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魂断角斗场

鲨无赦号迷失航线前,我们在凯尔特海。按照现在的风向,洋流还有太阳做定位,我确定鲨无赦号还应该在凯尔特海域。当然,在没有见到陆地前我还并不肯定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鲨无赦号在风平浪静的大海上按照我的判断继续航行着,很快白昼就变成黑夜。

“你该休息一下。”海德从身后走出来,他递给我一个水袋。

“谢谢。”接过水袋后立刻拔出木塞扬起头向已经冒烟的嗓子里猛灌,立即引来一阵猛烈的咳嗽。整个鼻腔里,眼睛里都像冒火了一样,该死的,那不是水而是朗姆酒!

“你给我喝了什么!”生气地推了海德一把,将水袋丢给他。

“船上的淡水已经快用完了,只剩下几箱酒。不想渴死就要学会喝酒!”海德再一次把水袋交到我手上,“就算是酒每个人也只分得一袋。”

“你留着自己喝吧,我不渴。”朗姆酒的酒精再次袭击了我敏感的神经,我就像喝下麻醉剂一样,头昏沉沉的,连感觉和平衡感都变得糟糕起来。我觉得鲨无赦号颠簸得非常厉害。

“我要进去休息下,你来守在这里。”将船舵交给海德,正要离开却突然腿一软差点跌倒在地。海德伸出手臂及时托住了我的后背。

“小心一点。”海德说,他漂亮的蔚蓝色眸子凝视着我。我的脑子突然想起被他强吻的事情,脸唰地一下红了。

“我要为我吻你的事情道歉。”海德就像读出我的内心一样,竟然和我想到了同一件事情上。

“要知道,我并不喜欢再提起那件事情。简直就像噩梦一样。”

海德笑了,微扬起一边唇角,“原来我的初吻是一场噩梦。这真是个打击。”

我的脸变得更红,“吻我的是你体内的恶魔不是你,你并没有失去你的初吻。”

“不,马诺里。”海德俯下身,抬起手在我闪躲开之前捧住了我的脸,“我真的想吻你……”

我本想推开他的,可海德一下子凑上来把他的唇停在我的唇边。我们的唇离得太近了,似乎我只要一开口说话就会碰倒他的唇。我屏住呼吸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生怕海德下一秒就会吻下来。月光的映衬下,海德的眼底像是流淌着一条银河。他全神贯注地凝视着我,我感觉自己的双眼都被烧灼了一般。

海德的唇在我的唇边犹豫着,他的鼻尖就快碰到我了,“你现在的样子真迷人……”海德暗哑的嗓音让我的心一阵颤栗。胸口像有面大鼓在敲一样,咚咚咚咚的快要让胸口裂开了,忐忑又似乎在期待的复杂感觉让我变成了一个青涩的没有任何接吻经验的少女。

“我可以吻你吗?”他的声音就像咒语,我快要无法控制自己了。

“你忘了利奥吗?”脱口而出道。

“利奥?”海德像是突然清醒了过来,诧异地问。我意识到自己说了一句多么愚蠢的话!这个时候,我竟然想到了海德和利奥的关系?!上帝,我肯定是疯了!

“利奥他醒了吗?”我问,听上去是之前那句话牵强的补充。

“他刚醒。阿道夫正在照顾他。”海德换了一副很不一样的强调说着,松开我。紧张又尴尬的气氛顿时消失。

“我进去看看他。”我找着借口逃也似地从海德面前跑开。

我刚刚做了什么?为什么不推开他?!为什么对他的吻有期待?!一定是朗姆酒的关系,一定是这样。

慌慌张张地跑进船舱后我并没有去看利奥。我现在烦乱的样子不想看见任何人,也不想被任何人看见。我很快返回到自己的房间,来不急脱下鞋子就跳上床用被子将自己的身体包裹起来。黑暗在我的眼前加深,我努力想让自己忘掉甲板上发生的一幕,可脑子总是会情不自禁地再次想起来,最后我拉开被子将脸露出来。

房间里似乎**漾着有些异样的寂静感,我睁开眼睛盯着黑暗的天花板,心里涌起某种奇怪的感觉。就像一个意外怀孕的少女担心被家人发现秘密般,我在寻找一种可以掩盖内心真实感觉的办法,我只想到了黑暗。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渐渐的进入了梦想。

梦里的我竟然又回到了无日岛。我一个人在岛上害怕地一直跑,直到我看见一个人影出现在不远处的一个陡坡上。他一身洁白的衣服悄无声息地站在那里,就像一尊雕像。四周的黑暗丝毫不能使他的服饰显得黯淡。他转头看向我,微微抬起下巴,像是在召唤我一样对我点点头。我慢慢地走近,就在我快要达到的时候,一道光突然射进来,我看见那个人竟然是眼睛改变了颜色的海德!立刻掉头要逃走,海德却从后扑上来一下子将我按倒在地!

我惊叫着醒来,第一个念头就是我又差一点被海德杀了。

平复着急促的呼吸看向舷窗外面。天已经亮了,鲨无赦号正在顺风航行。

“砰!”门突然被人踹开,海德和阿道夫同时出现在门外。

“泰勒不见了!”阿道夫说。

让我万万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泰勒竟然偷走船上所有的食物和淡水独自驾驶着小艇离开了鲨无赦号。海德会跑来向我兴师问罪是因为他认定是我放走了泰勒。昨晚我离开后,海德一直都坚守在船舵前,他坚信泰勒绝不可能在他守着的那段时间逃走。海德唯一怀疑的对象就是我,他认为是我在夜幕降临后私自放走了泰勒,不然泰勒在白天的任何时间逃走都会被人发现。

“我没有放走他!”

“马诺里,我真不想说出你和泰勒的秘密,”阿道夫说,“但我也不能看着全船的人因为泰勒而集体面临死亡的威胁。快点告诉我泰勒逃去的方向,我们要马上追上他!”

“我不知道他逃去哪里!”

“他和泰勒是什么关系?”海德追问。我紧张不已地盯着阿道夫生怕他说出自己的秘密,可阿道夫所说的关系竟然是指他曾经撞到我和泰勒有男男之癖的事情。

“你和他接吻过?”海德生气地拽起我的胳膊问。

“我很抱歉船长,明知道你不喜欢船员之间发生这样的事情却没有及时向你汇报。这是我的错。”阿道夫歉然地说。

“你出去。”海德冷冷地命令。

“我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抱歉。”阿道夫黯然地退出了房间。

“你不该对阿道夫这么凶,他不知道我是个女人。”我说。

“回答我,你是不是和那个家伙接吻过?!”

安静了几秒回答,“是。”

“该死!!”海德甩开我拿起桌子上的蜡烛台砸向墙壁。

“你和他是早就认识?你喜欢他?!!”海德转过身来问我,瞳孔的颜色有些不稳定。我很清楚,如果我现在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以及自己和泰勒的关系。海德肯定会立刻杀了我。我必须自保,所以,我撒了一个谎。

“我是被强迫的。”我说。

“从你把我丢进厨房的第一天,他就发现我是女人的秘密。为了让他守住这个秘密,我只能忍气吞声。”

海德安静下来,他的内心似乎还有些疑问。

“可你曾经要求我把你再调回厨房里。”

“那也是他胁迫我的。”我继续着谎言,“除了屈服于他,我别无选择。”

为了让海德相信我,我还努力装作楚楚可怜备受屈辱的表情。我知道自己不该向海德撒这样的谎,可如果一个谎言可以让我活下来,那也是个可以原谅的善意谎言。

海德的眼睛再次恢复了蔚蓝色,他走过来像昨晚那样捧起我的脸,“我发誓,如果让我找到泰勒,一定会杀了他。”

感谢上帝,海德相信了我。说不清是怎么了,我的心突然难过起来。泰勒一定是察觉到鲨无赦号的危机所以才决定独自逃生的。我难过,泰勒竟然把我丢下了?而海德……他刚才为什么要发那么大的火?现在又为什么要选择相信我?难道对海德来说,我是他值得信任的人吗?可我却一直在对他撒谎……

“抱歉,我不该怀疑你。”

海德的道歉让我更难过内疚了,“我会尽快让鲨无赦号靠岸的,相信我!”

再次获得海德信任后的我和他一起返回到甲板上。我拿出望远镜想试试看能不能发现泰勒的踪迹,可海面上除了几只海鸟外什么都没有。放下望远镜后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鲨无赦号仍然在远离海岸线的航线上,就算泰勒拿走食物和水,那也维持不了多长时间。依据我对泰勒的了解,如果他不确定自己在离开鲨无赦号后还能活着,他绝不会做这种冒险的行为。所以,我猜测海岸线肯定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

现在最重要的就是,鲨无赦号要向着哪个方向前进才不会远离海岸线。分别跑向船舷的两侧,结果在左船舷下的海面上发现了一大群银白色的鲑鱼。这是一个重要的线索,现在是9月,大西洋鲑鱼的产卵期,它们会借助北大西洋暖流的帮助游向海岸。只要我们跟着鱼群游向的方向行驶,肯定就能看见海岸线。我把船头调转到和鱼群方向一致后就把船舵交给水手长巴克,然后拿上望远镜爬上桅杆上的软梯想确定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

“你要干什么?”海德担心地问,我没有理会他而是吩咐巴克继续驾驶鲨无赦号向前航行。

有点失望的是我并没有在望远镜中看到海岸线,转念一想也许是高度不够。于是我又抓住桅杆离开软梯爬向桅杆顶,就在我快要达到顶端时,一阵大风刮过,我一脚没踩稳整个身体就从湿滑的桅杆顶上滑落下去。

“该死!别动!!”海德说着飞快爬上桅杆。

低头看了眼空****的脚下,喉咙一阵发紧。幸好我抓住桅杆,否则早就掉到甲板上摔个粉身碎骨。

当我像只长臂猿一样挂在桅杆上时,前方大海的尽头处出现了一道平整的海岸线。

“陆地!我看见了陆地——!!”兴奋地大喊,心里像绽放了烟火般绚烂。

“我抓到你了。”已经爬到桅杆顶的海德抓住我的手臂将我拉拽下来。

“陆地,前面就是陆地!”激动不已地对海德重复,“我们得救了,得救了!”

