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流光吉羽

上帝,或者是神仙,或者是圣母,反正不知道哪一个听到了她的祈祷,所以,第二天,她的灾难,来了。

窗外传来小鸟的鸣叫,恋恋还没有睁开眼睛,就感觉外面光线明亮,早晨已经来到了。

她迷迷糊糊地坐起来,伸手想去摸床头的闹钟看时间时,忽然觉得自己的脸颊有微微的,若有若无的触碰。

就好像,一缕轻若不闻的呼吸,从自己的脸颊上擦过的感觉。

恋恋还没睁开眼睛,先下意识地伸手在空中一抓,把自己触到的东西一把攥住,然后用力翻身坐起。

谁知,她刚一翻身,立即“咚”的一声,摔了下来。她这才想起自己昨晚趴在沙发上睡着了,现在当然是摔倒在了客厅的地板上。

可是,为什么……摔在地上了却一点都不痛呢?好像她的身体,撞在了一个什么东西上面。

恋恋抓抓自己蓬乱的头发,揉着自己惺忪的睡眼,终于看了一看自己的身下。

被她压住的,是一个男生。

一个漂亮的男生。

一个非常漂亮而且很面熟的男生。

她顿时瞪大眼睛,压在他的身上,披头散发对着他大叫:“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这个人,就是逼迫她签下结婚证书的,澄澈!

他揉着被她压到的胸口,一脸无奈的表情,皱眉看着压在自己身上的她。

见他这样,恋恋一时说不出话来。虽然知道不应该,虽然应该讨厌他,虽然应该抡起扫帚把这个私闯民宅的人给轰出去,可是——可是,眼前这个人,在清晨照进来的阳光下,容貌熠熠生辉,漂亮到无可挑剔,明亮、耀眼,叫人要怎么冲上去,把他拳打脚踢地给赶出去呢?

尤其现在,他被她压倒在地上,在清晨的阳光中,在窗外绿荫透进来的绿意中,在小鸟们啾啾的鸣叫声中,他和她相隔不到三公分,互相对视着。

居高临下地看,他那双漂亮的眼睛中,有一点点弥漫的水气,像是小孩子受了委屈一样,凝望着她。

真不敢相信,在她这样平常的家里,这样平常的客厅里,竟然会有这么漂亮的男生存在,实在是太奢侈了。

可,他接下来的话,立即让气氛完全破坏了:

“我当然在这里,因为,我们已经结婚了。”

顿时,恋恋跳起来,怒吼一声:“谁跟你结婚了!我才十六岁,还没到法定年龄!而且……而且你这是私闯民宅,偷窥单纯少女!”

他嘟囔:“谁要偷窥你啊,身材又不好……”

“我的身材哪里不好了?比你们水族那些电视上的鱼虾总要好很多吧!”恋恋跳起来,说到这里,才突然发觉话题的主要部分不在这里,赶紧改口:“反正你不能住在我家!”

“那么你跟我回家?日光城的人都会很欢迎你的……”他理所当然地说。

“不要!”她才不要跟着这个人去什么海底,离开亲爱的同学们和没良心的爸爸妈妈,而且……每天看那种两条鱼的爱情故事,她觉得自己一定会疯掉的!

“不去我家的话,那我就住在你家。”他简直是理直气壮。

“我才不答应!”恋恋气得发抖,咬牙切齿地跑去开门,一指门外:“出去!”

他很诚恳地看着她:“恋恋,我们都结婚了,就不要这么害羞了嘛……”

恋恋几乎要哭了:“我要打电话给警察了!”

他诧异地看着她:“这是家务事,为什么要打电话给警察?而且……”他面带着诡异的笑容,俯身在她的耳边轻轻说:“如果你习惯一个人呆着,而不喜欢看见我的话,我可以隐身呆在你家里的……”

恋恋打了个冷战,脑中自动呈现出以下场景:

在她开开心心洗澡的时候,突然,紧闭的浴室内,有一缕风从她的脸上滑过去,白色的幻影飘过……

在自己的房间里换衣服的时候,突然,紧闭的卧室内,有一缕风从她的背后滑过去,白色的幻影飘过……

在晚上睡得正香的时候,突然,紧闭的浴室内,有一缕风从她的**空滑过去,白色的幻影飘过……

……

太可怕了……还是看着这个人在自己眼皮底下比较安全,虽然有点碍眼……

“你觉得怎么样呢?”摆明了绝对要和她同居的澄澈,笑起来,就像花朵在眼前开放一样,这样美丽。

努力压抑住想要在这朵绽放的花上踩一脚的冲动,恋恋苦着脸,说:“同居愉快……”

“那么我睡哪里呢?”他问。

“沙发!”

“太不公平了,你家明明还有空房间啊!”他看看主卧和客房,然后晃了一圈,说:“那就睡客房吧。”

恋恋气到无语,他还真把自己当主人了?有没搞错啊?

她正要大怒咆哮他的时候,门被人敲响,澄澈立即出去开门,她目瞪口呆地看着门外站的人,他的脚下有四个箱子,楼梯上还有三个。

恋恋目瞪口呆:“干嘛?搬家公司找错门了吗?”

澄澈理直气壮:“我有一些用习惯的东西,所以一定要带过来的,不然的话我不习惯。”

这这这,这人摆明了就是早就打算好跟她同居的!那刚刚还征求她什么意见啊!

