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杭州解谜(一)

因为周六周日股市休息,所以我只需要请1月4日(周五)这一天假就可以串出一个六天的长假来。尽管如此还是要抓紧每一分钟,下了飞机我就马不停蹄地往九溪赶。下午将近一点钟,终于来到九溪的山脚下,并没看到什么等客的黑车,也许是冬天的缘故吧,没什么人烟,有些冷清。

我一个人往山上走,沿途欣赏着风景。杭州的冬天温度比大连稍高一些,可给人的感觉阴冷阴冷的不太舒服,尤其是靠近山的地方潮气更重,北方人一下子很难适应。不过,必须得承认,九溪很美,虽然同样是冬天,但这里却依然是一片绿意盎然,特别是漫山的茶田,非常壮丽。不知因为是淡季还是都回家过节了,偌大的一条柏油马路上只有我一个人享受着新鲜空气。

走了大约一刻钟的工夫,终于看到了一潭碧绿的池水和一个小瀑布。小瀑布很精致,透着江南特有的灵秀。瀑布来源于青翠茂密的山上蜿蜒流下来的一股清泉,真是一幅美丽的风景画,如果不是因为有事,真想多待一会儿。继续向前走,脚底由原先的柏油路变成了方砖路,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乾隆皇帝走过的隆道吧。道路两旁一侧是潺潺而流的小溪,另一侧是高大笔直的水杉树,我感觉自己如同进入到了仙境,有些陶醉了。忍不住拿出自己携带的佳能“无敌兔”(5D MarkⅡ)拍了起来,脚步也渐渐慢了下来。

就这样走了很久,感觉已经快走到尽头了,终于看到一个小村子。兴冲冲地上前向过路的村民打听,却被告知我走错路了,这个村子叫龙井村,不是杨梅岭村。这时我才想起,刚才路过一个岔道口时光顾着拍照了,没多想就一直走到这里来。没办法只能原路返回,又走了差不多半个多小时,远远看到一片白墙黛瓦、高低错落的房屋,走近了看见一块大石头上刻着三个红色的繁体字:杨梅岭。

杨梅岭村看起来很富足,几乎家家都是小二楼,很多家门口都停着小汽车。却不见有人上前邀请喝茶,可能还是因为淡季和过节的原因吧,或者是茶托已经被肃清了,我不希望是后者,这对我此行的目的并没有帮助。太阳已经偏西了,当务之急是赶紧找一个住的地方,通过询问当地村民之后我被指引到一处民舍前,说是住宿可找这家的主人吴老伯。我轻轻地敲了敲门,半晌,从门里探出一个秃顶脑袋,眉毛和两鬓都是白的,应该就是吴老伯了。我急忙打了个招呼,说明了来意。吴老伯把整个身子挪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烟袋子,他上下打量了我一番,说了一句“进来吧”,就把我让了进去。

吴老伯家也是两层,进到大厅里,感觉像是来到了《武林外传》里的同福客栈,几乎全是古香古色的棕色原木家具,正中一段楼梯直通二楼,吴老伯指着楼梯说道:“上面全是空房,我带你上去挑一间吧。”吴老伯一口晦涩难懂的江浙方言,而且语速极快,我不得不请求他放慢语速,把注意力全集中在耳朵上用力倾听。

楼梯是木质结构的,踩上去咯吱咯吱的。二楼有五、六间屋子,我选了最里面的一间。屋子里的陈设很简单,只有几件旧家具、一张床、一张桌子和几个凳子,没有电视、冰箱等家用电器,像是很久没人住过了,有一股淡淡的霉味。条件虽然差了些,但好歹有个睡觉的地方,重要的是这里挺清静的,这点尤其让我满意。总的来说这里有些四不像,说它是家庭旅馆吧,它不是,说它是普通民宅吧,似乎还有那么一点旅店的味道。

一旁的吴老伯可能看出了我的心思,插话说:“前些年政府为发展旅游,号召我们利用自家房子做旅舍。后来旅游开发得不好,这些旅舍慢慢也就荒废了,我这儿就是,不过凑合着对付几宿还是可以的。”我笑着点了点头。

吴老伯:“听口音小伙子像是东北的,那么远怎么跑到我们这里来了?”

这可把我给问住了,之前脑子一直在想着调查的事,没想这茬,看到自己手里拿着的无敌兔我灵机一动道:“我是摄影师,早就听说这里的风景很美,特意赶过来拍一拍,今天一看果然名不虚传!”

吴老伯会意地笑了笑:“打算住几天?”

