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救命啊!情感危机

一息若存,希望不灭——英国谚语

While there is life there is hope。

1.女皇朱茵茵

AM8:30-11:30

试卷发下来后,我一头倒在桌上大睡一场。呼呼……昨晚失眠一夜,我早就困得不行。

醒来时我的嘴角挂着哈喇子,是被下课铃声吵醒的。直到考场里的人走得差不多,我才晕乎乎地站起来,朝外走去。

才走到楼梯拐弯口,一只行踪可疑的手攥住了我的胳膊,还没等我来得及呼喊救命,我的嘴就被捂住了,整个人被那股力道拉进楼梯暗角的黑暗之间。

“是我!”低沉熟悉的嗓音。

适应了昏暗的光线后,我模糊看清伊流影的脸,轮廓分明的曲线。他把我摁在墙壁上,松开手,我大口呼吸着:“干嘛搞得这么神秘啊!”

“外面都是人。”

“哦~怕别人发现你我接头?”我了然地笑着。

“为什么没给我短信。”他一脸凝重的神情。

“因为我发挥超常!”

“你全部会答?”

“你说呢?”我对他眨了眨眼睛。

伊流影还是脸色凝重:“金卡卡,我没有在跟你开玩笑!你究竟是为什么没有给我短信!”

看样子,他不会一直握着手机在等我的求助短信吧?我的心不知道为何一痛,可是很快我就无视那种感觉,别开脸没心没肺地笑说:“哈哈哈!你就别担心啦!都说是发挥超常了,所以绝对没有问题的!”

“真的?”

“嗯!”

PM3:10-5:20

烹饪之前,伊流影再三告诉我,他不喜欢吃大蒜,不能吃海鲜因为有轻微过敏症状,不吃辣,口味偏清淡……他还给了我一个拇指大的贴贴画,让我到时把贴画贴在菜盘上作为标记。这样在成千上万份食物当中,他能准确无误地知道哪一份是我做的。

可我在选材料的时候,毫不犹豫地选择了海鱼。洒一把蒜末,洒一把辣椒,放许多的盐和酱油,还有其它调味品。

忽然我被一只胳膊肘捅了下,右手边正在包饺子的女孩把头凑过来小声说:“影少爷不能吃海鲜的!你这个笨蛋,你看大家都在做什么?!”

是啊,我知道周围的其它参赛者,80%都一致地在擀饺子皮,跺饺子馅——伊流影喜欢吃饺子是众所周知的事情。

我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啊?伊流影不能吃海鲜吗?可是我拿手的好菜就是海鲜啊!”

那女孩好心提议:“时间还来得及,你重新选材料做饺子吧!”

“饺子?我不会!”

“我教你!”

哗沙!不会吧,运气这么衰,碰见这么一个热心肠的人?!我拼命说不用了不用了很麻烦的,她拼命说没关系没关系我们有共同的目标就要齐心协力一起努力。

我索性笨手笨脚,打翻她的盘子,摁扁她做的饺子,还把水泼在她的衣服上。眼看着时间就要来不及,我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她聊着:“你叫什么名字?”

“朱茵茵。”

“很喜欢伊流影?”

“嗯!我是为了他才来念‘威廉古堡’的!我和他初中时有过一面之缘,那之后我就忘不了他!虽然不能接近他,但能远远看到他我就很幸福了!”她双手合十,一脸崇拜和向往地说,“这次的考试我没抱希望,只为了支持影少爷,尽自己一点微薄之力!”

呃……现在这时代这么单纯热情的女孩真不多啊。

既然苏惠子伊流影不喜欢,这个朱茵茵总归是他喜欢的类型了吧?!长相嘛,算不上多漂亮,但大眼小嘴娃娃脸,像漫画里那种单纯可爱的小女生,而且看得出来她心地很善良,也是真心喜欢伊流影的。

再说了,能读“威廉古堡”证明她的背景也不会差!

