鸟雀宠物店很久了,听到男人一万块的开价,暗中咂了下舌,这人不知行情吧?没人会花一万块买只翡翠吸蜜鹦鹉的,它又不是小葵花或金刚。

不过男人出的三千块寄卖费让店主把吐槽咽了回去,有钱赚就好,就算卖不出去,他还净赚三千呢,反正一只鹦鹉也吃不了多少。

价钱谈好,店主找了个小笼子把鹦鹉放进去,张玄临走时,站在笼子前,说:“别给我惹麻烦,等我办完事回来接你。”

最好是能顺利把问题解决啦,你这个可恶的神棍!

被警告过,汉堡不敢说话,只好在笼子里用力跺脚,以表达自己的不满,店主送张玄离开,关门时听到后面传来一声很熟练的叫声——“fuck!”

呵,看来是经过训练的,还会骂英语呢,不过被训练过的鹦鹉就更卖不出去了,谁会买只整天骂人的鸟做宠物呢。

店主来到鸟笼前,伸手逗鹦鹉,说:“要是卖不出去,你的主人也不回来,就我养你好了,还会骂什么?说说看。”

鹦鹉转了个身,把肥肥的鸟屁股对准他,店主只听到一声不屑的鸟叫,隐约是——“跟愚蠢的人说话,会降低我的智商。”

事实证明,凡事无绝对,张玄才走不到半小时,宠物店的门再次被推开,在这个暴雨天气里,居然有客人陆续登门,对店主来说真是件开心的事,他急忙迎上去,更开心地发现,来人是个身穿高档时装的年轻女子,光是她手上那只钻戒,店主就猜至少要十几万才拿得下来。

通常这种主顾不会太在意价格,店主很殷勤地凑过去询问女子想要什么种类的鸟,又介绍自己店里一些名贵品种,可惜的是,平时活泼俏皮的鸟儿今天全部打蔫了,一个个缩在笼子角落里发颤,像是得了急症。

女子也看到了,皱起眉头,表现得很不中意,转身想离开,却刚好看到挂在门口的鸟笼,整个宠物店里就只有这只小鹦鹉看上去还很精神,可惜品种太低廉了,一点不像那人以前养的那只那么高贵乖巧。

汉堡正在享受君临天下的爽快感——有它在的地方,没有任何鸟类敢喧哗,光它这身属于阴界的戾气就足以让众鸟低头了,可惜这感觉它在张家是享受不到的,那对整天把它当棒球到处扔的神棍师徒就不必说了,其他人最多也只是尊重它,比如董事长大人,要说到仰视嘛,屁啊,它才是到处仰视的那个吧。

所以,虽然被某个无良神棍扔掉了,汉堡实际上对这里的生活还是很满意的,它还在心里盘算着怎么逗弄店主玩,谁知才半个小时就有人看中它了,急忙跳到木杆上,头毛甩来甩去,很刻薄地打量这个女人。

好吧,看打扮算是有钱人,但,再有钱能强过董事长大人吗?再说——

汉堡的鸟眼扫过女人眉间,浓妆遮不住她的苍白气色,死气阴气霉气,她占全了,这种人能活到现在真是奇迹啊,它才不要跟去自讨倒霉!

可惜女人听不到汉堡的心声,打量着它,说:“它还算可爱,多少钱?”

“这是别人放在这里寄卖的,要两万块。”

店主照女人的打扮随口要价,根据经验,基本上这种人不会讨价还价,反正就算卖不出去也无所谓,一只寄卖品而已。

听了价格,女人转身就走,不屑地说:“一只翡翠吸蜜鹦鹉要两万块,当别人是白痴么?”

