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顾安笙(7)

然后阮苏陌就真的哑口无言了,一张小脸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好吧,她记得立夏曾经说过她的睡相一点也不雅观,她每次都反驳,说自己睡得跟白雪公主一样唯美,也总是自欺欺人的骂立夏嫉妒她。不过目前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阴差阳错的睡在了秦楚家,然后在第二天早上被秦楚他爸像抓奸一样的逮着她和秦楚共处一室,再然后秦楚非但没有解释,还雪上加霜的在他爸面前将她抱进了卧室。那么,秦楚他爸得怎样看待她?

等阮苏陌回过神走出卧室的时候,秦楚已经洗完澡换好衣服,打扮得人模狗样的准备去公司。他端起透明茶几上的拿铁泯了一口,然后慢条斯理的说:“阮苏陌,你刚刚该不是做了什么不纯洁的梦,梦见你和你那小情人比翼双飞了吧?我可告诉你,从今天起,你就是有家室的人了。你要敢和别的男人私通款曲,你就给我试试看。”

丢下还继续呆若木鸡的阮苏陌,秦楚走向玄关处换鞋,拿了一旁挂着的车钥匙,打开门,而后又说:“学校已经请好假,立夏那边我也用你的电话打过去通知了你的去处。你在家好好呆着等我回来,晚上一起吃饭。”说完才真的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不是阮苏陌喜欢想太多,是秦楚的话实在容易让她胡思乱想,那字里行间多像一对新婚夫妇啊,丈夫上班,叫妻子乖乖呆在家,然后等对方下班回来两人甜甜蜜蜜的去吃饭……

她……秦楚……甜甜蜜蜜……这这……

秦楚走后,阮苏陌盘腿坐在沙发上仔细回想昨晚发生的一切,她什么细节都可以忘记,独独一个细节是至关重要的,她怎么也不可能忘。那就是昨晚,她和秦楚怎样无厘头的对话,无厘头的回答。再加上从刚刚秦楚字里行间的意思,她可以确定的是,哦,交往了,就这样莫名其妙的。

阮苏陌越想越坐不住,记得立夏上午没有课,拿过手机准备打电话过去,却发现有几条未读短信。

第一条是“死哪儿去了”!

第二条是“需要我去登寻人启事,然后给你收尸么”?

第三条的时候,大概秦楚已经打了电话,所以内容有些不纯洁,立夏连名带姓的叫她“阮苏陌啊阮苏陌~我看现在收尸倒不用了,来帮你收衣服怎么样?”

……

奶茶店。

当事人用一副伪装的平静面孔向立夏宣布,“我和秦楚好像在一起了。”立夏好像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惊奇。然后阮苏陌叫她晚上陪自己一起去和秦楚吃饭,遭到女生果断拒绝。

“我说你傻吧你,你们俩约会我去做什么?跳舞助兴啊?”

“我这不是心里没底么……也还不习惯以这种身份面对他。”

于是立夏甩甩脑袋,上下打量了阮苏陌一番,才重重的感叹,“秦楚怎么就挑了你这么不上道的丫头呢?恩?以后要再听谁说麻雀不能变凤凰,我就把你拉出去溜溜……”

被立夏这样一说,阮苏陌才抑郁:“我再怎么也算得上一喜鹊吧,有你这么贬低自己朋友的么!”立夏说得口干舌燥,正往嘴里灌奶茶,听见阮苏陌的话当场就喷了,最后才忙不迭的点头,“恩恩,你的外号就叫花喜鹊……”

立夏随即正色,“我真是想不明白,他到底图你哪点?!”

阮苏陌回想了一下,“好像昨晚我也问过这个问题。”

“那他怎么回答你的?”

阮苏陌更郁闷了,她记得秦楚当时的回答是“这样你每个月的工资我就不用结了”。立夏一听,没有形象的扑在桌上抽搐。

“得!这秦公子真不愧是做地主阶级的料!”

“所以!为了我不被这个地主剥削,你一定得死皮赖脸的陪我!否则,嗯,最近打英国的长途好像优惠了是吧?”

……

看立夏有气发作不出,那平常颐指气使的表情消失殆尽后,阮苏陌没心没肺的得意了一会儿。然后她想了好久,才主动说起了整件事情的起因经过。

顾安笙和立夏不在同一个学校,一般没什么事,她是不怎么与顾安笙主动联系的,也许还有一层原因,是害怕顾安笙会提到周嘉言,那是谁也不能触碰的禁忌。一戳,心里就是一个血窟窿。所以当知道顾家破产了,顾安笙消失了,立夏心里的震撼简直不能用言语来形容。在那一瞬间,立夏心里的那些物是人非的苍白感慨,一点也不比阮苏陌少。这座城市,又少了一个与自己有关系的人。她和阮苏陌,真的成了相依为命。