——就是她了。

这种念头在我的脑海中闪电般地飘过后,我悄悄拿出伊流影给我的贴花,把它贴在朱茵茵的盘子上。

PM5:20-6:40

波西米亚的水晶吊灯下,是无数整齐摆放的长桌,铺着白色拖地的长布。桌子上已经摆放了各种可口的食物、糕点,而围着一张张长桌坐下的女生全都穿着“威廉古堡”的皇家制服,金质的纽扣有玫瑰花的图腾,细致的袖口有碎钻镶边。

一位绅士的主持人站在麦克风前:“亲爱的各位为影少爷奋战的美少女战士们!上午的考试居然有十八位满分!她们分别是:苏惠子,朴蓝、绍香……”每报出一个名字,就会有高亢的叫声响起,当报到“朱茵茵”时,我身边的朱茵茵立即兴奋得跳起来。

“哇,我满分,我通过了!金卡卡,你听见了吗,我通过了!”

“哈哈哈,有付出就会有回报的,这都是你关注伊流影一举一动的功劳!”

意料之中,当十八个名额报完时,我没有听到自己的名字。

那位绅士的主持人继续说道:“下午的烹饪比赛,最后获奖的是这盘名为‘天鹅的守望’的天鹅造型的饺子!”与此同时,两个男生推着一个小型的餐车到舞台中央,聚光灯打下,他们揭开银质的盖子——

朱茵茵再次激动地跳起来,语无伦次:“‘天鹅的守望’!天啊!那是我的作品!天啊!”

“小姐,您别激动,请把您的凭证牌交上来,以确保您真的是‘天鹅的守望’的制作者!”

朱茵茵慌忙朝舞台上跑去,一路之间接受众多嫉妒的目光。忽然不知道谁在过道中伸出一只脚,将朱茵茵绊倒在地。

“哈哈哈,像个小丑一样!”嘲笑声炸开锅地响起,“还‘天鹅的守望’?我看怎么都是个丑小鸭嘛!”

“有没有搞错,获奖者居然是这种人!我那制作得用心良苦的‘王子早安’怎么会输给她?”

“我宁愿是苏惠子,人家好歹跟影少爷是门当户对的公主!”

就这样,朱茵茵又喜又慌,在大家的口水和唾骂声中跌跌撞撞走上舞台,将凭证牌交上去。

我松了口气软坐在椅上。感受到强烈的目光朝一个方向射来,我看过去,正好对上坐在王者席上伊流影深邃的眼,眼里写满了愤怒、疑惑、不甘……或者还有别的什么?

那不重要!因为……都过去了……过了今天,一切都过去了。

“是的,她就是‘天鹅的守望’的制作者!”主持人用放大镜看了一眼凭证牌,激动地抓着朱茵茵的右手举起来,“还差一步,她就要晋升为今天晚会中的女皇了!下面,有请影少爷出场,陪我们完成最后一个环节!”

“啊——!!!!!”排山倒海的尖叫声,有把房屋掀掉的气势。

伊流影穿着一身黑色的制服,像王子一样倨傲地出现在大家的视野中。聚光灯追随着,他微微淡笑像大家颔首示意。

根据伊流影事先跟我说的,最后一个环节是转动“幸运大转盘”,由掉出来的幸运号选择他的舞伴和赢家。这一局表面上是全凭运气,实际上,在这之前伊流影就动了手脚,他让“幸运大转盘”的指针在停下来时一定指到520。

而520这个幸运的编排号,在我入场时,就有伊流影安排的人悄悄递给我。

聚光灯又多加了两道,伊流影站在一片强光中,在无数人的翘首以盼中转动了那比他还巨大的转盘。指针飞速地转啊转,号码飞速地变动组合……

果然,当指针停下的时候,按照原计划的指向了520!

全场都响起了失望的叹气声,主持人连叫了三声:“持有520的幸运者是谁?持有520的幸运者是谁?持有520的幸运者是谁?”

没有回应。

三十秒钟后,场上传来朱茵茵昏倒的落地声,伴着她激动从胸腔挤出来的话:“是我……?!”

