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疾风骤雨之下门咣咣作响,两人推门进入客栈,昏暗的油灯,低矮的门窗和吵嚷的人群,所有人听到巨大的声音顿时寂静回头望着两人,两人尴尬站在门口,客栈里比较狭隘,人刚好差不多坐满,店小二走向李荒芜和施敬遥二人,走进两人飞起一脚,李荒芜和施敬遥微微一闪身,店小二错身而过一脚踹在门上大门紧闭发出巨大的声响,原来店小二这一脚是用来关门的,账柜前面是一桌马匪打扮的人,头发乱蓬蓬的,刀就搁在桌子上满地瓜子皮,为首大哥脚搁在凳子上一脸凶相,紧张地盯着李荒芜他们。侧面一桌坐着四个人,为首的像是商人,带着瓜皮帽身着灰色宽大到不合体的绣服,旁边三人均戴着毡帽,穿着蓝灰短褂露出胳膊壮实又精干,斜眼瞄着李荒芜,角落里一桌坐着个老酒鬼,已经醉的不省人事,趴在桌子上。

店小二不满的喊着:“雨这么大,不懂得关门啊!”小二白了两人一眼继续擦桌子上菜,门口坐着四个身材魁梧的察哈尔人,穿着右衽三扣的土黄色袍子浑身油渍斑斑,他看到李荒芜嬉皮笑脸,吮吸了一下刚抓过肉的手指,伸出去往李荒芜脸蛋上摸去,李荒芜眼神一变手放在了刀子上。这时店主谢小红走了过来,她身材高大强壮一身红袄绣花,金链子挂在脖子上,袖口油腻身上拴着个叮当作响的钱袋子,虽然肮脏丑陋但翡翠耳坠戒指等首饰一个不落显得十分富贵,她挤开那个察哈尔壮汉:“山中一个母老虎,说的就是老娘我!百年老店是我家,谁敢闹事皮全扒!”她走过来一把搂住两人,将两人拉到角落一个小桌旁:“二子,给客官备房!”

众人大笑,瞬间酒馆内恢复了热闹吵嚷,大家各玩各的,李荒芜的手趁机伸向谢小红的腰间,将她腰间的绣花钱袋子偷了下来,小二瞪了掌柜谢小红一眼,不耐烦将油腻的手在身上擦了擦准备带两人上楼,小二又不满的说:“又当厨子又当伙计。”楼下的客人吵吵嚷嚷,在二楼的扶梯上,一个黑色袍子的身影,一双眸子闪着精光慢慢隐去被李荒芜看到了,她拉着施敬遥上楼,楼下的几个人的眼神瞟向上楼的施敬遥。

两人进入屋内,施敬遥拉过来火盆烘烤外衣,这时李荒芜掏出一沓油纸:“潮成这样烤一宿都没用把油纸垫在身上,挨一挨就过去了。”施敬遥点头,只见李荒芜背对着他正在一件件脱衣服,施敬遥脸一红背过身去。李荒芜突然转过身来,一把搂住施敬遥脖子,身上只剩下一件湿淋淋的肚兜莞尔一笑,施敬遥张大了嘴不知道该说什么。李荒芜一把用力拽住施敬遥的领子,把他的脸拽到自己面前停住。她的嘴唇微微凑过来,施敬遥不知该凑过去还是躲开,盯着李荒芜的嘴唇,手掌温柔地握住了李荒芜的手。李荒芜看到偷看他们的黑影走了便停了下来,立刻从施敬遥身边走开。

施敬遥莫名有些失落:“刚外面什么人。”李荒芜又穿上了外衣:“大概是来验验咱们这对儿鸳鸯真不真,不管那么多替身就在前面那屋,咱们带他离开。”施敬遥摇摇头:“走不了了,咱们现在在局里,瞧见外面那些人了么?有羊有狼就等着下嘴了。”李荒芜抖抖衣服:“不见得吧。”施敬遥把外衣脱下来靠近火盆:“那我问你,那些商人见到马匪和强盗,怎么不走?”李荒芜听着外面的雨声说道:“夜深雨大,山体陡滑,走不了。”

施敬遥:“既然如此,为何又在下面饮酒作乐?”

李荒芜喝了口水:“闲来无事,还能做甚?”施敬遥看着隔壁屋的方向:“肥肉就在眼前,马匪和强盗为什么不动手?”李荒芜思考了一下接着说:“老板娘威武雄壮,谁敢放肆?”施敬遥:“雨一停马匪和强盗只要先踏出一步稍作埋伏,他们就性命不保,老板娘保得了店里保不了店外,那商人敢在麻匪眼皮子下晃悠,毫不畏惧凭什么?”

