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酒鬼亲过来
佳佳顶住压力,面无表情地牵着帛曳的手挤出人群:“让一让,让一让,我哥哥生病了,请让我们出去。”
“哥哥?”
“她说是哥哥哎。”
“真的假的?一点儿都不像啊。”
“就是就是,看着也比她年轻啊。”
“骗人的吧?”
“也许是基因突变也说不定。”
……
童佳佳满脸黑线:尼玛,这条鱼五百岁我没喊他祖爷爷就不错了,哥哥怎么了?喊哥哥有错吗?什么基因突变?你才基因突变,你全家都基因突变!
正当他们快走出人群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响了起来:“佳佳,你怎么在这儿?”
“……”童佳佳彻底绝望了。
穆枝枝拉着陈小锁和一群话剧社的社员奔了过来。
“佳佳学姐,你跟波波是兄妹?”
“童佳佳,行啊,这么快又勾搭上一个。对了,你不是独生女吗?”穆枝枝真是唯恐天下不乱啊!
佳佳拍了拍额头,龇了下牙:真是倒霉啊!
她硬着头皮转过身子,挤出个笑容:“呵呵,你们这是聚餐啊?”
陈小锁隐在人堆里没有吭声,看不清表情,但佳佳就是能感觉到他紧盯着她握着波波的手。自从上次谈崩后,他就再没和佳佳联系,而佳佳忙着考研,也没再去话剧社了,这还是多日来两人第一次见面。
穆枝枝就像抓着偷腥的猫,她微微一笑,转身望了小锁一眼后来到佳佳跟前,却是望着帛曳:“呀,这不是那日英雄救……救美,一掌砸裂门板的帅哥吗?你们这是在……约会?”
佳佳瞟了一眼已经慢慢走出人堆的小锁,深吸一口气,微笑道:“哈,枝枝你真是幽默啊,我跟我哥能约什么会啊?”
“哦?真的是你哥哥?”枝枝笑了一声,一脸意味深长。
正在这时,帛曳终于有了反应,他轻轻捏了捏佳佳的手臂,然后低头凑近佳佳耳边:“还有半个小时要变身了。”
佳佳一惊,忙回握住他的手,又将披在他身上的外套紧了紧,然后转头对着话剧社的社员们道:“一个远房表哥,不好意思,他现在身体不舒服,我们要先走了,改天请大家吃饭啊。”佳佳不敢看小锁,牵着帛曳就要绕过去。
但枝枝不肯轻易放过她,她后退一步又拦住佳佳:“呀,有钱请客啦?那我们社长的门板和我陆学长的iPhone是不是也有钱赔了啊?”
佳佳呆住,这个……她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人群里的小锁和陆柠,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不知从哪里又飞过来一只蝴蝶,波波再次受到惊吓地将佳佳拉进怀里,好似抱着她就能看不见蝴蝶似的。因为他这个动作,周围又掀起了一片哗然还夹杂着些许口哨声。
佳佳忙拍着他的后背轻声哄道:“别怕,有我在呢,我们马上回家。”然后转身对着穆枝枝愤怒道,“我哥哥现在很不舒服,门板和手机的钱我会尽快还,请你让开。”
大概是波波的脸色太过于苍白,穆枝枝也觉得有些过意不去,不过,做哥哥的身体不舒服怎么会这样抱着妹妹呢?这也太不正常了吧?童佳佳现在连撒谎也不经过脑子了吗?
也许是佳佳的表情太过于骇人,她牵着波波的手走过之处,人群便自动散开,可还没走几步呢,波波却停住了脚步。
佳佳抬头望向他:“怎么了?还有哪里不舒服?”佳佳真是心怀愧疚,这段时间简灵和小雅时不时造访,波波经常被赶出去掩人耳目,这会儿他又因此在外面待了这么久,还犯病了,佳佳很难过。
波波握紧她的手低头问道:“多少钱?”