没错,在入场以后,我就和朱茵茵交换了彼此的编排号,现在我手上持有的,是3241号。

大厅里陷入空前绝后的癫狂状态,抗议的、哭叫的、哀怨声和叹息声四起。刚选拔上的“女皇朱茵茵”因激动而暂时休克,舞会只好被迫延迟。

趁着人群骚乱,我毫无痕迹地离开会场,站在林荫道旁的站牌处等校巴。

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里,女生和老师都在那个大殿里,男生放假,此时“威廉古堡”一阵静谧。傍晚的余辉烧红了天空,洒在那一层葱郁的树梢上。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不用看我都知道是伊流影打来的。

我深吸口气,拿出手机,准备在此刻做个了结。

“你在哪?”伊流影劈头就问,声音听不出喜怒。

“有什么事吗。”我握着手机慢慢顺着林荫道朝前走,声音也不紧不慢。

“我要跟你谈谈。”

“有什么话,我们就在电话里谈吧!”

伊流影沉默了一会,喃喃地问出声:“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伊流影,其实你什么都知道了吧。”我深吸口气,不想再绕圈子了,直说道,“那天你见到米琦,你就想起了一切,你恢复了所有记忆。可是因为你偷听到了我和伊流川的谈话,为了让你的弟弟安心,你就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又是一阵沉默,伊流影好像离开了喧闹的大殿,走到安静的地方:“金卡卡,你别擅作主张地以为了!我再问你一次,你在哪?!”

“你不需要知道我在哪!因为从今天起,我们不会再见面了!”

说完我合上电话,关机,拔掉记忆卡扔进垃圾桶。有什么情绪模糊了眼睛,我用力揉了揉,余光看到一辆蓝色的校巴在夕阳的光辉中驶来。我招手让它停下,跳上车——

2.梦想很奢侈

“啪!”

我一脚踹开木门闯进久违的家,看到的是家徒四壁的空房,在正中央居然摆放了一碗冒着热气的面条,下面垫了张纸:

“无意闯进你家行窃,发现你比我家还穷,心有同情。忍不住泡了碗面给你,希望还热。

——贼留”

这可能是我活了这么多年,所遭遇的最温情的事了!贼也不一定全是坏蛋嘛!

可这个贼好歹也给我留双筷子啊!

我在院外折了两根树枝洗干净,呼哧呼哧把面碗刮了个底朝天。吃饱了正准备躺着歇气,“啪嗒”一声,那扇木门又被一脚踹开。

浅夏扛着一个大麻袋冲进来:“卡卡!我一接到电话就飞奔来见你了,怎么样!计划顺利吗?”

“失败了。”我三言两语瞎掰了事情经过和结果,“伊流影恢复了记忆,我被识破了身份,所以被赶了出来。这次出师不利,我一毛钱没有捞到,人家不打算控告我已经很幸运了!”

“你说什么——?!”

平地一声炸雷,浅夏这臭丫头嗓门可真够响啊!天花板都快要掉下来了:“该死,我就说过他迟早会恢复记忆,让你赶紧下手捞钱的!现在怎么办?犀利叔们上次从我这带走那双鞋时,勒令你半个月后必须还清!”

“所以我就躲这里来了啊!”

这是我的秘密基地——在一个大厦的地下室。每当东窗事发时,就跑这躲风头。

“得了吧,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你打算一辈子不出去?”

我从包里哗地抽出那个金灿灿的烛台!

“啊——真金?!”又一声女高音。

我掏了掏耳朵:“嗯哼。我走的时候顺手从他家餐桌上拿的。”

“我看看!”浅夏从我手中夺过烛台,迫不及待地把玩和鉴定,“我没看错的话,这可是17世纪英国皇家遗留下来的东西——皇家烛尊!这玩意的历史价值可比本身值太多钱!”

我正在翻浅夏带来的那个大麻袋,每次我打算在这长居,她就会带一堆食物来给我做储粮。听见如此我丢下麻袋走过去,咂嘴:“你有没有看错!随便摆在餐桌上的东西会这么值钱?”

