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7 相爱的一月之期

1.

房车行驶到靳家大宅前。

夕烟打开车门,刚要下车,一抬腿,双腿和腰部忽然一阵剧痛,整个人重重从车门旁边跌下来……

“你没事吧?”梵光急忙跑过来扶住她。

夕烟只觉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背上直冒虚汗,胳膊酸疼,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

“……我没事。”夕烟摇摇头,苍白的笑。扶住车门,企图靠自己的力量站住……

可是稍一用劲,双腿又死命的疼起来。

夕烟失去平衡,整个人再一次倒到梵光怀里。

梵光将她揽在怀里,只见她鼻尖沁出细密的汗珠,面色发白,嘴唇失色,那双灵动的眸子焕发的光彩也黯淡下来。

“你怎么了?我送你去看医生!”梵光冷峻的声音中溢满了关切。刚才她还好好的,突然这是怎么了?他从来没有看过她现在这个样子,整个人就好像一朵失去水分的花。说着一把将她横抱起来,快步走进靳家大宅。

“我……没事的……”夕烟喃喃的安慰他说,声音越来越轻,头一歪,彻底失去知觉。

夕烟的房间。

“医生,她这是怎么了?”靳太太急得团团转,看见医生帮夕烟检查完,急忙扯住医生关切的问。

“凌小姐并无大碍,只是体力严重透支,在短时间内从事太剧烈的运动,导致休克……只是双腿和腰部严重的肌肉拉伤,恐怕要修养一段时间才能调理好。”靳家的家庭医生收起听诊器,如实说道。

“梵光,你怎么不好好看着夕烟?她到底做什么了,怎么累成这样?你说这让我怎么跟她爸爸妈妈交待!”靳太太瞥向梵光颇有些责备的说。

梵光身长玉立的站在床边,低头看看打着点滴,面无血色的夕烟,心中也有些歉疚,没有回答。

“不关他的事……是我自己不小心……”打了生理盐水的夕烟感觉好些了,朦胧中听见靳太太的话,还以为自己在做梦,下意识的回答说。微微挣开眼睛,只觉光线刺眼。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又浑身无力。

“夕烟你醒了!别乱动,乖乖躺着。”靳太太急忙围到床前,扶着夕烟让她重新躺下。

“你怎么弄成这样?都怪梵光没有好好照顾你。”靳太太抱怨着说。

“……是我自己缺乏锻炼的缘故,跟梵光一点关系都没有。……靳伯母,可不可以不要把我晕倒的事情告诉我父母?……他们会担心的,再说我也没事。”夕烟虚弱的说,扬起唇角,笑容苍白如茉莉花。

这孩子,就会为别人着想……

“……嗯。”靳太太拍拍夕烟的手,点点头,爱怜的说。

“梵光,我们出去吧,让夕烟好好休息。”靳太太站起身,拉着梵光走出房门。

“手机交出来。”站在走廊里,靳太太朝他摊开手掌,面无表情的说。

“为什么?”梵光诧异。

“防止你跟不必要的人联络。”靳太太动了动手指,示意他快点交出来。

“才不要。”梵光抗议地说。

“妈妈的话你也不听了是不是?难道我也要登报跟你脱离母子关系你才肯听我的么?”靳太太佯装愤怒的说。

“喂,要不要说的这么严重啊。”梵光撇撇嘴,诧异地看着母亲。

“……哎,乖儿子,总之你听我的话,就这一个月好不好?”靳太太也不忍心对儿子太严厉,口气立刻软下来。

“夕烟真的是个好女孩,妈妈见过这么多人,走过这么多路,不会看错的。答应我,就这一个月好了!你跟她认真的相处一个月,如果还是不想让她做你未婚妻,妈妈也不会难为你的……”做母亲的哪有不为自己儿子着想的,靳太太也不想勉强梵光娶一个他不喜欢的人。可是她越相处越觉得,夕烟将来一定会是个合格的好妻子,好媳妇。

