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营救女神王妃行动
1、
流月淳在迅速地消瘦。
自从回到王城之后，他几乎不眠不休地联合血虎族、战狮族、银狐族等人与灵豹族和三大长老周旋。
虽然在短短三天内，他们将王城的形势迅速地逆转，但灵豹族和三大长老的谋反也让本就受到重创的王城再次元气大伤，善后工作更加繁重而复杂。
每当寂星深夜经过清华殿，看见殿里的灯火还亮着的时候，真的很想进去劝说流月淳休息一下，就算是闭闭眼，喝口水也好。
他已经六天六夜没合眼了，这几天更是几乎没吃什么东西。除了回王城的第一天，他接受了治疗之外，接下来的日子里，他都在埋头处理政事。
在这六天里，没有人敢在他面前提起路颜，而他也似乎真的忘记了路颜的存在，眼中甚至捕捉不到任何一丝伤心的神色。
他在做他的王，尽心尽责地承担这份责任。
还有最后一天……寂星抬头看了看已是微露曙光的天际。血虎族的金刀将在明天完成封印，到时，幻影迷阵里的一切都将灰飞烟灭……
“星。”身后响起了青岚落寞的声音，寂星肩上一沉，青岚已经跳到他的肩上，“我正到处找你。”青岚微低着头，蓝眸之中早已没有了往日的活泼与神采。
“什么事？”寂星伸手轻抚上它的脑袋。
“明天就是最后一天了。”青岚的声音已经有些哽咽，“星，我们真的就这样不管殿下了吗？真的就这样让她跟宿冰一起同归于尽吗？”
其实这几天它一直很想私自跑回北漠，只要它利用空间移动之门，就可以很轻易地回去。但只凭它的力量，又能做什么呢？
也许，它所能做的，就是站在金刀封印之外，眼睁睁地看着殿下在它面前消失吧？
“星，真的没有办法了吗？”青岚眼角的泪水一滴滴地滑落，滴落在寂星的肩膀上。
寂星沉默。他真的无法回答青岚这个问题。
“青岚，你进去陪陪王上吧！”寂星淡淡地道。现在王上的身边其实很需要人陪伴，但他拒绝了所有的人。青岚还只是个孩子，王上平时又喜欢跟它打闹，也许它进去的话，不会被赶出来吧……
“我不要！”青岚扭头拒绝。
直到现在，它的理智上虽接受了王上的决定，但情感上还是无法接受。王上口口声声说要殿下做他的妃子，但在决定放弃的那一刻，他竟一点伤心的表情都没有。
“青岚，其实这次最伤心、最痛苦的人就是王上。只是他身为王，必须承担王的责任，有时候甚至为了这份责任，必须要放弃自己最重要的人和事。”
青岚依旧低着头不吭声。
“这只笨猫哪里懂得这样的大道理？”
一个懒散的声音在寂星身后响起，寂星回过头，迎上了祭鸿那一双深不可测的紫色眼眸。
“星，你对这小东西的脾气也太好了，要让它进去陪那个小鬼还不容易吗？”祭鸿挑唇一笑，突然一把拎起寂星肩上的青岚直接丢进了清华殿。
“哇——”
青岚一声惨叫，消失在寂星的视线之外。
“鸿？”寂星不解地蹙眉。
这样子丢青岚进去，对王上还存有怨气的青岚肯定会把所有的怒气都发泄在王上身上了。
祭鸿摸了摸鼻子，唇边的笑意转为无奈：“那个小鬼要是再没有人跟他说说话，就要撑不下去了吧。”
寂星抿住双唇。他曾经发誓要永远守护在王的身边，但有些事，他也是有心无力。除了无奈地等待，他无法帮上些什么。手心，一分分地握紧。
祭鸿拍了拍他的肩：“你不要太自责，这样的事谁都不想发生。其实小鬼能下这样的决心，连我都不得不佩服他。谁让他是王呢？”祭鸿轻叹着侧过头，看了看晨曦微露的天际，突然淡淡地问，“星，你放弃了吗？”
寂星抬头，看着祭鸿那俊美优雅的侧脸，反问道：“那你又放弃了吗？”
两人低下头，相视一笑。
案桌上，一只胖猫猫脸朝下地趴在卷宗堆里，似乎还未从晕眩中回过神来，只是低声地呻吟着。