“是的,得救了。”海德凝视着我,笑容欣喜璀璨。阳光落进他灼亮的眼底,就像黎明时分的大海,深邃中透射出万道光芒。一瞬间,我只听见风和云朵呼啸的声音。

“目标正前方,全速前进!”海德一声令下,所有的海盗全都各就各位为尽快靠岸拼出全力。

我和海盗返回到甲板的时候,利奥正从船舱里走出来。我想应该是看见陆地的喜讯让他走了出来,他脸色苍白看上去非常虚弱。

海德看到利奥后立刻从我身边跑开。我有种莫名其妙的失落感。

“谁让你出来的?快进去!”海德说着就要扶利奥走进船舱。利奥却推开海德走到指挥台上拿起望远镜看着远方的海岸线。

“婊子养的!那是罗斯莱尔港!”利奥的这句话仿佛一盆冷水浇下,顿时熄灭了大家的**。

罗斯莱尔港是位于爱尔兰南圣乔治海峡沿岸的一个港口,是海盗猎人拉特瑞家族的地盘。没有一个海盗会不怕死地把船靠在罗斯莱尔港的码头。除非他想自寻死路。

“马上调转船头!”利奥命令水手改变航线向远离海岸线的方向航行。

“你不能这么做!”冲上指挥台阻止利奥,“我们必须靠岸!”

“你现在最好别惹我!闪开!!”利奥推开我握住船舵打算改变船头的方向,因为胸口上的剑伤利奥转起船舵来显得很吃力。

“你现在也最好别惹我!”冲上去将船舵从利奥手中夺下来,如果他不是身上有伤,我绝不会那么轻易就夺下来,“我绝不会让全船人因为害怕而放弃这个可以活下来的机会!”

“这不是机会而是自投罗网!!”

“没有试过,你怎么知道这不是机会?!好好看看现在的鲨无赦号,我们已经没有任何食物,淡水和药品,如果再不靠岸补给,我们全都会死掉!”

“与其死在大海上,还不如拼一次!!”将船头重新调转了过来。

利奥再次走上来握住我掌舵的手,我们安静地彼此对视了一阵,这是一种眼神的较量。最后,利奥转过脸去对甲板上的水手命令道:“你,去把那该死的旗子给我换下来!你,去把仓库里的木箱子全都搬上来!你,去把主甲板上的大炮用防水油布盖起来!你,去把那该死的血渍都给我擦掉!还有你们,全都给我换身干净的衣服!无论做什么,都要让我们看起来就像一艘他妈的,该死的,商船!!动作快——!!”

“别让我后悔这个决定。”利奥转过脸来看着我说,我开心地对他笑了。

虽然在聪明的猎人面前狼就算披着再多的羊皮也会被识身份,但我必须赌一次。让鲨无赦号立刻靠岸补给是所有人活下来的机会。利奥的信任让我好意外。

交代完一切的利奥就离开了指挥台走到甲板上催促水手们把鲨无赦号尽量伪装起来。海德走上来,他微微侧过身子小声对我说:“我没想到你能说服他。”

“我还以为你会上来把他打昏带走。”

“如果你失败了,我就准备这样做。”

我侧脸过去无奈地对海德摇摇头笑了。海德和利奥彻底改变了我心里海盗的形象。他们并不像南希夫人所说的那样,凶残冷血粗俗无礼,相反我觉得他们幽默、真实、热情、勇敢还有点绅士。当然,如果利奥能把说‘他妈的’这三个字改掉的话。

我控制船速,尽量拖延到夜幕降临的时候才驾驶鲨无赦号慢慢靠岸。依照我上一次到罗斯莱尔港的记忆,我选择了罗斯莱尔港下游处一个不起眼的码头。我记得那个码头的老板是个心地很好喜欢收藏瓷器的人。

也许是上帝的眷顾,码头老板的妻子当晚分娩,码头上只剩下了几个工人。鲨无赦号的停靠非常顺利。

“哦,我的真主,这衣服太适合你了。”阿道夫对于换好衣服乔装一新的我赞叹道,利奥和海德同时抬起头看我,他们的目光顿时像钉在了我身上一样。我的心跳一下子加速起来。

“如果你喜欢,我可以让给你!”我故意暗哑着嗓音说,并粗鲁地给了阿道夫一拳。

“不,不,还是你留着吧。”阿道夫立刻拒绝着帮我拉开房间的门,“出发吧!”

海德走到我身边,抬起胳膊示意我挽着他。我笑了下将手穿过海德胳膊。

“你真是美极了。”海德贴近我的耳朵压低声赞美道。

“希望这样不会引起利奥的怀疑。”

“他不会的。因为他装扮成女人的样子比你还美。”

原本还有些喜悦的心情顿时降至冰点。一艘商船上如果全都是男人很容易引起怀疑,于是在停靠码头的时候就需要有人假装成夫人来避人耳目。没有听到海德这句话前,我自告奋勇地接受了这项任务,因为我觉得没有人会比我更适合假扮成女人。可没想到,鲨无赦号之前伪装靠岸的时候,这个角色竟然是属于利奥的。虽然我有点生气海德说利奥扮成女人的样子比我还美,但我却忍不住在脑子里幻想出利奥穿裙子的样子。

在海德去打开舱门的时候,利奥从后面走上来冷不丁从后拍了我的屁股一下小声对我说,“现在可以扭动你的屁股了。”

我真恨不得砍掉他的那只爪子。

“可以走了,我的夫人。”海德在门口绅士地说着,我拎起裙摆迈出舱门。

这个码头因为比较僻静,常住人口也比较少。小镇到了晚上的时候只有一间酒馆在营业。谨慎期间,只有我,海德,利奥和阿道夫三个人下了船。按海德说法是,现在的鲨无赦号上也只有我们四个人看起来不像是海盗。其他人全都留在船上等候。

到达小镇后,我们四个人便分开行动。阿道夫带着利奥要去镇上的医院找些药品,我和海德被吩咐去搜集食物和淡水。

一条破旧不堪的泊油路贯穿小镇的南北。厚厚的尘土下面是一些凹洞,车辙还有满是积水的小坑。海德挽着我走在路两边满是古老建筑的路上,寂静的小镇上连一丝微风都没有。也许是太安静了,也许是太无聊了,海德提议说要给我讲个故事。从他开口的第一句话,我就知道了这不是故事,而是他的身世。

海德说150年前有个和他姓氏一样的人——亨利. 梅努埃林,他可是当时风靡一时让政府非常头痛,让商船闻风丧胆的海盗。海盗亨利. 梅努埃林后来因为爱上了一个女人决定放弃做海盗。为了制造一个全新的身份,亨利故意让爱神号遭到当时海盗猎人的攻击并沉没。所有人都认为名噪一时的海盗亨利死于那次海战,但事实却是亨利逃生了,和他爱的人从此隐居在一个小镇上。聪明的亨利在那次海战前把他抢劫来的巨额财富藏在了一个岛上,还绘制出一副藏宝图想等日后风波平息后再来拿走财宝。

“如果我没猜错,那就是著名的索鲁克岛秘密宝藏。也就是你和利奥要找的东西。”我打断海德的故事说道。

“没错。我们在无日岛上找到的藏宝图就是索鲁克岛秘密宝藏。”海德没有否认。

“可宝藏并不是我要说的故事重点。精彩的内容还在下面……”海德继续讲起这个故事。海德说这个故事是真正的悲剧,是从隐居后的亨利和他的妻子生下第一个孩子开始。谁都没有想到在亨利第一个孩子12岁生日的那天,孩子竟然变成了一匹狼?受不了刺激的妻子当场疯掉。亨利将变成狼的孩子圈在笼子里,直到第二天天亮,这个孩子又重新变成了人。而变成人类后的孩子完全记不到自己身上发生过的事情。亨利虽然觉得这件事情有诡异却始终找不到原因。

这并不是一次意外或偶然,变成狼的事情竟然成了这个孩子每年生日都会发生的事。亨利为了让他的孩子可以像正常人那样生活,一直对孩子和其他人隐瞒着这件事。亨利认为只要在孩子生日的这天不被任何人看到,就不会有人发现这个孩子的秘密。

秘密一直被亨利隐瞒到了这个孩子21岁。更大的悲剧发生了,谁都没有想到,这个孩子竟然在21岁生日之后就再也没有从狼变回人类。

为了安慰儿子的妻子,亨利只能欺骗她说,她的丈夫被狼吃了。噩梦却并没有到此终止,亨利儿子的妻子怀孕了,又生下一个男孩。亨利一直忐忑地悉心照顾着这个孩子,直到他的孙子12岁生日,可怕的梦魇再一次降临——他的孙子也变成了狼。亨利不得已才将自己一直隐瞒的秘密告诉了儿子的妻子,这位坚强的母亲并没有嫌弃自己的孩子,她选择和亨利一起保守着这个秘密。

此后,所有诞生在梅努埃林家族的男孩身上都会发生这样的怪事。他们从12岁开始,每当生日那天就会变成狼,第二天又会变成人类,这样的事情每年重复一次直到21岁生日过后这些梅努埃林家族的男孩就永远变成了狼。这就是梅努埃林家族的秘密。

“梅努埃林家族的人是狼人的后裔?”我困惑地问。

“不!他们不是狼人!他们只是被某个该死的巫婆下了诅咒!”海德情绪激动地对我说。

“是什么诅咒这么可怕?”