“你跟夕烟打赌的事情我都知道了。如果一个月以后你不能心甘情愿的娶她,她就会提出解除婚约。……夕烟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所以,你答应妈妈,就这一个月好不好?如果一个月之后,你仍然无法接受她,我就跟你爸爸说解除婚约,好不好?”靳太太见梵光默不作声,循循善诱的说。

“只是一个月而已……你就听从我的安排与她认真的相处一个月,然后所有的问题都可以解决了。这样不好吗?”靳太太拍拍儿子的肩膀,知道倘若说到现在他仍然不反对,那么就是同意了。

梵光轻轻叹气,无可奈何的看了母亲一眼,很不情愿的拿出手机放在她的掌心。

“从现在开始,你每天跟夕烟一起上学,一起放学,一时一刻都不可以跟她分开,我若是想找你,便会打电话给她。”靳太太满意地点点头,微笑着说。

什么?一时一刻都不可以跟她分开?不是吧……

梵光长叹口气,难以置信的看着一脸笑容的母亲。

不过只是一个月而已。

忍耐一下算了。

不过还真是同情老爸呢……娶了这么一个难缠的女人。

2.

圣金宏伟的门口。

模仿古希腊风格的白色石柱富丽堂皇地耸立在城市的黄昏。

一个眸子如精灵一般灵动的俊美少年低着头徘徊在门口。

像是在跟另一个自己做斗争一样……

一会从东走到西,又从西走到东,来来回回的走着。

现在已经过了放学,有零零星星的女生从圣金大门中走出来,见到司徒俊清,都忍不住小声议论一番。

他实在是很美丽的一个人,走到哪里都这么抢眼。

俊清却对此浑然不觉,仍然魂不守舍的来回走着……

这里不是圣金高中吗?

为什么自己会走到这里来呢?

这几天,不管是在Lazy time还是在SOLO,他都有意无意的再等夕烟出现……以前,他们不是经常狭路相逢的么?为什么她这么久都没有出现呢?

自从他们生日那天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看到她了……

一种类似思念和担心的说不清到不明的情感促使他走到这里……却徘徊着不敢进去。

莫名地,怕看到她,又怕看不到她。

“司徒俊清……你怎么在这里?”一辆白色房车从大门中驶出,停在距离俊清前方半米的位置上,尹蕾从咖啡色的车窗中探出头来,惊讶地说。

“哦……我,哦,全国物理竞赛的考场不是安排在圣金吗?我来看看考场安排……”俊清绞尽脑汁,终于想出这个借口。

“什么?全国物理竞赛?……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竞赛要半年后才开始吧……”尹蕾诧异地看着他。

“……哦?是吗?那是我记错了吧。呵呵。”俊清干笑两声,摸摸后脑勺,自己都觉得奇怪……颠倒众生的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局促呢?明明想问她凌夕烟在哪里,为什么就是说不出口呢?

“……我先走了,再见。”俊清忽然觉得这样失控的自己很可笑,朝尹蕾潇洒的挥挥手,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对了俊清,你有看报纸吗?”尹蕾走下车,忽然又叫住他。

“嗯?报纸?”俊清挑起清秀的眉,诧异的看着她。

“‘金童玉女’大战‘网球伉俪’啊?那么大的标题,你没有看到吗?夕烟和梵光居然跟国际网球选手打成平手耶!我本想拉她去SOLO庆祝一下的说,可是她却病倒了……只好以后再去咯。”尹蕾颇有些遗憾的说。