流月淳微微拧起了眉峰。
“该死的祭鸿！”青岚终于有了些力气爬了起来，先是迎上了流月淳一双疲倦的紫眸，既而目光落到了案桌上那分毫未动的晚餐上。
青岚怔了一下，却是轻哼了哼，双爪环胸背过身去。
流月淳伸出手抚上了青岚毛茸茸的脑袋，却只是轻揉了一下，什么也没说。
不知道为什么，青岚在那一刻感受到了流月淳深深的寂寞。慢慢地转过头，看见流月淳又拿起案桌旁的卷宗开始批阅了。
青岚又侧头看了窗外一眼，淡淡的阳光已经倾洒而进，无云的天际更是映出了一片淡淡的红光。
“天已经亮了啊。”青岚这句话很轻很低，流月淳握着卷宗的手却是微微一颤。
“青岚，你恨朕吗？”流月淳终于开口低低地问道，声音沙哑而充满着倦意。
青岚垂下了一颗猫头。它恨王上吗？它也不知道。也许它并不恨吧？它很清楚王上有王上的难处，但它实在无法就这样眼睁睁看着殿下在金刀封印中与宿冰一起消失。
“为什么呢？为什么大家都不尝试一下呢？也许还有其他办法啊，既可以救出殿下，也不会让宿冰逃出来！”青岚的声音已然哽咽。
流月淳眼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复杂，再度伸手揉了揉青岚的头，似乎被触动了什么，他突然掩唇轻轻咳嗽起来。
青岚的心顿时软了下来：“王上你没事吧？”
流月淳放下手，摇了摇头。
“小鬼，你就不要死撑了。”门外突然响起了祭鸿的声音。
流月淳抬起头，就看见祭鸿跨门而进，身后还跟着满目忧虑的寂星。
“你想去就去吧！如果你现在赶去，也许小颜还有一线生机。”祭鸿挑眉微笑，“现在王城里虽然还有很多事没处理，但一切还算安稳。这里的事你先交给我，现在你应该做的是流月淳应该做的事。”
流月淳心口一暖，已是语塞。
“你们真的要去救殿下吗？”青岚双眼顿时发亮，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又气馁地垂下头，“但流月洲首一定会阻止的。”
“不是还有影千在嘛。”门外一名红发金眸的少女闪身而进，竟是云瑶。
“影千？”青岚还有些莫名其妙，“关影千什么事啊？”
“进来啦！”云瑶一把将门外的影千扯了进来，“他不是会变身吗？让他变身成流月淳的模样啊，这样流月森那个老顽固也不会发现了。”
青岚咋舌，敢骂流月森为老顽固的可能就只有云瑶了。
被云瑶强扯进来的影千虽然没有答应，但也没有拒绝，只是静默地站在一旁。
祭鸿走过去，拍了拍影千的肩，笑道：“小鬼，连影千都站在你这一边了，你现在应该可以放心去做你的事了。”他略有深意地看向流月淳，“记住，要把小颜完整无缺地带回来。”
流月淳站起身，慎重地点了点头。此时此刻，什么言语都显得多余了吧？
“那金刀的封印怎么办啊？”青岚不解地问，封印一旦被施布，他们根本没有办法进去啊！
“你们有一次机会可以进去。”云瑶回答，“金刀封印在第七夜子时完全释放封印之前，会产生瞬间的空隙，我可以给你们另一把神兵，虽然威力比不上金刀，但如果用这把神器支撑开空隙，大概可以支撑半小时左右的时间。所以，你们要在这半小时里，将小颜带出来。”
“那如果不小心被宿冰跑出来怎么办啊？”青岚皱起一张猫脸。
云瑶看向流月淳：“那就要看王上了，你愿意为小颜赌一赌吗？”
流月淳淡淡一笑：“朕绝不会赌输。”
云瑶这才露出了真心的笑容：“好，那我就等着王上将小颜一起带回王城了。”话落，她掌间一闪，已变换出一把银色的刀丢向流月淳。
流月淳伸手接住：“谢谢。”
“王上，快走吧，你和青岚迅速往城东，夜已经在等你们了。城东方向的磁场一向对于灵力的凝聚比较强，在那里打开空间移动之门准确率会高上许多。”寂星说着，目光却落到了案桌旁那份未动的晚餐上，“不过，臣还是希望王上先吃些东西。”