原来世上真的有那么些人,会让你想他的眉目,想到整颗心都模糊荒芜。

当天晚上,阮苏陌没有先斩后奏,她事先给秦楚发了短信,得到了默许后,才敢将立夏拽去,她的确还不能习惯,以那样的身份和秦楚单独待在一起。

二人到达餐厅的时候,秦楚已经到了。餐厅中央是一个由十几级阶梯堆砌成的圆台,上面放了一架乳白色三角钢琴,有人正在弹奏,好像是莫扎特的第三十八交响曲,布拉格。三人一坐定,服务生就上前来收拾桌面准备上菜。

点的都是极好的菜品,法国黑菌和红鱼子酱,再配上独制的红酒。可阮苏陌却没有动,除了牛排还稍微能咽下肚外,她不太吃这些西式的东西,立夏也有些不习惯,但还是“入乡随俗”地尝了几口。

注意到阮苏陌一副没有食欲的样子,秦楚准备叫服务生给她换一份甜点,刚转头,就看见一个眼熟的身影,对方显然也看见了他,几步走过来,仿佛想说什么,最后却只道了句,“阿楚,生日快乐。”然后倾身,给了他一个吻,印在唇角,秦楚道了声谢。

阮苏陌和立夏傻傻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直到女主角离场,她才记起秦楚书桌上的照片,好像就是这个女人,因为那样精致的眉眼,也让身为女人的阮苏陌一眼就忘不了。可又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或许那种冷寂的磁场?正在思考间,一旁的立夏忽然低下头,摸出手机发短信。而后轻扯阮苏陌的衣袖,叫她看。

“怎么回事儿?白离还缠着秦楚不放?”

经她这样一提醒,阮苏陌终于知道为何那个女人会这样眼熟,原来之前和秦楚闹绯闻的就是她。气氛开始变得奇怪,秦楚如先前一样低下头,继续专注于眼前的食物,仿佛刚刚什么事也没发生,若不是立夏惊讶的表情,阮苏陌会以为一切都是自己的错觉。

立夏从没遇见过这种事情,居然有男人当着现任女友的面让其他女人吻,还能表现得如此若无其事,她有点尴尬。而且,今天居然是秦公子的生日么?那她这个灯泡未免当大了。立夏正想着找什么理由退场,给两人时间独处,刘铭义的电话就打了过来。刘铭义在电话里问她有没有吃饭,今天累不累之类的琐事,立夏嘴里却连连道:“什么?你又被打了?严不严重?现在在中医院?好,我马上过来!”

然后立夏一把挂掉电话,抱歉地说:“我有事先走了,你们慢慢吃!”接着便不顾阮苏陌无措的眼神逃也似地离开了现场。她要是再不走,一定会被活活憋死。

立夏走后,阮苏陌更显得孤立无援,她看着太过镇定的秦楚,双手不知往哪里摆,才不得不拿起刀叉将水晶盘里的食物往嘴里送,食之无味。心里在挣扎,问?还是不问?她该算是秦楚的女朋友吧?此刻她是不是该应景地给他一个耳光,泼他一脸酒,然后潇洒地离去?可为何却连质问的底气也没有。

接着阮苏陌似乎想起女子方才说的话,才试着问,“今天是你生日?”

秦楚像往常一样,无所谓的“嗯”一声,阮苏陌有点郁结。

“多少岁啊?”

秦楚简洁地答:“26。”

“老男人。”

“你也不嫩。”

两人似乎又有开始夹枪带棒互损的趋势,阮苏陌连忙打住,转移话题,“为什么不告诉我?”

闻言,秦楚只一脸平静地端起一边的红酒杯晃了晃:“阮苏陌,难道你那小情人顾安笙的生日,是他自己告诉你的?你不知道,并不是因为我没有通知你,而是你,没用心。”

正中红心。

就像刚刚的那个女人,阮苏陌并不是不知道怎么问,那么多种方式,她可以撒泼,可以乖巧,甚至用吃醋的口吻质问,她是谁?她凭什么亲你?你为什么不躲?可她却选择了沉默。

看着一脸淡漠的秦楚,阮苏陌有些受不了良心的责备,又或者是心虚,她终于伸手去夺下他手上的刀叉,惴惴不安地说:“生日怎么可以吃这么随便的东西。”

于是那顿晚餐没有吃完,秦楚已经被阮苏陌拉走了。可离开餐厅以后,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两人刚刚回到公寓,阮苏陌鞋还没有换好就匆匆往厨房奔,一边跑一边在心里暗自回忆,好像前几天去超市的时候买了些菜。秦楚不理她的抽风行为,径直去了书房。

大概半个小时,书房的门被人敲响,秦楚拉开门,看着阮苏陌一脸讨好的模样,撇唇。

“你能不那么对着我笑么?很惊悚。”

好不容易对他摆个笑脸出来,居然被形容成惊悚!可阮苏陌自知理亏,当场也咬咬牙不还嘴了,转而更加狗腿地对着秦楚笑得跟朵喇叭花儿似地。

“我这不是看你没怎么吃饭么,如果你饿的话,可以考虑出来吃一点的……”