“什么?她病倒了?……严重么?”司徒俊清清冽的眸子瞬间闪过一丝慌乱。

“不严重,就是体力透支,累的。不过也真难为她了,跟国际球星火拼了那么久,既要集中精神又要消耗体力,不累倒才怪呢!”尹蕾好容易跟俊清找到话题,喋喋不休的说。

“她……住院了吗?”因为曾经送过夕烟,俊清知道她家在哪里。那次有意无意的经过,佣人却说她有一段时间不会回家了。

“没有,她现在住在靳梵光家里。……靳梵光你知道吧?就是她的未婚夫。”尹蕾大大咧咧的回答。

未婚夫……

她现在住在靳梵光家里……

司徒俊清忽然觉得胸口一阵闷闷的感觉。

像是被什么堵住了,重重压在心上。

是啊……他不是早就知道她有未婚夫的吗?而且那天在SOLO里也看到了,她应该是喜欢他的吧……

“哦,如果你去看她,帮我问个好。再见。”司徒俊清恢复成往日**不羁又魅惑妖娆的表情,淡淡一笑,双手插在裤袋里,扬长而去。

纤细修长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橘色的黄昏里。

傻瓜……你到底在期待些什么呢?司徒俊清喃喃的说。

绝美的脸庞闪过一丝失望又苦涩的笑容。

3.

“夕烟……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德行?让人看着就觉得很难受。”尹蕾坐在床边,看着躺在**动弹不得的夕烟,颇有些怜悯的说。

德行?……拜托,她是来探病的好不好,不应该这么刺激病人吧。

“现在这样不也很好,好几天不用上学呢。”夕烟撇了撇嘴巴说。

“哼,别装了,认识你那么久,我还不了解你吗?其实你根本就不是那么在乎输赢的人,那天你在赛场那么拼命,根本就是为了靳梵光!”尹蕾剥着桔子,塞了一瓣到自己嘴里,怏怏的说。

“我……”

“为了让他开心,为了让他有面子,你差点把小命搭进去了知不知道?我老爸说,人就是随便摔一跤都有可能跌出脑水肿来。”

“我……”

“你就那么想嫁到靳家吗?外界的确有传闻说凌氏集团资金周转困难,可是你也犯不着用自己的终身幸福开玩笑吧?靳梵光哪怕有一丁点儿在乎你,他都不会在订婚酒会上带着杜子曦出席吧!为了一个你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你的男人,拿命拼,值不值得啊?”

夕烟索性不再为自己辩解。反正每次刚说个“我”字就会被她打断。

尹蕾又塞了一瓣桔子到自己嘴里,斜着眼睛看着夕烟,终于安静下来。

“你说完了?”夕烟耐心的问。

“晤。”正在吃桔子的尹蕾含糊不清的回答。

“没错,我承认,那天我那么拼命,的确是有要讨好梵光的成分。”夕烟索性跟她坦白。

“不过那种讨好,倒不是为了让他娶我。……我只是觉得,他也许是真心喜欢打网球的吧……你没有发现吗?在球场上的他跟平时很不一样,活力四射,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所以当校长说要重组网球社的时候,我真的很开心……总觉得,那样梵光就可以多点机会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了……”夕烟轻声的说,回想起那天梵光手握球拍英姿勃勃的情景,微微有些失神。

“花痴啊你!”尹蕾推了推夕烟的额头,随即睁大了眼睛说,“你……该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我只是觉得,为了他的梦想,我应该坚持一下的……这跟喜欢不喜欢没关系吧!”夕烟急忙矢口否认。

“为了他的梦想……切,那你自己的梦想呢?他可从来没有为你考虑过什么吧。”自从上次梵光把杜子曦公然带到订婚酒会上来,尹蕾就对他很没有好感。总觉得夕烟跟那样一个一点都不在乎她的人一定不会幸福的。

“喂,你不是敌人派来气我的吧?反正我跟定他了,以后不许再在我面前说他的坏话哦!”夕烟开玩笑地说,一边煞有介事的指着夕烟的鼻子。

“好啊,向着自己老公了,我没有地位了是不是……”尹蕾笑着捉住夕烟的手,两个人嬉闹起来。

……站在门外的梵光,轻轻走回自己的房间。

原本想到餐厅里拿牛奶喝的,意外的听到自己的名字,就站在这里听了下去……

“总觉得,那样梵光就可以多点机会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了……

“为了他的梦想,我应该坚持一下的……”

“反正我跟定他了,以后不许再在我面前说他的坏话哦!”

梵光关上房门,背靠在上面站了好久……

凌夕烟……

她当初真是故意接近我的么?