“一开始谁也不知道这一切是因为一个诅咒。梅努埃林家族的人在往后的一百多年来遍访名医想找出家族病的起源,可一无所获。直到半年前,梅努埃林家族的一个人救下了一个叫卡洛尔的吉普赛女人,所有的谜团这才被解开……”海德说叫卡洛尔的女人是个女巫。当身为陌生人的卡洛尔竟然说出只有梅努埃林家族的人才知道的秘密后,梅努埃林家族才相信卡洛儿所说的,梅努埃林家族的怪事是因为被诅咒了。

“既然可以感应到诅咒,她能把诅咒解除吗?”

“卡洛尔只是告诉了梅努埃林家族的人如何解除诅咒。”

“怎么解除?”急切地问。

海德有些诧异地看向我,我立刻补充了一句:“我只是对这个故事的结局很好奇。”

“结局是怎样就要从当年某个该死的巫婆对梅努埃林家族的诅咒说起。咒语的大概内容是梅努埃林家族的人将永生沦为爱神号的奴隶,一旦背离爱神号就会变成狼。女巫卡洛尔根据施咒的来源和咒语的内容找出了解除咒语的办法,”海德停顿了下,“恶毒诅咒的力量来源于梅努埃林家族黑暗的过去。只有把过去结束,才能开始新的未来。梅努埃林家族的人要想摆脱变成狼人的诅咒,他们必须要抹去祖先留下的肮脏的过去。”

“我不明白,他们要怎么做?”

“梅努埃林家族的过去起源于亨利船长,而亨利船长的过去就是爱神号。只要销毁爱神号就可以把过去结束了。”

“可爱神号不是早就沉没了吗?”

“不,你错了。”海德摇摇头否定了我,“对一艘海盗船而言,它的灵魂不是船的本身,而是海盗旗。这面旗帜才代表着一切。当年的亨利决定不再做海盗的时候,把象征着爱神号的海盗旗和索鲁克岛秘密宝藏放在了一起。”

故事讲到这里,我自然而然明白了解除咒语的办法:“也就是说,梅努埃林家族的人只有找到宝藏就能找到爱神号的海盗旗,销毁海盗旗就可以解除诅咒?”

“没错。所以梅努埃林家族的继承人就重新做了海盗,驾驶着一艘同样被施下咒语的海盗船去寻找宝藏。”

“我不明白,为什么要重复历史?他们大可以组成探险队去寻找宝藏,没必要重复祖先的老路。”

“过去就是历史,必须重复历史才能真正消除诅咒。梅努埃林家族的人只能重新做回海盗并重新登上被诅咒的船才能结束这一切。幸运的是,新的海盗船是被女巫卡洛尔下的诅咒,只要在销毁爱神号的海盗旗后同时烧毁新海盗船,那梅努埃林家族的人就能彻底摆脱这一切。”海德又一次停下来问我:“你认为这个故事的结局最终会是怎样?”

“当然是诅咒被解除,完美大结局啊。”

“可梅努埃林家族的继承人只剩下8天时间就到21岁了,在这之前如果再找不到宝藏,不但新海盗船上的人会背负诅咒,连他自己也会永远变成狼……”

“他不会的!”打断海德的话脱口而出道,海德怔怔地看向我,我立刻移开视线解释道:“他变成了狼这故事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如果我是这个故事的作者,一定不会让悲剧再次上演。”

“希望像你说的,故事的作者不喜欢悲剧。”海德将我的手重新搭在他的胳膊上,我们相视一笑后继续前进。

太过冷清和安静的街道让我很难不去重复回忆那个故事。如果故事里的内容全是真实的,这么说离海德21岁生日的最后时间只剩下8天?上帝,我们才刚刚找到藏宝图。

我侧过脸去悄悄地打量起海德,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把自己的身世通过一个故事告诉我?海德真正想对我说的又是什么?宝藏,藏宝图,诅咒又或者是他变成海盗的原因?无论是什么,我都非常高兴他告诉了我。

“就是这家吧。”我和海德终于找到一家规模比较大的商店。我们很快就从商店里购买到充足的食物和淡水,当我打算返回鲨无赦号上让水手来搬货的时候,海德却阻止了我。

“也许我们该去尝尝这里的朗姆酒。”海德看向离商店不远处亮着灯的酒馆。

“可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天亮之前我们必须要离开。”我小声提醒着海德,那个故事后我变得更在意时间的流逝。

“这样做的话,时间就足够了。”海德支付给老板丰厚的报酬让他把东西送到码头上,牵起我的手走向酒馆。

在少有游客来的小镇,外来人的到来往往很容易成为焦点。当我和海德迈进这家酒馆的时候,我突然非常后悔跟海德进来的决定。

“嘿,来杯你这里最好的朗姆。”海德带着我坐在吧台前对酒保说着。

“最好的朗姆在离这里50公里远的索科镇。”酒馆将一杯朗姆酒递给海德后说,“你来错地方了,外来人。”

“是吗?那就给我的夫人来杯威士忌吧,她喜欢烈性的酒。”

酒保用询问的眼神看向我,我立刻报以微笑点头默认了海德说法。

当酒保转身去准备酒的时候,我侧过身子对海德低声说:“不要在这里瞎闹了,你会害我们被人注意的。”

“你的威士忌,夫人。”酒馆把酒递给我,我又报以礼貌的微笑。

“来吧,我的夫人,让我们为相识干一杯。”海德举起酒杯对我说,我极不情愿地举起酒杯配合海德。我真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难道海德没发现酒馆里的气氛变得很诡异吗?他们似乎很不欢迎外来人。

“你到底要干什么?”我压低声音问。酒保现在在远离我们的地方招待其他的客人,可他仍时不时地看向我和海德。

海德放下酒杯抬起头看了我一眼旋即又低了下去,“我只想在这里和你道别。”

我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

“这杯酒喝完后,我就会离开这里。而你继续留在这里也好,返回罗塔小镇的酒馆也好。我们再也不用见面了。”

知道自己可以离开鲨无赦号的消息后,我并没有一种重获自由的轻松喜悦感,相反像是有千万只蚂蚁从身体里爬过一样,我变得焦灼不安。

“这个怎么办?”我伸出印上十字架的拇指给海德看。

“鲨无赦号的诅咒不会对你起作用的。”海德再次抬起头看着我,他的眼神安静而深邃。

“告诉我,你的真名叫什么?”海德安定沉稳地问我,他似乎非常确定一点,马诺里不是我的真名。

我犹豫了一下只说出了我的名字,“玛丽娜。”

海德笑了,“我就知道第一次见到你时,我没有听错。有哪个父母会给这么漂亮的女孩娶个马诺里这么男人的名字。玛丽娜……”海德想了一下继续说,“拉丁语,属于海洋的。和你的性格很配。”

“谢谢。”一个想法突然闯进我的脑子里。海德也许早就猜到马诺里不是我的真名,所以他才会让我在鲨无赦号的契约书上签上“马诺里”并让我印上代表诅咒的蓝色十字架。他也许早就决定了要放我走,所以才不担心鲨无赦号的诅咒会在我身上应验。海德是个说话算话的海盗,他甚至连自己家族的秘密都告诉了我,而我却还没有告诉他自己的全名。

“你会一直待在罗塔吗?”海德问我,我不解地看着他。

“等我找到宝藏后,我想再去那里和你相遇一次。”

“海德,我……”我差一点又要说出了自己的秘密。我想我们这次分开后,肯定再也不会见面了。就算有见面的机会我也会祈祷不要见面。我非常清楚,等我回到南希夫人那里的时候,我的身份就成了猎人,而他就成了我的敌人。

“好了,该走了。”海德将空的酒杯倒扣在吧台上,他拿出几块金币对酒保吩咐着,“给我的夫人找辆最好的马车,剩下的就是你的小费。”

“再见,玛丽娜。”海德在我的额头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吻后起身从我面前走出了酒馆。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我一时找不出借口挽留海德,不,也许我想找到的借口是如何不让他把我丢下。我还没有做好离开鲨无赦号的准备,这一切太突然了。

起身追了出去却失去海德的踪影。我在酒馆的门口又犹豫了一阵,然后我抬起裙摆跑向我们来时的那条马路。我不知道自己要追上海德的真正原因是什么,我只知道我的心让我去追,去跑,去狂奔。我要追上海德,我要告诉他,我不会离开鲨无赦号,至少在看到他平安地度过21岁生日之前不会离开。梅努埃林家族的故事必须是个完美的结尾。

当我气喘吁吁地跑到码头的时候,远远在巷子口就看见了站在甲板上的海德和利奥。他们在争吵着什么,然后就看见有水手在解开缆绳要把鲨无赦号驶出码头。来不及休息再次提起裙摆要跑出巷口叫住他们,但身后突然闪出一个黑影,在我转身看清是谁之前,就已经被对方击昏在地。

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我躺在一个拱形屋顶,到处是精心雕琢的木质廊柱的房间里。我的四肢无法动弹,有人把我的手脚全都捆在了大**,现在的我就像一只随时等待人宰割的羔羊。

“放开我!快放开我!!”我大喊希望能有人听见。

很快我就听见了开门声,然后让我绝对想不到的一行人出现在房间里。

“南希夫人,斯蒂芬,泰勒?”我真想狠狠地掐下自己,我认为自己还在做梦。

“感谢上帝,你终于醒了。”南希夫人第一个走过来抱住我。

“可以先放了我吗?”

“当然……”南希夫人松开我,“不可以。”

“为什么?”