浅夏凑近灯光仔细又看了看,指着烛台底部我看不懂的英文小字:“不会有错的,我钻研古董这么多年。”

我不敢置信地说:“如果不是赝品,它大概值多少钱?”

“最低估计也有上百万吧……”浅夏的眉皱成了川字,紧接着笑得跳起来,“卡卡,总之我们未来的日子有救了!伊家是个大宝藏啊,你怎么不多弄些东西出来?没准他们用的碗筷碟子都是古董呢!”

呃……他家的碗筷碟子的确都镶钻的……

我的心情倏地变得沉重——原本拿掉这个烛台的初衷,是把它当成利息抵押给犀利叔们,好延长我筹集钱的时间。我万万不想拿伊家的贵重物品,不想让伊流影看轻我!可是到头来,我还是拿了……

浅夏还在爱不释手地观看那个烛台:“明天我就帮你联系,尽早把它脱手出去。卡卡,等你还清债后还能买幢大房子……我们就一起住过去!”

“不行!”我把烛台一把拿回来塞进了包里。

浅夏重重一愣:“怎么?”

“这个烛台不能卖?!”

“为什么!”

“因为,因为……”我的脑子一团糟,“伊氏若报警了,你我都会被抓到监狱里去!”

“我们可以转手卖,或者只以电话联系……方法多了,我们好好计划一下,绝不会被抓到的!”

“还是不行……我不能让你也冒这个险。”

“卡卡,这可不像你的作风!”浅夏突然一本正经了起来,“你还记得吗,小时候老师问我的愿望是什么,我说长大后要做个飞贼,全班都唾弃我,老师让我面壁,告诉我长大后要做个警察。我要做个警察?——我爸爸是飞贼,我妈妈是惯偷,我家祖祖辈辈都是靠这行业吃饭的!我立志说我要做警察,结果我因此得到我爸给我的十个耳光。”

这个故事浅夏很喜欢跟我说,我也听了很多次,每一次听了,我的心都难受的要死……

和浅夏一起长大,她的处境我比谁都清楚。九岁时,她的爸爸因偷窃被关进监狱,十二岁时妈妈在一次偷窃中从五楼跳下来摔断了腿。她的亲戚都因为他父母的恶劣行为而远离她们,生活的重担因此压向小小的她。

我和浅夏的友谊就是在惺惺相惜中建立起来的。

“我们以后也会进监狱吗?”我的喉咙干干的,发音有些困难地问。

“明显是的!”浅夏拍拍我的肩。

“大家都会鄙视我们!因为我们是这个社会臭名昭著的害虫!”

“嗯,卡卡。”

“我们这样的女孩,不配得到爱吧?”链不会爱我,伊流影也不会。因为我们一文不值、一无是处,没有任何好的品质供人喜欢。

浅夏把头点了又点,忽然用力抱住我:“醒醒吧!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你和伊流影之间的差距那么宏大!他不可能喜欢你,就算他喜欢你他的家人也不会答应!喜欢他,就只会令他厌烦,自取其辱。因为这辈子,我们都做不成好女孩!”

这些话像锥子一样刺到我心里。

是啊,我和浅夏满手罪恶,我们已经跟“善良、美好”这些词汇绝缘。我们的命运从生来就不能抉择未来能成为怎样的人,梦想很奢侈,不是谁都能拥有的。

伊流影,是像神一样高高在上的存在,他的世界离我太远。就算是太阳和地球相隔的,都是光芒可以照穿的距离。而我和他,比太阳和地球的距离还要遥远。

那晚,我和浅夏相偎而睡。在那个几十米平方,破旧潮湿阴凉的地下室,睡在一张席子铺就的地上。

“浅夏,等烛台脱手后第一件事,我就给我们买张床……”

“我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浴缸。”

“这不难,我给你弄个那样的浴缸——就是我陪伊流影住院时,医院里的浴缸。”

“医院里也有浴缸?”

“当然!还豪华得狠呢!咯咯咯咯!”