为什么明知她是有心机的人,却又觉得她善良得让人心疼呢?

为什么明知道自己不会喜欢她的,却又狠不下心来伤害她呢?

为什么握着她的手的时候,会觉得那么温暖,温暖得让他再也不想放开?

……

梵光无意识的把手插到裤袋里……手指忽然碰触到一个硬硬的东西……

拿出来放在掌心……原来是那枚世界上只有一对的圣金白金镶钻校徽。

世上只有两枚。

一个属于她,一个属于我。

梵光这样想着,心中忽然有种莫名的感觉涌在胸口。

4.

SOLO后台的化妆间里,杜子曦狠狠把手机摔向墙角,啪的一声碎掉。

这几天她打了无数个电话给梵光,可是他竟然一直关机,子曦愤愤的坐在沙发上,眼角瞥见茶几上的报纸,照片上的梵光和夕烟并肩笑得灿烂。

哼,什么“金童玉女”大战“网球伉俪”,凌夕烟那样的豆芽菜也配站在梵光身边吗?

她跟梵光,才是一对啊……

杜子曦一把将那叠报纸扯成碎片,狠狠的抛到半空。

漫天的纸屑中,杜子曦伤心的掩住脸颊……眼泪顺着指缝汩汩涌出。

当初,好好跟他在一起不就好了吗?

为什么非要跟他闹别扭,为什么非要做出让他伤心的事情呢?

她只是……太害怕失去他啊。

害怕到要在他面前不停的炫耀,漂泊……站在不同的男人身边,让他知道她不只是一个一无所有的穷丫头,她是众人争抢的杜子曦啊……

像他那样无所不能的富家子,不就应该这样吊着他的胃口吗?

可是……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失去他了呢?

哥哥……我到底该怎么办呢?

……失去光的我,应该怎么办才好?

杜子曦擦干眼泪,深呼一口气,漂亮的丹凤眼里闪过一丝阴郁的冰冷。

我一定要把他抢回来。

在他还爱我的时候。

靳家大宅。橙黄色的落地灯将欧式风格的别墅辉映得富丽堂皇。

夕烟的腿伤已经完全好了了,端着一杯牛奶,无可奈何的走向梵光的房间。

自从住进靳家起,除了她刚受伤不能下床那几天,靳伯母每天都会在晚上九点三十分的时候让她亲自把一杯牛奶送到梵光房里。

这真是个奇怪的要求呢。夕烟在心中暗想,可是靳伯母的话又不能不听,就只好照做了。

轻轻敲响梵光的房门,夕烟心中莫名的有些紧张……

“进来。”梵光淡淡的回答。

夕烟走进房间,径直把那杯牛奶放在桌上,偷眼望向梵光的书桌……明亮的台灯下,梵光又在专心致志的看考古资料……他在看书的时候,全身都散发出一种安静温润的味道……

房间里只亮着台灯,昏暗的四周投出明灭的光影。

夕烟看着他在光线照射下依然毫无瑕疵的英俊的脸,忽然有种很温馨的感觉。

“喂,你为什么每天都要送一杯牛奶给我?”梵光放下手中的书,颇有些不耐烦的问。

“……那我明天送碗稀饭给你?”夕烟想了想,很无辜的回答。

梵光别过头,忍不住扬起唇角……

她是在故意逗他笑吗?

“重点不在牛奶上面……”梵光英俊的脸上情不自禁地带着一丝笑。

夕烟也忍不住微笑起来。

“我回去了,晚安。”夕烟朝他浅笑,转身退出房间。忽然又想起什么,倏的停住脚步。

“对了,明天圣金的马会有活动,你也会去的吧?”夕烟转过头来,颇有些希冀的问。

圣金马会是圣金颇具特色的一个课外社团,因为圣金的学生大多是贵族,大部分都有以私人名义圈养的马匹,所以圣金有一大部分学生都是马会成员。夕烟是马会的副会长,所以有活动一定要参加。

“好啊,无所谓。”梵光耸耸肩膀,浑不在意的说。

他也有很久没骑马了,况且老妈不是说,这一个月他要与夕烟形影不离的么?