“宝贝,我知道这些天你身上经历了什么,更知道那群该死的海盗对你做了什么,泰勒已经全都告诉我了。原谅我现在必须要绑着你,直到把你体内的恶魔之血全都净化掉后才可以放开。”

“恶魔之血?”我诧异地问。

“当时是恶魔之血。”泰勒走上前说道,“玛丽娜亲爱的,我想你在鲨无赦号上对我说的一切,做的一切,只是因为你体内流淌着吸血鬼的血,那是属于恶魔的东西,是它们迷惑了你的心。只有净化掉,你才会变回原来的你。”

“我不会在意你在恶魔控制下说出取消婚约的话,我会等你好起来。”泰勒坐在我的床边,他想伸手抚摸我的脸。

“别碰我!”厌恶地说着转过脸去躲开他。

“玛丽娜?”南希夫人惊诧地叫着我的名字,我从没在南希夫人面前如此失去淑女气质地大叫过。

“我很清醒南希夫人,我根本没有被什么恶魔控制,我和泰勒已经结束了,我不再爱他。”我降低音调控制着自己的情绪。

“看到了吧南希夫人,这就是她体内恶魔还没有清除的表现。她现在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泰勒在一旁混淆着南希夫人的判断。

“我知道我在说什么!快放开我你这该死的混蛋!”我的情绪开始有些失控。

“哦,上帝。你怎么变成了这样?”南希夫人伤心地捂住嘴巴看着我。我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该对泰勒说那样没有礼貌的话,说这句话的玛丽娜让南希夫人更陌生了。

“不,不是这样的南希夫人。”我急于解释可泰勒却扶着南希夫人离开了卧室。

“这里交给我,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我的未婚妻的。”

“哦,太谢谢你了泰勒。”

我一句“这该死的混蛋”把自己彻底推向了绝境。现在南希夫人肯定更加相信泰勒的话,认为我被恶魔控制了。我该怎么办才能重新说服大家?该怎么办才能离开这个房间?海德呢?他和鲨无赦号上的其他人怎么样?既然我被泰勒抓住了,他们能逃掉吗?上帝,可不可以有谁来告诉我?!!

“再次看到你,我真是太高兴了。”就在我绝望的时候,上帝把斯蒂芬派来了。我像是看见了天使般,眼睛骤然一亮翘起头急忙对斯蒂芬说:“快松开我,我没有疯。”

“你看上去确实不像疯了。”斯蒂芬走到我面前,“可我快要被你急疯了。”

“我很抱歉斯蒂芬,让你为我担心了。但我实在没办法通知你。”

“我知道。我只是为你感到骄傲。”斯蒂芬停了一下笑着说,“鲨无赦号上的那群海盗已经全部被抓,你是整个摩根家族的骄傲。”

海德和利奥被抓了?我的心像是被谁用针刺了一下,疼的我失去了所有的控制力。

“你怎么了,玛丽娜?”

“我必须要离开这里,斯蒂芬,如果你不想我恨你一辈子,就快点松开我。”这是我唯一可以威胁斯蒂芬的筹码,上次他同意带我离开家在奇迹酒馆假扮成酒保的时候我也是这样威胁他的。现在我的心就像被野火焚烧着一样,迫不及待地要离开这里去救出海德。

斯蒂芬看着我迟疑了一会,然后他决定松开我了。

“南希夫人肯定不会原谅我了。”斯蒂芬担心地说。

“如果她知道了真相,她一定会原谅你的。”我安慰着斯蒂芬。

“如果南希夫人知道了,我保证她会用族规处死你。”泰勒走进房间,斯蒂芬立刻停止动作从**离开。

“别相信他的话,斯蒂芬!他曾经想杀了我!”

“哈哈,”泰勒突然大笑起来,“看到了吧,她现在完全被恶魔控制了。她说的话你信吗?”泰勒问斯蒂芬。

斯蒂芬看看泰勒又看看我,然后他摇摇头说:“是泰勒救了你,玛丽娜。他还把找到鲨无赦号的功劳都给了你。我想他是爱你的。”

泰勒的脸上马上露出一种得意的笑容,然后他吩咐斯蒂芬说:“你可以先出去了,我要和我的未婚妻单独谈谈。”

“别让我和他在一起,斯蒂芬!别丢下我!!”

尽管我这样恳求,斯蒂芬还是走出房间。相比宝藏,捕捉到一艘海盗船的利益对泰勒来说根本不算什么。所以他用转让捕捉到鲨无赦号的功劳赢得了所有摩根家族人的信任。

“如果你不放开我,我就告诉所有人,你手上有藏宝图的事!”还好我的智商也不低。像泰勒这样的人,他肯定不会公开藏宝图的事情,他绝对不会让可以一个人独享的财宝被所有族人瓜分。

“你现在没资格和我谈条件。你已经疯了,谁会相信一个疯子的话?”

“你把海德他们怎么了?”

“还能怎么样?当然是被关在应该待的地方,随时准备参加我们猎人为海盗专门准备的特殊节目了。”

“卑鄙!!”我知道泰勒所说的特殊节目是什么,我曾经偷偷观看过。

猎人们将被俘后的海盗圈在一个地方,给他们双方各一把武器让他们彼此厮杀,只有杀掉对方才能活下来。而活着的人第二天又会和新的海盗角斗。那种残忍的厮杀场面曾经让我做了整整一个月的噩梦。

“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如此关心一个海盗吗?难道说你爱上了他?”泰勒一下子捏起我的下巴恶狠狠地说,“知道吗?我现在恨不得切碎海德那家伙的骨头!他竟然吻你?!我一定不会放过他!”

我忽然知道泰勒是在什么时候离开鲨无赦号的。一定就在海德扶着我的腰想要吻我的那段时间,泰勒趁机放下小艇离开了鲨无赦号。我现在必须冷静,如果我承认了自己和海德之间有任何暧昧的关系,泰勒肯定会立刻杀了他们。我要想个办法让他先松开我。

“他发现了我是女人,威胁说要杀了我。我只能屈服于他。”

“难道和我解除婚约也是他威胁你的?”

“好吧,我承认我当时是神经错乱了,不该说那样的气话。但你应该能体会我,我被他们抓到船上,还被丢去喂一只吸血鬼,更不要提打扫那又脏又臭的甲板……他们对我根本就是在虐待!!”义愤填膺地说着,泰勒似乎有点开始相信了。

“我只是情绪有些失控所以才会对你这样。看看我,再看看你泰勒。你认为当时在海盗船上满身臭汗又丝毫失去淑女气质的我会有信心能守住你的心吗?你是那么优秀,就算你被海盗掳走,你还是那么帅气迷人。我是在为自己感到自卑,怯弱……”

“真的?”泰勒打断我的话坐下来,他再次伸手抚摸我脸的时候,我强忍着要呕吐的想法没有躲开。

“当然是这样,不然还能有什么理由让我放弃你这样优秀的未婚夫。”为了加深可信度,我努力让眼泪打湿眼眶,“现在我后悔了。你可以先松开我吗?我还有好多话要跟你说。”

泰勒用一种审视的眼光看了我一下后,俯下身来亲吻了我的额头,然后他直起身讽刺地笑着说:“亲爱的,我真想马上就松开你。可你不觉得你的态度转变的也太快了吗?”

该死的混蛋!!他竟然不相信我!

“好好休息吧。”泰勒站起来走向大门,“明天早上我会亲自带你去观看演出的。”

“该死的混蛋!!”

泰勒离开后,我一个人躺在漆黑的房间里辗转难眠。一想到鲨无赦号的海盗被抓,一想到明天就要进行的角斗我恨不得能砍掉四肢逃走去营救他们。我一直大喊,可喊破了喉咙都没一个人进来帮我。我知道我越是这样表现的急躁不安,他们就或许越相信泰勒的话,认为我被恶魔控制了。所以,当我的嗓子已经不再能发出声音后,我选择了安静地等待。我焦急地盯着窗户,内心祈祷着天永远不要亮起来。

可天还是亮了,泰勒再一次走进房间。他让女仆给我换上了干净漂亮的衣服,还特意给我准备了一个金色的假发。

“没有头发的淑女是会被人取笑的。我可不希望我的未婚妻成为别人的笑料。”

“我不会嫁给你的,死也不会。”我咬着牙冷冷地说,任由女仆们把我当成木偶一样摆弄。

“那也要嫁给我之后才能死。”

“为什么非要是我?”

“因为你是南希夫人唯一的女儿,而且是摩根家族的第一继承人。”

“无耻!!”

“啧啧,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我简直不敢相信你是当初那个温柔可人,美丽娴熟的玛丽娜。你现在看起来,还真有几分海盗的,气质。”

“我不放走他们,你也必须嫁给我。南希夫人说了,一个月后就为我们举行婚礼。”

“如果你不答应我的条件,我绝不会活着让你娶到我。就算你捆着我的手脚,我也有好几种方法可以死掉。”

泰勒被我的威胁唬住了,他有些担心我真的会在一个月内死掉,这样就会害他的计划泡汤。

“好,我答应你。但你只有一个人,也就是说你只有一个筹码来交换一个人的自由。你嫁给我,我就放走鲨无赦号上的一个人。”

“不行!必须全部放走!”