“啊?”佳佳疑惑道。
“你欠他们多少钱?就是门板和手机。”
佳佳心算了下:“大概……五六千块吧。”
才刚说完,波波便牵着佳佳转身走了回去。
“波波……”
他越过穆枝枝,径直走至陈小锁面前,然后伸出没有牵着佳佳的手往裤兜里掏了掏,竟掏出一沓钞票,冷冷道:“这是六千块,手机和门板的钱,我妹妹现在不欠你们的了,请不要让那个女人再在佳佳面前说那些风凉话,我很不喜欢!”
不仅是穆枝枝,佳佳都惊呆了,人群里发出一阵起哄声:“好酷”“好帅”“太霸气了”……
惊叹声此起彼伏,而人群里只有两个人依旧淡定,一个是有些玩味地旁观这场闹剧的陆柠,虽然他是债主之一,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一个是依旧盯着佳佳的小锁,他面无表情,半晌,冷笑道:“妹妹?”
佳佳被他盯得一脸不自在,默默低下了头。
帛曳将佳佳拉到身后,冷声道:“佳佳说是我妹妹,那她就是我妹妹,钱你拿着,还有,暧昧不是你这样的人玩得起的。”
“波波!”佳佳忙抬头看向小锁,只见小锁脸色铁青地接过钱,似乎要说些什么,可最终一个字也没说。
波波仰了仰下巴,没再看任何人一眼,拉着佳佳走出人群。
直到回到出租屋,波波才松开佳佳的手,他一进屋就虚软地坐在了地上。
佳佳忙跟着蹲下:“怎么了?我……我马上帮你换水,你快变身,待在水里会舒服点儿。”
“佳佳……”波波拉住佳佳的手臂,一把将她拉进怀里,“让我抱抱,好吗?”
“啊?”佳佳的脸霎时通红,刚才因为紧张没感觉,可这会儿孤男寡女地独处一室,这样相拥她还真有些适应不了。
“我没藏私房钱,那钱是今天老板给我结算的工资,你不要生气。”
佳佳一怔,有些心疼。其实这段时间都是帛曳外出打工挣钱,说是她养他,其实是他养他们俩。想到这里也没再挣扎,而是伸出双手轻轻环上他的后背,笑道:“没生气呢,你不要生气才是,以后有朋友来玩,你也不用出去躲了,哥哥。”
“嗯。”帛曳感觉很累,在无比惊惧过后,现在是虚脱的累。
两人相拥很久,佳佳感觉到帛曳的头越来越沉,渐渐地,耳边竟然传来了平稳的呼吸声。
睡着了?等等,这是什么情况?
他不是马上要变身了吗?不能睡啊亲!佳佳拖不动一条睡熟的成年美男鱼啊!
所有的欢喜在耳边传来裤子爆裂声后皆消失殆尽,裤子……这会儿是冬天,这一裂毁多条啊!现在全身泛起的累感不爱的状况又是要闹哪样啊?才刚还了债务又要为他置办新装,这完全是穷死的节奏啊!
