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赘婿

回到了叶家,开门的是叶知天,见陆铭假扮的叶知秋背了一口大箱子,手里拿一个飘着饭菜香味的提盒,顿时惊喜交加的:“哥,这什么呀?”

“吃的,——我在外面跟人吃饭,还有好多菜动都没动的,便打包回来了。你们吃饭了吗?”

“吃了,可是我还能吃,太好了。”

说着,从陆铭手中接过了那一包东西,快步往里走。嘴里还嚷嚷着:“嫂子,我哥带了一大包好吃的回来了。”

苏小娘赶紧过来,瞧见陆铭过来,要帮他解掉后背上那巨大的箱子。

陆铭却摆摆手:“不用了,这些都是卷宗,我直接放回我书房去,你拿不动。”

“我帮你,你背着这么重的东西。”

陆铭提高了音量:“我说了,我能行,你没听见吗?赶紧去,那些东西要不及时吃完,坏了就可惜了。”

苏小娘赶紧答应松手退开,又过去帮着叶知天把那些饭菜都从包里取出来放在桌上,眼睛都瞪直了,欣喜的道:“天哪,这么多美味佳肴,我出嫁的时候办的喜宴也没有这么好的东西啊。”

陆铭哼了一声:“这算什么,以后好吃的会越来越多。好了,我回书房了,给我拿两盘菜两碗米饭过来就行了,我也没吃,光说话去了。”

说着,陆铭背着箱子回到了叶知秋的书房。苏小娘赶紧拿两个盘子,把各种菜都装了一些,还有两碗白米饭,一起送来。

陆铭把饭菜接了放在桌上,等苏小娘退出去之后,便把门关上,上了闩,然后提着箱子拿着饭菜下了地道,回到了地下室。把饭菜放下,打开箱子,把叶知秋从里面抱了出来,放在**。

陆铭看见叶知秋脸上的眼泪已经干了,眼圈红红的,鼻子也是红红的,显然刚刚哭过。耷拉着脑袋不说话。

“饭菜拿下来了,吃饭吧。”陆铭见他低着头没反应,便在床边坐下,“有什么话说吧。”

“没什么。”

“有话就说,别们在肚子里。咱们兄弟有什么话不能说的?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更好你告诉我,我改还不行吗?”

叶知秋慢慢抬头瞧着他,眼圈又有了泪水。随即又低下头抽噎了两下。

陆铭皱眉道:“老天爷,跟个小娘们儿似的,哭哭啼啼的搞什么呀?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没什么,只是伤感而已。”

“伤感什么?”

“她和你在一起,很是欢心,可跟我一起,总是争吵。我不想这样,可我做不到。总是如此,她迟早会离开我的……”

陆铭长舒了一口气:“我当你哭什么呢,就这事啊?我教你如何讨女孩子喜欢不就行了?这个我拿手。我好好教,你好好学,一定能学会。下次你自己温柔的对她,让她投怀送抱,不就成了吗?”

叶知秋一抹眼泪,反倒不哭了,语气变得冷淡:“你的那些个伎俩,实在是不能登大雅之堂,我也没兴趣!”

陆铭听罢,顿时无语。

陆铭这几天没闲着。

自从上次从大脑壳那得知父亲冤案中卖刀的黑脸大汉很可能就是岐兰山齐家当家的齐元寿之后,他就一直在搜寻这个人。

虽然纳兰骨动用锦衣卫密探替他寻找,但他不太寄于希望。因为这黑脸大汉是戴了面具的,已经不是齐元寿的本来面目,加之很可能已经换了面具了,连黑脸大汉的模样都未必是了,那就更难以找到。

果然,纳兰骨的密探没能找到。

这几天陆铭也在动用自己的关系寻找。他以前可是京城花花太岁,狐朋狗友众多,三教九流都有,打听人当然要从关系最广的入手。所以,这些天他找了经常行走江湖卖艺的朋友,这种人交友广阔。

几天下来,他连续找了十几个都没有结果。

这一天,陆铭决定去找一个玩蛇作为挣钱手艺的江湖客,人送外号蛇老大。他手下有好些个弟子,都是玩蛇的,每人背一个竹筐,装各种蛇,在天桥卖艺,让那些蛇爬满全身,吐着红红的三叉舌头,把围观的大姑娘小媳妇吓得尖叫,又觉得很刺激。看着那么恐怖的蛇,却不会伤人,果然好身手,忍不住便掏钱,所以蛇老大生意一直不错。

蛇老大在京城时间不短了,跟陆铭是朋友,没少在一起吃喝玩乐。

这天傍晚,蛇老大收摊带着弟子回到住处,在门口就见到等在那儿的陆铭,惊喜交加拱手道:“陆少爷,好久不见,怎么今天想到来找我了?——我听说了你父亲的事情,你被株连,心里着实担忧,刑场都不敢去,生怕……,后来得知天生异象,皇帝下旨改判……”

陆铭摆手说:“这些事就不要再提了,我现在是落难的凤凰,有些朋友都避而不见,你还能见我,足以见得你是个讲义气的人。所以有事找你没错。”

“那是当然,我的朋友其中可没少犯了事躲着见不得人的,更何况你爹的案子虽然还没有结果,但却不像那些负案在逃的江洋大盗啊,你这不是堂而皇之的四处行走吗?对了,我还听说你领兵打败了蒙古先锋,得了免死金牌,可喜可贺!”