“只放走一个!你再这样讨价还价,我会立刻把他们全都吊死!你肯定不会想看到这样的结果吧?”泰勒也抓住了我担心鲨无赦号的软肋,“快点把衣服换好,演出马上就要开始了。”

“你会放走谁?”我问。

“谁能活到最后,我就放走他。”泰勒走向门口,“前提是,他能坚持到一个月后我们的婚礼结束。”

我知道自己又被骗了,想在那样残酷的角斗中存活下来而且还要坚持一个月不败的记录,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迄今为止,最长的一个海盗记录只有半个月。还记得当人们把他的尸体从角斗场力抬出来的时候,他的身上已经没有几处完好的地方了。

绝望的同时,我又想到如果真有可能让我来选择放走一个人的话,我会选择谁?海德,利奥,阿道夫,还是鲨无赦号上的其他海盗?我无从选择,也不想这样的选择题放在自己面前。希望在他们出现意外前,我能找到营救的办法。

为了防止我逃走,泰勒派了6个高大强壮的黑人女仆随时随地跟着我。泰勒警告我不要做出任何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他依然用鲨无赦号上的海盗生命要挟我。我无法反抗,只能用冷言冷语来表达内心的愤怒。

椭圆型的角斗场从外形上几乎就是罗马角斗场的小型缩影。泰勒将带我到了一处视野最好的观看台上。刚坐下没多久,一个猎人就从铁笼子里放出一个体型像棕熊一样的被俘海盗。我认得这个海盗身上的标志,他应该是骁勇善战的维京人。从他身上的伤痕还有精神状态来看,他应该在这个角斗场里进行了不下十次角斗。我开始有些担心他的对手。

另一个铁笼子被推进角斗场,里面关着一个眼熟的海盗。他叫格雷特,因为他是鲨无赦号上唯一一个拥有义肢的海盗,所以我记得他的名字。

两个海盗的脚上都带着沉重的铁链,他们每个人的手里都分得一把短矛,枪声响起后他们就必须在一个小时内杀死对方,如果超过了时间两个人都会被当场击毙。这就是猎人们惩罚海盗的手段,也是他们娱乐消遣还宣扬说可以帮助猎人找回自信的方式。以前的我对这些是麻木的,无所谓的,现在的我对这些事是深恶痛绝并感到羞耻。

角斗进行的非常惨烈,维京人抓住了格雷特的短矛并把它一下子折断。只有一只左手的格雷特很显然不站上风。他想把维京人摔倒却反被维京人举起来在空中旋转了几圈,然后重重地摔了出去。格雷特还没重新站起来就又被维京人一脚踢飞了出去,再次重撞在墙上。看台上的人都在拍手叫好,我的手心里攥出了冷汗。格雷特没有再爬起来,他蜷缩在地上像是伤得非常严重。维京人大步走过去,举起短矛打算了解掉格雷特。突然,格雷特抓住维京人的短矛,趁对方防备松懈之时将自己右手是钩子的义肢刺进了维京人的身体。维京人倒下了,格雷特死里逃生。

“没想到他还挺聪明的。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有这么好运。”泰勒在一旁评论着,我却如坐针毡。上帝保佑,下一个上场的不是海德,也不是利奥和阿道夫。

猎人把维京人的尸体从场上拖走了,格雷特也被重新关在铁笼里带出角斗场。新的一轮开始。

从新的铁笼被推进角斗场的那一刻起,我觉得身上所有的器官都停止了工作。上帝,竟然是利奥……

利奥的对手也是鲨无赦号上的海盗,我记不太清楚他的名字,但我知道他是一名出色的鱼叉手。

枪声响后,两个人都站在原地没有动。看台上一阵骚乱,有人朝他们的脚边分别开了一枪,警告说再不开始就立刻杀了他们。鱼叉手终于举起短矛跑向利奥,利奥闪躲开。鱼叉手又追了上去,利奥还是闪躲开。两个人就这样在一攻一闪中消耗着时间,看上去就像在演戏而不是在角斗。我知道这样下去的结果,他们都会被杀,但我却什么也做不了。我不能呐喊,让鱼叉手杀了利奥;更不能鼓动利奥去杀了他的下属。可最后的时间眼看就要到了……

“总要有一个活着!”我突然站起来大喊一声,利奥立刻看到了我。

他冰冷的眼神瞬间刺痛了我,我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他恨我;是的,那是一种恨之入骨的眼神;他想杀了我,比之前任何时候都更急切地想杀了我;他一定认为是我出卖了鲨无赦号,认为我是个骗子……上帝,为什么我的心会这么痛,这么痛……

好想离开看台,可我的身体却具空壳般再也无法移动。我的视线每落在利奥身上一秒,心就被刺痛一次,这样的折磨直到我被短矛刺中肩膀后才终于得到了解脱。

时间倒退一点点,就在角斗结束前一分钟,利奥才终于将手中的短矛刺进鱼叉手的咽喉瞬间杀掉他,没有让他体会到死亡的痛苦。然后,谁也没有想到的事情发生了,利奥捡起鱼叉手的短矛将它用力地投掷向看台上的我。短矛在空中发出嗖地一声,顷刻间像支箭刺进了我的肩膀,把我钉在了位子上。一阵剧痛的侵袭下,我晕阙过去。我从来不知道晕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现在我知道了。整个世界就像一团漩涡似的在我的眼前晃**开去;角斗场,看台,人群,铁笼全在我的眼前旋转颠倒;还有各种呐喊声,锁链声,枪声都在我的脑子里回旋扩大。

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很久,然后一道光亮撕开黑暗照进房间,地面上映出一个黑影子。斯蒂芬站在门外。感谢上帝。

“我想你该口渴了,喝点水吧。”斯蒂芬是来给我送水的。我瞥过脸去假装生气没有理他。

“我不能放开你,玛丽娜。”斯蒂芬歉然地说,他越这样我越肯定自己可以说服斯蒂芬放开我。

我还是沉默不语。

“泰勒是个不错的人。他不计较你没有了长发,不计较你被海盗掳走,甚至你今天在角斗场帮助海盗,要被族人们处罚的时候,也是泰勒在帮你开脱。南希夫人说这件事如果放在任何一个男人身上,他都会取消婚约。可泰勒还坚持要娶你。他是爱你的,玛丽娜。”

“爱我?”我终于不再沉默,“如果他爱我,会把受伤的未婚妻还这样绑住吗?”

“上帝保佑,那短矛只是擦伤了你的肩膀,它钉住的是你的衣服。泰勒已经替你包扎好了伤口,他一直坚持你的一切都要由他亲自来做。”

斯蒂芬的话让我再次回忆起角斗场的那一幕,也许当时感觉到的剧痛是来自心里的伤口。利奥要杀我……

为了说服斯蒂芬,我把泰勒如何在鲨无赦号上利用我,如何在无日岛上放出野狼差点连我一起杀掉,如何把我一个人丢下自己逃走的事情全说了出来。

“现在你还觉得他是爱我的吗?”我反问。

斯蒂芬一时有些难以接受的表情看着我。

“如果让我嫁给他,我宁愿去死。”我坚定地说。

“南希夫人肯定不知道他做的这些事情。”斯蒂芬站起来,“他们都认为你是被吸血鬼的血迷惑了。”

“我比任何时候都清醒。相信我斯蒂芬,泰勒不是什么好人。他要娶我只是觊觎摩根家族的权利,他根本就不爱我。如果你不想我和南希夫人受到伤害,就快松开我。”

斯蒂芬犹豫了一会,然后他靠上来决定帮我松开绳索,“我也不确定这样做是不是正确的,但如果我是你的未婚夫,绝不会忍心这样绑着你。”

“谢谢你,斯蒂芬。你是我最信任的朋友。”

“我只想你能过的幸福,玛丽娜。”斯蒂芬完全松开我,我终于恢复了自由。活动下肩膀并没有难忍的剧痛,就像斯蒂芬说的那样短矛只是擦伤了我。

“斯蒂芬,你还要帮我一件事。”握住斯蒂芬的手,恳求道:“我必须去看看鲨无赦号上被抓的海盗。”

“他们从没有伤害我!”再一次握住斯蒂芬的手让他看着我的眼睛,“他们救了我好几次。如果不是他们,我早就死在大海上,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活着站在这里和你说话。帮帮我斯蒂芬,我只想看看他们。至少让我对他们说声抱歉。”

沉默再一次在我们之间降临。这个要求对斯蒂芬来说似乎非常为难。如果他拒绝我,我也并不会怪他,但我还是期望他能帮助我。

“我就去看看他们,不会有人发现的。”

……

“如果被南希夫人发现,她一定会杀了我。”斯蒂芬同意了,我顿时松口气。

“如果被发现了,我会说是我威胁你的。”

“你知道,我不会让你一个人承担责任的。”斯蒂芬说着从房间的衣柜里拿出一身干净的衣服丢给我,“快点换上,天亮前我们还必须返回这里。”

抱着女仆的衣服热泪盈眶。

换好衣服后的我和斯蒂芬悄悄溜出房间,飞快钻进马车直奔用来关押海盗的钟楼。钟楼建在离小镇不远的一座山上。在马车里斯蒂芬就一直叮嘱我,我是以送餐女仆的身份去探望监牢里的海盗,到了牢房后千万不能逗留太久。我虽然表面上同意斯蒂芬的话,但内心却在思考着另一个问题。要怎么才能把海德他们全救出来?斯蒂芬肯定不会再帮我放走他们,我一个人的力量又做不到……该想个什么办法?

马车很快就驶到了钟楼下。关押海盗的监牢就在钟楼阴暗潮湿的地下。从门口到监牢门口一共有10个守卫,他们的个头都是我的两倍。事情按照计划进行的很顺利,斯蒂芬留在门口和守卫闲聊,我一个人被允许走进监牢给他们送些吃的。

“你只有十五分钟!”守卫提醒我,庆幸的是他们之前没有见过我。

假装生气地回答说:“我连一分钟都不想和这群恶棍多待!”

通往地下牢房的是一条长长的楼梯,楼梯两边的砖墙潮湿不已,上面布满像烟草般黝黑的苔藓,空气中弥漫着酸臭的刺鼻气味。我一口气跑下楼在众多关着海盗的牢房中很快就找到了单独被关着的利奥和阿道夫。

“利奥!”我走上去却被监牢门阻挡在外。

“马诺里?”阿道夫走上来诧异地看着我问,“他们怎么会让你进来?”