波波这次维持人鱼形态的时间超过了以往任何一次,这回已是距那晚过后的第五天正午,他依旧沉在水底没有任何动静,若不是那时不时冒出水面的泡泡昭示着他还活着,恐怕佳佳这会儿要给房间挂白布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蝴蝶?人鱼怎么会怕蝴蝶?她百度了一上午,没有发现任何人鱼与蝴蝶结仇的传说,哪怕是寓言小故事。
应波波要求,房间里窗户关得严严实实并拉上了厚重的窗帘,要不是佳佳在天花板上贴满了会发光的“星星”,屋子里暗得几乎什么也看不见。
佳佳蹲在浴缸旁边,后背贴着缸壁,腿上放着笔记本电脑,身旁的专业参考书已经垒得有一尺来高,最顶上一本书上夹着一台小小的台灯,灯光很低调,正好够佳佳看电脑及时不时翻阅书籍。
为了安抚波波,佳佳花了几个晚上将房间布置得几乎与海底世界差不多,不仅天花板用尽心思,就连四周墙壁上都贴着会闪光的深海鱼类,浴缸四周还垂落着几根绑着的水草。为了这别出心裁的创意,佳佳这几天连论文都不写了,光顾着在淘宝与店主杀价,可尽管如此,波波还是不肯变成人形,只有在佳佳喂食时,他才肯偷偷钻出水面来。
在波波颓废了五天之后,佳佳终于觉得不能再让他这样继续下去。
这天晚上,佳佳哄了半天才使得波波吃下两个包子,小子成天躲在水底玩“厌世”,竟然连胃口也越来越小,佳佳很着急。
她自己草草吃过晚饭便趴在浴缸边沿,伸出根手指头划了划水面,看着一圈一圈的涟漪**漾出去后才缓缓开口:“我不知道你在害怕什么,照理说你得了‘昆虫恐惧症’吧,可为何你不怕蜜蜂螳螂之类的,却唯独害怕蝴蝶呢?难道你在蝴蝶面前栽过跟头?得了‘蝴蝶恐惧症’?太不可思议了吧?栽了一个跟头就怕成这样可一点儿也不像我认识的美男鱼波波哟。”
水下没有回应,但冒出水面的泡泡在不断增多,这家伙应该有在听。
佳佳继续道:“哪,跌倒了,就重新站起来,继续向前走,你老躲在水底是没用的,不就是一只小蝴蝶吗,我一手就能捏死它!”说到这里,佳佳眯了眯眼睛加重了语气,在划水的手伸进水里比了个捏死的动作。
在比了这个动作后,水下终于有了动静。
慢慢地,一个钴蓝色杂草般的脑袋从水底钻了出来,他甩了甩头,水珠溅出一片。佳佳尖叫一声,往后躲了躲,还不待她发飙呢,那厢美男鱼波波先开口了:“那么你呢?”在昏暗的房间里,他的眼睛尤其闪亮,水盈盈的一双大眼眨巴眨巴,熠熠生辉。
“啊?”佳佳看得有些失神,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那个叫林什么的也是你过不去的一道坎吗?如果你害怕,我也可以一手……捏死他!”说完,波波也学着佳佳的样子比了个捏死的动作。
佳佳石化了。
我去,我捏死的是蝴蝶,你是捏死一个人好不好?做出这样轻而易举的表情是要闹哪样?这种要与人鱼谈心帮助他走出心底阴影的想法是离谱还是离谱啊?
“那……那不一样好不好?”佳佳有些赌气地背转身靠着浴缸壁坐在地上,怎么提到林宴了,不知道这是她的禁忌吗?
波波游至她身边,双手撑着缸壁,脑袋侧着趴在手臂上,伸出一根指头玩起佳佳的头发:“有什么不一样?为什么每次提起他,你都要哭?”
佳佳躲了躲没躲开,遂只好认命地坐在原处由他弄。她现在心情很乱,本来是要安抚波波的,弄成这样,她也很需要安抚。
见她没有回应,波波继续道:“你对我这么好,帮我做饭洗衣整理房间容忍我的小毛病每天逗我笑,还有这房间……佳佳,你是在掩饰什么?”
佳佳身子一怔,低下了头。
没错,她是想掩饰,掩饰她的不甘心。林宴不是嫌弃她任性吗?那她就磨平棱角;嫌她不会做饭不会洗衣不会打扫,那她就努力让自己变成宜家宜室的温室之花;嫌她……
她把未对林宴实现的一切全部付诸这条人鱼身上,倾心尽力地照顾他,向自己证明,不就是要个贤良淑德温柔可人的女朋友吗?她童佳佳也能做到!
波波换了一边侧趴:“你是在弥补过去对那个人没做到的事吗?所以你才会对我这么好吧?”