一旁的青岚早就激动地握起了猫爪，热泪盈眶：“王上，快吃，快吃！然后我们再一起去救殿下。”原来大家都没有放弃殿下啊！原来它错怪大家了！
殿下，你一定要坚持住，我和王上这就来救你。
还有那只半妖，也要坚持住！
2、
赶到城东的时候，流月淳远远地就看见夜火已经等在那里了。然而，让流月淳意外的是，除了夜火之外，小银狐雪若竟也在那里。
“喂，你来这里干什么？”青岚疑狐地打量了一眼老神经兮兮地正窝在夜火脚边舔着爪子的小银狐。它可是流月森身边的人啊，如今出现在这里，难道是被流月森给发现了吗？
“什么叫喂，我可是有名字的！”雪若抬头瞪了青岚一眼。
青岚也不理它，直接跳下了流月淳的肩头，跑到夜火面前：“夜火将军，这是怎么回事？它为什么也在这里？”
夜火正欲回答，雪若已经得意洋洋地插话：“你们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最近在谋划什么啊？我前两天就看见云瑶问他老爹拿什么神器，想打开金刀封印的缺口，救出殿下……”
“你怎么知道的？”青岚瞪圆了一双猫眼。
“无意中听到的。”小银狐双爪环胸，一副趾高气昂的模样。
“你、你告诉流月洲首了？”青岚声音变了调。
“笨猫，我要是告诉族长，你们现在还能来这里吗？”小银狐丢给它一个“你很笨”的眼神，然后抬头看向了流月淳，“王上，我要跟你们一起去。”
流月淳与夜火互看了一眼，含笑问道：“你为什么要去？”
“一个原因是因为殿下也算是好人，我不想她就这样死了；这第二个原因嘛……”小银狐红眸一转，突然一个跃身跳进了流月淳的怀里，“这第二个原因就是我要看住你。”
“看住我？”流月淳眼中闪过一丝不解。
青岚先是一愣，既而像是想起了什么，“啊！”地惊叫了一声，它颤微微地伸出猫爪指着小银狐：“你你你……”
“笨猫，你不准说！”小银狐狐爪一伸，不知从哪里变出一道光，直接封住了青岚的猫嘴。
“唔唔唔……”青岚挥舞着猫爪挣扎，然而缚在猫嘴上的那道光芒却是越缚越紧。
“只要你不说，我就解开。”小银狐得意地看着青岚。
青岚只能拼命点头。
小银狐狐爪一收，将光芒收了回来，青岚顿时瘫坐在地上直喘气——好险，差一点就断气了。
一门心思都记挂着路颜安危的流月淳，也没心思去探究雪若那所谓的“第二个原因”，他抱着雪若走到夜火面前：“夜，这里的事就拜托给你了。”
夜火看了流月淳一眼：“我跟王上一起去。”
“夜，王城的一切还未安稳，你必须要留下来。”流月淳淡淡一笑，“若是明天天明时，我还没有回来，你和星要想方设法让那个老鬼继位。”
夜火神色一变。
“只是说万一。”流月淳紫眸一闪，“朕绝不会输的。这是朕给你们的承诺。”
已经傍晚了，天气却依旧酷热难当，云离拭去了额际的汗水，抬头看了看如同鲜血般残红的夕阳。
六天了，他在这里守了六天，依然无法靠近结界半步。
那无形的结界中央，宿冰这六天来一直跟路颜在一起，而路颜似乎没有发觉结界之外他们的存在，又或者说，宿冰所下的那道结界根本就阻断了外面的一切。
如果他再不能进入结界救出路颜，今夜子时一到，他们便会在这座迷阵里一起灰飞烟灭了。
他已是生无可恋，更无所谓生死，能拉着宿冰一起下地狱正是他的愿望，只是……在心底的深处，隐藏着另外一个愿望——他不希望路颜在这里死去。
所以，在金刀封印施下的那一刻，他毫不犹豫地冲进了阵内。
“有什么办法能解开这个结界？”云离扯了扯身边虚弱的音然，她中了自己两掌，身受重伤，虽然那时逃脱了自己的钳制，但没多久便被自己追了回来。
