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回 祖孙相认
第17回 祖孙相认
上回书说到,已然归隐江湖的老镖师王义顺,自奉天返乡。行至故里原籍直隶天津卫西郊青凝侯地面时,偶遇一子。此子年龄虽小,却追逐“乌兔马”,与宝马良驹同速。老侠吃惊以为遇到仇家,孩子却幽幽说道:“姥爷休要恼怒,我本是您的外孙,我叫韩金镛。”
话说,此子到底是不是老侠的外孙呢?
是!
笔者不才,多日来熬灯熬油、耗费笔墨、苦思冥想构思。多日之后,终于引出来一位小英雄。别看现在,年方六岁,但在接下来将近一甲子的时间里,这个黄口小儿将在江湖中,将在这段波涛汹涌的历史中,掀起轩然大波。
当然,此是后话。
此刻,当小孩儿道出自己名叫韩金镛的消息后,归隐的老镖师王义顺更感惊讶。
“等等,你说,你叫什么?”王义顺问。
“姥爷,外公,小子我叫韩金镛!”小孩儿以头碰地,收起了刚才戏弄惊马的那份猖狂,现在倒显出了沉稳、礼仪之态,他说道,“时方才孩儿有些无礼,实在是看到了您老这匹马、您老这口刀,认出了您老,所以大喜过望,才有些失态。还望您老见谅。”
“孩子,孩子,这都好说,我们这是在哪里?这里是青凝侯么?”王义顺一边问,一边打量起面前这孩子,话说,这小孩儿长得倒也周正,面皮儿发白、大耳朝怀、鼻直口正、目若朗星,黢青的脑袋上,头发几乎都被刮去,只剩了一小撮,编成个小辫儿,垂在一侧。这孩子,不说话眼珠儿不转,一说话双目放光,仿佛满脑子的主意,浑身的点子,喘气儿都带出了特有的机灵劲儿,不管他是不是自己的外孙,王义顺都看在眼中,喜在心中。
“不错,外公,这里正是青凝侯,是您老的故乡!没想到能在这里得遇外公,实在是大喜过望。”小孩儿说到这里,“噌”的一下站起身,他掸了掸身上的土,回头准备向远方跑去。
“孩子,等等,你要去干什么?”王义顺问。
“去请家父、家母,前来迎接您老。”小孩儿说。
“那我问你,你父叫什么名字?你母叫什么名字?你爷爷叫什么名字?你们一家以何为生?”
“外公,怎么了?这事儿您还不知道么?”小孩儿毕恭毕敬鞠躬说道,“俗话说‘子不言父讳’,恕个罪说,我的祖父叫韩良模,本是南郊八里台镇子的人,前两年才举家迁到这里,跟随我父母生活,但祖父已经去世。”
“呀!他是什么病没的?”王义顺问道。
“咳病,久治不愈,怹老人家去世的时候,我年龄尚小。这是我父亲这两年跟我说的。”小孩儿说道,“至于我父亲,恕个罪说,名叫韩长恩,我母韩王氏,在家当姑娘的时候,有个小名,叫‘凤珠’,外公,不知是也不是?”
老镖师听到这里,不禁点了点头,他问道:“孩子,这么说,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了啊?”
“外祖父,您怎么了啊?刚我说过了啊!”小孩儿跪倒,磕了个头,说道,“我名叫韩金镛,现在六岁半了,初冬的时候过生日,到时候就七岁了!”
“嗯,孩子,你说你多大了?”王义顺听到这里,突然间打了个寒颤,他问道,“在我的面前,不可有诳语,你告诉我,你多大了?”
“我是十月的生日,再有仨月,就七岁了!”小孩儿再次磕头,说道。
“好!好!好孩子,领我回家,去见你爹娘!”王义顺点点头,说道。
“外祖父,这么说来,您认我了啊!”小孩儿问,“你这一路辛苦,我在前面给您牵马引路!”
“不用啦!我这马是战马,不用引,他自听我的指令往前走!”王义顺手持马鞭说道,“要不是你刚刚拍打它屁股,让它吃疼,它可听我的话了!”
“既然如此,我在前面跑,给您带路,这样走的更快些!”小孩儿一听,来了主意,他摇头晃脑的架势,颇为得意。
“那也好,从这里到你家,走着还有多远?要走多长时间啊?”王义顺问道。
“慢慢溜达,半个时辰!”小孩儿点点头,说道,“但要是按我说的来,咱跑着给您带路,最多一袋烟的功夫,保准到家,就不知道您这匹**马,还受不受得了,跑得太快了,我怕他累!”
