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失踪的航海日志

(2009年7月15日)

1

当唐风和慕青闯进那扇光明之门后,他俩才发现这扇门后正是幽灵船的驾驶舱。唐风大口喘着粗气,看着那些陌生而又熟悉的面孔,再次产生了恍如隔世的感觉。

“唐风,你怎么了?你们在下面发现了什么?”刘衡忍不住问唐风。

唐风盯着刘衡,长吁了一口气,总算是缓了过来。唐风一把抓住刘衡,问道:“刚才船是不是晃动起来,还出现了奇异的巨响?”

“是啊!就在你们上来之前,我们又听到了那个怪声,然后船就跟着晃动起来。你们到底怎么了?”

唐风扭头看看,其他人都安全地撤了回来,可一个个都是面色煞白,惊魂未定。

唐风只得有气无力地对韩江等人描述了他们的历险。讲完之后,唐风看了看自己的表,已是7月15日15点05分,他们竟然在下面待了这么久!唐风狐疑地向自己的舱室走去,他现在只想好好地睡一觉,再不管那怪声,和什么幽灵!

唐风昏昏沉沉地回到了舱室,可当他刚一进门,只瞥了门旁的储物柜一眼,就被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惊慌地向后退了一步,正撞在舱门上。舱门和后面的舱壁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巨大的金属撞击声让唐风惊醒过来。他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那个挂着白色制服的储物柜又被人打开了。此刻,那件白色制服就挂在里面,如一个人形那样伫立其中:“刚才是怎么了?”唐风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被这件制服吓成那样。是自己精神恍惚,还是……不对!唐风清晰地回忆起来,上午卢船长检查完这间储物柜,是重新关上了的,怎么会……难道是韩江打开的?

刚才的金属撞击声也惊动了韩江等人。韩江、刘衡、何平、慕青和孙鲁一起拥了进来:“唐风,怎么了?”韩江警觉地问。

唐风没有回答,他还怔怔地盯着储物柜。韩江顺着唐风的眼神望去,疑惑地问:“你怎么把这柜子打开了?”

“这柜子不是你开的?”唐风转而反问韩江。

“我开这柜子干吗?我刚才一直待在驾驶舱,根本没回来!”

“那我进来的时候,柜子怎么就开了?把我吓了一跳!”

“这……这怎么可能?我记得柜子是关上了的!”韩江回忆着上午的情形。

就在这时,不可思议的一幕在众人眼前出现了。不知从哪儿突然钻出了许多不知名的黑色甲虫,甲虫迅速占领了储物柜中的白色制服,在众人眼前,那件白色制服,包括帽子和皮鞋顷刻之间便被那些甲虫吞噬了。它们是那样迅速,唐风来不及反应,白色制服只剩下了几个金属配件。

2

那些黑色甲虫似乎还不肯善罢甘休,吞噬了白色制服,又朝白色皮鞋旁的那团裹在一起的白色裤子袭去。同样是在顷刻之间,那条白色裤子也被甲虫们吞噬殆尽。可就在此时,唐风忽然发现那里有一本大开本的类似笔记本的东西。那是什么?唐风脑中瞬间闪出了一个念头:“快!把那个本子抢下来!”唐风喊完,径直用手抓上去,在甲虫嘴下,去争夺那个本子。韩江见状,也冲上来,三下五除二地赶跑那些甲虫,抢下了那个本子,但这个本子还是被甲虫大军啃去了大半。

“这是什么?”何平好奇地问。

唐风翻开手上已经残缺不全的本子,发现里面全是日文,便猜测道:“我怀疑这可能就是失踪的航海日志!”

“航海日志?航海日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刘衡问。

“是啊!还包在那条裤子里!”何平也很疑惑。

“这我就不知道了!去找卢船长问问吧。”唐风拿着这本航海日志,叫醒了刚刚休息的卢船长和吕斯妍。

所有人又聚在了海图室里。卢船长和吕斯妍在一起对着残缺不全的本子研究了半天,这才缓缓说道:“唐风,这东西你是在哪发现的?”