两人说着话,进了屋子。他的弟子们见两个人要说话,便都回避了。

陆铭道:“我在找一个人,岐兰山齐家当家的,叫齐元寿,独门暗器叫铁杵针,不知道你有没有这个人的消息?”

蛇老大说:“你还找对人了,我认识他。岐兰山是个产蛇的宝山,有各种蛇,我曾经带弟子到那儿去抓蛇来着,当时就借宿他们家,跟他交了个朋友。这人还不错,挺义气的。”

“你知道他现在人在哪吗?好像听说在京城,但我找不到他。”

蛇老大微微摇头:“我还真不知道,没听说过他在京城啊。”

“那你有没有什么办法能帮我找到他?”

蛇老大眼珠转了几转,忽然高声对外面叫道:“小旗子,进来!”

小旗子是佘老大的一个弟子,听到召唤赶紧进来,抱拳拱手,说了一声:“师父!叫弟子啥事啊?”

陆铭听他说话是某种方言,语调有些古怪,这种腔调还没听过,不如好生瞧了他一眼。

蛇老大指着小旗对陆铭说:“他老家就是岐兰山,问问他看有没有办法找到齐元寿。”

蛇老大把陆铭询问的事情跟小旗子说了,小旗子摇头说:“我跟齐当家认识,但不熟,他家很少跟其他人家来往的。”

陆铭听他的方言,忽然心头一动:“这齐家距离你们家不太远吧?”

“不远,也就一两里路。”

“他也说你们这样的方言吗?”

“是,整个岐兰山都说这种话。但也只有我们岐兰山说,别的地方就没人说这种方言了。”

“你这方言听着很好听,我很喜欢,能不能教我?我想学两句。”

“行啊!”

陆铭有口技天才,能模仿各种腔调说话,学方言也非常的快捷,所以,一炷香功夫,就学得非常像了,连小旗子都赞叹说陆铭说的岐兰山方言之准确,连他都听不出问题来。

陆铭告辞离开,径直来到了纳兰骨家。

纳兰骨在花厅见到陆铭,有些惊讶问:“你这时候到我家,应该是有什么重要的急事吧?”

“没错,我打听到,那齐元寿说的是岐兰山才有的一种方言,别的地方没有,或许可以根据这个特点找到他,这方言我学了几句。”

纳兰骨眼睛一亮:“这是个好主意!我们马上去锦衣卫衙门,召集便衣,你教给他们几句这种方言,他们好寻找。京城应该没人说这种话,有的话,那就肯定是这家伙。”

纳兰骨和陆铭急匆匆来到锦衣卫衙门,纳兰骨很快将她手下的几个头目召集到了她的签押房,说了这件事。

陆铭当即教了他们几句简单的日常对话,这些人可没有陆铭的口技天才,费了好半天,才勉强学会。

纳兰骨让他们把这几句话再转教给他们的手下,然后四处探听说这种方言的人。只要是身材魁梧的年轻男子,立刻来报。

两天后。

纳兰骨兴冲冲的来到神探坊,把陆铭叫了出来:“有消息了,在城南有一家客栈,住着一个深居简出的客户,密探听到他用这种腔调跟人说话,而且体型外貌跟我们所说的相符。”

陆铭立即跟着纳兰骨,带着一队锦衣卫赶往城南这家客栈。

锦衣卫便衣一直蹲守在这,告诉纳兰骨说,那个人就在后院一间房子里,看着他进去的。

陆铭对纳兰骨点点头。纳兰骨手一挥:“进去,抓住他!”

锦衣卫冲进了客栈,来到那屋子。屋外也有几个锦衣卫便衣盯着,指示了屋子所在,锦衣卫撞开房门,如狼似虎的冲了进去,可是屋里空空如也,人已经不见了。

那发现了踪迹的锦衣卫很是惶恐:“他明明进来了啊,我们盯着的,他没出去。”

陆铭已经发现后窗是虚掩着的,马上抢步上前推开,只见后窗外围墙上靠着一根竹竿,显然这家伙用竹竿支撑翻墙逃走。

纳兰骨手一挥:“给我追!”

