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好战份子!
叫叫儿看了杨毅一眼,上前两步,穿着小跟鞋踹那个坐在地上揉膝盖的人,骂道:“你去找啊你妈的!有多少找多少,还治不服你个垃圾了!”
她一边踹一边骂,那人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嚷着“你们等着”,连鞋也不换就往出跑,杨毅怀疑他能否四肢健全地搬来救兵。
“杨毅!”丛家家在混乱之中跑过来,“你挨揍没有?幸好遇着紫薇她们了。”
拉架的压根儿伸不进去手,眼巴巴看着旱冰场里打乱了槽儿。之前围杨毅的那伙人落了下风,叫叫儿喊:“不打了。”
半天之后聚堆的人才慢慢散开,杨毅只认得火红头发的露珠儿,正揪着一个没穿鞋的女生骂骂咧咧。丛庆手里的旱冰鞋还剩下一只,脸上不知是他自己还是谁的血,看来被人打够呛,累得靠在护栏上呼呼喘气儿,纳闷地看着突然出现的这些个帮手。
“露珠去让老崽子打听这谁的地儿。”叫叫说完回头看杨毅,“怎么回事?”
露珠儿朝手里那个女生吐了口唾沫才放过她,跑去吧台打电话。
杨毅看着参与战事的这些人,叫叫这边大概十六七个,跟丛庆杠起来的那边也不比这少。刨了女生不算,也有八九个,出了把冷汗,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脏兮兮的袜子,脸颊有点刺痛,用手一摸见了血,手背上也有两道抓痕。
“丫头没事吧?”丛庆坐在不远处大声问。
杨毅摆摆手,丛家叫了声庆庆跑过去。
“就你们仨人儿也敢动手!”叫叫居高临下地数落杨毅,“也不着量下对方几个人!我们几个要是没赶上,你亏就吃大发了知不知道?胆子真大。”
你混黑社会胆子就不大吗?杨毅对她的批评很不满。谁管他们几个人,打架之前还有空数数啊?念在她今天好歹救了她一回的份儿上,硬是把顶撞的话憋回了肚子。
旱冰场嘈杂的音乐早已经被关了,四周是嗡嗡的议论声,一个小平头显然是旱冰场的老板,吩咐过服务员整理场地后,走到叫叫身边儿:“拉倒吧,姐们儿。今天哥儿几随便玩,我招待。别杠下去了,”低声道,“他们可能是七叔家的。”
“七叔家有这么不懂事儿的啊?”叫叫冷嗤一声,没被他报出的名号吓着,“今儿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十来个打我们三个!我说了不算,你问她们仨能拉倒吗?”
“你妈逼你还想怎么着?”最早和丛庆撞到一起的那个男生冷不妨嚎出一嗓子。没等丛庆起来,那人身边已经有人抬脚踹过去了。
“别打了,等着他们放狗呢。”叫叫儿喝住同伴,又转向小平头说,“老板~那要是他们来人,我可不能站着挨打。”
“唉哟祖宗们,别跟我这儿闹了……”
杨毅没细听他们的对话,全部的注意力被门外传来的引擎声吸引。
这个旱冰场是临街商铺打通改建的,门前车来车往,但那引擎声她却听得特别清楚。因为特别响,车一定骑得特别快才这样吧?她坐在地上,无意识地拿着破竹杆敲打地面,表情略显呆滞地盯着门口。引擎声消失的同时,旱冰场大门口人影一晃,杨毅眼框就红了,连忙深吸了一口气。
于一穿着浅灰色粗线毛衣跑进来,目光在场里快速巡视后落在杨毅身上,脚步才猛地收住了。
“这么快。”叫叫儿神色复杂地低头看了杨毅一眼。
人群中有人说:“于小锹……”