……

我们迷迷糊糊地说着话,迷迷糊糊地幻想着。好久没有对未来产生过明亮的感觉了,这是第一次,觉得醒来会是新的一天,一切都将重新开始!

3.我们正在分手中

第二天,浅夏把烛台交给了我们绝对可以信任的一个人——小斌。

他是浅夏的亲表哥,由于种种原因从小与浅夏一起长大,跟我交情也不错。小斌这个人仗义、铁血,所以人脉非常的广阔。一个星期内他就联系上了买主,据说安全可靠,交易地点在市中心的旱冰场。

选择这个人多的场合一是为了掩人耳目,二是为了安全起见。于是那一日,像电视上出现的那种“秘密交易”上演了,我和浅夏假装成普通的顾客,混迹其中。

“喂,他找的那些人真的靠谱?”我百无聊赖地靠在旱冰场的横栏上,说不担心是不可能的,“都这个时间了,怎么还没动静?”

“我等得口都渴了!”浅夏张着大嘴,“我去买果汁,你时刻注意情况。”

“喂,金卡卡。”

浅夏刚走,身后就有个声音叫我。我下意识回头,看到几张陌生的面孔在那四处寻找着,猛地视线对上我,滑到我面前将我围拢了。

“你就是金卡卡?”

我意识情况不妙,下意识要跑,被一个人眼疾手快拉住了胳膊:“别逃了,我们刚刚叫你,只有你回头了!你一定就是金卡卡了?!”

“你们想干什么?”我警惕地竖起了耳朵。

“小斌说烛台在你那里,怎么,要交易不把货拿出来,这多没诚意啊。”为首的一个刀疤脸吭哧吭哧地笑着,“小斌这小子嘴巴也真够硬的!打死不说你在哪,瞧,我们还不是有办法找到你!”

我脑子里立即白光一闪:“你们把小斌怎么了!”

“我们其他兄弟在请他喝茶,好得很!”刀疤脸的笑阴险无比,忽然从手下出现一把匕首,抵在我的肩后,“走吧,乖乖跟我们走一趟,爷不会让你们吃苦的。”

妈的,说好一手交易一手给钱,小斌从哪挖出这粪坑里都挖不出的垃圾啊!

我被逼着向前滑动,内心在考虑逃跑的方法,就在这时一个红色的影子飞快飘来,“嗖”地停在我面前。要不是我反应快,就要一头撞上我,这样抵在我身后的刀子就会毫不留情地刺到我的身体里去!

“喂——”

我正要发火,那头发竖起来像扫把的家伙陪着笑脸问:“请问,你就是金卡卡吧?”

刀疤脸立即一脸警惕,空气里散发出强烈的危险讯息。可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刷地从身后拿出一个看似新潮的大哥大,递给我:“是这样的,影少爷让你接电话。”

“伊流影?!”我差点昏厥。这个时候别来凑热闹行吗?!

“是的,影少爷一直在找你。”

我伸手挡开他的手机:“滚开,没看见姐现在忙得很,哪有空接电话。”

那该死的臭扫把头一点也没发现气氛不对?居然伸手拦住我,瞪着眼睛扬高下巴说:“不行,你不接电话,我是不会放你走的!我会一直跟着你,弄到你的家庭住址给影少爷!”

什么,还要一直跟着我?简直是自找死路!

而这时,我明显感觉抵着我身后的刀凑近了些,刀疤脸把唇凑我耳边,用只有我们才能听到的嗓音低沉说道:“接电话,让他过来。”

“什么?”

“嘿嘿,伊氏大少可比那烛台值钱多了!”

“轰——”一道雷从我的脑海中闪过,我不敢置信这些贪婪的人……他们到底想要干什么!这件事绝对不能牵扯到伊流影,这个笨蛋,干嘛这个时候打来电话。

“快接!”刀疤脸怒吼,刀锋已经有一点刺到我的皮肉了。

我不情不愿地接过那只超大号的大哥大,伊流影的声音传来:“为什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烛台?!对,就是我偷的,我已经卖掉了!”