锦衣卫立刻追了出去,但是四处搜寻,没有那人的踪迹,只好灰溜溜的回来。

陆铭看了桌子上的茶杯,里面的茶水都已经凉了,所以他没有追出去,因为茶水都凉的话,这齐元寿应该是早就发现了锦衣卫便衣,所以早就逃走没影了。

陆铭在屋里搜索,提取到了几枚清晰的指纹,经过跟铁杵针和宝刀的刀刃上的指纹进行对比,认定一致。

由此确定,这人的确是自己在找的卖刀的黑脸大汉齐元寿。

虽然他逃掉了,但陆铭又多了一个寻找他的线索,那就是他说话的方言。

可惜,随后几天,纳兰骨的密探继续搜寻说这种话的人,但再也找不到踪迹。

这天早上。

陆铭易容为叶知秋,穿了官袍从叶知秋家出来,径直来到了刑部衙门。

刚到门口,门房就笑呵呵对他说道:“叶判官,刑尚书交代了,让你马上去见他。”

陆铭径直来到了刑尚书的签押房。

到门口就见到出来了几个人,其中一个身穿官袍,陆铭仔细一瞧是熟人,却是京城下辖的大兴县的主簿,姓岳。但陆铭易容为叶知秋,不知道叶知秋跟他是否认识,所以只是礼貌的点点头。

没想到岳主簿却站住了,迎了上来拱手道:“叶判官,下官有礼了!”

原来他们也认识,陆铭忙还礼,含糊地道:“大人这是……?”

“下官刚从邢牧大人那里出来,下官牵扯到一件案子,案子现在到了刑部,您多费心了。大人说要把案子交给业务最强的,最清正廉洁的,说整个刑部衙门就只有你了。所以一切拜托,下官不求别的,只求能得到公正的裁决。”

说着,又是躬身一礼。随即,他见左右有不少人,不再接着往下说,拱了拱手,带着随从急匆匆的走了。

陆铭觉得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迈步到了刑部尚书的签押房外。通报进去,很快传见。

邢牧见陆铭进来,点头道:“请坐。”

陆铭坐在了交椅上:“大人有何吩咐?”

“有个案子需要你承办,有点棘手,一方当事人是大兴县的主簿。这里有一份判词,你先看看,然后咱们再商量。”

陆铭拿过那份判词看了起来,却是一桩民事索赔。

原告是岳主簿的上门女婿,叫张大郎,倒插门到主簿家半年多,主簿家意外失火,主簿的女儿被烧死,张大郎为了救火,也被烧伤了。

张大郎要求主簿赔偿他医药费共计纹银一千两。岳主簿说张大郎本来就是倒插门到了邱家做上门女婿,没听说自家人跟自家人要索赔的。

再说这是意外,也不是他们故意,而且一千两数额如此巨大,怎么都拿不出来。这张大郎有一位堂兄在锦衣卫,是一位总旗,家中殷实,资格也老,尤其是跟指挥使卢忠走得很近。

这张总旗出面替自己堂弟撑腰,出面跟岳主簿商议。但是岳主簿仍然说赔偿不了,于是张总旗便带人上门把主簿给打伤了,还把主簿家给砸了,打伤了不少奴仆。

岳主簿一气之下反告张大郎和张总旗,要求赔偿。两家最终闹到了衙门,都成了原告,也都成了被告。

张大郎告岳主簿,要求他赔偿救火的医药费。而岳主簿告张大郎和他的堂兄张总旗赔偿医药费,并要求追究殴打者的刑事责任,将打人致伤者绳之以法。

案子发生在大兴县。由于涉及到大兴县的主簿,所以大兴不方便审理这个案子。经过请示顺天府,顺天府指示,由京城的另一个直辖县宛平县来承办这件民事和刑事案件合并审理的案件。宛平县作出了判决,

宛平县经过审理,判决张大郎和张总旗赔偿打伤岳主簿家人医药费,共计二十两银子,因岳主簿和挨打的家人伤势不严重,只是训斥了打人者,没有处罚。同时又判决张主簿赔偿张大郎救火被烧伤的医药费八十两银子。

判决宣判,原被告都不认可,于是双方便告到了上级衙门,也就是顺天府。顺天府经过审理,维持了宛平县的判决,双方依旧不服,告到了刑部。

案子刚到刑部,锦衣卫就送来了掌刑千户卢诚的一纸通文,声称张总旗是锦衣卫的有功之人,为锦衣卫辛辛苦苦干了多年,却成了案子的被告。虽然只是判决赔偿,但是已经无法让锦衣卫满意,要求刑部一定要彻查此案。对于敲诈勒索者,要坚决绳之以法。

若只是掌刑千户卢诚的这一纸公文,倒还没有引起刑部尚书邢牧的紧张。在那公文送来之后,两天前上朝,锦衣卫指挥使卢忠找到刑部尚书邢牧,说这桩案子涉及到锦衣卫的名声,要求刑部按照张总旗的诉讼要求处理。

鉴于此情,邢牧回来之后,便跟张天商议之后,决定案子交给业务最强的叶知秋来处置。

听罢之后,陆铭立即就发现,这案子又是里外不是人的骨头案。这张总旗带着堂弟张大郎冲上门把人家岳主簿和他家人打伤了,这本身就是理亏的,打人当然要赔偿医药费,而且还要处以刑罚。宛平县和顺天府只判处了他们赔偿损失,甚至都没有处罚打人者,这明显偏袒了锦衣卫。但饶是如此,张大郎和张总旗还是不肯罢休,一直告到了刑部。

如果这都不行,需要判决张总旗和张大郎不赔偿任何打人造成的医药费损失,完全满足张总旗的诉讼要求,让岳主簿赔偿一千两银子巨额赔偿,那简直就是十足的冤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