“小锹!”露珠打完电话,正在门口吧台上坐着,一见于一就跳下来跑过去。
叫叫儿大声叫露珠的名字,猛给她打眼色。
于一不看她,盯着露珠说话。
露珠为难地看看叫叫,伸手指着丛庆对于一说了些什么,说话时又看看杨毅。
叫叫儿低声骂了一句。
于一走到丛家面前,杨毅听不到他们的对话,只见丛家指向挑起事端的那个男生,于一转头揪起那人的衣领,那人骂了一句要扭开他的手,被狠狠一巴掌甩出去。“是他吗?”他问的是丛家。丛家犹豫着点点头。
那个人刚才已经得空脱下旱冰鞋,光着脚从地上爬起,骂骂咧咧地过来踹于一。于一接住他的脚,他重心不稳向后跌去,让于一捞住了脖领子满拳闷过去,打得得鼻口蹿血,跟头把式地栽倒在地上,几个同伙见状忙扑上来。于一迈前一步把倒在地上的人骑在身下,左右开弓擂了十数个大耳光,黏乎乎血沾了满手。旁边那两个人抬脚踹于一,他躲也不躲,抓着人脑门儿的头发把他往水泥地上磕,一下比一下狠。那人毫无还手之力,手脚胡乱挥舞。地面的血迹越来越多,帮忙的那两个人也放弃攻击改为拉架,一边一个扯着于一的手臂。于一手腕一拧往上错抓住他们的领子,两人重重撞在一起,一个人的鼻子撞到另一个的额头上,鲜血模糊在脸上十分狰狞。于一又转向地上那个已经分不清南北的家伙,双手掐住他喉咙,掐得他眼珠子冒冒着,手指勾啊勾地挣扎,越挣扎脖子被勒得越紧,脸色呈现出一种令人心惊的猪肝色。
叫叫儿喊“够了小锹”,嗓音有点儿劈,拔腿过去拽他。
周围人都看傻了,被这一嗓子惊醒才开始记得喘气儿。
“于一!”丛家家也扑上去,吓得变了腔儿,“别打了于一,他要死了……”于一两根手臂像铁钳子似的登登紧,根本拉不动,她回头求助,“庆庆你快来拉开他呀!”
丛庆愣了一下爬起来,“差不多了哥们儿……”
其它人也陆续在旁边劝的劝拉的拉。最后丛庆在后边勾着于一的脖子,勾的他太阳穴青筋暴起,一双手还是死死掐住人不放。又掐了一会儿突然松手,改抓住丛庆勒在他脖子上的手臂,骤地往前猛拉,丛庆的身体跟着前倾,喉咙被于一的头用力顶住,想自报身份都发不出声音。丛家急得要哭了,死劲儿挠着于一的手大喊:“我哥!你放开他于一,是我哥……”
于一看清丛家,收了劲儿,回头在庆庆肩上拍了拍以示歉意,面无表情瞅一眼地上那家伙,走开了。丛庆揉着脖子咔咔咳嗽。另一个硬挺挺倒在地上直抽抽,还没缓过气儿来,叫叫儿让人抠他人中。
杨毅穿了自己的小军钩,正在系鞋带。露珠抱着她的大衣在旁边擦她脸上的血迹。
“吃亏没有?”于一走过来,踢了踢她手边的竹竿。
“之前有点儿,”杨毅头也不抬地回答,“后来叫叫儿她们就来了。”
“机灵着呢。”露珠丢下纸巾站起来,“我们一进来就看见她呜呜跑着去拿棍子。男的没够着,几个女的让她削得满脸花。”
于一拿脚尖挑起那根拖布杆掂了掂,“这他妈一打就劈了。”手一扬撇开,摔得啪嗒一声,好多人都看过来。他不理不睬,蹲下去用力抹杨毅的脸,告诉她:“下回找好使点儿的。”
脸本来不疼,让他一搓,皮都掉了。手上腥乎的血味真难闻……杨毅没好气地推他的手,“啥好使?”
“锹。”于一答着话起身,从露珠手里拿过衣服。
门口忽地冲进来一帮人,板条方子小白龙,晃眼的长棱刀,高低档装备都有,带头儿的是二涛。
老板脸色土灰。
二涛扯脖子喊露珠,“外边遇上了,我哥和狼青领人儿跟他们磕呢。没鸡巴几只雀儿,基本上都撂下了。这边儿咋样?”
“傻逼啊!”露珠骂道,“这边片警可多了,你们他妈活拧歪啊?赶紧散了。怎么着啊叫叫儿?”
