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他如画中走出来的景致
当琳琅的那句话落音，蒙浅浅突然觉得心中恶寒翻滚。
身边的一切都是虚伪，她所相信的一切，为之庆幸的一切，在一天之类全然瓦解。她自嘲地想，如果她此刻化身为孟姜女的话，要做的事情并不是去哭倒长城，而是去将长城的瓦砾捡起来向所有欺骗自己的人掷过去，歇斯底里。
而面对那些不堪的事实，蒙浅浅最终也没有歇斯底里，她只是在女生泪如雨下地问她你可不可以原谅我的时候，伸手去打开门，随即开口，音色不稳。
“算我对不起你好不好？我没那么无敌，所以消化不了你的道歉。”
窗外白晃晃的阳光顿时碎了一地。
琳琅突然想起之前两人在泰国的街头，她小心翼翼地要求蒙浅浅，无论自己做错了什么，都一定要原谅，她不知道自己当时的表情有多么固执，可是她记得蒙浅浅丝毫没有考虑就脆生生地答了好。
她以为一切是可以挽回的，以为不过是一个无伤大雅的谎，但，对方终究不是无敌铁金刚的，她的心是肉长的，它会疼。
知道自己再呆在这里只会起到相反作用，琳琅起步，向着出口走。她想，这每一步，大概就是一决绝了，却无能为力。
像行走在刀尖上，剖肉剐心，在那个月凉的夜晚，蒙浅浅神采奕奕地盯着她问。
“如果有天你失去了我，会怎么样呢。”
那时的自己没能回答，因为她怕了，怕真的有天会失去她，未知的恐惧将她紧紧束缚。可是她忘不了，蒙浅浅眼神清澈地对着她笑，语气筑定地道。
“不会的琳琅，你永远不会失去我。”
终于，我还是失去了你。
夜永远地暗下去。
琳琅离开之后，蒙浅浅连关门的力气都不复存在，她原地蹲下身，抱住膝盖，也许是哭了，或者又没有，外边的空气扑面而来。脑子里不断闪过的，是与琳琅从开始相遇，到后来义结金兰般的感情，女生兔子般背时被惊扰的眼睛，她张开嘴，眼泪无声无息掉落，紧接着抑制不住地又想起席斯醒，和他在一起的种种画面，是那些让她用文字也表达不出来的，曾经的喜悦。
去年圣诞吧？
整座城市雨夹雪，蒙浅浅突然兴起想要喝酸奶，于是换了鞋就飞奔着去了离公寓算得上远的酸奶店。彼时，席斯醒却忽然开着他那辆招摇的车出现在了酸奶店，蒙浅浅无心问他怎么发现的自己，冰凉的雨水一丝丝的落在手上，让她忍不住快速地缩进了车。蒙浅浅记得自己当时很得瑟地对席斯醒说。
“灰姑娘遇难的时候果然会有南瓜马车来解救啊。”
席斯醒原本正在专心开车，听见蒙浅浅的话后竟转过头来，语气里带有明显的嘲笑。
“那你的潜在意思是你是灰姑娘？”
蒙浅浅急忙有些恬不知耻地点头，“有这么个意思。”
那天的席斯醒似乎特别有兴致，继续锲而不舍的揪住蒙浅浅不放，知道耍嘴皮子通常会败北，蒙浅浅索性该变战略，开始主动攻击。
“无论怎样，反正你也不是王子！”
虽然是玩笑，可这个句话一抛出来，席斯醒就沉默了。蒙浅浅坐在副驾驶，小心翼翼地看他几眼，以为他生气了，禁不住暗自咬舌，想要说些其他话来缓和，不料席斯醒却突地开口。
“如果你真的是灰姑娘，我宁愿不要当王子。”
无可否认，在那瞬间，有一丝失落，忽重忽淡的从蒙浅浅心间淌过，虽然知道这句话开玩笑的成分居多，但那种像坐海盗船失重又重新回到平地的感觉，还是让蒙浅浅有些惊怕起来，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情绪，只是似乎连自己都控制不了，她怕的是，这感情覆水难收。
岂料下一秒，席斯醒将车子突兀地停在了人行道上，他转回身，伸手从后座将什么东西拿了出来，在蒙浅浅还没有反应的情况下，快速的带上了她的脖子，语气淡淡。
“王子的世界不属于灰姑娘，和你一起当平民，应该也不赖？”