“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我来是想救你们出去!”我用力拉了拉锁着牢房的铁链。

“别他妈在这里演戏了!我真后悔那支矛没杀了你!!”利奥厌恶地走上来说。

“演戏?利奥,这到底怎么回事?”阿道夫不解地看着我们。因为每次被送进角斗场的只有单独一个人,所以其他人并不知道我曾出现在看台上的事。很显然,利奥回来后,也没有对任何人提起。

利奥的话音刚落,其他监牢里的海盗全都站起来聚集到牢门前愤怒地看着我。

“我没有!”我知道这个时候再怎么解释也很难说服他们,也没时间给我去做解释。只有用事实去说明一切。

放下手中的篮子走到监牢的墙壁前,那里挂着一把斧头,我踩着桌子爬上去把斧头拿了下来。

“请离远一点。”对利奥说着,举起斧头砍向锁链。

“你在干什么?”阿道夫问。

“我要救你们出去。”最后用力一挥,锁链终于被砍断。还没来得及喘口气,牢房大门就被推开,利奥瞬间闪出来用一把匕首抵在了我的喉咙上。

“别动!”利奥警告着,抢走我手中的斧头丢给阿道夫让他去放其他人出来。

“我不会动的。”我紧张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当阿道夫放出所有人的时候,我才发现少了一个人,“海德呢?”

“这不关你的事!”

“接下来要怎么做?门口肯定有很多守卫,我们恐怕很难从这里逃走。”阿道夫分析道。

“你们可以绑架我。”我提议,“他们不会让我受到伤害的。门口有辆马车,只要能离开这里我们就有逃走的希望。”

“马诺里,你到底是谁?”阿道夫看着我问。

“很抱歉,之前我没办法告诉大家,我叫,玛丽娜.摩根。南希夫人是我的母亲。”

“见鬼!你竟然是摩根家族的人!”阿道夫咒骂着,“我们全被你骗了!”

“我不是有心的……”

“闭嘴!”利奥打断我的话将匕首提起来威胁说,“如果我们逃不出去,我会拉着你一起下地狱!”利奥压低了嗓音,愠怒的眼睛让他显得更加阴森可怕。

“准备好了吗?我们冲出去!”利奥用刀子威胁着我走在最前面。

刚走出监牢大门,守卫们立刻举起火枪围上来。

“都别动!那是玛丽娜!!”斯蒂芬大喊着阻止守卫的轻举妄动。

“你们快点放开她!”斯蒂芬对利奥说,“你们逃不掉的。”

“快闪开。”利奥镇定地说,“不然我就杀了她!”

因为白天的时候,利奥向我投掷了一枚短矛,现在斯蒂芬没理由不相信,利奥会真的有胆子杀了我。这种情况下,斯蒂芬只能让开一条道,眼看着我被利奥要挟带出了钟楼。

利奥将我一下子塞进马车,阿道夫跳上来拉起缰绳驾驶马车,其他海盗也全都骑上栓在钟楼门前的守卫的马跟在马车后面奔跑。我们就这样顺利地暂时离开了钟楼的监牢。

“你现在可以把它放下来了吗?”在马车里的我对利奥说,希望他能把匕首拿开,可利奥却一下子骑跨到我身上将匕首横在我的咽喉上,“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只想救你们。”

“救我们?一个坐在角斗场看台上的猎人想救海盗?!说!你们到底在计划什么?!!”

“我承认最初隐藏在奇迹酒馆的时候是有要抓住你们的计划,但后来是你们抓住了我!是海德把我强行掳上了船!如果非要说什么我有欺骗你的,除了我的姓名外就只剩下我是女人的性别而已!我是摩根家族的猎人,但这并不意味着我知道泰勒在罗斯莱尔港设下了要抓住你们的陷阱!我并不想看见你们死在这里,如果你不相信我,现在就可以动手杀了我!”我闭上眼睛等待利奥的审判。

“你……”

就在我和利奥发生争吵的时候,马车外面传来了火枪的声音。是斯蒂芬带着猎人追赶上来了。阿道夫吩咐海盗们全都分散逃走,他驾驶着马车带我们转进了树林里。追兵的马蹄声越来越近,阿道夫突然转身对着马车里的利奥说:“你们先走!我去引开他们!”

没等利奥阻止阿道夫他就已经解开马车前的一匹马骑跨着向另一个方向跑去。马车在没有任何人驾驶的情况下没有目的地向前跑。

“必须有人去控制它!”我对利奥大喊,他却抓起我的胳膊对我警告说:“如果他们有事,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说完后利奥就翻到马车外面拉起缰绳,驾驶马车继续向林子深处狂奔。追兵的声音离我们越来越远了,我想我们应该安全了。可利奥始终没有将马车停下来。我突然听到有水流的声音,等我将头探出马车的时候,一条巨大的鸿沟霍然出现在马车前方不远的前方。

急忙对利奥大喊:“停下来!停下来!”可利奥却像没听见一样。

打开车门翻到前面的驾驶座上,一下子抱住利奥纵身跳下马车。来不及停下的马匹和车厢眨眼间就全翻进鸿沟。

“你想自杀吗!!”惊魂未定的我松开利奥,举起拳头本想教训他一顿。可利奥却躺在地上,没有任何反应。

“喂!醒醒!”我不清楚利奥怎么了,因为林子实在太黑。万般无奈下我使出吃奶的力气将利奥从林子里拖到外面的一片空地上。接着月光,我看到利奥的胸前一面殷红,撩开他的衣服才找到了问题的根源。

几天前在和幽灵号决斗时留在胸口上的伤,在刚刚的逃亡中又裂开了。血从撕裂的伤口里流出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当我准备撕下裙摆上布条替利奥包扎伤口的时候,我在自己展开的手掌里看见了血迹。像是意识到什么似的,立刻将利奥的头翻过来查看,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利奥头上的旧伤也在刚刚的坠地中再次受伤,现在是新伤,旧伤一起犯……他的情况很不乐观。

“醒醒你这个混蛋!起来骂我啊!继续欺负我啊!你不是很拽很狂吗?快点醒过来!!”用力揉搓着利奥的手脚,慌张的眼泪无法控制地流淌出来。虽然我很讨厌这个说话粗俗的混蛋,很讨厌这个把我吊在船头差点喂了鲨鱼的混蛋,很讨厌这个几次三番要杀了我的混蛋……可他却在淡水急缺的时候给了我一袋水,在被虎鲸进攻的时候救了我。

“我不会让你有事的!”站起来将裙摆用力撕成一条一条的,撕不动的时候就用牙咬,最后漂亮的裙摆就剩下可以遮挡到膝盖的一层薄薄的内衬。被撕下来的布条被我全都连接在一起,将它们绑在利奥的身上最后套在我的胸前。我要带利奥离开这里!就算用背得,拖得,我也要带他离开。

我和利奥肯定逃到了密林的深处,就算天亮了,恐怕也很难找到走出密林的路。可我却不能就这样放弃,背起利奥艰难地按照自己的感觉走在幽暗的丛林里。

“鲨无赦号的条律一,所有人都要发誓终身效忠鲨无赦号;条律二,禁止盗窃,斗殴,赌博;条律三,不准佩戴不干净的武器;条律四,临阵脱逃者死;条律五,所有财产都要服从船长的分配;条律六,不许带妇女和儿童上船;条律七,禁止任何鼓动和扰乱人心的行为;条律八,不得私自藏留战利品,食物和药品;条律九,禁止打听个人隐私。”我一直不停地说话,不在乎利奥是不是真的能听见。因为这样做不但能消除我的恐惧,还能帮助昏迷的利奥不要放弃。

“你看!前面有个木屋!”木屋的出现就像夜航中大海上的灯塔让我看到了希望。拖拽着利奥走过去,木屋像是被人荒废了很久。木屋外面的栅栏里杂草丛生。

推开满是尘土和蜘蛛网的大门后,我把利奥放在了地板上开始翻找可以生火的东西。浑身冰冷的利奥肯定需要一堆火来取暖。幸运的是,屋子的前主人不但给我们留下了生火石还有一张旧毯子。

很快,这个房间就因为壁橱内燃烧的木材而变得明亮和温暖起来。我把找到的毯子裹在利奥身上将他从地上抱起来挪到离壁橱最近的地方靠在那里的墙壁上。

“利奥,你能听见我在叫你吗?利奥!”我用手忐忑不安地在利奥的鼻子下试了试确定他还活着,只是气息比较微弱。

我把利奥的头转过去又仔细查看了下他头上的伤口。血已经止住了,只是他全身发烫像块烤熟的番薯一样。

“利奥,醒醒!”我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来救利奥,就在我心急如焚的在屋子里来回踱步的时候,利奥竟然全身抽搐起来。

“上帝,我该怎么做才能帮助你!!别抖了利奥!别再抖了!”用力抱住利奥害怕地大声叫喊,利奥却突然睁开眼睛一下子推开我站了起来。

上帝……利奥的双眼竟然像海德一样也变成了暗绿色!他看上去和海德一样已经完全丧失了心智,一双绿色的闪着亮的眼睛像看猎物一样瞪着我。我意识到自己的危险处境拔腿就要向外跑,利奥却飞冲上来一下子抓住我的胳膊将我拉拽回来,用力地甩飞出去。我被重重地摔在墙上,头部在受到强烈的撞击后渐渐失去意识,记忆的最后画面是——变了瞳孔颜色的利奥向我慢慢走过来……

朦胧中我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蜷伏在我的身旁,我屏住呼吸,想辨别出究竟是什么东西。然后我感觉到某种温暖的,柔软的,湿润的东西在舔舐着我的手,我的头发还有我的唇……忽然清醒过来,当看见正躺在身旁的利奥时,全身的肌肉顿时紧缩。想退后远离他,却发现自己的一只手正被利奥抓在手里,无论我怎么用力都无法把自己的那只手抽回来。

“快松开我!松开我!”