夕烟满意的笑笑,轻轻退出房间。

站在走廊上,靠着房门,不知为何,心中隐隐泛起一丝甜蜜的感觉。

自己为什么会邀请他去呢?

……单纯只是为了在人前摆出恩爱的样子吗?

还是……她是真心想要跟他在一起呢?

夕烟兀自摇头。

不会的,靳梵光心里已经有杜子曦了……

真心喜欢上他的自己,只会更加痛苦。

5.

“星辰”马场位于城市南郊。

因为今天是圣金马会的活动日,学校提前放学,门口停着一辆大客车专程送会员们去星辰马场。

夕烟让尹蕾他们先上车,自己站在大门口等梵光。蓦一抬头,发现面前站着一个高挑艳丽的少女,正一反常态的对她笑。今天她只化了淡妆,笑容素净而柔美。

“杜子曦……”夕烟自言自语的说,一边有些防备的看着杜子曦。上次她扇自己耳光的样子至今记忆犹新,夕烟绝不会再给她第二次机会来伤害自己。

“夕烟,对不起。”杜子曦走上前,低下头,谦卑的说。

夕烟一怔。

“上次的事,是我太冲动了。你可以原谅我吗?”杜子曦清秀的眼中闪着单纯而又希冀的光彩……

夕烟探究的看着她,没有回答。

“我只是太在乎梵光,才会那么做的……我误会你了,真的很抱歉。”杜子曦握住夕烟的手,很诚恳的说。

“算了,以前的事都过去了。”夕烟见她这个样子,以前的怒气也都渐渐散去。她就是这样,受不住别人对她好。见到杜子曦诚心道歉,便忘记以前的事情了。

“梵光在哪里……你可以让我见他吗?”杜子曦此时的眼神看起来有些楚楚可怜。

“他……”梵光又不是我的私人物品,你要见他不用请示我的,夕烟刚想这样回答,却只见子曦的目光直直的望向她的身后,眸子里闪烁出一丝光彩。

“梵光……”子曦轻声的说,

“子曦,你怎么来了?”梵光一怔,快步走过来,眉眼中有隐隐的惊喜。

仔细想来,被靳太太没收手机之后,他也有一段时间没有见到子曦了吧。

“我来找你啊……你手机又打不通,只好来这里碰碰运气了。”子曦柔声细语,瞋怒的说。

夕烟看到他们柔情蜜意的样子,隐隐的有些心酸,刚想转身就走,又觉得她如果这样走掉的话,有关靳梵光为了另一个女生不肯跟她订婚的传言只会愈演愈烈。

“子曦,我们要去马会,一起去吧。”夕烟礼貌地说。

“我……可以吗?”子曦看了看梵光,又望向夕烟,小心翼翼地说。

“当然可以。一起去吧。”梵光点点头,淡淡的说。

就在这时,前往星辰马场的巴士开到他们面前,其他会员都已经上车了。

偷眼看看身后谈笑风生的两个人,夕烟胸口一阵发酸,径直走到尹蕾身边的空位坐下。

梵光浑然不觉的跟杜子曦坐在一起。车上众人开始小声的议论纷纷。

尹蕾看见夕烟,摘下耳机,回头望了望梵光跟子曦,大吃一惊,俯在夕烟耳边说,“喂,情敌都找上门来了,你还跟我坐在一起?你才是他的未婚妻好不好?”