“你在说什么?”

“你要报警我也没办法,我说过,烛台我已经卖掉了!”

“金卡卡!你在耍我吗?”伊流影冰硬的声音忽然变得焦急,“待在原地,哪都别去,我马上就到。”

白痴!我就是想间接告诉你有危险,你还来干什么!

我急了,却尽量声音稳定地说:“你别费力气了,警察找不到我的,我马上就要离开这里。”

说完,我毫不犹豫地挂断电话,把大哥大丢还给扫把头。身后的刀又刺进去一点,刀疤脸抓着我避开人群朝前走:“你在玩什么花样!我让你叫他过来!”

我苦着脸:“大哥,你也听到了,他找我是给我下通牒的,他怎么可能会自己过来!他已经报警了,警察很快就会到。”

“闭嘴!带我们去你藏放烛台的地方!”

呼……今天真不是个适合出门的好日子。在刀子的威胁中,我们很快离开了溜冰场,朝我那隐蔽的地下室藏身所移动。我只希望这个时候浅夏不要出现,伊流影也不要白痴地出现……

可我只顾着为他两祈祷,忘记了另一个人!

以至于,当我看到从对面渐渐走近的两个人影时,我整个身体的寒毛都要竖起来了!

低着头,我把脸拼命往马路上躲,打算冲过去。可就在与那两个人影交错而过的时候,我居然被叫住了:“嗨,你好,是金卡卡吧,还记得我吗?!”

红黑相交的苏格兰裙子,雪白的衬衣还在胸前系着超大的蝴蝶结——小海!她的身边紧跟着链!距离上次在超市门口见面似乎已经很遥远了,眼前的链穿着黑色印花T恤,宽大垮垮的牛仔裤子,头发剪短显得更精神以外,整个人似乎瘦了许多。

让我意外的是,跟我打招呼的人是小海而不是链,所以一时之间,我愣在原地,傻傻地看着他们。

“你们刚从溜冰场出来吧?”小海打量着我身后的人,微笑着与我攀谈道,“现在去哪玩?”

“让开,我还有事。”没事干嘛过来当炮灰啊。我语气不善地拨开她,想要离开。

小海居然闪身挡住我的去路,眼巴巴地求着我说:“带上我们吧!我和链正好无聊,你们要去哪里玩,带上我们一起啊!”

“搞啥米啊!你们谈恋爱就去谈你们的啊!一起玩?这么多电灯泡横在你们面前不会觉得很尴尬吗?!”我简直要爆发,我现在被威胁,你们一个个都跑来凑热闹。搞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OK?!

“不会尴尬呢!”小海笑得怪怪的,“因为我和链正在分手中啊!”

分手?!我懵了。

“这是我们约定好的最后一次约会!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一起会觉得很尴尬。我想,人多一些就好了吧。”小海强撑着笑容,而她身后的链果然没有表示反对,裹着一层雾气的眼,深深地望着我,“而且这种安排,我相信链也会很开心的!”

他们到底在搞什么,不是谈恋爱谈得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说到分手。

我百思不得其解地望着链,而链迷雾的眼中并没有给我答案。

就在这时,一阵嚣张刺耳的刹车声打断了我的思绪。靠边停下一辆熟悉的加长版黑色“劳斯莱斯”,还没等我们反应过来,五个身手不凡的黑衣保镖迅速下车。其中一个绝对是飞毛腿,那么远的距离横空飞来一脚踢中刀疤脸的手,威胁我的刀子应声落在地上。

紧接着,是“噼里啪啦”的打架声,一行人影在我眼前浮动……我开始眼花缭乱。

而这时,一只手拽过我的手腕,我的眼前猛地闯入伊流影桀骜不驯的容颜。他眉头紧皱着,正在上下打量我:“有没有受伤?”

我迟钝了半秒才傻傻地问:“你怎么知道我被劫持了!”

“笨蛋,你在电话里说的还不够明显吗?!”

原来他听懂了我的暗示!?

