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幽灵现身

终于水落石出了,很庆幸自己在杭州的最后时刻又去一趟杨梅岭。在回来的飞机上,我心里充满了近来少有的满足感。从表面上看,这次杭州之旅并没有调查出肖妮最后到底出了什么意外,但至少搞清楚了肖妮发生的意外和福生妈的“咒语”没有任何关系,继而进一步推断那个普兰店大仙说的话很可能是信口胡说。虽然,还有许多待解之谜在等着我,但不可否认的是,现在的我比先前更有信心了。

老话说得真没错,小别胜新婚。和妻子分开了6天的同时也消弭了我们之前所有的不快,我们的关系总算是正常化了。

小时候,胜龙家住在中山公园附近,老坐地户都把中山公园叫做西小三儿。那时,胜龙和一帮小朋友经常到中山公园玩,那里就是他们的乐园。在中山公园里有一个很大的防空洞,现在应该还在,只是从表面上看不到了,具体的位置胜龙也记不清了,只记得那个防空洞有一个洞口像一个井口,另一个洞口在平地上,两个洞口是相连的,从平地上那个洞口进去走几分钟就可以来到井口下。防空洞里很黑,女生们都不敢进,男生们常搞恶作剧把女生的书包扔进井口里。女生只能找关系好的男生替自己把书包捡回来,胜龙就替她们捡过很多次书包。

不过,长辈们都不让他们小孩儿去那个防空洞。说文革时期曾经有两派之间武斗,死了几个人,当时尸体就被扔在了防空洞里。随后防空洞里就总闹鬼。总之,把那个防空洞说得非常吓人。可那个时候,胜龙他们那些小屁孩儿对鬼呀神呀的一点概念都没有,玩疯了就不管不顾了,照去不误。但是,在发生了那件事之后胜龙再也不敢去那个防空洞了……

事情要从1987年的暑假说起,那一年胜龙8岁,上小学二年级。他的姥姥和姥爷都是山东威海人,解放前闯关东到了大连。胜龙小时候,每到寒暑假都会和妈妈去威海走亲戚。在威海他们主要投奔的是姥爷的三哥,胜龙叫他三姥爷,虽然胜龙现在对三姥爷的印象已经很模糊了,但依稀还记得他是一位非常慈祥的老人而且对胜龙很好。1987年的暑假,妈妈带胜龙又在三姥爷家住了一段日子,然后去姥姥那边的亲戚家住了几天就离开了,在离开的那天下午两点,妈妈领着胜龙早早地来到威海港准备坐船回大连。

威海这座城市很小,码头就坐落在市中心。本来胜龙妈妈已经打算就一直在候船厅里等着上船就可以了,但中途却鬼使神差的临时起意要去附近商店里逛一逛。对于这一点胜龙妈妈至今还觉得是天意,结果去商店的途中偶遇到三姥爷家的两个女儿。她们告诉胜龙妈妈,三姥爷正在医院抢救,快不行了,胜龙妈妈一听也顾不得回大连了赶紧带着胜龙一起赶到医院。

那时胜龙才8岁,对当时的情景印象并不深,很多情况都是妈妈后来帮他还原的。胜龙只依稀记得当时在病房里一屋子人围着躺在病**浑身插着管子的三姥爷,很多人都在哭,胜龙妈妈也哭了,胜龙当时只是好奇,并不知道眼前的这一切意味着什么。三姥爷微闭着双眼,呼吸很急促,看起来非常虚弱。胜龙慢慢走到床头,懵懂地看着三姥爷。处于弥留之际的三姥爷已经不能说话了。

这时候,有人说:“爸,兰儿(胜龙妈妈的小名)来了。”胜龙妈妈忙上前叫了一声三大爷就哽咽了。三姥爷缓缓睁开了眼睛,像是微微颔首的表情,又好像没有任何表情。不过,两行眼泪从他的眼角流了出来却是真真切切的。胜龙下意识地伸手去给三姥爷擦眼泪,具体的细节胜龙现在已经忘了,后来听胜龙妈妈说,三姥爷的眼泪落在了胜龙的身上(长大后胜龙才知道原来十岁以下的小孩子接触到将死之人的眼泪容易被附魂)。这时,胜龙身旁的一个大人见状连忙把胜龙拉到一边去。不一会儿,三姥爷就去世了。三天后,胜龙和妈妈回到了大连,真正的恐怖就是从这时候开始的。

