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朱月现身

“阿倍,醒一醒,起床了。”清早,明明需要抓紧时间下山赶路,可神英却见阿倍一直躺在**不起来,便走过去叫他:“你还没有睡够吗?抓紧时间起来吃早饭,玄色小师父可都准备好了,吃完饭咱们就立刻上路。”

然而,阿倍却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安静地侧卧在**,背对着神英,半点反应也没有。

“阿倍?”神英拍了一下阿倍的肩膀,她没想到阿倍竟会睡得这么死沉。

“你这么叫他有什么用?”剑白来到阿倍身后,抖了抖衣袖,照着他的屁股就给了一巴掌:“臭小子,赶紧爬起来,耽误了赶路,可有你好果子吃。”

然而,剑白这么用力的一巴掌,阿倍愣是动也不动一下。这回,神英意识到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劲,急忙推了推阿倍:“阿倍,你没事吧?阿倍,你醒一醒,别吓唬我们。”

剑白眉头微皱,将阿倍翻过身来,他将食指放在阿倍的鼻子前,可以感受到微弱的鼻息:“还有气。”剑白又替阿倍把了把脉,脸色则愈发难看起来:“脉象紊乱,不知是何疾所致。不过,他现在的样子,倒很像是中了某种阴阳术。”

“阿倍中了阴阳术?”神英大惑不解:“这怎么可能?他不是一直都和我们在一起吗?怎么会平白无故中了阴阳术?”

“他为什么会中阴阳术,我确实难以猜测。不过……”剑白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这静玄寺内,必然有着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神英听了剑白的话,心情瞬时变得无比凝重,她刚要开口,却听门外传来熟悉的声音:“三位施主,早饭小僧已经准备好了,还请三位施主前往斋堂用斋。”

玄色刚一走进屋子,就看见一脸焦虑的神英和剑白,以及昏迷在床的阿倍清野。玄色察觉到了异样,问道:“阿倍施主……身体可有不适?”

剑白冷声道:“我这位朋友似乎中了某种不为人知的阴阳术,现在陷入了昏迷。玄色师父,请问从昨夜开始,这静玄寺内可有什么异状?”

玄色轻咬牙关,沉思片刻后,说道:“回施主,敝寺昨夜一切如常,小僧今天一早便起来打扫寺院,寺里寺外都看了个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剑白的目光如同锋利的剑刃在玄色脸上来回扫过,玄色则神情从容,并没有任何不自然的地方。

剑白道:“我这位朋友现在昏迷不醒,我将用自身所学阴阳术为其治疗。待会儿,若我这朋友醒来,希望能从他口中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玄色沉默地点了点头,便离开了。

玄色走后,神英问剑白:“你是在怀疑他吗?”

剑白却答非所问:“帮我把这小子扶起来。”

神英照做后,看着剑白摸出身上的符咒,口中念念有词。在剑白阴阳术的作用下,阿倍的眼皮突然动了动,接着忽地吐出一口黑血。

“阿倍!”神英关切地叫了出来。

剑白收起了自己的双手,扶阿倍躺好,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剑白,神英姐。”阿倍的声音有些虚弱:“我这是怎么了?感觉一点力气都没有。”

“你中了阴阳术。”剑白道:“而且,这种阴阳术非比寻常,我的符咒竟然也难以将其完全化解。现在,我只是保住了你的性命,你若想完全康复,还需要休养数日。”

剑白对自己说话突然变得这么客气,竟令阿倍有些不适应,他自己也开始不好意思起来:“实在抱歉了,因为我,咱们到达平安京又得晚几天了。”

“你没事比什么都重要。”神英的声音柔柔的,刚刚,阿倍昏迷不醒,她的心真的揪到了一起。作为朝夕相处的同伴,如果阿倍真出了什么事,神英的痛苦只怕无人能感同身受。

“你担心我啊?”阿倍望着神英的脸,表情又开始不正经起来。

“我当然担心你了。”神英没好气地说:“万一你真折在这天拜山上,接下来就只剩我和剑白一起上路了,那总归会少很多乐趣,毕竟我可不敢揪他的耳朵。”

“神英,真没想到,你和阿倍这小子一样不正常。”剑白轻笑道:“不过倒还算登对。”

神英急忙将剑白的话打断:“别废话了,阿倍,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你会突然中了阴阳术?”

