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倔驴不好惹

天很热,贺司南在医院停车场打发走了那黑色连衣裙,有些不耐烦的扯了扯扣得工整的衬衣,松开一粒扣子后才重重的吐了一口浊气出来。

说起来贺司南跟那黑色连衣裙并没有半毛钱的干系,可这里头的内容他谁也不能透露,只能生生的咽下这口气。

开了车门想一想,本想打个电话叫几个狐朋狗友出来浪一把。谁知道关键时刻个个都推说没空,贺司南气得心里只想爆粗。

他在车内呆坐片刻,忽然想起沈熠手里拎着的那个打包盒,听说那傻丫头的爸爸在这里住院——于是关门锁了车,又吊儿郎当的晃悠着上了住院部。

其实贺司南并没有窥探癖,不过跟沈父同一病房的病友被推下去呼吸新鲜空气了,他从护士站那里问明沈父的床号之后,“凑巧”就在虚掩的病房门口听到了这场父女之间迟来了十几年的对白。

起初,在听到沈熠一出生就被迫与母亲分离时,贺司南其实不自觉的紧了紧自己的拳头。

但后来,越往下听,他整个人的神色也跟着恍惚了起来。

最后在听到父女两约定从此相依为命时,他两眉皱了一皱,刚要转身冷不防人家护士过来送药,见他杵在门口便问了一句:“你找谁?”

不用想,沈熠这会儿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贺司南了。

虽然这厮脸皮厚很快就装着什么都没听到的无辜小样,但沈熠可不会这么想。不过当着父亲的面她没有说什么,再加上贺司南这厮虽然不务正业脑子到底没有被酒色掏空,对着沈父还晓得虚应几句。

听他自称是自己的朋友,来医院看见沈熠所以特地过来看看,沈熠只得咬紧牙关心里不耻,脸上还得嘻嘻笑。

护士进去病房给沈父量体温做检查时她顺手带上门,瞪着贺司南就道:“贺先生可别乱攀交什么朋友,咱们平民小百姓,实在是高攀不上。”

也实在不屑高攀——后半句,沈熠是用眼神表露的。

贺司南心里自觉听到了他人的隐私有些不道德,再加上此时沈熠两眼红肿就跟个小兔子似的,难得没有还嘴的想法,只撇嘴故作不屑道:“我来是想告诉你,你要是实在缺钱可以找我借,但是帮顾芳菲打工么——你可得小心着点!”

沈熠不知道他到底哪根筋搭错线,为什么就是非要不惜代价的诋毁顾芳菲?

有病是吧?行,您可张嘴吃药就是了。

正好病房旁边就是医院的消防楼道,于是不由分说拖住了贺司南的左手,把他往楼道里一推,噼里啪啦开始算账!

可怜贺司南本来也就是多嘴一句,这会儿却不得不忍受着她的吐沫飞溅免费洗脸。后来实在吃不消,便举起双手投降道:“行行行,我说不过你,你说你这丫头,长得不行还倔得跟头驴似的……”

“你说谁是驴?你这个混蛋,你给我说清楚,谁是驴?啊……”

就在沈熠追着贺司南一顿猛捶时,楼道里路过听见声响的一个老护士推开了楼道的门。一看两个年轻男女状似调情时,顿时流露出一脸的鄙夷和不屑:“干什么干什么?这里是医院!为了病人的康复你们就算再猴急也得换个地方闹腾!真是的,现在的年轻人啊,实在不像话!啧啧……”

被这位毒舌护士阿姨这么一通训斥,贺司南倒没什么,反正他平日里没脸没皮惯了。

但是沈熠却臊的面红耳赤,心里又急又气又没地方声辩,最后气的一跺脚,索性蹲在楼道里就哇的哭了起来。

她这一哭,可把贺司南弄得有些为难了。本来么,他身边的那些妖艳女子哭哭啼啼的时候也不少,他对付起来也是轻车熟路。

可他到底还是明白沈熠跟那些人不是一路货,再加上先前无意中偷听了人家的隐私,觉得这傻丫头以前还真是挺惨的,心里还剩余一两分同情吧,于是少不得先道了歉,后来见沈熠从地上一边擤鼻涕一边站起来,连忙搭把手上前,谁知沈熠毫不领情的一把推开,还唾了他一句:“您以后能离我远点我就阿弥陀佛烧高香了,真是,也不知道今天撞了什么鬼……”

沈熠拉开消防门气咻咻而去,贺司南则是对着她的背影连着翻了好几个白眼,这才回道:“我去!这话应该我来说才对吧?真把自己当什么香饽饽了,还以为老子特地上来朝你献殷勤啊!”