“没有。”音然冷冷地回答。
“你想一起死在这里吗？等明天天一亮，我们就全都葬身在这里了。”
“死就死吧！”音然凄恻一笑，“至少能跟冰死在一起，我也死而无憾了！”
云离看了她一眼，突然之间觉得她也只是个可怜的女人。她一生深爱着一个并不爱自己的男人，无怨无悔地付出，却从未得到任何回报。
云离站了起来，靠近结界，右掌中蓝焰升腾而起，试图打出一个缺口。
但还是失败了。
他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尝试了，每一次都没能打开结界的缺口，看着黑幕渐渐笼罩大地，云离挫败地在黄沙地上坐了下来。
难道……他就只能这样束手无策地等死了吗？
3、
月亮在一点一点地升高，当它爬到天空的最高点时，一切就会在夜空下灰飞烟灭了，包括千年来的纠缠、千年来的爱与恨……
抬头看了看天际，他的唇角却勾起了一抹似有似无的轻笑。
其实这样的结局也不错，至少，他是跟她在一起的。
虽然，只是一具空洞迷茫的躯壳。
虽然，直到现在他还只是个替身。
微转过头，就看见不远处的沙丘上，她正出神地仰望着满是繁星的天际，也不知在想着什么。
眸中的神色不自觉地放柔了几分，他走到她的身边，与她一起并肩坐下。
“在想什么？”他轻声问。
她依旧仰着头，却是淡而优雅地一笑：“在看星星。”
不知道为什么，那抹笑容竟让他有了刹那间的失神，就仿佛现在坐在他身边的不是千年后的她，而是千年前的她……
“传说，天上的每一颗星宿代表着一个人的生命，我正在找属于自己的那颗星星。”
“那找到了吗？”他淡淡地问，却随手将外袍脱了下来，披在她的肩头。
“没有。”她低下头，轻声道，“这座天空里没有属于我的那颗星。”
“为什么？”他不由蹙眉。
她没有回答，黑眸之中闪烁着他所看不懂的神色。
“这几天，你好像都没叫过我的名字。”她突然低声说道。
他闻言一怔。
“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叫吗？”她抬眸深深望进了他的眼里，“那就说明，你还是分得清现在在你身边的，并不是千年前的司月，而是千年后转世重生的路颜。”
“你……你是月……”他颤抖着手抓住了她的双肩，“月，真的是你吗？”
他等待了千年，终于等到了这一刻吗？
“王上，怎么封印还没松动啊！”
幻影迷阵外，青岚不安地走来走去，一个又一个的爪印七零八落地印在黄沙上，一直延伸向黑暗的远方。
“你能不能安静一点啊？”原本窝在流月淳怀里的小银狐不耐烦地探出了头。这只笨猫老是做一些让人心浮气躁的事。
青岚一屁股坐在了黄沙上，双爪环胸，低声嘀咕：“你让我怎么安静啊？现在殿下生死未卜……”
“就快了。”流月淳抬头仰望着天际，月亮即将爬到最高点，子时就要到了——那也是决战的时刻！
在这一刻，月光似乎分外明亮。
宿冰紧紧盯着眼前之人，就怕她会消失一般。
他终于见到她了，真正见到她了！
“宿冰，你还要执著到何时？”司月轻声叹息。
“就算执著也好，疯狂也罢，月，只要你此刻在我身边就足够了。”宿冰突然一把将司月紧紧拥在怀里，“这千年来，我就只有现在才感觉到真实。不要再消失，月……不要再消失……”
司月轻轻合上眼帘，一千年了，一千年的时间竟还是不能化解这个男人的执念吗？
“宿冰，你应该知道我从未爱过你。”
“那又如何？”宿冰放开了怀抱，但双手依旧抓着她的双肩，“早在一千多年前，你亲手将我封进缚神之狱，我就已经明白了，你是不可能爱上我的。我只想救你出那个牢笼，现在我做到了，不是吗？”