“就在那个裹在一起的白色裤子里,当时,你还想去打开那条裤子呢!”

“是啊,后来韩江阻止了我。”说着,卢船长看了看韩江。

“哎!我事先声明,我是认为那只是条裤子,而且还很脏,才好心阻止的,我可不知道这里面有这么个本子。”韩江此时方寸已乱,早已没了老刑警的镇定。

卢船长笑了:“我又没说你什么,你紧张什么?难道你真的心里有鬼?”

“呸!我随你怎么说,你爱怀疑谁就怀疑谁!现在你们俩研究半天了,先跟我们讲讲这究竟是什么!”

“这个本子就是一直没找到的航海日志,只是已经残缺不全了。”卢船长说到这,停了下来,环视众人。见大家全都好奇地看着自己,这才继续讲道,“这本航海日志是由神风丸的船长藤泽广义记载的,航海日志的发现非常重要,日志的记载,完全证明了之前我们的发现和判断。根据这本航海日志上的记载,神风丸是于昭和二十年,也就是1945年4月27日离开长崎港,驶往东南亚的。”

“1945年?也就是日本战败的那年,那他们去东南亚的目的又是什么?”唐风问。

“是的,就是日本战败的那年。从航海日志上看,神风丸去东南亚是为了运送一批货物回日本。”

“货物?是我们发现的那些物资吗?”慕青问。

“这上面没有明确地说是什么物资,但我估计应该就是那些。”

“日本当时真是疯狂,都要战败了还去掠夺别国的财富!”孙鲁嘟囔道。

卢船长接着说:“真是因为要战败了,所以日本人不甘心失败,才要更疯狂地掠夺那些宝贵的战略物资。铜、锡、橡胶、原油,这些都是日本当时紧缺的。”

“好了,别讨论这些了,我关心的是这艘船的命运。”韩江打断了众人的讨论。

3

“船的命运?!”卢船长冷笑了一声,道,“按照航海日志上的记载,他们于六月九日从新加坡开始返航,其间,神风丸可能还没装满货物,又停靠越南的岘港,在这里装满了货物。可令人奇怪的是,神风丸是六月十四日抵达越南岘港的,日志上说十六日货物就已装载完毕,可他们从岘港再次出发,却是在七月十四日,也就是说,他们在岘港待了整整一个月,这是很反常的现象。日本当时急缺这些战略物资,既然神风丸在六月十六日就已装完货物,为何不赶紧出发回日本?”

“是啊!这太反常了,那日志上这些天是怎么记载的呢?”唐风问。

“日志上这些天的记载倒是一天没落下,但都只是简单地记载岘港当天的天气,其中有一天,船长还抱怨了一句,他的原话是这样的——还要等待命令,真是让人焦急。这似乎说明他们之所以在岘港呆了一个月,是因为要等待出发的命令。可这还是让人费解,日本国内当时急需这批战略物资,为什么还命令神风丸在岘港待命不动呢?”卢船长说到这,皱紧了眉头。

“那么后来呢?他们出发后呢?”韩江显得急不可耐。

卢船长将面前的航海日志翻到了后面,慢慢说道:“后面的也是我们最关心的部分,很不幸被虫子吃掉了不少。不过,我们还是能得到一些重要的信息。神风丸于七月十四日再次出发,这次,船长在航海日志中很明确地写明了他们从岘港出发,目标是直航回长崎。根据日志的记载,他们在南中国海航行的这些天天气正常,并无异常情况。可是,在七月十七日,他们却突然收到了新的命令,新的命令改变了神风丸的目标,也可能是彻底改变了这艘船的命运。”

“那是什么命令呢?”慕青越发好奇。

这时,吕斯妍接过卢船长的话茬,道:“七月十七日的日志记载其实非常简单,我翻译给你们听——昭和二十年七月十七日,海面软风,一切正常,但糟糕的是收到了新的命令,命令我们去Z基地,我们已无法按时返回长崎。”

“Z基地?这是什么地方?”