贺司南这二十几年的人生里,靠着这张脸和兜里那点钱,再加上贺氏继承人的身份,对于女生向来是手到擒来。

头一回碰到沈熠这样把他看成一坨翔的女生,对他来说实在是一种莫大的耻辱和挑战。

怀着一种隐约不可告人的激动,贺司南转头就跑去找自己的死党霍东方商量怎么制服这头“倔驴”。

听他提起沈熠,那晚也在场的霍东方当即摇头,头一回对贺司南的品味提出了质疑:“你要追那个女孩子?算了吧,我看长得也一般,脾气又暴躁,而且最重要的——人家可是顾芳菲的死忠粉。瞎子都看出来了,她被顾芳菲洗脑洗得很彻底,你再想扳回这一局,我看难。”

话虽如此,但奈何贺司南这回也犯上了倔,痛斥沈熠不知好歹时简直恨不得昭告天下老子长得就是帅还有钱,你一头倔驴不对老子卑躬屈膝简直就是脑子有病。

霍东方打小跟他混到大,哪会不知道贺司南如今就是狂妄症发作的迹象?

于是兄弟两一番密谋,最后还是霍东方提议道:“你说沈熠之前跑来这里扇你一耳光,就是因为有人借你的照片行骗?如果是这样,那你可以重新再骗她一次呀!”

贺司南闻言恨不得直接上去对着这厮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你tmd这出的是什么馊主意?难道还想老子再被她扇几巴掌吗?”

霍东方连忙解释:“不是啊!你先别着急,你听我说完呀!”

总算贺司南这狂妄症还知道自己本来就朋友不多,耐着性子花了两分钟听完霍东方的解释后,半信半疑的皱起了眉头:“你的意思,是说这个骗子应该就是沈熠身边的人,对她十分了解,所以,只要从这个地方入手,就能得到她的信任,甚至让她对我言听计从?”

霍东方连连点头,心里为自己的睿智英明感到沾沾自喜而忍不住眉飞色舞:“对啊!你想这个丫头既不爱钱也不好色,而你除了这两样也就身无长物。要想攻占这一险要地形,可不就得另辟蹊径?攻心!这不就是上上的攻心之策?行了咱们兄弟也就不用客套了,都说大恩不言谢,回头你去逍遥城帮我把前几天的帐结了这人情咱们就算两清了。”

“我呸!你这小子占了便宜还要卖乖?还大恩呢!我去你大爷……”

贺司南用一通口水送走了霍东方,随后就开始静下心思来琢磨这事的可行性。最后不得不承认,霍东方这小子虽说平时智商不在线,但论起怎么对付女孩子,他的确是有独到的一套。

说干就干,贺司南随后拿起手机就给沈熠打电话。

沈熠这会儿正在病房里跟爸爸说话,接到电话一听对方自报家门,她立即就暴躁的只想直接挂机。

还好贺司南反应够快,及时接上一句:“其实我先前就是想跟你说,上次摔坏了你的手机很不好意思,那个多少钱?我赔一个给你。”

沈熠本想挂机的手指顿在半空里,犹豫了一秒钟之后爽快的点头:“好!难得贺总您总算是明白事理了一回。”

晚上八点整,贺司南的汽车再度开进了医院停车场。片刻之后沈熠走到了他的车边,摊开手问:“东西呢?”

“别急呀!你先给我看看你原来手机的型号,我也不能吃亏给你买个贵的不是?”

沈熠当即就想朝天翻白眼,这个死抠!说的谁还稀罕他一个手机似的。

不过她还是配合的拿出了自己的旧手机,但见贺司南接过来一番查看,随后便从车上拎下来一个纸袋。

“喏,你看看型号对不对。”

沈熠一看他还真把手机买来了,这会儿自然不跟他置气了。趁着她调试新手机放卡的功夫,贺司南手脚麻利的把她原来手机微信上的记录统统都拷贝了下来。

沈熠不疑有他,两人告别时她还看在新手机的份上,破天荒的客套了一句:“贺总您慢走。”

贺司南一手打着方向盘,一手朝她随意一挥,嘴角的笑容却随着车速加快而越来越深。

进入八月之后,沈熠在星辰的工作开始步入正轨,大婚在即的苏悦已经将手上一部分的工作移交给了她,而医院那边沈父的病情也总算有了起色。

经历了两场康复治疗手术之后,最近沈熠可以在下班后的傍晚扶着爸爸拄着拐杖在医院的花园里及其缓慢的散步闲聊,而沈父的气色和精神都显见得好了许多,有时候还会在跟女儿聊天时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这让沈熠在工作和照顾病人的极度疲惫中,总算感觉到了内心的欣慰。

可自从病房里又来了一个新的病友后,沈熠就没法继续陪夜了,因为那位新来的病友一到熟睡时就鼾声如雷,嘎嘎磨牙。

不要说沈熠这种天生睡眠浅的人,就连护士站的值班护士好几次都忍无可忍的推门进来,想看看这位睡神到底是何方神圣。

连着几个晚上没睡好,沈熠就连走路都呵欠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