“回走。”叫叫儿吩咐完跟老板说了几句话,然后朝于一他们走过来,“这是刘七的地儿。”
“你看着办吧。事儿闹起来就找我爸,告诉他我惹的。”
“靠!”叫叫儿不知从哪弄来一件军大衣扔到他怀里,“本来就是你惹的。”
于一自嘲地笑笑。“走吧。”他对杨毅说。
杨毅手一撑站了起来,习惯性地拍拍裤子上的灰,听见丛家远远地喊她。“噢对了,”她看向于一,“我得回我大舅家。”
“去吧。”他把她的外套递过去,“有空打电话找我。”
杨毅不接衣服,回头跟丛家挥手大声说:“我跟他们玩去,晚点儿回家噢。走吧。”后面两个字是对于一说的。
于一朝丛家兄妹点点头,笑着跟杨毅走了。
“哎你上哪去啊小丫?”丛庆担心地喊。
“没事庆庆,别喊了,”丛家拉住他,“那是我们同学,跟季风挺铁的。”
“我靠,你们这什么同学啊狼一样?”丛庆揉着手臂抱怨,“简直跟特种兵似的,小丫总跟这种人在一起,难怪那么能打仗。”
“你严重不严重?用上医院吗?”
“不用,最重的就是你那同学弄的。”他捋起袖子,几道明显的深红色指痕印在手臂外侧,有的已经微微泛紫,“靠,干淤血了。”
一个跟叫叫一起来的人走过来,“没事吧哥们儿?”
“啊,没事儿,谢啦今天。”
“小意思。走了啊,你们也赶紧闪吧,一会儿条子来了。”
“嗯,拜拜。”
“天哪,于一这么能打仗……”丛家目瞪口呆地看着被搀扶出去的人——正是被于一掐个半死的那个。
“那小子红眼的速度一看就是好战份子,以前没见过他打仗?”
“没有啊,他都不怎么说话,脾气挺好的……啊,杨毅好像说过他爸是社会人。”
“切,那就是了。”丛庆搂住妹妹往外走,“吓坏了吧?你哥刚才猛不猛?一个打好几个!”
“能打过咱爸吗?”
“啊……这次你看到了,真不怨我!那小子太他妈能装逼。”
“反正你这身儿伤,回去自己看着交待吧。”
“于”“一”
这是她一次看于一打仗,原来季风说话也有靠谱的时候。杨毅想起那个被于一扼住喉咙的人,那张脸涨得像要爆出血来,禁不住一阵胆寒,机伶伶打了个冷颤。
车速骤减,于一腾出一只手把她帽子往下压了压,又拉过自己大衣的衣襟裹住她。“自己拽着。”
杨毅依言往他怀里靠了靠,两手抓着衣摆合拢在胸前。他收回手去扶车把,杨毅盯着那双手。
血没有擦干净,干在皮肤上棕红褐色,斑斑驳驳,他没有戴手套,关节冻得双红又紫。低头看看裹在身上的大衣,不是于一的衣服……天儿干冷干冷的,冷得她直流鼻涕。伸手抹了一把,往里缩了缩身子。
于一轻笑一声,在她发顶猛地一拍。
她吓一跳,整颗头都没进大衣里,又迅速钻出来。“干什么?”她没好腔儿地问。
“好像小王八!”
真过份……没等反抗,脑袋又被拍进去。干脆躲在里面吸搭着鼻子。这是谁的衣服啊?一股子烟味熏得她眼都睁不开。往于一身上又靠紧了些,后脑碰到一个凸起的物体,金子!金子!金子!
“别动!”于一哏咄她。
声音在衣服外面的世界传来,没传进她的耳朵,继续用后脑勺磕他脖子上挂着的那把锹。金子!金子……
门被打开,一个神色焦急的老太太连人都没看清就大声嚎气儿地喊着:“你这是跑哪去了呀你这孩子,着急忙……”话一下噎住,孩子跟出去时的打扮儿不一样啊,在哪穿个埋了咕汰儿的军大衣回来?脸上好几点干了的血迹。“这是跟谁啊又?”老太太嘟囔着,闪开身让他进来。
“同学打仗我去帮个忙。”于一侧身儿把杨毅拉进来。
老太太愣住了,“咋还整个小孩儿回来?”