阿倍昨夜的记忆始终有些模糊,这时,玄色听到了屋子里的声音,便过来探望:“阿倍施主,您平安无事可真是太好了。”

阿倍笑了笑:“玄色小师父,还有吃的吗?我这刚醒来,肚子都饿扁了。”

“施主稍等,小僧这就去拿。”

玄色将食物给三人取来后,阿倍便一手一个饭团,送入口中。玄色道:“寺里不知道哪里来的老鼠,我昨晚放在不动明王像前的贡品,竟然被啃食得七零八落。这几天,我可得好好寻一寻那老鼠洞,免得它们祸害粮食,以后寺里连基本的口粮都没有了。”

“不动明王像?”阿倍抓着饭团的手突然悬在了半空:“我好像……我好像想起了什么……”

阿倍用力回想着昨晚发生的一切,却觉得头痛欲裂,就如同有什么东西在撕扯着他的脑袋。剑白见状,再次对阿倍使用符咒,片刻之后,他开口道:“占据你的脑海,抹除你记忆的东西已经被我收拾干净了,现在,你应该回想起什么了吧?”

阿倍闭上眼睛,昨晚的一切在他的脑子里来回闪过。终于,他突然石破天惊地大喊起来:“红衣女鬼!我遇到了红衣女鬼!”

“什么?红衣女鬼?”神英一下子站了起来:“阿倍,你说的是真的吗?”

阿倍仔细回忆道:“昨天晚上,我一直睡不着觉,后来肚子也饿了,就出去想找些吃的。可我在院子里见到了一个红色的影子,便一路尾随她来到了大殿。在殿内,我遭到了她的袭击,只记得她伸手在我眼前抹了一下,我便失去知觉了。醒来后,我已经完全不记得之前发生的事,正好又发现不动明王像前供奉着一些糕点,我就给吃了。”

“糕点?”玄色神情突然一变:“我放在不动明王像前面的贡品,并没有什么糕点啊。”

“既然如此,那事情应该就显而易见了。”剑白道:“那所谓的红衣女鬼,将有毒的食物放在了不动明王像前,**阿倍去把它吃掉。不过,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呢?凭红衣女鬼的实力,想处理掉阿倍这样的草包,应该用不着兜这么大个圈子。”

“我才不是草包……”阿倍嘟哝道。

神英也发现了这件事的疑点:“如果说这红衣女鬼的目的并不是杀了阿倍,那她究竟想得到什么呢?或者说,红衣女鬼还会再次现身这里?”

“这我可就不清楚了。”剑白意味深长地看了玄色一眼:“不知玄色师父可有高见?”

玄色淡淡地说:“此事扑朔迷离,小僧也全无头绪。阿倍施主可在敝寺安心修养,我出去准备一下今天中午的伙食。”

目送着玄色离去之后,神英问剑白道:“你是在怀疑他吗?”

剑白轻笑道:“他确实不像是会加害阿倍的恶人。”

玄色从阿倍等人的房间出来之后,神情愈发凝重起来。他来到了静玄寺后面的山坡,不知在寻找着什么。

“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回来了!”玄色大喊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朱月!”

“呦,你还惦记着我呐。”

不知从哪里传来的俏皮的声音,还夹杂着一丝嬉笑。玄色回过头,一个身着红衣,模样还带有几分稚气的少女出现在自己面前。

“朱月……”玄色的眉头皱在了一起。

“干嘛这么叫我呀?”朱月蹦蹦跳跳地来到了玄色面前:“怎么?难道说是我离开太久,你想我了?”

“休要胡言!”玄色呵斥道:“朱月,我且问你,你这些日子不在静玄寺,是去了何处?又去做了何事?”

“干嘛对人家这么凶啊?”朱月撇了撇嘴,装作哭哭啼啼的样子:“我离开静玄寺,自然是出去看看山下的世界呀!哎我跟你说,我去过了平安京,那里到底还是要比这静玄寺好玩的多呢。可惜呀,这一切单靠说是形容不出来的,可你又没办法自己去看。”

“我没问你这些!”玄色的眼神是那样的冰冷:“你下山的这几个月,可曾去过山下的难波村?”

“难波村?”朱月突然笑了起来:“我去那种地方干嘛呀?那里又不好玩。”

玄色再次质疑道:“你说的话可是真的?”