我:“四五天吧。”

说话间,我仔细端详了一下吴老伯,他虽说身材五短,但一身运动服打扮,显得非常干练,尤其是双目炯炯有神。

吴老伯略微点了下头,说了句:“你先歇一歇,晚上就在这里吃饭。”就转身走了,走到门口的时候又想起了什么转过身来说道:“二楼茅厕就在出屋左手边,热水、电视什么的都在一楼,有什么需要不要客气。”我道了声谢,目送吴老伯离开。

我把背包和相机随手放到**后就来到一楼,看到吴老伯正从一个坛子里往外掏着什么腌菜。从外表上看很像东北这边的雪里蕻,上前一问才得知原来是梅干菜。吴老伯招呼我拿凳子坐到他身旁,这个平和的老人让初来乍到的我不至于太过拘束。于是,我们随便聊着天,一点点熟络了起来。

吴老伯是土生土长的当地人,60多岁了,有3个儿女都在市内工作。老伴在儿子家帮着带孙子,平时就吴老伯一个人在家。我没有向他问及老婆婆的传说和有着茶托的事,打算等关系再亲近一些再说。晚饭是和吴老伯一起吃的,他做了一道非常美味的梅干菜烧五花肉,让我风卷残云般地吃了两大碗米饭。

晚饭后,吴老伯嘱咐我看好门就一个人出去了。我在一楼客厅里一个人看着电视,等了很久吴老伯也没回来,后来实在觉得没什么意思就关上电视上楼回到自己房间里。

已经快9点了,我躺在**摆弄着手机,把QQ也给登录上了,没想到刚一上线沙拉尔的消息就一闪一闪地跳了出来。我马上点开一看上面只写了3个字:“不要去。”查看发送时间,正是我在飞机上的时候。这个沙拉尔难道知道我要来杭州?他的忽隐忽现给整个事件又增添了几份诡异的色彩,也不知道这次来杭州能不能有一些重大发现。正在琢磨心事愣神儿的当口,我无意间看了一眼举在半空中的手机,意外地发现沙拉尔竟然在线,这还是头一次晚上看到他在线上。

我急忙发消息给他:“你知道我要去哪儿?”不一会儿沙拉尔就发来了回复。

沙拉尔:“呵呵,当然了,早就说过了,我什么都知道。”

我:“那你说说看,我现在在哪儿?”

沙拉尔:“想考验我吗?那就来吧,此时此刻,你在杭州的一个小山村里。”

我一个激灵坐了起来,觉得浑身发冷。

我:“你到底是谁?”

沙拉尔:“我是无所不知的神。”

我:“‘不要去’是什么意思?”

沙拉尔:“你现在所处的环境非常危险。”

我:“险从何来?”

沙拉尔并没有马上回复我,我生怕他再次跑掉,赶忙又发了一个消息过去。

我:“你还知道什么?”

沙拉尔:“我知道你心里都在想什么,也知道你心里所有问号的答案。”

我心里的确有很多问号,该如何接沙拉尔这句话呢?我一时还没想好,就在我犹豫的时候,沙拉尔又发来了消息。

沙拉尔:“不信是吧?那好,我就先解答一个你今天心里的大问号:很多男人都喜欢小鸟依人型的女人,享受那种拥抱入怀的美妙感觉,但往往天不遂人愿,身高不是人为能决定的,可是对聪明人来说这些都不是问题。”

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段,我一时没看明白,给沙拉尔发了个问号过去。

沙拉尔:“自己慢慢想吧,你小心点,我下了。”

我刚想再发消息让他留步,却发现他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神神叨叨地留给我一段莫名其妙的话是什么意思?我回忆着白天发生的一切,一下子想起了早上在机场看到的全林和刘艳拥抱的那一幕。我恍然大悟,难怪刘艳要半蹲着身子和全林拥抱,因为她个子太高了,只有这样才能把头靠在全林的胸膛上,让全林有入怀的感觉。

看来这个沙拉尔还真知道不少事情,我下意识地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沙拉尔会不会就是刘艳,她也算是当事人,全林知道的很多事情她都知道,而且她极有可能在候机室看见我了,知道我要来杭州。联想到之前刘艳对调查的态度,更让我觉得自己的猜测很可能是真的。但也不排除这个沙拉尔是别的重要知情人,因为肖妮的身高和刘艳相仿,沙拉尔也有可能是通过肖妮知道的那个奇特姿式的含义。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就太可怕了,沙拉尔又是从哪里知道我心里的这个疑问呢?莫非今天早上他也在现场?