“白痴白痴!”汉堡附和。

它是故意的,为了不被买走,它完全不介意说更多的脏话,谁知这句话拉住了女人的脚步,转头重新看了看它,从包里拿出钱包,把卡递给老板。

“挺机灵的,我要了。”

不要……

失策了,汉堡欲哭无泪,在笼子上蹿下跳,想把女人吓走,结果适得其反,它的举动在女人看来是活泼的表现,连价都没讲。

店主不到一小时赚了一万多,笑得合不拢嘴,马上殷勤地去刷卡算钱,还很大方的附赠了一个打造别致的金色鸟笼和半个月的鸟食。

看到自己被转进另一个鸟笼,打包给了女人后,汉堡知道自己在劫难逃了,蔫蔫的任由女人带自己离开。

女人抬手推门时,它突然看到她右手小指指根上绕了一圈黑印,浓浓的印记,仿佛刻进了肌肤里,带着死亡的预知,看到这个,汉堡叫出了声。

——啊,刚才只顾着跟神棍拌嘴,忘了跟他讲要提防他的尾戒,那戒指有古怪,以它的经验来判定,那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发现了这个重大问题,汉堡想掏手机联络张玄,但马上想起张玄关机了,而它的灵力又暂时被封住,想联络也联络不上。

嘿嘿,这就叫做自作孽不可活,不是它不帮忙,而是有心无力啊。

汉堡幸灾乐祸地想,谁让那神棍敢卖掉北帝阴君座下使者呢?这不,报应马上就来了,自己不好过,他应该也好不到哪儿去,有难同当的滋味真是太妙了,愿北海保佑他们的神祗大人。

张玄没接收到汉堡充满幸灾乐祸的吐槽,在小鹦鹉开始踏上新的旅途的同时,他正在赶往郊外的小山村。

二十年过去了,这里的景物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他开着车,看着外面伫立在雨中的一排排楼房,有种近乡情怯的感觉。

这不像是他曾经住过的地方,不是他记忆中的村落,因为他找不回那份熟悉感,改变了的事物,也许变得更新更好,却始终不再是曾有的东西了。

等张玄到达村落时,已是傍晚,雨停了,这里比较偏僻,半天看不到一辆车经过,周围空旷,他在路边停了车,循着记忆,顺岔口上的小路走了进去。

张三喜静,他住的附近没有其他人家,张玄远远就看到青山绿水下一间小木屋坐落在前方,快靠近时,他在一块略微凸起的土坡前停下,那是张三的衣冠冢,孤单单的沉在夕阳下,是当年他为师父做的,里面还埋着被他视为珍宝的铁罐子。

坟前什么都没有立,对过路行人来说,那只是个普通土丘,只有张玄自己知道,这里埋葬了他童年的记忆,他走后就再也没回来过,避免去想那段往事,似乎潜意识中认为,这对他和师父来说,都是最好的结果。

张玄在坟前站了一会儿,直到感觉到了寒意,才走进自己曾经住过的家里。

房前围成院落的竹篱笆都烂掉了,地上垫着的卵石八卦符阵也找不到了,张玄进去后,发现许多卵石被震碎了,用土掩埋住,让符阵失去了应有的法力,他眉头不由一皱。

卵石嵌在地里,除非有意击打,否则不会碎得这么厉害,木屋也是一片破墙断瓦,早不复当年幽静的模样,还好房门尚在,他推开虚掩的门走了进去。

房子里倒没有想象中那么陈旧,反而很干净,张玄走进里面的小屋,曾经他们用心供奉的神案不见了,堆在里面的是一些乱七八糟的杂物,他刚进去就全身一颤,房间里弥漫着强烈的罡气,让他不由自主感到了暴躁。

现在是盛夏傍晚,夕阳射入的时刻,可是却因为这里罡气太浓烈,连阳光都失去了它存在的意义。

看到这里,张玄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知道师父不是随便选择在这里居住的,这片山地除了幽静外,风水也是绝佳,山水玉带环腰,聚精敛气,有助于静心修行,所以这里的气场该是相当纯净的,可他刚才一路走来,却感觉到了寒气,而进屋后,阴气转为怪异的杀伐罡气,这是属于聂行风的气息,让他的心顿时乱了。

是不是董事长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早就悄悄来过了呢?

