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傻子。
是从未有过的亢长梦境,镜头不断交替着,两条鱼被海水冲到沙滩上。虽然对象是鱼,可我感觉其中一条就是自己,我对着对面那条浑身泛着鲸鱼蓝的鱼得意洋洋道,既然我们一起被冲到海边,那也算是一种缘分。
那条鱼拥有很好看的眼睛,它盯着我说,可是生活是残酷的,光有缘分没有用,你看看头顶的太阳,再没有水,我们都会死的。
日光明晃晃地照在我们身上,我也开始感觉身体里的水分在流失,所以我对它说,要不这样吧,我们互相吐泡沫在对方嘴里怎么样?这样撑的时间可以更长,说不定能等到海水涨潮。它犹豫了一下,最后说好。于是我们就那样维持着亲吻的姿势,直到一个甜美的女声响起。
呀,看,这里有两只鱼。
有男音回答,你喜欢?那就捉回去养呗,正好这里有个矿泉水瓶,可以装起来。那女的娇嗔道,可是空间太小,只能装下一条诶,我要带哪一条走呢?
当女孩子的话落音,我感觉那条与我相依为命了一段时间的鱼用尽了力气摆动尾巴,离开了我,大概是想要引起女孩的注意。我心下受伤,却哭不出眼泪,因为身体里的水分已经在慢慢枯竭。我伤心的不是它想争取活命的行为,而是我已经做好了与它同生共死的准备,对方却并不那样想。
岂料下一秒,我的身子却被人拾起,放进了清凉的透明瓶子里。正在讶异间,听得男孩子说话。
真可惜,其实它比较漂亮的,但身上有伤估计活不长了。
我游至离它较近的地方,才发现它腹部处早已经被石子刺穿,而它跳动,只是为了让那对情侣发现它身上的伤,然后带走完好无损能养活的我。
我的喉咙突然哽咽着,不能呼吸,于是我很努力的鼓着腮帮子吸啊吸,吸啊吸。
我完全是被呛醒的,喉咙管一下吸进的水太多,导致我剧烈咳嗽起来。睁开眼睛的时候,才发现甘蒙很惊悚地望着我,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夏平安,你真是一朵奇葩。
原来我从手术室出来以后就一直处于沉睡状态,甘蒙看我嘴唇又白又干,于是拿了杯子装了水送到我嘴边准备湿润一下,哪只刚刚凑近,我就自发性地努力把水往里吸个不停,最后终于缓慢的睁开了眼。
我转过头,发现了坐在一边的裴明珠,在看见她的那一刻,我迷迷蒙蒙地发问,我还活着么?
她却伸过手,轻度地掐了掐我的脸恨恨道,夏平安,这样了你还能作你真是够可以的?医生说完全没大碍,刀子只进去了一些,况且没有伤到要害。不要把自己想得太柔弱你明明知道你不是!你顽强的原地复活能力是我唯一羡慕的东西。
她话一说完,门就被人从外边打开来,我抬眼,便看见了陆轻舟。
陆轻舟一出现,甘蒙和裴明珠就以买食物为理由退了出去,他在我病床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顺手抄起水果刀和篮子里红得似血的苹果,从最末端开始削,一点一点。
我挣扎着要坐起来,一不小心扯到伤口,右腹隐隐开始作痛。看他削完,我刚准备伸手去接,却见他很理所当然地放进了自己嘴里,咔嚓一声,干脆利落。
我无声地鄙视他,哪只他却头也不抬地问我,疼么?