司月一怔。宿冰深深凝视着司月，深褐色的眼眸里流露出了复杂的情愫：“我成功地逼着你转世了，而转世后的你已经有了七情六欲，甚至爱上了别的男人。你已经得到自由了。”
“宿冰……”司月无言以对，心头百般滋味涌起。她该说些什么？又不该说些什么？这个男人历经这样的辗转，到头来，只是为了放她自由而已，不管是身体还是灵魂，他都想放她自由。
“但，月，你知道吗？我是实现了千年来追求的愿望，但看着转世后的你爱上别人，我的心又有多痛？又有多么不甘？我无法控制自己，所以，我只能继续下去，我只想赌最后一把，让你忘记流月淳，甚至是杀了流月淳，用迷阵迷惑你的神智……我一直在期盼着你能看我一眼……但我还是失败了……”抓着司月双肩的手指一分分地收紧，“月，你明白我的感受吗？你明白吗？”
司月微低眼眉，即便是神，即便没有心，她也无法不为之动容。
“月，不要再离开我了，好吗？即使你不爱我。”宿冰重又将司月拥进怀里，“我说过，只要你肯留在我身边，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宿冰，夜空中并没有属于我的那颗星。”那淡淡的一句话让宿冰瞬间冻结了身心。
“司月女神在千年前就已经死了，她的生命已逝，现在留在这个世间的，就只是路颜而已。”司月抬起头，神色平静地看着宿冰，“你思念了千年的人已经不在了，所以，你也应该放手了。”
宿冰摇头，眸子里凝满了沉痛：“但你现在就在我面前！”
“这只是最后残留的灵魂幻象而已。早在路颜接受选择的那一刻，司月的灵魂就已经不存在了。之所以留着这个幻象，就是为了让你放下这份执念。”
“不可能。”宿冰眼眸中的神色渐渐趋近疯狂，“我好不容易才盼到你出现，不会再让你离开我！”
“宿冰，你这又何苦？我的灵魂幻象最终会消失，留在你身边的只是路颜而已。”
“那又有何不可？”宿冰突然大笑起来，他抬头看了看天际，“看见了吗？月亮就要爬上天际的最高峰，当子时一到，这个幻影迷阵里的一切便会在金刀封印中灰飞烟灭，只要此时你是司月，只要我们一起消失的时候，你还是司月，那就足够了！至少，在我们离开这个尘世的那一刻，你还是跟我在一起的，哈哈哈……”
司月沉痛地闭上双眼。回**在耳畔的，并不是笑声，而是从灵魂深处爆发出来的哭泣。她是神，她没有心，她不能像转世后的路颜那样，感受到那份强烈的情感羁绊，但此刻的她却深切地感受到了眼前的宿冰心底深处的痛楚。
她无法回应什么，更无法给予什么……她所能做的，也许就是在完全消失之前，让这个男人的灵魂平静下来。
缓缓地睁开了眼帘，司月的身上突然泛起了一层柔和的银芒，眉心中央也有一点银芒在闪动。
“月，你要干什么？”宿冰察觉到了她的异样，一双眼眸露出了骇然的神色。
“宿冰，你已经被你的执念蒙蔽了心，我现在能做的就是释放你被困住的灵魂……”眉心的银芒在瞬间强烈起来，照亮了四周黑暗的沙地。
“月……”强光之中，宿冰无法睁开眼睛，只觉得有什么东西注入了心口，滚烫而疼痛。
她又要消失了吗？
不，他不允许她就这样消失！
4、
“月，停下来！听到没有！停下来！”
一把抓住司月冰冷的手，却依旧无法阻止银光的扩散，心口越来越烫、越来越痛，但神志却是清醒的，他清楚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从自己的身体里分离而出。
他开始忘记了——
第一次与她相遇，是在月神祭坛，那时的她一身紫衣飞扬，沐浴在月光之下，仰望着满天的繁星。
虽然那时她的神色平静，但他却从她的眼底深处，捕捉到了一丝寂寞。
他开始忘记了——