还有一种可能——全林就是沙拉尔,只有这样一切才能解释得通。想着想着我的脑子又成了浆糊。这时,门外响起了敲门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路。我开门一看,原来是吴老伯回来了,手里还拿着一个电暖气。

“我们这儿没暖气,不像你们北方,你肯定不习惯,给你拿来一个电暖气点上,夜里睡觉不冷。”一边说着吴老伯一边走进屋里找到靠近床头的电源,给电暖气通上电。在我道谢之后,吴老伯就往外走,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站住了,回头看了看我,表情有点异样,似乎有话要说。我赶忙问道:“吴老伯,您有事吗?”吴老伯颇为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到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连忙上前把他拉坐到**。

我:“吴老伯,您老有什么就说什么,没关系的。”

吴老伯怔怔地看着我,缓缓说道:“小伙子,我知道你是为什么事来这儿的。没用的,劝你还是早点回去吧。”

我愣了一下,旋即开始装起了糊涂:“吴老伯,您说什么我听不大懂啊?”

吴老伯:“呵呵,现在是冬天,又是元旦这么大的节日,怎么会一个人那么远跑到这里来就为了照相?”

这句话的末尾吴老伯的语调明显有些上扬,我已经能感觉到自己的窘相了,后悔自己当初编的这个谎话太不高明,可嘴上还是坚持说道:“只有过节我才有假来这里摄影。”

吴老伯冷不防说了一句:“你是为了福生姆妈的事来的吧?”声音又提高了几分,此话一出,我立马就蔫了。

此时,我知道再掩饰已是徒劳,直接把此行的目的毫无隐瞒地对吴老伯说了。然后,我问他:“您怎么确定我就是为那个老太太的事来的?”

吴老伯轻叹了一口气:“不瞒你说小伙子,这几年像你这样的可来了不少。有家里死了人的,也有好事儿的,有的明察,有的暗访,都没能查出什么来,我们这儿的人都习惯了,只要有生面孔来这儿住,大多都是冲着福生姆妈来的。”

我:“那些个传言都是真的吗?您老也亲眼见到过那个死去的老太太吗?”

吴老伯:“当然是真的哟,不得了啊!害死了好些人呢,这个村子里的人几乎都见过福生姆妈的鬼魂。”

我:“到底是怎么回事?您老能详细给我说说吗?”

吴老伯从腰间掏出那个烟袋子,又拿出烟丝往烟锅里放,我赶忙划了根火柴帮他点上。吴老伯猛吸了两口,烟锅里登时透红了。吴老伯的眼神变得深邃起来,仿佛饱含了千百年岁月的沧桑:“我们这里祖祖辈辈靠种茶过活……”

吴老伯说的和全林向我描述的差不多,但更为具体、详尽。杨梅岭村的富庶得益于种茶售茶,而旅游业兴起之后出现的茶托,却给杨梅岭村带来了一场灾难。在那场殴斗中丧命的中年男子叫福生,传说中的那个老婆婆就是他的妈妈,就是这位福生妈在死后依然出没于人间。她把咒语和劫难带给那些不买茶叶的外地游客,留下了一段又一段恐怖的传说。末了,我问道:“真的很难以置信,即便真有鬼魂的存在,难道就没办法可以化解吗?”

吴老伯颓然地摇了摇头:“没人能说清楚是怎么一码子事,也没人敢去招惹她。小伙子,没用的,别浪费时间了,早点回去吧。”

吴老伯走后,我躺在**盘算着接下来该何去何从。眼下的这个结果并不是我想要的,虽然调查似乎出奇的顺利,但取得的这个结果好像意义并不大,至少对解开谜团没有太多帮助。难道就这样回去了?我不甘心,耳听为虚,还是要亲自检验一下。打定主意后,我很快就进入到了梦乡,许是赶了一天的路有些乏了,这一觉我睡得很沉、很香。

第二天上午我把杨梅岭村从头到尾仔仔细细地转了个遍。这个被青山环抱的小村落给人的直观感觉是恬静、安详,特别适宜居住,一点都看不出蕴藏着什么惊悚的秘密。下午我到山下去观赏久负盛名的钱塘江,下山的时候路过一个叫理安寺的地方。我对这里并不陌生,来之前曾在网上查到很多有关九溪茶托的骗局都提到了这里,骗局里的骗子都说过:“走上隆道后一直往前走会路过理安寺,但千万不要进去,里面都是骗香钱的假和尚。”骗子说的话可以反着听,兴许这个理安寺是正儿八经的寺庙,里面都是真正的出家人,所以理安寺原本就是我计划内必去的地方,并且对它寄予了很大的希望。

走进理安寺后,发现几个殿里都没有人,只有茶室里有一大一小两个和尚。大和尚看起来40多岁,小和尚也就是十二三岁,我付了十元钱点了一杯茶。我一向不太好茶,啜了一口也没喝出什么味儿来,接着我调侃道:“大过节的,你们两个在这儿值班也是给三倍俸禄吗?”正在擦桌子的小和尚凑了过来有些好奇地问:“什么是‘份路’呀?”