“他们很久没见了,肯定有许多话要说,我坐在旁边也没话讲。”夕烟强挤出一丝笑容,怏怏的说。

“好酸哦……夕烟,我闻到好浓的醋味,你闻到了没有?”尹蕾夸张的挥挥手,好笑地看着夕烟。

“……我才没有。”夕烟急忙否认,一把拽过尹蕾的耳机塞在自己耳朵里,扭头望向窗外。

可是身后一直在说笑的俊男美女却总是倒映在窗户上,让她想看不到都不行。

夕烟呆呆的望着窗外,一路无语。

星辰马场很快就到了,众人兴致勃勃的走下车。

郊外的天气很好,蓝天白云,空气中飘着淡淡的青草香。

带着杜子曦换好马服,夕烟与她各骑着一匹马,并肩缓缓走在草地上。

“夕烟,你的马好漂亮。”杜子曦看着夕烟身下的白马,由衷的称赞道。

“它叫玄霜,是我从小养大的,它很乖的。”夕烟颇有些自豪的拍拍玄霜的头,亲昵的说。

“呵呵,说起来还真巧呢,梵光的马也是白色的,名字叫傲雪。”杜子曦微笑着说。说着回头望望,诧异的说,“奇怪,梵光怎么还不来呢?”

“啊,可能那些男生听说梵光马术好,强拉着他去赛马了。”夕烟回头看看不远处,被一群男生女生簇拥着的梵光,回答杜子曦说。

“哦……”一听说梵光一时过不来,杜子曦眼中瞬间闪过一丝诡谲的光。一边偷眼看着夕烟,一边攥紧了手中的钻石发卡……

这是刚才换衣服时,夕烟不小心掉下的,子曦偷偷拣起来,知道迟早会有用处的。这一次,她肯屈尊跟夕烟道歉,为的不就是夺回梵光吗?子曦这样想着,唇边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

“夕烟……其实现在我们三个人的关系很尴尬……你不觉得吗?”杜子曦猝不及防地说。

夕烟一怔。

“你明知道他喜欢的人是我,却还要跟他订婚……我们三个人,都很痛苦吧……”杜子曦的声音不大,听起来很轻柔的样子,可是夕烟却觉得有些刺耳。

她的意思是……三个人的痛苦,是我造成的吗?

“不如这样吧。我们赛一场马,赢的人就名正言顺跟梵光在一起,输的人退出,再也不跟梵光见面,好不好?”杜子曦的目光忽然凌厉起来,颇有些压迫性的望向夕烟。她的马术不错,心想夕烟这样的大小姐看起来连缰绳都握不住,自己应该可以轻松取胜的吧。

“不好。”夕烟想都没想就摇摇头,说,“这样会不会太幼稚了一点?他喜欢你是他的事情,我要跟他订婚是我的事情,你选择继续坚持还是退出那是你的事情。我们都没有资格决定别人的选择。”夕烟淡淡的说。

“怎么,你不敢吗?”杜子曦挑衅的看着夕烟。

“跟你赛马倒无所谓。不过那种幼稚的赌注,我不会接受。”真是好烂的激将法啊。夕烟一脸无所谓的说。

看来她是不知道了……自己之所以能成为圣金马会的副会长,就是因为马术出众呢……

“先赢了我再说吧!”杜子曦忽然狠挥马鞭,双腿一夹,身下的棕马一跃而出。转眼,就已经远远把夕烟甩在后面。

夕烟看着她的背影,不服输的扬起唇角……尽管很幼稚,可是她也不想让子曦觉得自己怕了她……夕烟熟练的挥动马鞭,玄霜长嘶一声,猛的向前奔出。

夕烟双腿紧紧扣在马上,微微躬起身子……学了那么久的马术,还没有机会跟人好好比一场呢……

在一旁围着策划比赛规则的众人远远看见一个白色的影子奔驰而出,杜子曦的棕马很快就被夕烟的玄霜迎头赶上……

“她们在赛马吗?怎么速度那么快?很危险的……”

“不过夕烟的马术可真不是盖的……快看!她马上要超过杜子曦了!”

“不愧是我们的副会长啊!不过她很少跟别人赛马的,为什么会……”说话的人侧头看了看梵光,生生把后半句吞了回去。

所有人都偷偷用异样的眼光瞥向梵光……夕烟跟杜子曦只见的矛盾只有一个,那就是他啊……若不是为了自己的未婚夫,夕烟怎么会轻易跟人这么认真的比赛呢?