第二次与她相遇，是在北漠的荒原上。她还是身着那袭紫衣，正在为一只受伤的小末妖治伤。从容淡定的眼眸里隐藏着对万物的宽容与慈爱。那一刻，他突然发现，她的眼中有着世间万物，却唯独没有她自己。
……
记忆开始模糊了，心底却有一丝寒冷涌上。
他猛地放开了她的手，疾速后退，仰天一声长啸划破长空，原本迷糊的神志顿时清醒起来。
“月，你想让我忘记这份感情吗？月，你怎么可以这样做！”
他目眦尽裂，冷冷地看着四周的银芒减弱，却开始不断变换转化，渐渐形成了七彩光芒。他也逐渐看清了光芒中那张平静而淡定的脸庞。
“月，我只是需要这一点点的时间而已，你竟然连这一点愿望都不肯让我实现吗？”
爱恨交加的情感染上那双深褐色的眼眸，他一步步朝她走近，手心却在慢慢地握紧。
蓦地，他的右腕一紧，手已被人紧紧抓住。
“宿冰，你别想伤她！”
“啊，王上，快看，那是什么光？”坐在沙地上正自郁闷的青岚突然惊叫了一声。
流月淳循着青岚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西方一道强烈的银芒照亮了半个天际，然后逐渐变换，幻化成了令人炫目的七彩光芒。
“那是……”流月淳一惊，站了起来，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也顾不得从他怀里跌落的小银狐了，“那是颜的神光。”
“啊啊啊……”青岚又开始不安地揪着自己头顶上的百毛，不停地走来走去，“殿下肯定是遇到什么危险了。糟了，该怎么办啊！该怎么办啊！”
“都是你！”小银狐突然一爪子压向青岚的脑袋，语带不满地说道，“为什么老是这样叫啊叫的，害得我也紧张起来了。”
“你！”青岚正欲顶回去，眼角的余光却瞥见流月淳手执血虎族的神器就想往金刀封印处刺去。
“王上！”青岚吓得魂飞魄散，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冲过去，拦在了流月淳面前，“王上，你不能这样做啊，这个力量若是反弹回来，有多大的灵力护体都承受不了啊！”
“青岚，让开！”流月淳紫眸一沉，目中已露寒光。
他不能再等下去了，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他也要进入迷阵，他无法眼睁睁看着颜遇到危险，却在一旁袖手旁观。
“雪若，快拦住他！”青岚急忙叫救兵。
小银狐连忙跑过来，跟青岚站在同一阵线：“王上，你不能这样进去啊！我知道你很心急，我也很担心啊，但马上就要到子时了，只要再等一刻……”
“对呀对呀！”青岚连声附和，“王上，时间马上就到了！”
“让开！”流月淳袖袍一挥，青岚和雪若顿时被一股劲风卷到一旁。
流月淳趁机一刀击向了**进沙地里的金刀。
“轰”的一声，强烈的光芒立时绽放，一肌强大的力量夹带着狂风卷起了漫天的黄沙。
青岚和雪若几乎无法睁开眼来，根本看不清流月淳的情况。
“王上，王上！”青岚在风沙中大喊，“你不是答应过寂星他们一定会回去吗？这是你的承诺！王上，你不要忘记了啊！你不仅要救出殿下，还要和她一起平安回去！”这是最后的杀手锏了，希望王上能听进去！
风沙突然停止了，那股强大的力量也慢慢地开始消失，青岚和雪若终于能睁开眼睛了。
流月淳已经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神色惨白地单膝跪倒在沙地上。
“王上！”青岚连忙飞奔过去，“王上，你没事吧？”
流月淳摇了摇头，抬头看了一眼天际的那弯冷月。
颜，你一定要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