“大道上拣的!”他反手把房门带上。
杨毅尴尬地横了他一眼,头发凌乱脸上带伤,杵在原地和老太太相互不太好意思地打量对方。
“进屋啊,你俩干啥?”于一好笑地看着那一老一小。“这是我们同学。没事儿了二姥,你去看电视吧。”
“啊,同学啊。”老太太松了口气,转身到沙发坐下,想了想扭头又问:“打仗打赢了没?”
“就这么进吧,袜子还不如鞋干净呢。”于一把军大衣丢在方厅门口,阻止杨毅脱鞋,听见客厅的问话后大声回答,“赢了。”
老太太这回不再问了,专注地看起电视。
一踏上二楼,入眼的是一架纯白的三角钢琴,摆在靠窗的位置,把周围一切布置都比下去了。
“帅啊!”杨毅像被催眠一样走向它,抬起手又放下,看着自己脏兮兮刚拿棍子抽过人的手,说什么也不敢碰这种颜色的东西。
于一脱着毛衣,走到里面打开一扇门。“洗一洗。”顺手把毛衣撇进去。
杨毅低头看看踩了一趟脚印的地板,“能不能顺便洗个脚?”
“有热水吗二姥?”于一扭身冲楼下喊。
“有,暖壶里了。”
“我要洗澡。”
“啊,洗澡水也有,热水阀放一会儿水就热了。”
于一换上拖鞋进去往浴缸放水。杨毅在门口脱完鞋子脱袜子,抬脚看看脚底,还是很脏。于一回头看她笑,把脚上的拖鞋踢给她。
杨毅洗了澡,毛衣和外裤一抖直掉灰,丢在卫生间里没敢再往身上套,只穿着衬衣毛裤走出来。
于一正横在沙发上端着小游戏机玩,身上衣裤也换了干净的,头发半干不湿的显然刚洗过。听见门响,看也不看地问了句:“洗完啦?”
“借双袜子。”她踮着脚走到沙发上坐下,地板砖好凉。
细眸瞥了眼她光着的一双脚丫,“我袜子你能穿吗?”
“先对付一双吧。”
于一放下游戏机,走进挨着卫生间的那间房里。杨毅顺道看了一眼这个小客厅,鞋印已经擦掉了,浅米色地板砖干净明亮,那架白色钢琴占据了大部分空间,其它摆设也就相对简单,两组长条布艺沙发,一张浅绿色玻璃几,靠栏杆的地方有只大鱼缸,几尾体格魁梧的热带鱼在里边闷头闷脑地游动。再往里有两个房间,一个是她刚出来的卫生间,另一个从打开的房门能看到床的一角。于一正在那间房里,一阵抽屉开关的咣当声后,他出来递给她一双白色棉袜。
“当裤子都差不多了。”他瞧不起人地说。
“滚吧你!”她接过袜子往他嘴里塞。哪有那么夸张,她只是个儿矮,好歹是正常人!
他笑着躲开,“快穿!”
袜子后跟到小腿肚,袜口长至膝盖下方,还真是夸张。杨毅垮了脸,肩膀突然被人一勾,栽栽歪歪倒进他怀里,头又撞上那个小锹。
于一在她头顶哈哈大笑。“好玩。”他说。
靠在他身上穿好另一只袜子才推开他,食指隔着他的衣服用力按那把锹。他被硌疼了,伸手在她头上扒啦一下,溅了一脸水珠。小人报仇朝朝恨短,杨毅张狂大笑。
于一从衣服里拉出坠子,捻了捻红绳拉长,摘下来递给她。
带着于一体温的小金锹,热乎乎的好像要化了。她拎着绳在眼前晃呀晃。
“借你戴两天啊?”他提议。
“行吗?”杨毅眼睛一亮。这不是他的同名护身符吗?手摸到锹把上一处不光滑的位置,低头细看,横着刻了一行蝇头小字:吾儿一,长命百岁!