身后传来刀疤脸等人被打得落花流水的哀叫声,伊流影终于发现我身后的伤口,迅速掏出一面手帕摁在上面:“我送你去医院!”

这个时候,我却愣了。伊流影眼中透露出来的关切和心疼真是为了我吗?他不该是跑来质问我的吗,为什么现在又变得那样温柔。

“只是皮外伤,没事啦!”我推开他,看到呆呆地站在我面前的小海,而链已经不见了。

链?

顺着小海望过去的方向,链正卷着袖口在热火朝天跟刀疤脸们干架。他脚下踩着两个,手里摁倒一个,身后还叠汉堡地叠着三个。而那五个黑衣保镖,居然围成圈在一旁鼓掌——“好耶,打得好!”“不错,加油!”发出诸如此类的欢呼。

原来刚刚的干架声,都是链以一对六!他竟然这么厉害,还是那几个劫持我的人太脓包!

我的额头忍不住划下三根黑线。

4.是因为我喜欢你

原来那烛台是个仿真度高达90%以上的赝品!那些看了相片就兴冲冲地来挟持我的家伙们真是笨蛋,都被当场绳之以法。而我、伊流影、链、小海,在处理完这件事后,四个人会坐在西餐厅里,面面相觑。

该死,这都怪小海提出“难得这么巧相遇,不如我们一起吃个饭吧”的提议。链和伊流影默认,而我又不知道该如何单独面对伊流影,只好赞同。就这样,我们四个人心怀怪胎地坐着,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

“……这是最后一道菜火石乌鱼,请慢用!”服务员上完最后一道菜后,微笑地站于一侧。

“咕噜噜”我的肚子适时一阵响。不管啊,我都饿死了,还是先开动吧!

我伸长了手,把筷子插到中间鱼缸外形的大玻璃盆里一顿捞。

啧啧,这高级餐厅就是不一样,碗碟都是奇形怪状的,杯子也是细长的三角形酒杯,连这盛汤的都这么高级。

“咳。”链忽然咳嗽一声,“捞什么?”

“我想捞两个肉丸子吃!”

“鹅卵石。”

“鹅卵石?”我呆了三秒钟立即石化,正好夹在筷子里看起来像肉丸子的白色鹅卵石滑落下去,“那这么说……这不是汤盆,是真的鱼缸?”

“嗯,摆设用的。”小海搭话道。

我简直想当场把筷子插进自己的脖子里,直接死了算了。链顺手盛了一碗乌鸡汤朝我递来,还在半空——“啪”!一支汤勺奇怪地飞了过去,整好落到汤碗里,溅起一大片热汤。

伊流影——这个肇事者正面无表情地将剥去壳的虾肉沾了酱,放到我碗上。

我岂止是受宠若惊!

链皱起英气的眉,依旧把汤碗放到我面前。

对于他两的行为,我不明白是雄性动物相撞后的必然攻势,还是别的什么……我什么都不去想,也不想去想。接下来我没有喝汤,也没有吃虾,抓着个蜗牛在啃。

餐桌周围一直维持着古怪的氛围。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交往的?”小海喝了口果汁突然开口问道。

“我们没有交往。”

“两个月前。”

我和伊流影几乎是同时开口。

话音刚落我就看到伊流影的脸色非常不好看,简直像煤灰。而链却翘起一边嘴角,他在干嘛?看起来像幸灾乐祸!

小海又喝了口果汁,淡淡说:“久闻伊少爷大名。你知不知道,链是卡卡的前男友!”

我一个蜗牛全都吸到嘴里,差点直接塞到喉咙里去。该死的,她今天头壳坏了,到底想干嘛!

我大力咳嗽一声,听到伊流影凉凉的声音不紧不慢响着:“我知道。”

“那你一定不知道……”小海苦涩地笑笑,“他们分手的原因是因为我。”

“我没有兴趣。”

“可是今天,我和链要分手了!”她深呼吸口气,好像在拼命忍耐着泪水,“在分手之前,这场相聚是我能为他所做的最后一件事。”

此时,链的目光深沉,一言不发。伊流影又给我剥了个虾子,扔在我碗里,眼神变寒。

小海猛地站起来,低头朝我深深地鞠躬:“金卡卡,对不起,我们欺骗了你。”

嘎?