“我骗你干什么?”朱月翻了个白眼:“你这个人又憨又直,骗你可真是一丁点意思都没有。”

听了朱月的话,玄色的语气稍微平和了一些:“那,你为何现在突然回来?”

朱月觉得玄色的问题甚是可笑:“我在外面玩够了,自然就回来喽。”

玄色问道:“阿倍施主身中阴阳术,也是你搞的鬼?”

“哦,那个家伙叫阿倍啊。”朱月眨了眨眼睛,笑容颇为轻蔑:“我和你说啊,那个叫阿倍的家伙,他真的是好蠢啊,嘴巴又馋,脑子还不灵光。”

“你为何要加害于他?”玄色怒道:“他不过是投宿在本寺的客人。”

“好玩啊。”朱月头头是道地说了起来:“其实我昨天就回来了,一直藏着,就是想给你一个惊喜,谁知道寺里突然来了这几个麻烦的人啊?昨天夜里,那个叫阿倍的突然起来在院子里瞎逛,我还以为,他是想偷什么东西呢,就把他引到了大殿,想吓唬吓唬他。没想到,那家伙胆子居然这么小,被不动明王像吓得腿都软了,哈哈哈!我暂时用阴阳术封住了他的记忆,这样,他就不会记得自己遇见我了。不过,好像是我误会他了,他只是肚子饿了,想找些吃的,我就变了些糕点放在不动明王像前的盘子里,他倒是真不客气,醒来之后,就把我变得糕点吃了个精光,你原本放的饭团,他居然一口不动,真是个馋鬼!哎,你是不知道啊……”

如果不打断朱月,不知道她会自己喋喋不休地说到什么时候。玄色质问道:“所以,你就对他施用了阴阳术,害得他昏迷不醒,差点丢了性命?”

“哎哎哎,这么重的罪名,我可担当不起。”朱月噘着嘴吧,不满道:“我根本没想过要取他性命,我很有分寸的,那种程度的阴阳术,也就是让他在**睡几天,过个十天半月的,他自己就好了。”

“简直荒谬!朱月,你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玄色突然提高了嗓门,把朱月吓得浑身一哆嗦。

“干嘛对我这么凶啊?就为了那么个外人?”朱月觉得委屈起来,垂着脑袋,小声嘟哝着:“咱们这么长时间不见面,你一句好话也不说,上来就劈头盖脸地数落我,哼!”

玄色并不吃朱月这一套:“你的行为完全是在胡闹,我难道还批评不得你吗?”

“嘿嘿。”朱月突然又摆出一张笑脸:“当然批评得,你想怎么批评,就怎么批评,我都听着。”

玄色语气冰冷地说道:“朱月,跟我走。”

“去哪啊?”朱月面露殷切地问。

玄色道:“去向阿倍施主赔罪。”

“我才不去呢。”朱月一听,立刻摇起了头:“他又没事,我干嘛要去赔罪?哼,要去你自己去好了。”

“罪过罪过。”玄色痛心疾首:“朱月,你几时变成了这副样子?”

“我的本性就这样,怎么了,又想赶我走吗?”朱月气鼓鼓地瞪着玄色。

玄色见朱月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心中愤懑,便撇下朱月,转身就走。

“喂喂喂,你别生气啊。”朱月冲上前,拽住玄色的胳膊,却被玄色毫不犹豫地挣开了。

“哎呀,我跟你去向那个傻子道歉就是了。”朱月踢了一脚一旁的石子:“你就别生我的气了。”

玄色回头看着她:“你知错了?”

朱月冷哼一声:“我只是愿意听你的话罢了。谁让……谁让我喜欢你呢?”

“朱月,不要再胡说八道了!”玄色厉声喝道:“我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提起此事。”

“为什么?为什么不准我提?”朱月咬着牙关,质问玄色:“我喜欢你是我的错吗?”

玄色冷冷回应:“不是。”

“那你为什么要对我如此冷漠?”朱月吼道:“玄色,这么多年,你对我就没有任何感情吗?”

玄色答道:“玄色为僧,对你有情,但绝非男女之情。”

“少用这个来搪塞我。”朱月嗤笑道:“我就是喜欢你,我愿意为你去做任何事,哪怕是自己灰飞烟灭。”

“够了,朱月。”玄色深吸了一口气:“我是人,而你只是我的式神,我们不可能会有结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