当时他们在大连港下船的时间是凌晨四点,几乎就在同时,胜龙4岁的表弟(也是胜龙姥爷唯一的孙子)在睡梦中以大头朝下的姿式从炕上跌落下来,而且突然一句话也不会说了。当时到医院的检查结果只是轻微的脑震**,后来去了好多家医院,大夫的诊断结果都说没什么大问题应该很快就能痊愈,但却迟迟不见好转。看到用科学解决不了问题,后来胜龙的姥姥和姥爷开始寻访各种“能人”,以期用非正常的途径来让孙子恢复健康。后来,还真找到了一位能人,那位能人给出的答案是:三姥爷的魂儿附在胜龙的身上跟着回到了大连,然后害了胜龙的表弟。那么,三姥爷为什么要那么做呢?这又揭开了一段尘封多年的恩怨。

原来当年胜龙的姥爷在大连站稳脚跟后就把老母亲也接到大连一起生活,1959年老母亲在临终前把家里祖传的两枚翡翠扳指拿了出来,嘱咐胜龙姥爷一定要把其中一个扳指交给在老家的三哥。可非常遗憾的是胜龙姥爷并没有按照老母亲的遗嘱去做,他把两枚翡翠扳指都留了下来,并对到大连来奔丧的三哥说了谎。在烧完三七的那天夜里,胜龙姥爷梦到了自己的母亲,母亲在梦里抓住他的手腕向其索要翡翠扳指。第二天早上醒来,胜龙姥爷发现自己的手腕内侧赫然出现五个黑色的手指印。尽管如此,贪念最终还是占了上风,他并没有把那枚本该属于三哥的翡翠扳指物归原主,为日后埋下了祸根,胜龙表弟的遭遇就是三哥对他进行的报复。

半个学期之后的寒假,胜龙的姥爷和姥姥带着一枚翡翠扳指一起回到了威海。在三哥的墓前,胜龙姥爷痛诉自己的过错希望能求得哥哥的原谅,放过无辜的孩子。说来真的很邪门,本来是微风习习的大晴天,却突然间狂风大作,带去的黄表纸还没烧就都被大风给吹走了。无奈之下,胜龙姥爷把那枚翡翠扳指交给三哥的大儿子之后就回到了大连。可是,老人家所做的这些并没能感动三哥的亡灵,直到现在胜龙表弟的病也没好,彻头彻尾地成了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智障残疾人,并且永远丧失了语言能力,全家人想尽了各种办法也无济于事。

接下来让我们一起来聚焦开头的那个问题,胜龙为什么再也不敢去中山公园那个防空洞了。从威海回到大连后不久,胜龙和小伙伴们又一次去中山公园玩。有一个女同学的书包又被一个调皮的男生扔到了那个防空洞里,胜龙照例去帮着捡,但那一次进洞却和以前完全不同。胜龙只记得一进去就感觉浑身上下所有的汗毛都透出一股寒气,有一种莫名的恐惧,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后来大人们的观点是:之前的威海之行让胜龙的身体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再加上胜龙还是小孩儿能看到一些大人看不见的东西。

当胜龙走到那个井口下时,并没有看到女同学的书包,却看到了让人不寒而栗的一幕,吓得转身撒腿就跑。从此以后他就再也不敢去那个防空洞了。他到底看到了什么呢?呵呵。

“他到底看到什么了?亲爱的你快说呀。”“这个嘛,以后再告诉你。”任凭妻子怎样撒娇追问,我始终一口咬定以后再告诉她。

其实胜龙什么都没有看到,是我故意搞的一个悬念。这也是一个讲故事的技巧,要不然当年在上学那会儿也不会有那么多女生成天追在我屁股后面追问故事结局。我喜欢这种掌控全局的感觉,故事的发展、人物的命运全都由我来决定。几乎在讲述每一个故事的过程中我都会进行一番再加工,力求更精彩,更吸引人。我确信神秘照片事件是一个很好的鬼故事素材,将来有一天一定会以一个非常精彩的形式呈现出来。可是眼下,我却不知道该怎样给它做结尾,真相到底是什么呢?

回到大连后我一直纠结于一个问题:到底该不该把在杭州的调查结果告诉全林。从目前所掌握到的情况来看,我和他确实敌友难辨。权衡再三,最后我还是决定告诉全林。可正当我要找全林谈这件事的时候,却意外得知刘艳流产的消息。

那天我给全林打电话,他手机关机,打到他单位,被告知全林不在单位,他爱人意外流产了,他正在家里伺候小月子。真是世事难料,前些天在机场看见刘艳的时候,她还好好的,现在竟然意外流产了。不知道这些天里发生了怎样的变故,刘艳怀孕的事我这还是头一次听说,之前从没听全林提起过。当然了,他也没有义务什么都告诉我,也许在他心里我连朋友都算不上吧,顶多算是合伙人,还是短期的。