我翻了个白眼道,你试试。
陆轻舟问我,他说你是不是疯子?正常人看见那么多把刀比着自己,都不会轻举妄动,你倒好,自己打草惊蛇的送上门。
我说,就是因为我不疯,我特别理智,我才送上门去的。我衡量了一下,被子弹射穿以及被刀子刺伤,谁存活下来的可能性更大,答案当然是毋庸置疑的。
听见我的回答,陆轻舟习惯性地挑了挑眉,他指腹磨裟在床头柜旁光滑的透明玻璃上,一下一下,不疾不徐。
但我怎么可能会真的开枪呢?傻子。
他眼波流转,那句傻子也刻意叫得宠爱和亲昵,我凝视着他的神情,以及说到枪这个字眼时的从容淡定,不自觉打了个小小的寒噤,随即很镇定的摇头。
不是的,陆轻舟,你真的打算开枪。
他的手终于停止了动作,却没有阻止我继续往下道。
我的命对于你来说一文不值,你不会因为我而受制于任何人。就像你说的,你来,不过是想要对方弄清楚,你陆家公子,永远不会受任何人的威胁。如果他们识时务的放人就省事,若是不放,你也会任我随他们处置,你带着你的人全身而退。事情的开始与结果,对你而言,就那么简单。
说完,我们两个人沉默了有大半刻钟,最后我实在憋不住了,对他说你能不能帮我叫护士,我要上厕所憋不住了……
他紧迫地盯着我,视线没有移开,手却伸长了去按铃。还好那护士小姐手脚麻利来得快,所以我才能很顺理成章地逃开了他的注视。我离开的时候,眼角似乎瞄到他笑了笑,但我没有听到他轻声说的那句。
果然是个小傻子。
后来方文告诉我,那天的陆轻舟是真的准备开枪,可他抢过的那把枪里并没有装子弹,而他开枪的目的不过是凭着这一声空响来震住那些人几秒,他下面的人才能肆机动作。那时陆轻舟在我旁边和我一起安静的听着,不做任何发言,但从此以后他再也不叫我的名字,只叫我夏傻子。刚开始我觉得特别肉麻,听久了,也就习以为常。
我刚出院没几天,甘蒙打来电话说请我和裴明珠唱K,说是为了庆祝我劫后余生。
她说的那家KTV我去过一次,所以我和裴明珠准备直接从宿舍出来,在校门口打了辆车直奔目的地,甘蒙却在电话那头叫嚣着,别啊,我新添置了一辆MINI,还没有载过人,就把它的第一次献给荣幸的你们吧。
于是我和裴明珠在原地等了一会儿,直到甘蒙开着车招摇地出现,她从驾驶座上下来,取下墨镜对着我们挥了挥手。
Here !
我一上车,就跟农民进村似地左碰碰右摸摸地发言,我与它只在人群中相见过,从来没有这样亲密接触!完了还狠狠地嗅了下味道问甘蒙,这是哪款香水啊,挺好闻的,是NO。5么?
裴明珠终于忍不住从后边拍了拍我的肩膀,用眼神对着我飞了几把小刀。
您能忘记香奈儿,说一个新的香水品牌出来么?
于是我默了默,最后回好吧,我承认我是没有未来的女人。
几人言语嬉闹间,没多久,就已经到了要去的地方。我和裴明珠在门口下车,等着甘蒙去地下停车场停车,正当我们还在为香水这个话题理论的时候,我听见背后有人叫我的名字,回过头去,竟是北广。
一反常态的,他身上不再是送水服,而是西装笔挺,西服上有KTV的名牌,想来应该是在这里兼职打工的。这是裴明珠和北广在望城的第一次会面,北广神经比较大条,所以开口的第一个话题便是问,你身上的伤好点儿了吗?
裴明珠也是清楚北广这个人,知道他是好意,所以没有动怒,也扯出微笑点头示意。
挺好的。
接着北广才将头转向我,轻轻地叫了一声,平安姐。
这一声,如此这般,隔山隔海。
我收拾好即将溃堤的软弱和情绪,和北广寒暄了一番,大家也都刻意不提那个敏感的名字,我脸部的笑容随着日常谈话越扩越大,直到我都觉得肌肉僵硬起来。我明白,这不过是自尊心作祟,我想要通过北广让许灼那个混蛋知道,没有他,我的生活多么美好。
北广问我们,来唱歌么?两个人?
我摇摇头,不是,还有以朋友,停车去了。
话方落地,便听见甘蒙在后方欢快地叫我的名字。
走呗夏小安。
我侧身,招了招手,却见甘蒙的步子在瞬间停了下来,她的视线越过我头顶,停驻在我背后,最终有些吃惊地叫了两个字。
北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