闻言,秦楚复杂的望她一眼,然后侧着身子从女生旁边走过,往客厅去。

餐桌上摆了三碗食物,一碗长寿面,一碗海带汤,还有菜盘里2条刚炸出锅的鲫鱼。秦楚行走的步子顿了一顿,最后才被后来居上的阮苏陌推着继续往前走。

“小时候家里虽然穷,可每次过生日我妈都会给我做长寿面,因为村里的大人都说生日吃长寿面能长命百岁。不过听说有些地方是吃海带汤啊鱼啊什么的,表示年年有余。我不知道哪一个说法是真的,正好冰箱里有食材,所以……我就每样都煮了。”

秦楚在餐椅上坐定,望着那些还热气腾腾的食物,忽然眼睛里情绪暗涌,谁也看不穿。最后他才说“阮苏陌,你以为你煮这么些东西就能改变你没良心的事实了?”阮苏陌刚刚在他对面坐下,却乍然听见这么一句煞风景的话。于是她才拿到手上的筷子,准备去夹盘子里的鲫鱼的筷子,顿时刹了车。

“这样都不行?那你真要我背上大堆柴火来负荆请罪?!”

“我看可以。”

“啊呸!”

“那你以身相许。”

“啊呸!”

抹一把脸颊上面的唾沫星子,再看看两人面前的菜,秦楚皱眉。

“阮苏陌,你属狗的啊?牙齿没长齐?还是想陷害我和你间接性接吻?放下放下,谁要你动的?!找收拾呢?!”

……

不可否认地,秦楚有被阮苏陌那并不华丽的说辞打动,他感到胸口某个地方的城池,似乎在一点一点沦陷,一切都偏离了自己的预想范围,包括之前的擦枪走火。他害怕在阮苏陌身上得到的温暖太多,就再也舍不得推开。就像街灯微弱的光线,即使你知道它代表着引导你走向光明的真爱,却依然选择蒙住双眼蹒跚独行。

在秦楚的压榨下,那桌食物阮苏陌几乎没有捞到一点,全被男人独自扫**完毕。秦楚的公寓位于最顶端的17层,可是阮苏陌却一直不知道,上面还有个屋顶花园。

阮苏陌叭咂着口水看秦楚吃得有滋有味,可这男人像头顶长了眼睛似的,她每次想伸手去抢,对方却总是先她一步将碗端走。其中有一次阮苏陌得逞了,却得到秦楚一个暴栗,敲在头顶,气得她差点掀桌,如果那大理石桌她能掀得起来的话。

阮苏陌继续看,继续纠结,可是秦楚却突然抬起头来对她一笑,很缓慢,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这个笑容其实是很不文雅的,因为男人嘴里还含着食物,可是阮苏陌怎么在刹那间,竟觉得那个男人倾国倾城呢?阮苏陌从来就缺乏预见性,可是在那一刻她却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她预感,眼前这个叫秦楚的人,总有一天会倾了她的城,颠倒她的人生。

下意识地甩甩头,阮苏陌不再多想,站起身去看这城市四处闪耀的星光。半刻,她突然听见背后传来一个声音,难得不带讽刺。

“白离的确和我交往过。”

“其实我不喜欢过生日,因为17岁的今天,是我母亲的忌日。”

“她和她,她们很像,你明不明白?”

呵,只有简单三句话,却问她明不明白。这个男人,果然天生不适合解释,可阮苏陌却有点莫名其妙的高兴。她乐颠乐颠的点头,“恩恩,我明白。”再转身,秦楚已经在她背后,很近的距离。阮苏陌盯着对方的眼睛踌躇了好久,才开口说:“对不起。”

没有及时祝你生日快乐,对不起。

秦楚的身体僵硬了一刻,随即才正色道:“还好,懂得道歉。”

见他又恢复成平常那副不死不活的模样,阮苏陌有点泄气:“秦公子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去四川学过变脸?”

没想到她有这么一问,秦楚嘴角**了一下,一手敲在阮苏陌头顶。

“你一天到晚脑袋都在想什么?”

语毕,秦楚转身准备下楼,而后又记起什么似的抄着手倒回来。

“阮苏陌,刚刚在西餐厅,你是不是骂过我老男人?”

没想到他思维跳跃这么快,阮苏陌“啊”的一声,秦楚却已将脸凑近,长睫毛忽闪,对着她一副饥不择食的表情。他说:“怎么样,要不要给你证明一下,其实我一点都不老,嗯?”然后阮苏陌条件反射地一脚就踩在秦楚那只着拖鞋的右脚背上。

直到成功地看见男人在原地跳脚叫痛后,深知惹下大祸,阮苏陌才飞也似地逃下了楼。而遥望女生飞速奔跑的身影,秦楚突然就有了隐隐的期待。

什么期待呢?他也不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