李荒芜没有回答他,施敬遥沉默了一会儿接着说:“麻匪和强盗在下面喝酒,但那些商人表现的满不在乎说明什么?说明楼下的麻匪和强盗,眼睛里盯着一块大肥肉,压根就不把他这小商人放在眼里。”李荒芜看着他:“还有谁更肥?”施敬遥敲了一下李荒芜脑袋:“皇帝的替身。”李荒芜笑笑:“看来皇帝露富了。”施敬遥打开窗户,看到外面的雨:“他们还没动手其实是在等雨停,雨一停就出去埋伏。”

施敬遥无奈的看着李荒芜:“这么说这个局我们不闯也得闯了。”李荒芜把手里的钱袋子颠了几下:“一会儿下楼喝酒用这个付钱。”施敬遥知道麻匪偷钱财厉害,没想到在他眼皮底下拿他都不知道,不禁有些害怕:“你偷来的钱,你是要我送死啊。”李荒芜看他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嗤之以鼻:“不过挨顿打,大家看你是小偷,小偷身上没油水谁都知道,这是为了咱们的安全。”

两人坐在小桌上,小二不屑的丢上来一盘包子,李荒芜拿起来便咬,施敬遥谨慎的闻了闻:“这种地儿哪儿有百年老店,黑店吧。”李荒芜专门吓唬他:“不错。这关外哪儿有人养猪养牛,不是猪肉也不是牛肉,闻闻味道更不是羊肉。”施敬遥倒吸一口凉气,表情略带恶心,看了看周围那些桌上摆着刀子的马匪,油腻肥胖的老板娘,肮脏的地板墙上的血迹……施敬遥看着包子不禁反胃,李荒芜莞尔一笑安慰的语气说道:“这是马肉。”施敬遥松了口气,谨慎的咬了一口吃到嘴里结果表情大变:“味道不错!好手艺。”

李荒芜:“咱们这边地处荒野,商队、旅人骑的都是骆驼,只有麻匪和官兵才骑马,这马显然不是麻匪的马。”施敬遥看着包子:“那就是官兵的马。”李荒芜点了点头:“看来,是个百年黑店。”施敬遥顿了顿神情忧郁的看着李荒芜:“我有个问题。”李荒芜奇怪的看着他:“你说。”施敬遥悠悠的说:“官兵的马被做成了包子,那官兵呢?”

两人对望一眼,沉思片刻同时将嘴里的包子吐了出来哇哇作呕。老板娘谢小红走了过来满脸怒气,拿着大勺在他们桌子上用力地敲击:“上等食材,精心烹饪,你们敢吐,葬身无处!”施敬遥看着有些害怕:“您别生气,我陪您钱。”说完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所有人都被银票吸引望向他这边,李荒芜微微点头默许他做得对,施敬遥向李荒芜微微一笑掏出钱袋子。

施敬遥憨憨一笑:“我小媳妇的钱包,她老有钱了您放心。”说完将钱袋子往桌子上一放得意地看着老板娘,李荒芜看到是自己偷的钱包:“好你个吃里扒外的!”

谢小红气的咬牙:“好你个小贼,气得老娘说话都不押韵了!”说完大吼一声抄起大勺向李荒芜打去,李荒芜一个翻身躲开谢小红的攻击,施敬遥吓得跑到一边。

另一边施敬遥松了口气,楼梯边店小二走下来,店小二靠在楼梯,二人一边看两个女人打斗一边聊天,小二看着这情况问施敬遥:“客官,您哪儿来的。”施敬遥喝着酒:“我从京城来。”小二显得十分诧异:“京城?北京人?”施敬遥笑了笑:“京城怎么了?”小二摇了摇头咽了咽口水:“哈哈,没吃过。”施敬遥看了一眼包子赶紧扭过头去,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额头汗水涔涔而下,小二看着他:“听说京城人做的小吃,都特别好吃。”施敬遥不知所措。

另一边李荒芜和老板娘打的左右闪躲,老板娘嫌大勺不好用又抄起菜锅和菜刀,李荒芜抽出马刀和短弓,一箭射出镶在了锅底:“补锅一次,山路十里!抽你的胫,扒你的皮!”谢小红怒不可遏挥着菜刀砍来,李荒芜避开锋芒藏到了麻匪一桌的旁边:“帮个忙啊!”李荒芜拿起麻匪的武器挡住,被谢小红打开。

李荒芜绕柱求生,趁机躲到商人后面:“帮我啊!”拿起商人的兵器挡:“关我屁事。”

商人冷笑一声将李荒芜往谢小红身上一推,李荒芜赶紧抄起凳子和谢小红打成一团,谢小红的菜刀劈在李荒芜的凳子上,两人僵持着突然后面传来一个阴冷的声音。

商人吃着菜喝着酒:“堂堂马匪头子李荒芜,用不着我们帮忙吧。”谢小红诧异地看着李荒芜松开了手上的刀,李荒芜冷笑一声丢下了凳子:“你认得我。”商人点点头:“在外走货总得长点眼。”李荒芜换上了英气十足的神情环顾四周,谢小红知道她的威名退后两步:“英气十足,女中豪杰,真没想到,不好意思。”