“Z基地?!这肯定是个代号,究竟是哪个地方,我们不得而知,我估计是哪个港口吧。不过,我想船长和船员们这会儿抱怨无法按时返回长崎,但这倒让他们逃过了大难。”卢船长的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

唐风忙接过话来:“您是说长崎原子弹爆炸?他们没有按时回去,反而躲过了原子弹轰炸?”

“嗯,我是这个意思。可是他们虽然躲过了长崎原子弹爆炸,也没有平安地返回老家,有的死在了底舱中,还有更多的人则不知去向。我们继续往下看,一个新的疑点又出来了,直到这本日志结束,也没有记载他们到达Z基地,这就更奇怪了,这个Z基地究竟在何方?神风丸在海上走了快一个月还没到达?而后面这半个多月的记载就更奇怪了,每天除了记载天气,和船上的一些情况,都没有记载他们的方位,所处的经纬度,也没有记载到达的任何港口,真是太反常了。”卢船长说到这,不住地摇头。

“那么八月十三日的日志记了些什么呢?”海图室内,所有人的好奇心都被激发了出来。

4

吕斯妍接过航海日志,翻到最后一页,给众人翻译道:“昭和二十年八月十三日,上午,晴朗,海面软风,我们正以三节的速度航行。早上,我和大副一同检查了船只,运送的货物情况良好,主机工作正常,航向正确。因为担心遭受美国潜艇的攻击,我特地检查了两艘救生艇,救生艇状态完好。水手们各就各位,没有任务的水手在前甲板晒太阳,一切都很正常,只是大家的情绪十分低落,因为前线总是传来不好的消息,但是他们还不知道还有更可怕的消息。我刚刚得到消息,八月六日,美国用原子弹轰炸了广岛,八月八日,苏联对我国宣战,八月九日,长崎又遭到了美国原子弹的轰炸,而长崎正是我们此次航行的终点。我无法想象当我们回到长崎时将要看到的惨状,船上大部分的船员都是长崎人,他们现在无法知道亲人的消息,我必须保守这个秘密,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我必须挺住。”

“就这些吗?”唐风似乎对这些信息还不满足。

“对!就这些,但这已经是记载得最多的一篇了。”吕斯妍平静地说道。

卢船长也道:“唐风,你别不满足,对于这位惜字如金的藤泽船长来说,这段记载已经透露出了许多信息。如果我们认为八月十三日的这篇记载就是神风丸的最后时刻,那么,这段信息就太重要了。首先,根据记载,八月十三日天气很好,海面只是软风。”

“什么叫软风?”韩江不解。

卢船长解释道:“这是航海术语。19世纪时,英国海军中将蒲福根据自己长期航海的经验制定出了一套蒲氏风级表,用以表示海面的风速和情况。蒲氏风级表将海面的风级分为13级,最小的0级是无风,最大的是12级飓风。飓风是最坏的情况,而根据藤泽所记的软风是蒲氏风级中第二小的风,它的状态是海面只有鳞状波纹,应该说这是航行中非常好的天气。”

“也就说从天气上根本看不出神风丸遭遇了风暴这样的恶劣天气,也就可以由此推断神风丸遭遇的突**况与海上的天气无关。”唐风推测道。

卢船长微微点了点头,可是随即又摇了摇头:“唐风,我本来也和你想得一样,从日志的记载看,至少八月十三日上午看不出天气有什么问题,但是这并不代表神风丸出事和天气无关。你要知道海上的天气是多变的,有时海上瞬间可以从碧波**漾到波涛汹涌,这点,我想大家昨天都领教过了。”

唐风听了卢船长的话,微微点了点头,他又想起了那个深海黑洞的传说。

卢船长接着说道:“我们看完了天气,继续往下看,下面藤泽记载了当天船上的情况。从记载上看,船上运转一切正常,但是我特别注意到,藤泽在这里提到了他最担心的是美国的潜艇。当时日本已经濒临战败,早已失去了制海权,因此当时的日本船只非常害怕遭到美国潜艇的攻击。大家应该知道,像神风丸这样的一艘商船,在没有军舰护航的情况下,一旦遭到美国潜艇的攻击,必死无疑,所以,藤泽很认真地检查了船上的救生艇。”