就在我想尽办法要抽回自己的手时,木屋的大门被人推开了,一个陌生的女人出现在我面前。

“终于找到了!”陌生女人走上来不由分说地从地上抱起利奥,将一瓶奇怪的药水灌进了他的嘴里。

“你给他喝了什么?”我防备地问着陌生女人。

陌生女人只是瞥了我一样并没有回答我,站起来走到大门外将手指放在嘴里对着外面的树林吹了一个响亮的口哨。

“你是谁?你要干什么?!”我担心这个女人是追兵,担心她的口哨是给同伴报信。

“醒醒利奥!快醒醒!”继续试着要把手抽回来,就在这时一阵马蹄声从外传来。陌生女人走出木屋后,再次进来的时候就变成了两个人。

“海德?”我诧异地看着站在门外的海德。海德的视线和我短暂相遇后,很快就转移到利奥身上,他跑过来一脸焦急地蹲在利奥身边。

“他怎么还没醒?”海德转过头去问陌生女人。

“这药就算再神奇也要有个时间来消化吧。再等等,不出十分钟,他肯定会醒过来。”陌生女人说着也走上来。我仔细打量着这个陌生女人,她的眼睛可真大,而且黑色的眼珠就像耀石一样闪闪发亮。

“她是谁?”我和陌生女人异口同声地问海德。

“卡洛尔,玛丽娜。”海德介绍着,可他始终都没有正视我的眼睛。我讨厌他介绍我时那种冷漠的语气,好像我们是陌生人。

“你就是那个被绑上鲨无赦号的酒保啊。”卡洛尔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说道。我也不喜欢她如此无礼的眼神和语气。

“她怎么会知道诅咒的事?”卡洛尔不悦地看向海德,没等海德回答,她又像是知道了答案似的拉长音哦了一声,“哦……你是利奥的情人吧?”

这个问题差点没让我昏倒。

“我看起来像是会做一个海盗的情人吗?”

“你也不用否认。”卡洛尔蹲下来举起利奥仍握着我的那只手,像是找到什么有力的证据一样说道,“如果你不是利奥的情人,他也不会把你留在身边帮他顺利度过变身之夜;同样,如果你不是利奥的情人,又怎么会甘愿冒险地留在这里?做一个海盗的情人没有什么可丢脸的,我的情人就是一个海盗。”卡洛尔说着就亲昵地挽起了海德的胳膊。这画面拉扯着我的神经,痛得我差点喘不过气来。

我真是笨死了!蠢死了!怎么会相信海德这个恶棍的话!相信他说解除了诅咒后还会来找我?!我竟然为了要救他背叛了整个摩根家族,背叛了南希夫人?!我真是这个世界上最蠢的笨蛋!!

“对不起,可不可以帮我把他松开?”强忍着内心难过的情绪对海德说,希望他能让利奥松开我,好让我尽快离开这里。

“在利奥醒来前,除非你砍断他的这只手,否则他是不会松开的。我说的对吗,海德?”卡洛尔问海德。

海德只是安静地点点头。我很奇怪,海德为什么在这个叫卡洛尔的女人面前表现的像个老鼠一样,他似乎在畏惧什么。

卡洛尔为了向我炫耀她对海德兄弟的了解,继续说起来。她说昨晚是利奥的19岁生日,利奥比海德小一岁。卡洛尔还说利奥和海德父母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他们俩还没有住在一起前都是被各自的族人关在一个漆黑的房子里独自承受变身的恐惧和痛苦,因为没有人愿意冒险陪伴着他们。直到利奥15岁的时候,他才被送到海德家和海德住在一起。从那时候起,他们就彼此陪伴对方渡过可怕的生日变身夜。

我忽然想通一件事情。当海德知道利奥受伤的时候,当海德以为利奥会死的时候,那种担心紧张和不安原来是害怕失去亲人……我差点以为他们两个有那方面的嗜好。

“而海德19岁的时候救了我,以后的变身夜就是由我来守护着。”卡洛尔说着竟然亲密地捧起了海德的脸。

我的心再一次被刺痛,不但是因为海德没有反抗更因为他之前对我的欺骗。他所说的那个故事中的卡洛尔是半年前救下的,可事实却是他们认识了两年多?!海德这个恶棍,到底还欺骗了我什么?!

“可不可以给我把刀,我要砍下他的手!”我说着气话,手却突然被谁狠捏了下。

“我真该杀了你。”利奥从地上坐起来,一下子将我的手拉拽过去按压在他面前的地上,“你刚刚说要砍了谁的手?你这个狠心的婊子!” 利奥抽出匕首刺下去。

“不要——!”几乎同时海德也大喊了一声。

我害怕地睁开眼睛,手指已经完全僵硬在那里,但幸好它们是完好的,那把匕首就插在两根手指中间。

“你滚!”利奥站起来转过身去看向窗外,我一肚子怒火瞬间吞噬了我的冷静还有恐惧。疯子!他就是个疯子!!拔出匕首从地上爬起来,快步走向利奥想报复他。

“小心,利奥!”卡洛尔提醒着,利奥转身握住我正拿着匕首的手腕。

“你他妈想死吗?”利奥恶狠狠地问我。我顾不上其他了,从海德那里受到的莫名其妙的伤,从利奥这里受到的莫名其妙的恐惧已经让我受够了。

“是!我是想死!找死!快放开我!我要杀了你!”我大喊大叫,利奥却始终没有松开我,我空着的另一只手也报复地用力捶打在利奥的身上,最后变成发泄般的连脚踢都用上了。我很不想在这个时候没用地流泪,很不想把对海德的怨气也发泄在利奥身上,可我控制不住自己,完全失控了。

“你他妈给我安静点!”利奥一下子揪住我的头发将我的头强行扬起来,顷刻间闪电般吻住了我。混乱的大脑顿时清醒过来,我拼命地反抗挣扎却动都无法动一下。利奥的舌尖横冲直闯地进入到我的唇齿间。他像是在报复我,或者是在惩罚我一样,疯狂又霸道地吻着,最后当我无力控制住悬在睫毛上的眼泪,让它流淌进我的嘴里时。利奥这才停下来,他在离开我的唇之前还用力地咬破了我的嘴唇。

“这是对你的惩罚。现在,你还想杀我吗?”利奥看着我,他的瞳孔里有一抹绿色在时而扩张时而收缩地变化,就像跳跃着的蓝色火焰。海德的眼睛也曾经这样变化过。

“我恨不得拆你的骨头,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咬牙切齿地说着,利奥却将我扛起来用力丢在地上冷冷地说:“我也一样!”

“好啊!来杀我啊!”我全身的骨头快要散架了,揉着酸痛不已的双腿坐在地上对利奥大骂,“你这个让人恶心的臭海盗,我真后悔救你!”

“你后悔救我?!”利奥皱着眉头,声音中透着某种锐利又失望的调子。

“是的!我后悔把你从马车上拉下来!后悔没把你丢在林子里喂野兽!后悔替你包扎伤口!后悔……”

利奥瞪着我的瞳孔一下子被绿色覆盖,周身散发出一股浓浓的杀气。霎时,我觉得心脏都要跳出来了,想说的话全都忘得一干二净。

“你要干什么?!”利奥没有回答我,而是凶狠地瞪着我一步步逼近。现在的利奥完全变了一个人似地,从他的眼睛里除了空洞的绿色外看不见任何熟悉的东西。我心脏位置上方的衣服好像鼓皮般上下颤抖,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他到底怎么了?他要对我做什么?杀了我吗?真的想杀了我?

就在卡洛尔说话的时候,我的手碰到地板上的一根烤肉架,立刻举在胸前对利奥警告道:“你再靠近一步,我就杀了你!”

原本有些安静的利奥突然仰天嚎叫了一声,海德也曾经这样叫过。这是一个极其危险的信号,没等我提醒卡洛尔,彻底失去理智的利奥就已经将卡洛尔抓起来甩飞了出去。清除障碍后的利奥如猎豹般一下子向我扑过来。我根本没有时间去考虑发生了什么或者去考虑自己接下来将遭遇到什么,我的身体,血液,大脑全被一种恐惧占据着,除了瞪大眼睛惊恐地看着眼前的利奥外,什么也想不起来。

“利奥,我不想这样对你的!”卡洛尔从地上站起来。她闭起双眼抬起双臂,双手手掌对着利奥张开,嘴里振振有词的念着什么。整个房间里的蜡烛开始无风自摇曳起来,利奥忽然抱住自己的头痛苦万分地从我身上滚了下去。利奥在地板上连连尖叫,蜷缩的四肢就像一把折起的剪刀。

立刻从地上支撑起身体强行站起来,慌乱地最后看了一眼木屋里的海德,拉开门头也不回地冲出木屋。我一直跑,一直跑,内心的惊惧让我的双腿像是上了发条的木偶般一刻不停地向前奔跑,直到自己耗尽了所有的气力才停下来,继续拖着沉重的脚步踩在落叶上在密林中没有目的地缓慢前进。

潮湿的树皮碎屑和腐叶渣粘在我的小腿上,有些锋利的棘刺割破皮肤,我却没有气力去管这些。我的心里空****的,像是什么都没有,又像是被某种东西充盈到没有一丝缝隙……海德刚刚就在那里,却一直沉默不语地看着我被利奥强吻,看着我差点被利奥杀掉?!他这个比利奥还要坏的恶棍!我竟然为了这样的恶棍背叛了南希夫人和摩根家族!为了这样的恶棍把自己弄到如此狼狈的地步!上帝,我到底在做什么?!这一切是怎么了?!!