“孩子,你慢慢跑,我让他在后面跟着你,我们要撵近了,你就再跑快点,我们再撵近了,你再跑快点,这样你看行么?我也是回家心切,想我那女儿,你那母亲心切!”王义顺说道。
“那当然好啦!外公,您老可催马跟紧了,我这就头前带路!”小孩儿说罢,手指头在自己鼻孔处使劲儿抹了抹,他攒足一口气,回头朝老镖师笑了笑,骤然向前跑去。
这一跑,王义顺大吃一惊,只见这孩子身影晃动,紧胸空背,不见双臂抖动,身子却比之前还矮了些,他攒足一口气,前胸低、后背高,膝盖碰胸口,脚后跟碰屁股蛋,一溜烟儿似的就跑了出去,眨眼之功已经蹿出了五六十丈的距离。
小孩儿回头,发现王义顺还没出发,这才高声喊道:“外公,您倒是催马跟紧了啊!再放我跑,您老可就跟丢了!前方可有拐弯儿!”
王义顺这才缓过精神,他执鞭紧催座下马,“乌兔马”稀溜溜几声高呼,蹭的一下向前蹿出。话说这马,此刻突然间如同通了人性一般,知道这孩子时方才脚力赢了自己,现在主人可给了信号、给了机会了,这马虽有些疲惫,但如同撒欢儿一样,放开四个马蹄,跑起来如同飞一般,四蹄腾空向前窜去。
小孩儿看这马果然速度非比寻常,也来了精神,好胜心作祟,他也要和这畜生赛上一赛,更是加快了步伐。
乡间野径,自是些农田水利,但间或也有个把农人劳作。这一幕,在此后的很长时间为人津津乐道:纵横江湖几十载,凭宝马良驹成名的老镖师,紧催座下马,但竟然撵不上自己的外孙。
话说,这“乌兔马”已然是见了汗啦!即便飞跑,身子周围风声涌动,自是吹不干它浑身淌出的汗水。这宝马,它嘴角已经见了白沫子了,可他仍旧追不上这刚刚让自己蒙羞的小孩儿。
“乌兔马”越跑越急,却距离小孩儿越来越远,着急的不仅是这畜生,更是归隐江湖的老镖师王义顺。
时不我待,老镖师再也忍不住,他高声喊喝道:“孩子,慢些……”
话刚一出唇,却又感觉不妥:行走江湖几十载,尖刀利刃被人置于脖颈,浑自没有吱声,难不成,这刚一远离江湖,便要向孩子说软话么?
“没用的畜生!”王义顺知道**的马儿力疲,已到了强弩之末的时候,这阵子再拿鞭子抽打它,它也没法子跑得更快。
于是,他双足微微一用力,竟然踩着马镫站了起来,从马上一个“飞云式”跟头,翻到地面上。这顺发镖局小镖主李飞云研究出的轻功,讲的就是落地后能够迅速的展开步子前行,去掉了冗余的招数,全讲究时效性,自是好用至极。到了此处,自然有了几分神采。
但得见,这马上就要到花甲之年的老镖师,竟然鹿伏鹤行,跟在小孩儿的身后跑了起来,脚步之快,远超人之想象,片刻之功,他奔跑的后方,已经暴徒狼烟形成了一道尘土痕。
“孩子,再快些,我来啦!”归隐江湖的老镖师王义顺,在此时此刻,突然间焕发出年轻时才有的身材和眼神,他的额头微微带汗,但竟浑然不知,他此刻想的,无非就是要与这个还不足学龄的幼子,在轻功脚力上比个高下。
“呀,外公,您跑的好快啊!”小孩儿韩金镛见自己的外公王义顺弃马自追,向后瞧着使了个鬼脸,更是加快了脚步。但无论再怎么加快,竟然没能保持刚刚与“乌兔马”赛跑那样的优势。
“嘿!”韩金镛高声的喊着,“外公,行了,别跑啦!”
王义顺一心只想追上这小孩儿,倒没有料到孩子有这手。但得见,这孩子却生生直接站在了原地,再不向前一步。
王义顺的却双腿却不敢停下来。他深知,刚刚自己一时争胜兴起,催动了内力,此刻若是骤然将脚步停下,内力无从宣泄,定然要弩伤了自己。想到这一层,他任由自己的双腿,循着刚才疾跑的惯性,有向前进了将近十几丈,这才停下。
回头再找,小孩儿韩金镛已经跑着进屋,他一边跑,一边喊:“爹,娘!我姥爷回来啦!”
王义顺听了听了小孩儿这话,缕长髯向屋内观瞧,不由得高声长叹:“呀!”
但见得,这乡间僻壤里,自有一处柴房野苑,篱笆墙里的自留地,倒种下一些青菜果蔬。粪肥阵阵,青苗萋萋,王义顺看了这景致,不由得垂首沉思。
“这……这……这……”王义顺捋着自己的几缕长髯,陷入沉思。
柴房里,自有一位农妇走出屋来。
乡野自贫。
这农妇见了王义顺,用围裙擦了擦土呛呛的双手,又捋了捋鬓角的头发,竟然双目的眼窝中泛出了泪花。
“爹,您老回来啦!不孝女‘凤珠’给您老磕头!”
王义顺却不敢相认,他左三眼、右三眼、上三眼、下三眼,把这个民女打量了一溜够,这才颤抖着双手,微微然说道:“你……你……”
王义顺半句话没说出,竟然昏倒在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