“救生艇?我们上船后,好像在烟囱旁看到了两艘救生艇,这是不是说明神风丸出事后,船员并没有乘救生艇撤离?”唐风问道。

“不错,我也看到了,船上的救生艇还在,这说明神风丸似乎并没有遭遇非要撤离的紧急情况,可船上的大部分船员偏偏就消失了,而底舱的那十多名船员也死得不明不白。”卢船长说到这,轻轻叹了口气,“前面的两点分析完了,再看第三点。第三点说明了船上船员情绪很低落,藤泽为了稳定情绪,强忍住自己不告诉船员们长崎遭遇原子弹轰炸的事。藤泽感到很痛苦,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这段记载似乎纯属船长个人的表达,和航海并无关系,但是我隐隐觉得,这第三点的记载似乎和神风丸最后出事有莫大的联系。”

“哦?这能有什么联系?”韩江问。

卢船长摇摇头:“我现在还不得而知,总之,我做过船长,可以想象当时藤泽的压力。本来航海日志上并不该记载这些,但是藤泽却在最后一天的航海日志上记下了这些他无人诉说的苦闷,我感觉这段反常的记载似乎预示着什么。”

5

一阵沉默后,孙鲁忽然提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我以前读过一些关于幽灵船的报道,当年非常著名的‘玛丽·色列斯’号幽灵船事件好像曾有一种流传很广的猜测,说船上的船员神秘失踪是以船长为首的高级船员和水手之间发生了矛盾,最后两方火并的结果。我想神风丸会不会也是这个原因,船员们的情绪都坏到了极致,而船长却隐瞒了收到的消息,最后船员的精神崩溃了,于是,船员和船长等高级船员之间也发生了火并。”

对于孙鲁的大胆猜测,卢船长沉思了一会儿,道:“这种可能性在神风丸上很小,你们还记得吗?上船时,那把斧头还摆放在原位,如果发生火并,我想那把斧头应该是不错的利器。另外,按当时日本人的性格,绝对服从天皇,绝对服从上级,是不会做出火并这种事的。”

卢船长否定了孙鲁的猜测,海图室里,又安静下来,大家似乎都陷入了沉思:“可是那个Z基地呢?”唐风忽然又想起了Z基地。

卢船长摸了摸已经稀疏的白发,盯着头顶的天花板,嘴里念念有词:“Z基地?Z基地?真是奇怪,走了这么长时间还没到Z基地,八月十二日之后就没了,神风丸到底遭遇了什么?”

“我估计神风丸在到达Z基地之前就应该出事了,它最终也没有到达Z基地!”韩江很肯定地说。

“从日志上看似乎应该是这样。但是……谁知道呢。”卢船长喃喃道。

“行了,别分析这些陈年旧事了。”韩江忽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对众人说道,“这艘幽灵船上的谜团太多了,但我们可不是来研究这些的,我们现在不管还去不去黑溟岛,都要先想办法离开这鬼地方。”

“你有什么想法?”唐风问。

“咱们不如去看看那两艘救生艇,说不定还能用,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离开这了!”韩江说到最后,明显兴奋地提高了声调。

所有人似乎都感到了一丝振奋。其他人留在海图室里,唐风、韩江和卢船长三人从舰桥上下来,很快来到了烟囱旁边。原本盖在救生艇和吊钩上的帆布早已残缺不全,韩江和唐风一起用力,扯下了帆布。果然,在帆布下,两个巨大的吊钩虽然锈蚀严重,但还牢牢地吊着两艘救生艇。

唐风和韩江费了很大的劲,终于将两艘救生艇放了下来。可是,当两艘救生艇出现在三人面前时,三人顿时都泄了气:“这两艘救生艇身上怎么都有大口子?”韩江失望地吼道。

唐风仔细观察着两艘救生艇,其中一艘锈蚀严重,侧壁和船底有数道内翻的大口子。而另一艘保存情况还算不错,锈蚀得不算严重,但在侧壁和船底也出现了两道大口子:“这是怎么回事?”唐风盯着卢船长问。

卢船长仔细观察了一会儿,直呼不可思议:“这是怎么回事?我也从未见过。这两艘救生艇是钢板和木料混合制成的,虽说不上坚固,可它们吊在吊钩上,怎么会有这样的大口子?”