“抱歉我其它的什么也不能说!请你原谅链,请你们在一起吧!”

西餐厅里静静地播放着一首纯音乐。晌午的光芒穿过巨型落地窗射进来,照得她一张晶莹的脸通透。她终于忍不住地落下两行泪水,在所有人来不及反应之时,撞开自己的椅子夺门而逃……

下一秒,链起身拉开椅子:“抱歉,她今天情绪不对。”眨眼间他也追出了门口,朝小海离开的方向跑去。

这是怎么回事?!

欺骗了我?这是什么意思?

我眨眨眼,又眨眨眼,吐掉嘴里的蜗牛壳离开座位。一开始我是用走的,推开玻璃门后变成跑,越跑越快,越跑越快!

“金卡卡,你敢走——你给我停下!”

身后传来伊流影低喊的声音,可是我发现我的双腿停不了,用尽力气地朝链离开的方向跑。

为什么在刚刚那一刻看到链受伤隐忍的表情,我的心会像被针扎了一样地疼呢!他们不如我想象的过得那样幸福,他不幸福……这是为什么?

小海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忽然脚下踩到了什么,我一个踉跄,就要朝前跌去,一只修长的手臂及时捞住我的腰。身体因为力道180°的旋转,我的眼对上伊流影那比辰星还闪亮的眼瞳。

“不准走!你敢走!”

他的眼眸比夜色还漆黑,脸色是我从未见过的阴沉可怖:“是他先甩了你,你还要再去找他!”

我就像中蛊的人突然清醒了。是啊,我为什么要去找链,是他先抛弃我,就算他过得不幸福也与我无关。

可这又跟伊流影什么关系!

我鼻子一哼,就要挣扎:“干嘛!你不去找你的米琦,跑来找我做什么!”

“你说呢!”伊流影两只手像铁一样箍着我的胳膊,“为什么不辞而别!为什么跟我切断联系!”

“你明知故问啊!”我把目光别开,“当然是因为你厌恶我了!”

“厌恶?”

“你恢复了记忆,知道我不是你心爱的米琦,所以你……”我忽然觉得喉咙一哽,后面的话怎么也说不下去。

“我没有恢复记忆……”伊流影的声音低沉地被风吹进我的耳中,“见到米琦那天,我的确想起一些片段,想起一直在我脑海中徘徊的那个人的模样——她是米琦,不是你。仅此而已。我冷淡你,并不是厌恶你,而是生气你欺骗了我。”

“对不起。”咬了咬嘴唇,我能够说出口的只有这三个字。

他的声音忽然变得柔软:“如果我厌恶你,就不会处心积虑地想要留下你。”

“你留下我不是因为你听到了我跟伊流川的谈话?”

“有一部分是……”

我的心一阵用力的绞痛。

“金卡卡……我或许喜欢上你了,我一直在努力。”他扳过我的脸,让我正视他,他漆黑如子夜的瞳,“我想忘了她,抛弃过往——这对本已失去记忆的我来说应该不会太困难。”

呃?他说什么!或许喜欢上我了……?

尖塔造型的时钟敲响了八下,四周突然喷射出如雾的水花!原来我和伊流影正站在露地喷泉池的中心。水雾交叉、徘徊、落下,织就着一道又一道的水帘。有喷水飞溅到我的眼中,刺得我眼睛一阵酸痛。我咬紧牙关忍着:“伊流影……其实我走,不是因为你厌恶我了。”

“嗯?”

“我走……是因为我喜欢你。”

伊流影的表情一怔。

我心里努力克制的感情堤坝突然崩塌,猝不及防地翻涌出来。我的身体变得无力,声音在汩汩流动的喷泉声中显得如此单薄:“我喜欢你!伊流影!可是我怕你永远都不会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