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我受不起

贺司南被沈熠拉着,表情扭曲的拍了一张合影。

许是心虚,沈熠抢先一步,拿走了他的太阳镜戴在自己脸上,然后在侍者的指引下,完成了“一二三——茄子!”这一系列的动作。

随后她如释重负,想着几秒钟省了九百多,虽然接下来还是要给九百块结账,但好歹省了一半不是?

怀揣着这样窃喜的心思,她只喝了一口刚刚送上来的鸡尾酒,就让人买单了。

贺司南愣了一下,随后撇着嘴角冷笑了起来。

“你就不想知道,那个老徐到底想拉你去干嘛?”

他的一句话,又把沈熠给拖回到座位上。

“对啊,我怎么把这事给忘了,瞧我这脑子——贺先生您能不能问一下霍先生,他那边到底怎么样了?见到人没有呀?”

侍者端来了贺司南的牛扒,眼见他系好了餐巾刚要拿着刀叉开动,电话响了。

沈熠这回总算还没傻到家,她连忙端过贺司南的餐盘,主动示好的给他切起了牛扒。

贺司南接起电话,说了几句之后却忽然暴怒,骂道:“什么怎么办?这种问题还要问老子?这种人渣,你们先把他揍一顿,然后弄个事情,让他进去号子里蹲一阵子再说。”

说完,啪的一下就把手机往桌子上一丢,整个人也跟着往椅背上用力一倒。

沈熠用切牛扒的余光心疼的瞄了瞄那个惨遭暴力的手机——啧!好家伙,一台手机都块赶上自己两个月的工资了……

但她也猜想到电话肯定是跟老徐有关,于是狗腿的送上切好的牛扒,又殷勤讨好的笑道:“贺先生您先吃饭,天大的事情也不如吃饭重要呀!再说了,那老徐他想忽悠的人是我,您就是给他一万个胆子,他也不敢来招惹您啊……您何必跟他生气?他是什么人您是什么人呀?”

天地良心,她这会儿的确是想劝贺司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因为她知道贺司南刚才救自己出狼窝就已经是很大的恩德了,她实在不想让他再因为自己这点事大动肝火,最后搞得老徐真的进了号子。

沈熠没有意识到,自己说这话时其实是带了很分明的阶层界限的。她在带出阶层界限的时候,也很清晰的把自己和贺司南,分成了两个阵营。

她明白无误的告诉贺司南,她跟他,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贺司南这会儿开始觉得自己胃疼,不但胃疼,肝也跟着抽痛似的,一阵阵的难受。

他一把推开那个切好的餐盘,然后握紧双手成拳,瞪着沈熠的一脸茫然,一字一顿的说道:“你知道先前要是我没给你发微信,没看到你无意中发出来的那个位置分享的话,今晚他会拉着你去哪里?”

他说完,拿过手机点开图片。

沈熠看见老徐身边几个跟他一样身躯肥胖的老男人,这些人大都秃顶油头,无一例外的还自带一个大肚子,脖子上挂着手指粗的金项链,怀里却搂着一个年轻小姑娘,一脸猥琐的笑容看得人只想作呕……

这还不止,另外还有几张类似于微信群里的截图。沈熠只看了一眼,就在其中一张里发现了自己的照片。

那是自己下班回家时,在门口被偷拍下来的。有正面有侧面也有背影,每一张照片下面都有人恶心下流的起哄:“哟,这小姑娘看着不错,老徐你什么时候给我们弄过来尝尝鲜?”

“就是,看样子还是女学生嘛,就是不知道还是不是一手货……”

沈熠没看完,就一路狂奔的跑到洗手间吐了。

吐完之后她才想起这是自己这辈子吃过的最贵的牛扒,于是在用水洗完脸后,又朝镜子里那个一脸茫然的人说了一句:“算了,生来没有这个命,又何必非要去强求?”

她在洗手间捯饬了一下自己,然后出来跟贺司南道谢,又道别。

听说她要回去收拾东西再去苏悦家借宿,贺司南瞬间就爆发了。

他也搞不清自己这一晚上到底是为什么怒火蓬勃,总之是如被一根骨头顶在下颌处,有种不吐就要死的窒息与愤怒。

“你还回去?你回去干嘛——你跟我说说,你说你这两天给我找的事还不够多吗?就你那小破屋,里头不是老鼠就是蛇,还一天到晚的有人变态盯梢偷拍——难道你就真的觉得自己这么不值钱吗?你就不能听我一回,先去酒店住几天吗?”

两人的争执引来旁边客人的注目,就连先前的服务生也频频朝这边张望过来。

沈熠苦笑了一下,她拿起自己那个早就磨破用旧的背包,轻声反问道:“我不回去我哪来的换洗衣服?还有我的随身用品——贺先生您不要动不动就跟我说买买买,您跟我不是一样的人,您理解不了我们这种人的难处!”