“是不是人为破坏的?”韩江警觉地问。

“人为破坏?你是说现在,还是当年?”唐风问。

“看样子,不会是最近有人干的。我是说当年是不是船上有人破坏,这也导致了当神风丸遭遇突**况后船员无救生艇可用,只得跳海逃生,最终全都葬身鱼腹。”韩江大胆地推测着。

卢船长拍拍韩江的肩膀:“我的大警官,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我们刚才已经分析过了,从船上的情况看,神风丸根本没有遭遇非要弃船的危险,只是人没了,人没了!明白了吗?”

说完,卢船长失望地向舰桥走去。韩江怔在原地,看看唐风:“我真的想象力很丰富吗?”

唐风叹了口气:“我想是的,我们要是能平安回去,你可以改行写小说了。”说完,唐风沮丧地狠狠踢了一下裂着口子的救生艇。

6

唐风回到海图室时,已是7月15日17点00分。众人听到救生艇早被损坏的消息时,恐慌的气氛彻底爆发出来:“我们怎么离开这?”李友德大声喊道。

“完了,我们要困死在这幽灵船上了!”刘衡绝望地喃喃自语。

……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没头没脑地议论了半天,直到天黑也没能讨论出一条出路。突然,一道闪电划过黑暗的夜空,也映亮了昏暗的驾驶舱,紧接着,沉闷的雷声传来。唐风走到舱门边,看见豆大的雨滴敲击在舰桥上,喃喃说道:“又是一场暴风雨。”

“看样子,这种级别的风暴,这条破船还能扛得住。”韩江站在唐风身后说道。

唐风回过头,看着韩江:“可我们不能一直待在这船上,必须找到脱身的办法,否则我们躲过风暴的侵袭,最终也会被饿死,渴死,还有吓死!当然还有可能被那个隐藏在船上的幽灵杀死!”

“隐藏在船上的幽灵?你是指你看到的那个白裙女子?”

“不!我是说杀害老罗的人。”唐风压低了声音。

“杀老罗的人?你是说老罗是被船上的幽灵杀的?”

“不管凶手是人是鬼,我总觉得老罗仅仅是个噩梦的开始!”唐风若有所思地望着远方。

“你……你什么意思?”

“你想想,上午我们已经分析过了,在我们这群人里,似乎谁也没有杀老罗的动机,那么,会不会凶手所要除掉的并不止老罗一个人,而老罗只是成了第一个牺牲品。”

“你的意思是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韩江惊诧地瞪大了眼睛。

唐风点点头:“也许……我们要去黑溟岛,我们登上这艘幽灵船触犯了某些人的利益或是忌讳,所以……”

“所以他们要除掉我们,元教授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而死的!”韩江推测道。

“我想应该是这样。”

“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一个人来。”

“谁?”

韩江将自己的声音压得很低:“我们这些人中除了那个人,其他人都是外来的,只有那个人是本地人。”

“你是说钱老伯?”唐风瞪大了双眼。

韩江微微点点头:“你想啊,那些渔民对黑溟岛讳莫如深,是不是他们在保守着什么秘密?而我们这些闯入者有可能会破坏他们的秘密,所以,他们中的一些人便起了杀机。”

唐风想了想,摇头说:“不!不可能是钱老伯,逻辑上说不通。如果钱老伯真的不愿意我们去黑溟岛,完全可以像其他渔民那样拒绝我们的请求,根本犯不上杀人。而且钱老伯现在和我们一起身处险境,他要害我们,早就可以下手,何必跑到这幽灵船来?再说,你看钱老伯,就一老实巴交的渔民,身体又不好,他能杀人?我不相信!”