“你胡说什么!”佳佳懊恼地欲起身,可波波将她按压回原地。
“你一开始做的饭菜真的很难吃,你洗的衣服也不干净,屋子里也不整洁,我一惹你不高兴你就奓毛……可是现在好多了,饭菜越来越可口,衣服我也很满意,这屋子布置得我也很喜欢,关键是,这五天来,你连陈小锁的电话都不接,就光陪我了,难道只是我在海底救过你一命吗?可你当初为何想尽办法打发我走,而且你以前经常消失不管我死活的。”波波有些自嘲,这替代品做久了还以为是正品呢。
“我……”佳佳欲辩解,却无从说起。
“你连你自己都安抚不了,如何安抚我?”波波轻轻鼻哼一声后一摆鱼尾又要沉入水底。
在他入水的那一刻,佳佳叹了口气,不知过了多久,缓缓开口道:“没错,我以前是有公主病,我刁蛮任性脾气坏,不会做饭不会洗衣。两个人本来就是异地恋,每次见面我还跟他闹脾气,有的时候连衣服也是他帮我洗的。他训练那么累可每晚还要陪我发短信聊天到半夜,我睡不着他也不准睡,我睡着了他是否还睡得着我不管,他从未对我说过任何不满,我以为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他爱我我也爱他,这样就够了,这样就能一辈子。”
波波停了下来,拍了拍水面又游回佳佳身边。
过了会儿,佳佳自嘲地笑了笑:“到现在我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他爱你时你是公主,他不爱你时,你的一切就成了包袱,你所有的言行举止在他眼里慢慢地就化身为巫婆的恶作剧,所有你觉得是浪漫的回忆变成了他不愿提起的噩梦。在分手前我们不停的争吵中,从他说的一切我就应该明白了。”
波波摇摆着鱼尾轻轻拍打水面静静地听着,他和佳佳一直不亲近除了人鱼疏途外,那就是谁也走不进谁的内心,这样不好,没感情,珠子怎么能那么轻易地取出?
“他说什么了?”
佳佳又低下头玩了玩手指头:“他说他还记得四年前我生气当着朋友面让他滚的情景,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可是……可是当时他一个字也没对我说过,第二天还给我买早餐带我去游乐场。”
“佳佳,看不出来,你以前比现在更让人讨厌啊。”
佳佳转头白了他一眼继续道:“不止这些,所有过去不开心的事情他都记得,有些细节连我都忘了可他都还记得。我以为不愉快的事情只要两个人和好就会烟消云散,可不是这样的,愉快开心的事情笑过就忘,但是痛苦伤心的事像是淬了毒的苹果在你胃里心里生根发芽,等待爆发的那一刻,毒发身亡!”
波波哼唧了一声,幽幽道:“你那样任性是个男人都受不了。”
佳佳苦笑:“他只记得我的不好,怎么就不念着我的好呢?”
波波摸摸鼻子没有反驳,这女人虽然诸多毛病,但有时候还是蛮……蛮可爱的,再说,那男的跟她谈了五年肯定是她身上有吸引他之处吧。
“他记得我让他滚,怎么就不记得我是为什么让他滚呢?他记得为了见我坐了三十几个小时的火车,怎么就不记得我为了给他惊喜也坐了三十几个小时的火车,为了省钱,买的还是硬座呢?他记得如何包容我无数次的任性,怎么就不记得我无数次的妥协呢?不是只有他一个人辛苦,为了这段感情,我也在努力打工,我也有付出……”
波波也随之叹了口气,他没谈过恋爱,迄今为止还没遇到过一条雌性美人鱼,不能理解愚蠢人类的爱情观。
“我想他是因为遇到一条让他记得所有好的雌性美人鱼,哦,不,人类了吧?”
“是吗?因为有了对比吗?爱情开始之初看到的都是美好,而爱情走到尽头,看到的都是丑陋,他用新人的美好对比旧人的丑陋,是我的可悲还是他的可恶呢?”