杜子曦已经被夕烟超了过去,两人之间的差距渐渐拉大……她狠狠的挥动马鞭,棕马吃痛,稍稍快了一些,艰难地追赶着……

杜子曦冷冷的看着骑着玄霜英姿飒爽的夕烟,发狠的咬了咬嘴唇……从兜里拿出那枚钻石发卡,握紧了缰绳,狠狠的朝身下的马刺去……

棕马吃痛,长嘶一声,不但没有加速冲出去,反倒高高的抬起前蹄,全身仰起,紧接着厥起后蹄,发疯一样原地乱跳起来……险些将杜子曦掀翻下去,杜子曦大吃一惊,失声尖叫起来,死命的抓住缰绳……

可是棕马已经完全失控,好像故意要将她掀下去一样,反而更加癫狂……杜子曦再也支撑不住,尖叫一声摔了下来。

夕烟已经乘着玄霜冲出去好远,听到声音,急忙调转缰绳折了回来……只看见梵光驾着一匹白亮的骏马,闪电一样冲到杜子曦身边,急急地跳下马,关切的俯身抱起杜子曦……

“子曦,你怎么样?”梵光拥着杜子曦,紧张的问。

“梵光……”杜子曦哇的一声哭出来,紧紧抱住梵光的脖颈,哽咽着说,“我刚才好怕!真的好怕……我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说着,猛地扑到梵光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刚赶回来的夕烟跳下马,近距离的站在他们身边,愣愣的看着紧紧相拥的两个人……

众人看到梵光和子曦如此亲密,纷纷偷偷望向夕烟,眉眼里带着一丝怜悯……任谁都看得出,这场三角关系里,占上风的分明是杜子曦。

夕烟深吸一口气,刚想俯身检查一下子曦的伤势,可是就在这时,梵光一把将杜子曦横抱起来,轻柔地放在傲雪的马背上,然后动作优美的翻身上马,将一脸苍白的杜子曦紧紧拥在怀里……

夕烟的动作僵在半空,心中重重一酸……

他……看不到我吗?

是啊……他现在的眼中,只有杜子曦一个人吧……

夕烟回过头,只见美丽的夕阳下,他和她共乘一骑,王子公主般相配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她的视线里。

“夕烟……你没事吧?”尹蕾轻轻拍拍夕烟的肩膀,小声的说。

梵光他们已经走远了,她却仿佛毫无知觉般地站在原地,呆呆的望着他们远去的方向……

在众人面前露出这样失态的表情,真的不像平时的凌夕烟呢。

“哦,我没事,我只是在想那匹忽然发狂的棕马跑到哪里去了……一会跟场主说一声,让他们派人找到那匹马,免得它四处冲撞会受伤。”夕烟恍过神来,微笑着对众人说。翻身跳上玄霜,朝相反的方向缓缓行去。

背对着夕阳,一行清泪缓缓滑下脸颊。

为什么他们在我眼前紧紧相拥的时候,我的心,会这样难过呢?

难过得仿佛有什么重物压着它,让它喘不过气来……

鼻子一阵酸楚,轻轻闭上眼,泪水簌簌的滚落……

呵,还真是可笑呢。

按照杜子曦的说法,赢了比赛的人不是应该拥有梵光的吗?为什么我却觉得,我离他更远了呢?

如果摔下马的人是我,如果受伤的人是我……他一定不会用那种炽热关切的眼神看我吧?他一定一点都不在乎的吧?

为什么光着是这样想着……我的心就好像被利刃刺到,疼痛无以复加……

这下惨了……

我……喜欢上他了么?

这,该怎么办才好……

6.