“还有,我知道您也许是个好人,您也许就是想帮帮我——可是我请您一定要记着,我们只是朋友,过去,现在,将来,我们都只能做个朋友。您是顾总的未婚夫,顾总是我十分敬仰的人。所以千万不要对我施舍您的恩惠,我不想任何人误会什么。您的那些东西我要不起,我也绝对不会要——至于我住哪,那是我自己的事,不劳您费心,我谢谢您了。”

沈熠背上包,冷静的走到吧台结账。

顾不上肉疼,在即将降临的七夕夜的星幕月色下,她匆匆回了自家的小屋。

仓促收拾出一箱的行李,总算厚着脸皮去了苏悦家暂住。

过了七夕很快就是农历八月,算算日子再有半个月苏悦就要离职了,再加上八月初一是顾芳菲的生日,所以这天开会时她特地加了一句:“晚上公司请大家吃饭,吃完饭我们一起聚一聚,唱个K做个SPA,好好放松一下。”

顾芳菲订的地方就在希悦酒店,一楼餐厅主打的是高级半自助式餐饮,食材上佳服务水准一流,菜色也是新潮精致,环境更是胜过其他一些开得有些年头的五星级酒店。

至于唱K和SPA则在上面的二楼和三楼,因此当下就店员大胆玩笑说:“希悦好啊,这酒店听说超五星标准。咱们晚上要是喝多了还能上去开个房一起睡觉,这才是真正的团建呢!”

顾芳菲有洁癖,平日里除了出差旅游,并不习惯住酒店,此时却也附和大家一起,顺势道:“没问题!你们谁要想一醉方休,提前跟我说一声,我让人开好房间,免了大家的后顾之忧。”

话虽如此,但店员们都是年轻女孩,到底也不敢真的夜不归宿。

除了苏悦悄悄的凑到沈熠跟前,对她挤眉弄眼道:“我还没单独跟朋友住过酒店呢,要不,这第一次就献给你了?”

沈熠连连摇头婉拒:“不用了,你这第一次还是留着给你老公吧!我消受不了这等艳福,也不想住什么酒店。”

“你该不会是也有洁癖吧?其实我觉得,偶尔住一晚两晚,换一下新的环境,这也挺有意思的呀……”

面对苏悦的威逼利诱,沈熠终于洞悉了她内心的小恶魔,便拆穿道:“行了行了,想喝酒你就直接说呗,跟我还这么绕来绕去的,是不是不把我当自己人?”

苏悦一听大喜过望,连忙挽住她的手,撒娇卖萌道:“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就知道你最懂我了——呐,爱你么么哒!”

沈熠跟苏悦,是一起坐了顾芳菲的车去希悦的。

也不知道为什么,路上她就觉得自己右边眼皮子狂跳。用手按压了一会却不管用,于是干脆理会,想着过一会应该就好了。

可等到了地方,才刚进去餐厅门口,沈熠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然后她就明白了,这眼皮子跳真不是什么好兆头。

坦白说,要不是今晚这聚餐理由特殊,沈熠真想掉头就走。

顾芳菲看见贺司南也吃了一惊,随后两人打了招呼,宋世钧端着酒杯过来找沈熠说话,又悄咪咪的拉着她问了一句:“你最近跟贺司南怎么了?好几次他都不准我提起你的名字,一听就跟吃了炸药包似的满世界朝人开炮。”

沈熠也不知道该怎么跟宋世钧解释,不过一想毕竟贺司南对自己还是有恩,便将上次的事情简单说了几句,最后耷拉着眼皮子,一副可怜无辜的小模样撇嘴道:“其实我也知道他是个好人,可是他没经历过我的那些事情,他根本不知道那个地方就是我跟我爸爸在江城唯一能够落脚的家。所以我一听他说什么小破屋,当时是真的有点受不了……”

“我明白,司南这个人啊,就是这德行。智商高情商低,嗯,有时候我们都被他气的想跟他打一架。”

眼见贺司南坐在顾芳菲旁边两人详谈甚欢,沈熠便借机问道:“对了师兄,你知道我们那个工头老徐,他现在怎么样了?我听说,他真的被逮进去了?”

宋世钧点点头,用眼神示意沈熠不要再追问此事:“这事你放心,只要你不跟人提起就没人知道跟你有关系。不过师兄有句话也想劝你——首先声明啊,我没有一点不尊重你的意思,但是为了你和你爸爸的安全起见,最好,你们以后还是换个地方,哪怕就是找个老工厂的宿舍楼先租着,最起码也能安全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