“佳佳……”
“我没事,我以为不想起就是遗忘,却不知他一直在从来没走远,不过,我会学着放下,时间可能很久,但总有放下的一天。小锁说得对,我爱的是过去的他,现在的他我不爱!你看,今晚你提起他,我不就没哭吗?”
佳佳又自嘲地苦笑了声,转身望向帛曳:“好了,我说完了,该你了,你又怎么了呢?海底没有蝴蝶啊,那你是上岸以后才怕蝴蝶的?蝴蝶过敏吗?”
帛曳本盯着她雪白的脖颈出神,她猛一回头,他慌忙别过目光,眼神躲闪,有些不好意思地往水里缩了缩,良久,道:“我才不怕蝴蝶呢!”
佳佳笑:“不怕?那我刚踩死了一只,给你看看。”
“不要!童佳佳,你敢!”波波立马沉入水底。
“哈哈,好啦,这么冷的天哪里有蝴蝶啊,骗你的啦!快出来,告诉我为什么怕?以后姐保护你!”
过了好一会儿,波波才浮出水面,慢吞吞道:“也不是怕,我能克服的,不就是蝴蝶嘛,有什么了不起!还以为我是当年的……”波波顿了下支支吾吾地转移话题,“好啦,你这女人怎么这么啰唆啊!都告诉你我没事了!别烦我啦!”
佳佳显然不满意这个答案:“那你还躲了这么多天不肯见人?也不出去打工,都没钱吃饭啦!”
波波翻了个白眼:愚蠢的女人眼里就只有钱!
“你懂什么,我这是在修养身心,保存实力,蓄势待发。”他抬头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钟,道,“还要再两个小时就好了。”
“啥?”敢情这货这几天躲水里装忧郁是在闭关修炼?尼玛啊,那她担心个屁啊,还为此和他来了一场直面内心的交谈!时光可以倒转吗亲?好想找个地缝躲起来啊!
佳佳很郁闷,她的心事还从未这样**裸地对人提起过,更不用说一条鱼了。
当那再也不愿意触及的伤口血淋淋地向人展示时,还是会心痛。
她一郁闷就记起很多往事,一记起往事,心情就更加郁闷……在不断升级的郁闷中,她论文写不下,征文不想写,复习更是全无兴趣。在静坐良久后,她“咚咚咚”地跑到客厅,不知捣鼓了什么,又“哗啦”一声开了阳台的门,“砰”一声是阳台门合上的声音,然后,室内一片安静。
波波被这一关门声吓得连吐五个泡泡,还有十分钟就能变身了,那货在干什么呢?
“佳佳,给我拿条毛巾。”
“……”没应答。
“童佳佳,给我拿条毛巾,时间快到了!”
“……”
等等,刚才那声音……尼玛,那货去阳台?去阳台能干吗啊?不会想不开吧?他也没说什么啊?这么脆弱?
在短短的十分钟内,波波的想象力已经神游外太空,越想越离谱,越想越担心,很多电影的画面从他脑海里闪过……终于在变身成功后,他也来不及注意身子是否擦干,随便找了条大毛巾裹着重要部位,连平时最重要的舒适棉拖都没穿就奔向了阳台。
“童佳佳,你别乱来啊,不就是一个男……”
当波波冲进阳台看不到佳佳的人后,彻底慌乱了,他终于体会到电影里主角演内心戏时心痛的感觉,终于感受到何为脚上像灌了铅般重、心跳如擂鼓、脑袋一片空白是什么滋味,他缓缓走至栏杆处,朝着八楼外的楼底下喊道……
“童佳佳,你这个蠢货!”他闭着眼朝楼底下大喊一声,鼻子有些酸。不能怪波波如此激动,那家伙有前科的,当初在船上时也是这样,那么大的浪,她站在栏杆外,望着湛蓝的海底,心如死灰的表情他永远也忘不了。什么事啊姑娘?什么事不能好好说啊姑娘?