韩江听了唐风的分析,仔细琢磨了一会儿,也觉得自己怀疑钱老伯说不通:“不是钱老伯,那我还是最怀疑李友德。”

“可你还是没有证据。另外,你看李友德那种外强中干,胆小的样子,能干出杀人的事?”

韩江没回答唐风,两人的讨论又陷入了僵局。海上的雨越下越大,天空完全黑了下来。这是一种唐风从不曾遇见的,令人绝望的黑色。

“嘭”地一声,韩江紧紧地关上了舱门,外面的雨声和雷鸣声小了下来。狂劲的海风也被阻挡在了外面,唐风忽然生出了一丝温暖,但不知道这看似结实的舱门能否阻挡住那个杀人的幽灵。

7

唐风和韩江再次回到海图室里,不知是谁点燃了两支蜡烛,所有人都安静地埋头吃着带来的食品,即便是船身剧烈地颠簸,也没能阻止大家机械的动作。

唐风坐在了慕青身旁,韩江坐到卢船长旁边。韩江环视众人,打破了沉默:“大家吃完之后各自回自己的舱室,一定要关好舱门。我白天检查过了,所有的舱门背后都有一个插销,今晚插上插销后,不管外面发生了什么,不管是谁敲门,也不管你在舱里待得如何烦闷,不到天亮,决不能开门。”

没有人回答,韩江又继续说道:“另外,今晚的前半夜我和唐风值夜,后半夜何平和刘衡值夜,交班的时候是凌晨一点。我还要特别提醒一下,为了安全起见,值夜的两个人一定要睁着眼睛,不要再像李友德那样睡着!”韩江看了李友德一眼。李友德很不服气地刚想反驳,韩江不等他开口,便又说道,“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值夜的两个人决不能分开!绝对不能!就是上厕所也要两个人一起上!”

何平和刘衡点了点头,韩江还想再说什么,谁料,吃完晚饭的卢船长嘟囔了一句:“当我们都是小孩啊!”便起身回自己的舱室去了。

韩江无奈地摇摇头,五分钟后,众人纷纷回各自的舱室去了。海图室里,只剩下唐风和韩江。唐风又看了看表,此时正是7月15日19点00分,到凌晨一点,还有整整六个小时。唐风想:这将是多么难熬的六个小时。

海图室里,烛影摇曳,唐风和韩江面对面坐着。半个小时过去了,两个人各自想着心事,谁也没有说话:“你在想什么?”唐风终于先开口了。

“我在想你说的谁是下一个。”韩江幽幽地说道。

“谁是下一个?”唐风嘴里喃喃自语,因为他也在想着这个问题。

“你说今晚那个怪声还会响起吗?”唐风问道。

“我看悬,要做好心理准备。”

“你看那是什么东西发出的怪声?”唐风紧张地问。

韩江沉吟片刻,道:“我猜可能是船上某个我们还没发现的机器或是某个装置发出来的。”

“可船上的各个舱室我们基本上都找过了,没发现有什么特别的地方。不过,有一个情况倒是值得注意。白天,我和卢船长下到底舱时也听到了那个怪声,当时声音特别大,特别清晰,我感觉那个怪声似乎就在底舱或者底舱附近。”

韩江疑惑地问道:“如果是这样,那么底舱确实很可疑,你们检查完底舱了吗?”

“没有,前面的舱室检查了,后面的舱室进了水,卢船长当时想蹚水去后面看看,可就在这个时候,那个怪声就响了,怪声特别大,特别恐怖,而且伴随着那个怪声,船也开始剧烈晃动起来……”

“等等,你说白天你们在底舱听到那个怪声后,船身就开始晃动起来了?”韩江打断了唐风的话反问道。

“是啊!而且摇晃得特别厉害,你们在上面没有感觉到?”