真失望。她还以为会是“定海神锹”之类的,那么于一打仗时就可以取下来念声大字诀拿它当武器了。
“魂被收进去了?”他靠在沙发里,斜眼看她变化多端的表情。
“有这功能吗?”杨毅大骇,那可就是妖物了。
他哼着鼻子,“没听说。”
“感冒了?”注意力终于从锹上转移到他身上。
“哪有那么娇性!”他不屑。
可是他刚才骑着摩托去旱冰场,就只穿了个毛衣。“你刚才——”她拖着长音儿,不知道问什么好。
“急了。”他替他收尾。
“噢。”她点点头。心里一阵乱乱怪怪的,低头又研究起那金字小锹来。
“没良心……”他笑。骂她的没心没肺。
“你不来也没事儿了,叫叫儿她们挺厉害的,那些人压根不是个儿,我和庆庆俩都能跟他们撕巴一阵……”
“我是后悔去了。”他硬生生截断她的话,“你不用动手,你就跟他们说话,用不了两分钟全能让你气死。”他去茶几底下拿烟,啪的一声打开火机。
杨毅不理他的讽刺,颇觉有趣地翻看挂坠,“这小锹也是你妈做的?”
“我爸找人做的,还把我妈做的那对耳钉熔里头了,我因为这事儿跟他好顿干。”
“你不是也不想戴耳钉吗?”
“谁说的?”
“四儿说你小时候,谁一说你耳洞,你就跟谁干。”
“那是小时候。”他侧过脸给她看右耳,“现在不是戴着么。”
抬头看了一眼,又低头看看手上的金锹。“还是这个好看。”她说。
“这个贵。”他指着耳朵上的钻石严肃地告诉她。
她没有概念,只知道锹上边的字,全天下只有这一份儿。“这玩意儿弄得跟真的似的,还有个槽儿。”
“那个相当于刀的血槽,”价值教育没成功,他认命地对她感兴趣的东西进行解说,“知道那是干什么用的吗?”
干什么?杨毅转着金锹,这么小的东西撮煤肯定是不行了……
“人肉是有弹性的,刀子什么的扎进去被肉嘬住了不好往出拔,开了血槽让血顺着淌出来,就能拔动刀再捅人了。”他向她手上的东西扬扬下巴,“那上面的槽儿,也是这意思。”
这是凶器!杨毅盯着上面的凹槽,于老歪真是名副其实,竟然做这种玩意儿给儿子戴。
他弹弹烟灰,欣赏她穷紧张的样子。一道碍眼的伤痕让他皱了眉,倾过身子轻抚她眉峰。
她哎哟了一声。“坏了呀?”伸手要摸,被他挡住。
扳着她的脸仔细审视了一遍,脸颊上两道凛子,沾了水之后微微有点泛红,下巴破了块皮儿,都没什么大碍。只有眉峰上的血道子比较严重,足有两公分长,不知是给什么刮的,深的地方血还没太干,几根眉毛卷在里面。他用指尖挑出来,她抽了口气,愣是没敢吭声。他低骂一句,问:“擦不擦药?”
“不用,不碰不疼。”她斜眼看他,“别骂了。你应该去问叫叫儿她们,那小子死了没有。”
“死不了!”他没好气地说,他自己下手自己有数,盘腿坐在沙发上看她。“你怎么不说拉架,我成杀人犯了怎么办?”
“我不敢上前,你杀红眼那样儿太吓人了。”
“什么杀红眼!不是给你出气我稀得动他。”
“你没有锹应该打不死人……”
“切~你试试,”他掐灭了烟,“我没有手都能打死你。”
这话搁以前听,杨毅还敢支毛,现在丝毫不怀疑,同时心里暗暗警告自己不可再随便惹他。“借我了?”她摇摇红绳又求证一次后挂到脖子上,“好看吗?”
“嗯。”他伸手帮她调整红绳长短。
她欣喜地低头把玩。吾儿一。一,毅,念上去差不多,为自己这个发现高兴不己。
“乐得小样!”
“你名字谁给你取的?”她突然抬头发问。
“……我爸啊。”
“好像也太不用心了。”他再有弟妹是不是要叫于二于三?
“呵呵,”他不多做争辩,“笔划少点不好写吗?”
“好写了有什么好处?小时候我们把别人的名写在地上用脚踩,季风就因为名好写总让人踩。”
“你们小时候怎么玩这么傻逼的游戏?”