波波切实感到心痛,这感觉很奇妙,有多少年没感觉到了?这个女人!这个脆弱不堪的愚蠢人类!
就当波波伤心欲绝、泫然欲泣、脑补佳佳各种死法惨状时,身后传来了道战战兢兢的声音:“那个……”
波波本虚弱地靠在栏杆上的身影猛地一僵后,忙睁开了眼往下望:“咦……”楼底下没人,不,没死人!
佳佳蹲坐在阳台的角落处,望着还在往楼底下张望的某裸男鱼,一时茫然不已:这是为什么呢?不科学啊!这么冷的天围着条破毛巾往楼下撕心裂肺地喊她的名字,好像她跳楼死了一样?等等,这家伙不会以为她想不开跳楼了吧?
“我说那个……”
波波侧了侧耳朵,终于发现声源来自后方后,猛地回头,待看清坐在昏暗处的佳佳后,先是激动得狂喜,但,很快就变了脸色,龇牙咧嘴地朝佳佳冲了过来,边冲边叫道:“童佳佳,你是哑巴吗?没听到我在喊你吗?你吭一声会死吗?”
波波扶住佳佳的肩膀大力摇晃,佳佳刚灌进肚子里的酒快被晃得吐出来,这货“咆哮马”附体吗?
“你……你不会以为我要跳楼吧?”说完这句,佳佳还打了个酒嗝。
“……”波波停止摇晃,呆愣了下后颓然坐在地上。
“不会吧你?你鱼脑子里整天在想些什么啊?你最近在看什么乱七八糟的电影啊?想象力也太丰富了吧?谁演的?以后他的片不准看了!”
“……”波波还在发呆。
良久,佳佳小心翼翼问道:“你……你在担心我?”
“谁担心你!”终于有了反应,脸颊上泛起的淡淡红晕在月光的映衬下更加引人注目,佳佳一时竟看呆。
波波四下望了望,看见了地上空着的几个酒瓶,皱眉,他冷着张脸望向佳佳:“你喝酒了?电影里面一个女人独自喝酒就代表她伤心,佳佳,你……”
佳佳晃了晃脑袋,被冷风一吹,稍微清醒了点儿,她没理会波波,而是手掌撑地爬了起来,还没等波波把话说完呢,就越过波波朝屋内走去。
波波本就懊恼刚才的失态,这会儿被如此无视,那火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他愤怒地朝佳佳喊道:“童佳佳,你有良心吗?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吗?我这样关心你,你就这样……”
在看到抱着一堆东西折返的佳佳后,波波立马住嘴,不知该说什么好。
佳佳叹了口气,怎么又是这句啊?走至他身边蹲下,边为他披上厚厚的大衣边道:“你下次数落我的时候能不能换一句台词啊哥们?脚抬起来,鞋都不穿了你?”
波波嘟着嘴,虽然语气还是不好,但眉眼已经完全舒展开,隐隐还露出笑意。
“我乐意不穿。”
“哟,谁说他的‘玉足’多么脆弱不堪的?咦,对了,你变身怎么直接变成成人了呢?”
波波翻了个白眼:“我在水里泡了五天五夜,没有那么虚弱,不用过渡!大惊小怪!”他环顾了下四周,岔开了话题,“你喝什么酒?”
佳佳笑着坐在他旁边,提起一瓶:“高度啤酒,冰的,在大冷天喝忒过瘾,你喝不喝?对了,你酒量怎么样?人鱼能喝酒吗?”
起初波波还不以为然,喝酒这样的小事有什么难的,看见佳佳示威似的开了第三瓶又灌了口后,终于伸手要喝了。
“人类的啤酒?我没喝过,让我尝尝。”
“第一次喝啊?那就喝一点点好了。”佳佳忙将一边的空瓶拾起,倒了一点儿进去。
波波很不屑地推开那瓶侮辱他鱼格的“空”酒瓶,直接接过佳佳手里刚开只喝过一口的啤酒,朝佳佳抿唇笑了声后潇洒地仰头豪灌起来,太小看他人鱼大人的酒量了!