一个麻匪站起来说:“哟,李英雄,您来这儿,有何贵干?”一个察哈尔人说:“那还用说!”李荒芜看看大家指着察哈尔:“明人不说暗话,这几个不用说了,都在脸上写着呢。”又指着商人说:“你装什么好人?”商人轻蔑的说着:“我们只不过路过此地,雨大难行借宿而已。”李荒芜:“是么,哪儿有商人用铁带钩的?只有匪才用铁扣,因为腰间要系箭袋、绑马刀、拴人头,铜扣虽美但不中用。”商人哼了一声不做置辩,李荒芜又回头看着麻匪:“你们经商的跟着凑什么热闹?”麻匪指着李荒芜气愤说道:“你怎么说话呢?”李荒芜轻哼一声:“说话文绉绉,想装麻匪得多学学。”说完李荒芜故意拿起马匪的刀:“骑马的匪用直刀?砍的死人么?怎么吃草的羊今天也想吃荤的?”麻匪咳嗽一声不再说话。

李荒芜一跺脚把脚踩在椅子上:“都别装了。”商人踢开面前的凳子:“你他娘的也别装了。”李荒芜环顾了一下四周接着说:“不错,我也是为楼上这只肥羊来的。”其余顾客偷偷撤走,说完这句话别的顾客都走光了。众人听到这里长出一口气,各自放松了一些,有的人微笑有的人冷笑,有的人叉着双臂摇了摇头。

李荒芜:“但楼上这只是官身,雨一停尾巴就到,依我看大家就赶紧分了吧,免得让老虎抢了肉,咱们连骨头都吃不上!”商人看着李荒芜:“分可以,关键是怎么分?”李荒芜试探性的问大家:“你们说呢。”

一个麻匪说:“先发现的多得。”察哈尔人并不服气:“凭什么。关外人办的事儿,得均分!”商人暴怒:“放屁,吃的一样多,那就饿死了狼,撑死了狐狸。”

李荒芜看着商人:“那你说怎么分。”商人轻笑一声:“按人头算。”李荒芜走过去看着他:“你人多,你当然合算。问题大家同意吗?”麻匪一拍桌子:“这不合算。一样掉脑袋,凭什么你们人多就多分?”商人挑衅道:“有本事你来取我几颗脑袋,你也能多分!”两人同时望向察哈尔人,察哈尔人思考片刻,就在假麻匪和假商人对峙之时,察哈尔人的一个手下突然扑过来,一刀刺在假商人这一伙人某人的背上,众人被突如其来的杀戮吓到愣住了,眼睁睁看着假商人的同伙倒在地上。察哈尔人一抹手上的刀:“我同意按人头分。”

店内乱成一团,众人乒乒乓乓又打了起来血肉横飞,店小二护住谢小红用菜刀防御,商人一伙尽力攻击察哈尔人,麻匪则伺机袭击商人,李荒芜时不时被杀红眼的人攻击,施敬遥非常流利地避开攻击。不一会店内静了下来,大部分人都死光了满地尸体,有几滴血液飞溅到谢小红的茶杯里,谢小红厌恶地看了一眼,叹了口气喝了下去。剩下商人、麻匪、察哈尔人三个领头人和一个商人的小弟,李荒芜和施敬遥则站在最远处,他俩各自拿着武器站的远远的,商人和小弟站在一起,麻匪站在柜台旁,察哈尔人站在门口。他们都死伤了不少兄弟恶狠狠恶地看着彼此。

察哈尔人:“都死了!老子同你狗贼拼了!”商人骂道:“你们他妈的会不会做生意,现在亏大了!”察哈尔人拿着大刀比划着:“说话别拐弯!老子听不懂!”商人看着李荒芜的方向:“你看看那小妮子!李荒芜!”众人望去,见李荒芜和施敬遥站在一起。

麻匪不服气愤愤的说:“他们来的最晚,结果吃得最多!”施敬遥连连摆手:“我不分钱!我就看个热闹!”李荒芜轻哼一声:“我也不要钱但我要人。”商人诧异:“为什么?”李荒芜看了看商人低下了头:“你知道我是谁,我拿他身子骨有用,怎么样?”商人看了看她,最后点了点头:“行!这生意,能做!”商人旁边的小弟面露疑惑神色,刚一转头只见商人一刀,将自己的小弟插死了:“按人头分!”商人笑笑看着麻匪,麻匪也**嘴唇笑了笑,察哈尔人也跟着笑了出来,随后几人大笑都收起了兵器,李荒芜也笑笑收起了兵器,他们走在了一起,就在此时一直醉不醒的老人站了起来,晃晃悠悠走到众人身旁,突然眼睛睁大浑身颤抖:“有……有毒!”

老人扑通一声跌倒在了众人面前,所有人的眼神望向谢小红,商人惊慌的问谢小红:“你!蒙汗药,还是鹤顶红?”所有人冲过去抓住谢小红,有的拿刀架在她脖子上,有的抓住她的胳膊要绑住她,所有人都恶狠狠地盯着她,谢小红则双目颤抖,望着地上的老人,嘴唇微微颤抖,商人逼问她:“说!”谢小红有些难过:“他……他是我爹。”众人不可思议的眼神,互相看看满是疑惑和不信任。李荒芜一愣退后两步和施敬遥恐惧的对望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