毫无征兆的一阵大雨夹杂着闪电和旋风倾盆而下,有些恍惚的我立刻被这场大雨浇醒。看着四周完全被雨幕包裹的黑暗密林,我完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也许之前的我还肯定自己可以凭感觉走出林子,但现在的我彻底迷路了。雨点砸落在一旁的灌木丛中,灌木丛剧烈耸动了一下,黑暗中似乎有个黑影正蠢蠢欲动。

惊恐顿时擭住了我,拔腿就跑。这样的林子可是野兽藏身的最佳选择。雨越来越大,视野非常模糊但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快点逃!当我已经明显地感觉到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我的时候,脚步和心跳同时加快起来,我绝不能让自己死在这里!可这样的信念刚从脑子里闪过的时候,一根突出地面的藤条将慌乱的我绊倒在泥泞的水坑里。

“利奥!”卡洛尔的声音也同时出现,“别逼我再用咒语对付你。”

“我不会再给你这个机会。”利奥对卡洛尔说,语气虽然有些不敬但却平静很多。

卡洛尔和海德同时从雨幕中走出来,“我们又见面了,玛丽娜小姐。”

“为什么要对我穷追不舍?难道你们在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最后还是要杀了我?”利奥是怎么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找到我的,他还想对我做什么?

“这个问题你要问利奥,他坚持要找你。”卡洛尔看向利奥。

“让我和她单独谈谈。”利奥说。

卡洛尔仔细审视了一遍利奥后才带着海德转身离开,“我们在木屋等你,你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处理这些。”

我的目光一直停在海德那里,他也看见了我,眼神中明明有什么语言,最后却用一个冷漠的背影把一切都阻断。

内心的最后一丝冀望彻底破灭,闭上眼睛视死如归地对利奥说道:“动手吧!”

话音刚落,身体就被人突然横抱起来,眨眼的速度就被利奥转移到一棵大树的枝干上。

“你想摔死我?”头顶茂密如伞的枝叶几乎完全遮挡住了渐渐变小的雨点,但树干离地面至少有10英尺,从这里摔下去必死无疑。

“你就这么希望我杀了你?”

“如果你在角斗场的时候投射得准一点,现在就不需要我再回答这个问题。”冷冷地说。

“听着,别再逼我发火。”利奥一下子握紧我的双肩将我拉近,他恢复了蔚蓝色的眼睛凝视着我,“就算你要恨我,但至少先听听我的解释。”

“我身上也有梅努埃林家族的诅咒。”

“这不关我事!”

“关于诅咒的事情,你从海德那里知道的还并不是全部。”

“那个恶棍也不关我的事!”

“梅努埃林家族的诅咒除了从12岁开始每年会在生日那天变身为狼之外,还有个重要的细节。”利奥停顿了下,“从19岁生日之后,诅咒的邪恶力量就会在我们体内解封,我们会很难控制它们。一旦失去控制,我们的行为随时都会变得像野兽一样。直到21岁生日过后,我们就会永远变身成狼。要控制这些对现在的我来说还很难……”

“野兽也不关我的事!”打断利奥的话漠然地说着。我已经明白利奥要解释的内容,就算他刚刚对我粗暴的行为是因为他体内难以控制的邪恶力量,我也不想轻易原谅他。事实上,海德的事情让我还正在气头上,我不想再看见他或者海德,不想再跟这群海盗有任何的交集。

拨开利奥的手厌恶地说,“你要说的话说完了吗?如果不是要杀我,那就快点把我放下去!我真是受够了和你们这群肮脏不堪的混蛋在一起!”

利奥的眼睛里闪着寒光,瞳孔中央似乎有个绿色的火苗在跳动。我紧张地盯着他,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

“该死!该死!!该死!!!”利奥甩开我,用力抱紧自己的头不停咒骂,“他妈的快从我的脑子里滚出去!!该死的!滚出去!!”利奥的样子看上去很痛苦。

我忽然想起海德被恶魔控制时的情景,那时的海德就像野兽一般完全没有人性。不久前的木屋里,利奥也同样失控的差点杀了我。我非常担心刚刚过完19岁生日的利奥是否能控制体内的恶魔,这关系到离他最近的我是否能安全。

犹豫了下伸出手去打算帮利奥做些什么,可手还没有碰倒利奥就被他一下子抓住,身体就势被他拉拽过去,他的拥抱比眨眼还要快的速度覆盖而来,“抱着我。”

利奥的声音像无助的溺水者即将被水吞没前的无力呼救,我感到心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

“抱着我。”利奥又重复了一次,这三个字就像是有着自己意志的生物一样,从耳朵一直渗入到我的大脑里。她仿佛具有一种魔力,屏蔽了四周的雨声,将我带入了另一种安静而僵硬的状态。我想我被这三个字蛊惑了。

“像你抱着海德那样,抱着我。”

像抱着海德那样……记忆在脑海中倒退,最后停在海德和幽灵号大战而失去控制的那一刻,我确实是用双臂将海德固定住。

“抱着我……”

我不清楚是什么让我张开双臂轻轻抚摸起利奥不停颤抖的后背,更不清楚到底我这样做是因为对利奥的怜悯还是对他的害怕……如果这样做可以让他安静下来,如果这样做可以让自己脱离危险,我没有拒绝的理由。

利奥在我的怀里紧紧蜷缩起身体,似乎想把他高大的身躯完全嵌入到我的怀抱里。我试图说些无情的话让他松开我,可没有成功,利奥的颤抖让我感受到他强壮又粗鲁的背后其实是无助和恐惧……梅努埃林家族的诅咒啊……

大雨在这样的静默中悄然无息地停止了,一滴冰凉的雨水从叶子上滑落下来落进我的脖子里,立刻清醒过来,松开已经不再颤抖的利奥并支开他。

尴尬的气氛让我有些苦恼。我们原本还吵嚷着要杀了对方,刚刚竟然拥抱在了一起。

“雨停了。”我先开口说,“我想下去。”

“如你所愿。”利奥不由分说地将我横抱起来迅速从树干上跳下,“安全了。”利奥将我放下来,他看着我像是在等我说些什么。

“那个拥抱没任何意义,我只是不想……”

“被我杀掉。”利奥打断我的话补充说,我耸耸肩点头同意了他的说法。

转身而去的胳膊被利奥猛地拉住,他迅速绕到我面前神情紧张地问我:“可不可以留下来?”

惊诧地看着利奥,不明白他脑子在打什么鬼主意。

“从今天开始,我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都有可能因为失控而丧失人性地大开杀戒。为了避免发生这一切,能阻止我的只有两个办法。要么像卡洛尔刚刚对我做的那样,用恶毒的咒语把我全身的每一根骨头都和血管都缠绕在一起,要么就是你刚刚的那个拥抱。所以,可不可以留下来?”

“荒谬!”冷冷的两个字就是我拒绝的回答。

“这一点也不荒谬!你不是已经见过我失控的样子了吗?海德失控的样子你也不是也见过吗?我没有说谎!鲨无赦号上的那个监牢不是为威廉而修建,而是为我和海德。一旦我们中的任何一个在找到宝藏前发生失去控制的意外,另一个就会把他关进去,墙壁上的咒语会让我们在痛不欲生中清醒过来!”

利奥的话解开了我对鲨无赦号的很多疑惑。原来那个监牢还有这样的作用;海德一直担心利奥的生死其实是在担心自己身上的诅咒失去控制后,没人能遏制他;而利奥一直不让海德参与到任何事情的初衷是不想引发海德身体里的邪恶力量,进而带来更大的灾难。

“那很好,你们两个可以继续以前的这个办法。谢谢,请让开。”

“你这个女人到底他妈的有没有听懂我在说什么?!”利奥再次拉高嗓音低拽住我,回过头有点担心地盯着他的眼睛。千万不要再失去控制,我可不想再给他一个拥抱。

利奥也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波动,他一边深呼吸,一边慢慢松开我。

“按照原计划,根本不需要你留下来……”利奥看着我,表情阴郁,很担忧地样子说出了他们的原计划。利奥和海德本可以在利奥19岁生日之前找到宝藏,进而毁掉诅咒。利奥这次航行的任务就是监视海德,在他失去控制的时候好遏制他。可现在因为利奥的被捕,计划完全被打乱。如今的海德和利奥如果再次登上鲨无赦号,他们没办法保证在航行的时候两个人能同时保持冷静。一旦出现两个人同时失控的情况,整艘船的人都有可能遭到灭顶之灾。因为女巫卡洛尔无法登上自己施下诅咒的船,利奥希望我能留下来帮助他遏制体内的邪恶力量直到解除诅咒。

“我不想双手染满鲜血。”

“可你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海盗!”

“我从没杀过任何一个无辜者!我他妈的可以用性命发誓!”

“听清楚,那是你的事情!你的诅咒!你的宝藏!跟我没有一点关系!我只想快一点摆脱你们!如果你不是要杀我,就别再纠缠我!”

“就算你恐吓我也没用,我知道自己的选择。”说完这句话后,我转过走开了。

“想想海德,阿道夫,巴克,格雷特还有鲨无赦号上的所有人!!你一定会后悔今天的选择!!!”利奥继续冲我的背影大喊,我依然义无反顾地越走越远。

阿道夫,巴克他们确实都是挺可爱的人,我确实有些不太忍心把他们和两个随时会变成杀人狂魔的海德和利奥丢在一艘船上。

“他妈的!滚远点吧!!你这个冷血的女人!!”

如果利奥能让他的嘴巴干净点,我或许会让自己在走出5米远后停下来再考虑一次。可现在,我一秒钟都不想再和满口谎言的海德以及危险粗鲁的利奥待在一起。我只想早一点回到南希夫人那里,好好泡个热水澡然后舒舒服服地睡一觉……一切的一切会在我睁开眼睛的那一秒变成一场噩梦消失不见,我的生活将重新回归到正常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