好Man啊!So帅啊!佳佳忍不住飙英文啊!太酷了有没有,月光下,一俊俏得让人不忍直视的男子高举酒瓶优雅地喝酒……
当然,这种犯花痴的喜悦在半个小时后将**然无存,如果佳佳能够有一次穿越的机会,她一定会穿越回波波高举酒瓶的前一刻,真的,这绝逼不是浪费穿越机会啊!
人鱼喝酒后的结果……太惨了啊,比在雪地里卖卫生巾的小男孩还要惨一万倍啊有木有?
有谁能告诉她,人鱼的酒量为什么会差成这样?还有,谁说的可以从一个人的酒品看出一个人的人品?那同理,鱼品是不是也能看出来啊?波波同学,你的鱼品就是你的酒品的话,那请你负一亿分滚出地球吧!
“佳佳,我想唱歌!我想飞得很高……”已经喝高了的美男鱼波波此刻正趴在栏杆处对着楼下狂唱。
我去,你以为你是天使啊?你只能在海底里游好不好?还飞?一句六个字的歌词,六个都不在调上是要闹哪样啊?变种的美男鱼吗?美男鱼中的音痴吗?美男鱼的声音不是天籁吗?唱的歌不是都能魅惑人心吗?那有谁能告诉他这发出指甲刮黑板噪音的是什么物种啊?童佳佳仰天长啸!
佳佳已经吐槽无力了,她已经尽力了,真的,什么方法都用尽了都不能阻止这货发酒疯啊有木有?
“佳佳,今天据说是世界接吻日哟,来,亲一下。”
世界接吻日已经过去快半年了好不好?别搞笑了亲!
“不要,你漫画看太多了吧?”佳佳满脸黑线,距刚才的**、破锣嗓子高歌、和对楼阿姨对骂后,这会儿又来漫画情景再现吗?佳佳已经完全萎靡不振了,她前前后后安顿了波波十次不止啊有木有,甚至用绳子将他绑在**啊有木有?可这货依旧热爱阳台啊!露天癖啊,形象大毁啊。如果让树人大学那群迷恋他的花痴看到他这副样子,应该会集体跳长江以谢天下啊!
妈呀,明天邻居们向房东投诉……一想到这情景,佳佳就立马想去死啊,看来要搬家了。
“那我去亲别人。”
这货果然将魔爪从电影伸向漫画界了啊有木有?情节完全雷同抄袭啊!
波波又跑回屋内,正当他准备打开大门时,被冲出来的佳佳拦下:“别人也不许!”
佳佳靠在门背后,她身高只到波波的肩膀,这会儿缩在他臂弯下,小小一团,但说话时义正词严,表达的意思只有一个:谁也不许亲!
“佳佳……你那天穿着我最喜欢的那件T恤从浴室出来时真的好美,波波很满意……真的很满意……”
“……”
亲,发酒疯就跳**唱歌已经很Low了好不好?你喝酒调戏良家妇女是要闹哪样啊?
“你就当我们练习取珠子吧。”说完,那该死的酒鬼就俯下了身子朝她嘴唇亲吻过来!
嗷,她还没答应亲呢,我去,被一条鱼调戏了啊,这不是在取珠子啊亲,还练习,练尼玛啊!人鱼疏途啊!醒醒吧人鱼大人!她现在要是将这条鱼宰了,要不要承担刑事责任吃牢饭啊?算不算正当防卫啊?
这一晚在让人鱼沾酒后就过得异常混乱,最后,佳佳是靠自己摆在门边的一双铆钉靴子脱身的。
当波波捂着额头应声倒下的那刻,佳佳打从心底油然而生的快感真是太变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