“老实干你的活儿去!”大和尚边呵斥边瞪了小和尚一眼。他说话操着一口浓重的山东腔,这腔调听起来很舒服,尤其是身在江南,感觉格外亲切。很多大连人的祖籍都是山东的,大连老话把山东人的后代叫做海南丢,我就是一个海南丢。大和尚的口音让我一下子对他抱有无限的期望,我单刀直入地向他询问有关福生妈的事。谁知他像没听见一样根本不理会我,顿时,我感觉一盆凉水从头浇了下来。

这时,小和尚又凑了过来问我:“你问的是张婆婆的事吧?”不承想,话音刚落,大和尚竟抬脚去踢小和尚的屁股,破口大骂道:“娘了个×的,就你话多,去厨房扫地去。”然后,大和尚向我拱手作揖道:“我们出家人从不过问俗家事,施主你请回吧。”说完就拉着小和尚离开了茶室,把我一个人晾在那里。

大和尚一听我提福生妈的事就讳莫如深,看来那些传言恐怕是确有其事。下午也许是心不在焉的缘故,钱塘江的壮观却让我觉得索然无味。晚饭依然是和吴老伯一起吃的,经过一天的相处,我们的关系亲近了许多,说话也随便了不少。他问我打算什么时候走,我回答说还是按原计划。

饭后,吴老伯又不知出门干什么去了,我一个人早早地洗漱完上了床。入睡还算容易,但这一觉却并不香甜。夜里,隐隐约约的,我总感觉有个人站在床头,我使劲想挣扎着起身却怎么也起不来。因为太黑了看不清楚那个人的相貌,我的眼睛始终无法睁大到极限,只能在朦胧中从轮廓上感觉那个人的身形很娇小,像是个女人。

早上醒来后,我浑身酸痛,头也昏沉沉的。模模糊糊的回忆夜里的情景,却怎么也不敢确信是真实发生过的。吃早饭的时候,吴老伯说已经备好了车,要带我去南山墓园烧香,福生妈就葬在那里,很多调查无果的人最后都是这样做的,希望老太太的灵魂能安息不再伤害自己的家人。

吴老伯亲自开车走了半个多小时来到南山墓园。墓园很大,我和吴老伯下了车在新陵区里步行了十几分钟才来到福生妈的墓前。墓碑上写着:妣考吴满菊之墓,生于1936年2月11日,殁于2007年9月13日。我恭恭敬敬地在墓碑前点上三柱香,很快,三柱青烟袅袅上升,我却在心里暗暗思忖:“这样做又能有什么用呢?福生妈能从墓里爬出来告诉我肖妮到底出了什么意外吗?”

不等香火燃尽我和吴老伯就离开了,快要走出新陵区时,吴老伯随手指了一下靠外侧倒数第二排的一个墓碑说:“那是福生的墓。”我顺着指向看了一眼,这一眼却让我心里一沉。我和吴老伯并没有到福生的墓前停留,而是直接离开新陵区坐回车里。在车上我告诉吴老伯,打算去西湖附近转一转,明天就准备离开。

吴老伯听后连连点头:“嗯,好,好,今天我陪你好好转转,明天亲自送你去机场。”

能看得出来,吴老伯听我说要离开很高兴,他似乎很希望我早点离开,之前就几次催促过我。

我是第一次到杭州来,即使在调查方面两手空空,也绝不能错过那些风景名胜。在吴老伯的陪伴下对西湖、岳庙、灵隐寺的游览让我暂时忘却了几个月来萦绕在心头的困惑和烦恼。可是,本以为大脑放轻松之后的思维会更加清晰,没想到,沙拉尔的再次出现却让我陷入到了更大的困惑之中。

在回杨梅岭的车上,我随手打开了手机QQ,沙拉尔发的消息依然首先映入我的眼帘:“西湖玩得还不错吧?呵呵。”虽然只有这短短的一句话,但已经让我惊诧不已了,查看发送时间就在5分钟之前。连西湖这么精确的地点沙拉尔都知道,他简直太可怕了,我整个脊背都凉了。感觉身后有一双无形的眼睛时刻都在盯着我,一点安全感都没有,我也终于意识到这个沙拉尔现在才是我心中最大的问号。