不管怎么样暂时是不能去打搅全林了,我现在要集中所有精力找出沙拉尔到底是谁。在杭州的时候,沙拉尔反复强调的我所处环境危险尽管已经被证实是无稽之谈,但他至少也知道一部分真相,也许这一部分真相就是弄清整个事件的敲门砖。说来也奇怪,自从我回到大连后,沙拉尔好像也沉寂了下来,一直没现身。最后一次在QQ上见到他还是在杭州逛完西湖后,这中间隔了这么久,他干什么去了?我不由自主地把沙拉尔的暂时消失和刘艳流产的事结合在一起,难道真有这么巧的事?我在潜意识里开始倾向于沙拉尔是全林和刘艳之中的一个,可事实证明我错了。

那天,和全林约好了下午一点到刘艳工作的银行做票。在这里有必要解释一下做票的含义,做票指的是银行承兑汇票贴现,简单地说就是企业把没到期的银行承兑汇票贩卖给个人或是中介机构,支付一部分利息来换取现金。然后个人、中介机构再转卖或是找银行贴现,由此来赚利差。这个业务严格地说是违规的,所以都是暗箱操作,由于利润丰厚,做的人很多,有一个规模很大的地下市场。我和全林都属于中间人,全林负责提供票源,我来联系资金贴现。

本来中午12点半的时候我已经准备动身了,但就在我关闭QQ的前一秒钟,沙拉尔上线了。我立刻弹开了和沙拉尔的对话框。

我:“你好。好久不见。”

沙拉尔回过来一个微笑的表情。

我:“最近很忙吗?”

沙拉尔:“有点。”

我悄悄地把手机QQ也给登录上了。

沙拉尔似乎很警觉:“你怎么变成手机QQ了。”

我:“呵呵,许你一直用手机QQ,就不许我也用一次啊。”

看他老半天没有回应,我连忙又发过去一条信息。

我:“单位的网坏了,QQ上不去了。”

沙拉尔:“哦。”

我这才放心地离开公司往银行赶,坐在出租车上,我绝口不提那张照片的事,找各种话题拖住沙拉尔,在心里暗暗祈祷他可千万别下线。还好,这次沙拉尔比较配合,一直和我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等出租车停在银行门口的时候,资金方和全林已经在那儿等着了。我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是有希望搞清楚一些事情了。我把手机拿在手上,和全林寒喧了两句就一起走进银行办“正事”。

这次办“正事”的收获非常大,最重要的是搞清楚了沙拉尔既不是全林也不是刘艳。理由是在做票的时候,全林一直都和我在一起,而沙拉尔也一直都在QQ上和我聊天。刘艳虽然在家调养并不在现场,但中间全林曾给她打过一个电话,两个人聊了很长时间。

排除了他们两口子,这个沙拉尔到底是谁呢?办完事后,我坐公交车回公司,满脑子都在思考着这个问题。车上的人不多,我坐在最后一排,身旁坐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正在看一张《大连晚报》,他用两只手把报纸摊开,不停地翻动着。我俩挨得很近,我不用探头就能很清楚地看到一侧报纸的内容。我本无心看报纸,但上面的一篇小稿子却慢慢地吸引了我全部的注意力,把全文看完后我茅塞顿开,我想我知道沙拉尔到底是谁了。

晚饭后,我和妻子一起坐在客厅里看电视剧《大太监》。电视剧里安德海逗老佛爷开心的情节让妻子笑得前仰后合,我也附和着笑了笑,很随意地问了一句:“很好笑吗?沙拉尔。”话一出口,妻子的笑声戛然而止,表情瞬间凝固。半晌,妻子讪笑了一声:“笨蛋,才发现是我呀。”

妻子说得没错,我的确是一个笨蛋,其实早就应该想到妻子就是沙拉尔,最晚也该是在杭州的时候发现。可是,由于我先入为主地把沙拉尔锁定在全林或刘艳的身上,才忽略了一些问题。在公交车上看到的那篇稿子写的是有关苹果手机定位的内容,能把我手机进行定位的只有妻子。

我和妻子随即爆发了激烈的争吵,刚刚缓和的关系也付之东流。虽然她是担心我的安全,想阻止我继续调查下去才想出这么一招,但她的行为严重干扰了我的视线,这也是让我最气愤的地方。吵到最后,眼见妻子摔门进了卧室,我大吼一声:“把日记还给我。”这么说是有原因的,妻子能知道那么多事,肯定是看了肖妮的日记,而且很可能看过了全部内容,由此我猜测日记并没有被她毁掉。不一会儿,卧室门被妻子踢开了,她随手把一件东西扔在地上,我赶紧上前拾起一看,正是肖妮的日记本,与先前不同的是密码锁被撬坏了。捧着失而复得的日记本,我百感交集,立即如饥似渴地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