“谁也写不完我的名,哈哈。”
“我怎么记得有人考试时候人家都开答卷了,她名儿还没写完,因为这个回家跟爹妈抗议来着。要改名叫杨一。”
杨毅头疼地抱怨:“唉,我家有个话痨,啥事儿都出去跟人家咧咧……”
他笑了笑,伸手在她湿发上捻了一把。“我写给你看我爸给我起的是什么名儿。”在茶几上写了自己的名字,“于”字收笔的钩连写出名字的“一”。
杨毅认真地看着,大声朗读:“手。”
“王!”他气结。重写了“于”字,紧接着在下方填了一横。
“王。”哦,原来是这个意思,望子成王?“打架王!”她哈哈大笑。
“操!”他耐性全没,一手抓住她的挂坠,“不给你戴了。”
“唉哟!”她捂着眉毛痛呼。于一慌忙收了手,她趁机跳下沙发躲到安全的地方。
“赖皮王。”他骂道。死丫头已经学会怎么对付他的武力攻击了。
“嘿~”她贼兮兮地笑。跑到钢琴前面看了一会儿,手指落下按了个音,“这是什么音儿?”她问于一。
“哆!”
真的假的?“这个呢?”
“来。”
“这个呢?”
“咪。”
“这还是刚才那个。”
“靠,别整那玩意儿叮当响。”发现被耍马上恼羞成怒。
“你会弹琴吗?”她不但不听,还在琴前大方坐下,准备演奏一曲的架势。
“会。”
这人的话真一句假一句没个准,杨毅盯了他一会儿,决定不信。“我会弹欢乐颂。”转过身抬起右手,找到哆,真的开始弹:咪咪发嗦,嗦发咪来……这段调子除了一个低音嗦之外,五指不用跨音区,原地抬起落下就行,虽然只会用一只手弹,倒也有模有样。
于一站在她身后看。“手好像个大蜘蛛。”他评价。
“你弹!”她仰头怒视。
“我不会。”他挨着她坐下,长长的食指在键上敲了一下。
“那就别笑话人!”她得意洋洋。歪头看他专注于琴键的侧脸,虽然她现在喜欢小卫,但流川枫还是很帅的。长流海下细长的眼,个性的鼻子,线条冷硬的唇,冒着青茬儿的下巴……啊!流川枫长胡子!
被她没有预兆的贴近吓了一跳,于一不解地看着那双亮晶晶的眼珠儿。
她站起来,俯身在他唇上轻啄一下,手掌放在他眉心,口中念念有词:“女神给予圣斗士的最高奖励。”
“什么他妈女神这么抠!”他怎么听说人家给的是黄金圣衣,拿他不识数啊。
“好,你侮辱女神!”曲指在他额头上用力一弹。
“靠……”于一捂着头,弹得还真疼。
她大笑,拍她的头,像对待宠物一般。
他眯起眼威胁:“刚才打仗没过瘾是吗?”
没过瘾也不想拿他当对手就是了。“你妈会弹钢琴?”
“不会。”
“那买个琴回来干什么?”
“就不能是我爸弹?”
“怎么可能?”应该说怎么可以,黑老大弹钢琴?这就像拿苹果蘸大酱,整个儿一不搭调。
“你再胡思乱想我叫我爸派人追杀你。”
这句话她就信了。“那你爸真的会弹钢琴?”
“好像不会。”
杨毅翻个白眼。“姥姥会弹?”她指指楼下。于一根本懒得回答她。“你们家真有钱,买这东西当摆设儿。”
“给儿媳妇买的。”他仰头看她。
杨毅想当然地就说:“我也不会弹。”
于一喷笑。
杨毅愣住了,想起了一个会弹琴的人。
他拉近她,伸长手臂摸摸她的头发,已经干了。“送你回你舅家啊?”
“难道是说叫叫儿?”她疑惑地开口。于一不是说过叫叫儿的妈妈在他爸单位上班吗?那两家肯定有来往,而且叫叫儿也会弹琴。
“啊?”他哭笑不得,“叫叫儿好像只会弹手风琴。”
“不是都差不多吗?”
“再听你说下去我们家都能发生命案。”他被气死,或者气得掐死她。
“你敢杀我!”
“亲你……”他拉下她的颈子,吻上。不同于女神的奖励那般蜻蜒点水。
“于一……”
“别又问些找揍的话。”他含着她的唇喃喃地说。
“你有没有恶意?”
他讶然地放开她,听到她肚子咕噜一声,气得直笑。还饿意,就说她怎么突然长出防范意识了!“没有。”他故意误解她的话,“对你没有。”
她听出了歧意,嘻嘻笑着。“我饿了,你家有饭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