韩江点点头:“我们也感觉到了,可能没有你们感觉得那么剧烈。当时我还感到奇怪,海面上风平浪静,船怎么会晃动得那么厉害。”

“也就是说,那个怪声会导致船身剧烈晃动?”唐风惊道。

“我想这两者之间是有联系!”

“这……这究竟是什么东西,能让船像遭遇风暴那样晃动?我……我真不敢想象。”

“我也不敢想象!”韩江喃喃自语道。

唐风和韩江熬到了九点多钟,外面的雨似乎小了,唐风拿起蜡烛,和韩江一起来到驾驶舱,两人检查了每一个角落,没有任何异常。最后,唐风怔怔地盯着已经破损的船舵,忽然问韩江:“你还记得那个林老板对我们说起的故事吗?”

8

韩江道:“当然记得!也是幽灵船,他还吹牛说晚上看见船舵会自己转动。”

“难道船上真的有幽灵?”唐风喃喃地说道。

就在两人说话时,“啪”地一声,那个怪声再次传来,紧接着船舱开始摇晃起来。唐风瞪大了惊恐的眼睛,盯着韩江。韩江站立不稳,一把抓住船舵,船舵竟然转动起来,整个船身又向相反的方向倾斜过来,待船身重新平稳,韩江惊奇地说:“看来这船舵还能用!”

“那个怪声好像又消失了。”唐风径直推开了舱门。舰桥上,凉风习习,刚才的暴风雨已经过去。此刻,海面上弥漫着浓重的雾气,唐风和韩江站在舰桥上向远处张望,全是白雾,看不清十米之外的情形。

“好大的雾!”韩江喃喃地说。

“你听!”

“听什么?”

“有歌声,有人在唱歌。”

两人静下来,仔细倾听。果然,不知从何方,隐隐约约有歌声传来:“难道这附近有别的船?该死,这该死的雾挡住了视线。”

唐风没有说话,他还在仔细听着。突然,他摇着头,道:“这歌声和一般的歌声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

“像是古代唱戏的声音,凄凉哀婉,百转千回。”

“你别说得这么神,还哀婉!凄凉!这你都听出来了?”

唐风并不理睬韩江,他像是中了魔似的,怔怔地盯着远方的海面,陶醉在了歌声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凄凉哀婉的歌声消失了。韩江看了看表,叹了口气,道:“这艘鬼船,又是怪声,又是从海上飘来的歌声,真让人受不了,再坚持半个小时吧。”

半个小时后,何平和孙鲁来接替唐风、韩江。唐风回到自己的舱室,疲惫不堪地躺在**。唐风原本以为自己很快就能入睡,可他的脑中却全是这两天经历的不可思议的一幕幕。就在唐风半睡半醒间,忽然,从走廊上传来一阵争吵声。唐风猛地惊醒过来,他从**跳下来。韩江也几乎同时跳下了床:“这是谁在说话?”

“好像有人在争吵。”韩江努力听着。

“像是卢船长的声音,还有一个声音。”唐风说着走到舱门后,韩江却一把抵住了舱门,只是轻轻地打开门缝。唐风和韩江透过门缝,向走廊上望去,只是一眼,韩江又赶忙将舱门关上了:“你看到了什么?”

“你又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吕斯妍从卢船长的房间里出来。”

“两人似乎吵了起来。”

这时,走廊上又传来何平和刘衡的声音,接下来,走廊上又归于平静。韩江疑惑地摇着头:“这些人也都是些奇怪的人。”

“是啊!我想他们身上一定有一些我们不知道的事。”

“哦?你为什么这么说呢?”

“很简单,就凭他们也要去黑溟岛。”

“他们不是说了吗,他们都收到了那封信。”

“可是他们为什么收到了信,换句话说,为什么是他们收到了那封信。”

“也许整件事就是一个阴谋,倒霉的是我们也被卷了进来。”韩江重重地叹了口气,又回到了自己**。

唐风也重新躺下,但他还在琢磨着韩江刚才的话:“整件事就是个阴谋?”唐风越想越难受,越想头脑越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