晚上吴老伯又为我做了梅干菜烧五花肉,饭后闲聊时还清唱了一段越剧,虽然我一句也听不懂,但能感觉到吴老伯的兴致很高。快9点了,我们起身准备各自回屋睡觉,吴老伯问我明天何时动身,我轻描淡写地回答:“明天我打算去逛一下河坊街和六和塔,暂时先不走了。”

吴老伯先是一愣,脸上的表情僵硬了几秒钟,然后马上恢复了常态,他缓缓地点了点头:“也好,也好,那就早点休息吧。”然后转身往自己卧室的方向走,快走到门口时回头看了我一眼,我俩四目相对,我看到吴老伯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愠色,但嘴上还是笑呵呵的。

想着吴老伯刚才那微驼的背影,已经回到房间的我忍不住笑了笑。白天说要走晚上又说不走了可不是我的心血**,而是故意试探吴老伯的反应。试探他是因为在南山墓园时我偶然发现了一个问题,福生妈墓碑上的名字是吴满菊,而福生的墓碑上写的名字是林福生,这样说来外人如果用姓氏来称呼福生妈的话只能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吴婆婆,另一种是林婆婆。可我清楚地记得在理安寺的时候那个小和尚喊的是张婆婆。这就对不上了,刚才突然听我说明天不走了吴老伯虽然极力掩饰,但我仍然能看出他的失望。吴老伯为什么希望我早点离开呢?白天的时候我想过这个问题,一种可能是吴老伯害怕我把福生妈的鬼魂招来给他惹麻烦;还有一种可能是吴老伯知道一些我不知道的秘密。总之,这里面好像藏着很深的玄机。

尽管我坚持选择留在这里,但对接下来的调查该从哪里着手却很迷芒。昨天夜里的事依然历历在目,沙拉尔一直说我的处境很危险,恐怕指的就是这个,福生妈的鬼魂可能真的来了。这么恐怖的桥段竟然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别看昨天夜里遇到意外情况时我还试图挣扎着起身,可那纯属无意识的形为,真让我和鬼来个面对面,我还真没那个胆量。中午请吴老伯吃饭的时候我顺便买了两瓶红酒,就是为了晚上睡觉前喝,而且要喝醉,这样夜里即使福生妈的鬼魂来了,我也不知道害怕。

我把无敌兔设置成摄像状态,放在枕头边敞口的摄影包里,它将替我记录屋子里将要发生的一切。接着我几口气下去喝掉一瓶红酒,然后就躺在**静等福生妈的到来。也许是太过紧张了,翻来覆去过了很久也没睡着。没办法,我起身又喝掉了另一瓶红酒这才昏昏入梦。在梦里福生妈真的来了,她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恐怖,只是平静地看着我,一句话也不说,我想问她对肖妮都做了什么,不知为何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

当我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几乎灌满了整个屋子,看了一眼手表,已经是上午10点了,这一觉睡得真长。我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之后赶紧从摄影包里拿出无敌兔查看了起来。画面上一片漆黑,唯一的一点亮光是从窗外透进屋内的月光,我不停地向后快倒,一直都没发现有内容的图像。突然,时间显示在昨天夜里12点15分的时候,房门慢慢悠悠地开了。又过了1分钟,朦朦胧胧的看见一个老太太模样的人进到屋里来,她慢慢地向我的床头走来。

这时候画面却开始颤抖起来,老太太越向我的床头走近颤抖的就越厉害,以至于到最后根本看不清她的表情和动作。就这样过了足足有五分钟,画面的抖动才渐渐得到缓解。我赶紧擦亮眼睛在图像上寻找内容,画面上模模糊糊能看得出来大致的轮廓是一个老太太的背影。随着她的背影离镜头越来越远,画面抖动的幅度也越来越轻,直到完全恢复清晰。画面最后的内容是房门又自动关上了,随后整个房间又重新归于平静,再往后快倒就什么内容都没有了。

福生妈真的来了,我的大脑已是一片空白,此刻,我的无敌兔依然在颤抖着,因为我的手还在不停地哆嗦,感觉都快要拿不住相机了。这要比当初在台湾三峡镇看到的监控录像还要惊悚。这时外面有声响,应该是吴老伯上楼了,我急忙跳下床开门让吴老伯进来。

我把无敌兔摄下来的内容放给吴老伯看。刚看到那个老太太走进屋里,吴老伯就大惊失色,要不是我伸手扶了一把,他险些瘫坐到地上。吴老伯目光呆滞的半张着嘴巴自言自语道:“真的来了!她真的来了!”过了好半天,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扭头对我说:“小伙子,我不能再留你了,一直担心的就是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