蒙浅浅感觉脖颈间一阵温暖，低头，是喜庆的红色，软软一圈包围着自己。当时的蒙浅浅想，如果非要她说席斯醒的出现，究竟是劫是缘，她一定会给出一个中间的答案。
生命中我们能遇见的人有接近三千万，可两人相爱的几率，却只有0。000049。为了这0。000049，蒙浅浅彼时的想法是，就算最终不能被善待，他于她而言，依旧是恩赐吧。
即使剧烈过后只余烟花稀薄，留一地冰冷的尘埃，她也是甘愿的，心甘情愿的。
是不是就因为当初自己那句心甘情愿，上帝才安排了今日的局面？
思绪被拉扯回现实，蒙浅浅蹲在地上已经一刻钟有余，直到感觉到有人靠近，她才缓缓抬起了头，男子熟悉而清冷的面庞居然真实地印入眼帘。
那一刻，蒙浅浅所有的情绪都土崩瓦解，她想拿出力气来叫对方滚，但翻来覆去却只知道哭。
见状，席斯醒却只蹲下身，与她平视。
在良久的沉默以对，和万年的视线交汇后，席斯醒才终于有了动作。他将一沓东西递至她眼前，嗓音依旧磁性，说出的话却比那寒冬让蒙浅浅冷上千万倍。
“这套公寓的过继书，名字是你的，还有三千万支票。”
仿若一场交易的结束，大家各取所需。
几乎是在瞬间，蒙浅浅所有的眼泪都收了回去，那些晶莹还在她面庞，可是表情却冷了。
她几乎笑出声。
“席公子，照你的设想，我们此刻是否应该应景的再喝杯香槟庆祝？”
很早之前，席斯醒曾经问过蒙浅浅，他说，有没有什么事情是让你很难忘的呢？当时的蒙浅浅还未曾发现，其实对于席斯醒，她难忘的记忆有太多了。初遇的场景，在他面前的撒泼打混，那个月色如水的夜晚等等等等，还有那天，当席斯醒把那些东西递到自己面前时候的样子。
她清楚地记得，男子一身墨黑风衣，像从画里走出，全身带着清冷，地上的影子被橘色灯光拉得很长。她听见对方说话，徐徐地，有条不紊。
“蒙浅浅，如果当时，在悬崖边，你和我一起跳下去，那就好了。”
蒙浅浅可以忘记和席斯醒的初遇，可以忘记那个温柔如水的夜晚，可以忘记一切的一切，但她万万忘记不了当时席斯醒的表情，深情几许，眼底却写满遗憾，以及他出口的那所有所有词句。
“大学的时候，我和欧阳一起去过那个地方，当时的她，也同你一样，吓得全身发抖。”
“其实关于爱情，我也是有憧憬的，我何尝没有呢？我一直希望，有个人能够站在我身边，同我生同我死，无论发生什么，她都在，风雨不退。但是很可惜，她觉得自己那样爱我，其实不过尔尔。”
“后来，我遇见了你，虽然这所有的遇见都出自我之手。”
“我想过要放弃一切的，蒙浅浅，你相信么？我想过的。我想，如果当时你敢和我一起跳，那么此后，无论是天南是海北，是繁华是尘埃，就算是一起下地狱，你也会成为我生命中的不能割舍。可你和欧阳一样，你没有勇气。或许你是喜欢我的，但是那喜欢，也不过尔尔。”
“你曾经问过我，你说，面对一个似乎自己女孩子的追求，尤其对方愿意为了我妥协，我会怎么办呢？我会不会考虑和她在一起？而我当时的回答是真的，是的，我会。在这场角逐里，欧阳就是你当初口中的那个女孩子，她愿意默默的在我身边，支持我所有的行为，虽然她不是刻骨铭心的那一个。但既然身边所有人都一样，都没有什么特别，连我一直以为勇气无敌的蒙浅浅你，都做不到同我尘与灰，那么，我大概此生也遇不见那个人了。那么，我为何不选择一个忠于自己，并且对我的一切都有所帮助的人呢？”
最后他说，“浅浅，我想，我不是没有爱过你。”
席斯醒的话，就像利剑，穿心断肠，穿蒙浅浅的心肠。
她其实并不赞同席斯醒这样因为一个行为而打翻一船人的理论，她伤心的是，席斯醒的最后一句话，我并不是没有爱过你。
世间最悲戚之事大概就在于，不是不爱你，而是爱不了你。他想要的深情，他规划的未来，都爱你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