星辰马场的医疗室里。

医生仔细的替杜子曦检查过了,她从马上摔下来的时候右手腕扭伤,短期内会行动不便。

“子曦,还疼吗?”梵光轻轻扶起杜子曦打了绷带的右手,小心翼翼的问。

“我没关系的,一点都不疼。”杜子曦含情脉脉的看着梵光的脸,轻声的说。

“……怎么忽然变得这么乖巧?都不像你了。”梵光微怔,轻轻拍了拍杜子曦的头。

“那匹马发狂的时候,我死死抓住缰绳……真的以为就要这样死掉了,再也见不到你了……”杜子曦把头轻靠在梵光肩膀上,喃喃的说。

梵光以为子曦受了惊吓,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背。

“梵光……你知道我的马术一向不错……那匹马居然会突然发狂……你不觉得奇怪吗?”杜子曦轻轻挣开梵光的怀抱,楚楚地看着他的眼睛。

“有些话……我本来不想说的。可是我真怕这种事还会有下次,那我就再也见不到你了……这枚发卡,你应该认得吧?”杜子曦从裤袋里掏出一枚染了血迹的钻石发卡,呈到梵光面前,小心翼翼地看着他的表情。

梵光看着那枚映着血色的钻石发夹,乌黑的瞳仁骤然收紧。

这种名牌的钻石发夹,即使是在圣金,也没有几个女生有。分明记得早晨出门的时候,夕烟头上就别着这样一直发夹。

“这是我跌倒在地上的时候,在那匹棕马的脚下捡到的……虽然我也不相信夕烟会这样做,可是……那匹马为什么会突然受惊呢?真是怎么想也想不通……”杜子曦看着面无表情的梵光,喃喃地说。

“也许是一场误会吧……我想她不至于这样害我的。”杜子曦摇摇头说,很大度的样子。

子曦作势要收起那枚发卡,梵光却忽然把它拿在手里。凝神看着,瞬间地失神。

他真的不想相信夕烟是那样的人……

可是正是因为他对她那一丝好感,他更加容忍不了她居然会做出这种事……

“梵光……这件事就这么算了,答应我,好不好?伯母本来就不喜欢我,又那么喜欢夕烟,如果知道你为了我跟夕烟吵架的话,一定会把这笔帐算在我头上的……”杜子曦满意的看着眼神阴郁的梵光,故意劝解他说。

“如果真是她做的,我会让她付出代价。”梵光把那枚发卡攥在手里,冷冷地回答。

7.

夕烟骑马一路西行。

家里在这附近有栋别墅,那里风景很好,每到夏天的时候,门前的湖中就会盛开大片大片的莲花。那天父亲雅兴大发,挥毫给那栋别墅取名为“天碧居”,取“接天莲叶无穷碧”之意。

因为父亲的声音越来越忙,所以他们一家人已经很久没来这里了,夕烟跃身下马,把玄霜拴在大门口的树边。独自走了进去。

只见房门正中,“天碧居”三个大字已经被人换调,院子里的摆设也与以前不同了。

“什么人?”夕烟正满怀疑惑的往前走,忽然有个严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夕烟回头,原来是陈伯。

“大小姐!……你怎么来了?”陈伯看见夕烟,愣了一下,随即由衷的笑笑。

这个大小姐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待人有礼貌又善解人意,所有人都很喜欢她。可是,看起来她还不知道吧……

“陈伯,您身体还好吧?我很久没来这里了,正好来到附近,就过来看看。”夕烟笑着迎过去。

“这里的摆设为什么不一样了?‘天碧居’三个字也被拿掉了?是爸爸的意思吗?”夕烟一脸清澈的问。

看她这个样子……陈伯忽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大小姐……老爷没有告诉你吗?……这里已经卖掉了。”陈伯叹口气,摇着头说。

“卖掉了?”夕烟重重一愣。为什么从来没听爸爸提过呢?

“……‘天碧居’现在的主人是凌氏集团的郑董事……生意上的事我也不懂,只是听他们说,有股东要退股,老爷没有资金还给他,就把这里拿来抵债了……”

夕烟怔住。

凌氏集团……到底面临着多大的困难?以至于父亲要拿私人财产出来抵债?

“大小姐,也许这些事老爷不想让你担心,所以才没告诉你吧……如果你喜欢,这里没人的时候你还可以过来玩……”

“谢谢陈伯,这里空气比较潮湿,注意身体。……我先走了。”夕烟关切的说,礼貌的笑笑,转身离去。

婚约,凌氏……还有梵光。

这所有的一切,在夕烟脑中乱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