这个想法无法遏制地涌了上来,心里浮出被欺骗后的愤怒,他没想到他们的隔阂已经这么深了,聂行风可以不信他,但不要在一边说着信任的同时,一边背后搞这些小动作,这算什么?!

屋外传来响动,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带着犹豫不定的气息,张玄压制住不快,来到外间,屏住呼吸,等对方推门进来时,突然伸手揪住那人的胳膊,向前一带一甩,哎哟一声惨叫传来,来客被他暴力袭击,在空中完美地翻了一个圈,重重摔倒在地。

男人被摔得头晕眼花,剧烈震动下,左腰痛得像是要裂开似的,他嘶了口气,好半天才缓过来,平躺在地上仰头看去。

那人也在低头注视他,夕阳光芒星星点点,将他的眼瞳折射出湛蓝的光彩,两条奇怪的影子在他身后晃动着,鳞爪狰狞,男人吓了一跳,慌忙揉揉自己的眼睛,不确定是不是看花了眼,错把阳光投射看成了怪影。

“你、你是谁啊?”他捂着腰呻吟了一声,问:“为什么打我?”

张玄双手交抱在胸前,低头打量还狼狈躺在地上的人。

他很年轻,虽然摔得狼狈,却不会惹人发笑,反而感觉他这一跤跌得挺有气质的,发现自己打错了人,他伸出手来,说:“抱歉抱歉,你蹑手蹑脚地进来,我还以为是坏人,就随手来了一记,没想到你这么不经摔。”

一句话就把误会轻描淡写地带了过去,张玄伸手攥住男人的手,男人借力一跳,站了起来,两人正面相对,张玄发现为什么自己刚才会觉得他摔得有个性了,这个人不是演员就是模特儿,常站在镁光灯下的人气质是不一样的,即便他的衣着是那么的普通。

男人晃晃脑袋,像是要把刚才震晕的神智晃醒似的,但晃动牵扯了腰部,疼痛从后背传向腰间,他伸手捂住,张玄看到了,问:“很痛?”

“没事没事,这几天都在痛,可能是我工作时不小心撞的,不关你的事。”

怕张玄在意,男子站直了腰板,很热情地跟他握了下手,说:“你好,请问你是傅燕文先生吗?”

面对男人的热情,张玄眉头挑挑,把手放开了。

“很遗憾地告诉你,我姓张,你找错人了。”

“欸?”男人很吃惊,拿出手机查路线,说:“可是他们跟我说傅先生就住在这里啊,这附近没有其他住家,应该不会搞错的。”

“那也未必,”张玄指指房子里的摆设,提醒:“你看,这里不像有人在居住。”

确实,跟荒屋相比,房子算是整洁,但离居家的水准还差太远了,连基本的生活用品都没有,男人看了看,在发现了这个事实后,有些失望。

“那大概是我听错了,我还特意大老远的跑来呢,啊对了……”

他饶有兴趣地打量张玄,张玄的长相很容易给不熟悉他的人建立好感,也会错认为他很好接近,男人问:“你是不是也是来请傅先生算命的?结果走错了路?”

张玄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了,这辈子只有他给别人算命,什么时候轮到别人来算他的命?不过男人出现得太古怪,他按捺不住好奇,说:“不是,我是来访友的,这本来是他的家。你说的傅燕文又是什么人?”

“是易学大师,他的算卜问卦很灵验,天文地理无一不晓……”

张玄噗嗤笑了,什么易学大师?说白了就是骗子,撇撇嘴,接下去,“乾坤阴阳无一不知,画符驱邪,念咒招福,爱情事业健康财运,只要钱到位,任何问题都不是问题。”

“啊啊!”男人更加惊异地看他,叫道:“你也听说过傅大师?”

“不认识,不过这些话只要是做这行的人都会说,”这种制式例句他三岁就背得滚瓜烂熟了,张玄小声嘟囔:“要是连这种忽悠人的话都不会说,那根本不算一个合格的天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