恋恋气急败坏地把自己的家指给他看:“一个厨房,一个客厅,一个餐厅,一间主卧,一间客房,一个书房,一个阳台,全都已经放满了东西,怎么可能再放七个包的东西?”

“为什么你家这么小呢……”澄澈无耻地抗议。

“喂,这可是你自己一定要住进我家的……”

话音未落,门口又有声音传来:“还有这些放在哪里?”

恋恋目瞪口呆地看着下面还有每只手两个包,外加两个腋窝下各夹着一个包的搬家工人从楼梯下走上来,觉得自己开始牙痛了:“下面不会还有吧?”

“没什么了。”澄澈赶紧说,“只有我最喜欢的一些东西,然后就是书啊小摆设、小玩意什么的……”

不听他的狡辩,恋恋冲到阳台上一看,果然不出她所料,下面停着四辆搬家公司用的大货车,有十几个人正在忙碌。

她都快气炸了,跳到客厅里对着澄澈大吼——“滚!”

他很无辜地看着她:“可是,我出壳已经两百多年了,要是两百多年前我还是只龙蛋的时候,说不定还可以滚一下……”

“要么带着你的东西滚,要么你叫别人带着你的东西滚!”

“好吧……”澄澈委屈地对搬家的人说,“全都送回去吧。”

趁着他们继续折腾,恋恋终于有空到浴室洗脸刷牙,出来后从冰箱里拿出一个蛋糕狠狠咬了一大口,生气地盯着回来的澄澈看。

他走到她身旁,很自然地伸手掰了一块蛋糕尝尝,然后说:“不好吃。”

恋恋顿时一脚踢过去:“不好吃也不给你吃!”

他把蛋糕丢在一边,看着她,突然皱起眉头,问:“你……认识雪鼎山的人?”

她没好气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只喝过雪顶咖啡,不知道什么叫雪鼎山!”

“我想也是,那一堆人全都挑剔得要命,又全都是精神洁癖,估计下辈子也不可能对你这么普通的女生有兴趣吧。”他说。

恋恋再次一脚踢过去。

他一闪身避过,然后和她一起坐在沙发上,问:“你每天都干什么?”

她有气无力地说:“看电视,自己做饭,或者去小伊家里玩。”

“小伊是谁?”

“我最好的朋友。”她含含糊糊地说。

“哦……”他转头看着她,忽然又渐渐地皱起眉头来,不知不觉地把脸凑近她,然后专注地盯着她看。

被他清澈的眼睛一看,恋恋紧张得顿时差点呛到——被一个男生这样近距离地端详凝视,谁能受得了啊?

“干……干什么!”她大脑一片空白,想也不想一脚踹出去。

他被她踹得倒在沙发上,艰难地爬起来,问:“喂,你真的不认识雪鼎山的人吗?你的身上,似乎有他们的烙印。”

“烙印?我身上连胎记都没有!”她在自己的身上乱点,“哪里?额头?胸口?肚子?手上?”

“嘴唇上。”他凑近她,仔细地看着她的嘴巴,那长长的眼睫毛几乎可以刷到她的唇瓣。她紧张地捂住自己的嘴唇,戒备地看着他。

他皱起眉,低声说:“不对,你一定是见到雪鼎山的人了……”

话音未落,打开的电视里,忽然传来一阵喧哗声,那些喧哗渐渐地融成一片,隐隐可以听出是“靳宸枫,靳宸枫”的呼唤。

沙发上的两个人同时向电视看去,刚好是娱乐新闻,播放昨天靳宸枫“辰光天下”演唱会的记者会,正放到他昨天步入酒店的那一刹那。

他停了下来,转头,看见了站在人群中的,祁恋恋。

恋恋看着自己出现在电视上,先是呆着一下,然后哀号出来:“不是吧……怎么会这么丑?”

确实,她被挤得头发散乱,身体扭曲,满身大汗,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她还以为澄澈又要嘲笑她了,但是没有,他只是盯着电视看,看着靳宸枫走向电视里的恋恋,微笑着不知道说什么,因为喧哗,他们的声音都被淹没了,直到人群静下来,然后小伊把恋恋一把推开,用因为激动所以变得很奇怪的声音大叫:“我也爱你,我也爱你!我爱你爱到都要说不出来了!”

太好了,小伊我感谢你……恋恋眼泪都快下来了,虽然自己很丢脸,但是看起来小伊比自己更丢脸啊。

澄澈回过头看她,很冷静地问:“你喜欢这个人?”

恋恋翻翻白眼,喝下一口牛奶:“那是昨天之前的事了,我已经不喜欢他了。”

“那就好……”他如释重负,“不然的话,我这个做丈夫的怎么办啊!”

她口中的牛奶全都喷了出去:“不许再提起这件事!”

就在此时,门铃又一次响起。

“这次又是什么啊……”她有点烦恼地从沙发上站起来,一边吸牛奶一边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是一个超级漂亮的女孩子,她看了看恋恋,面带愕然:“你就是祁恋恋?你就是雪鼎山的下一任女主人?不会吧?什么眼光啊……”

恋恋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为什么总是有莫名其妙的人莫名其妙地出现在自己身边说着莫名其妙的鄙视自己的话?

“我不知道什么叫雪鼎山!”虽然面对美女,可是她也有点不耐烦了。

美女的目光落到她的唇上:“没错,就是你,从幻大人的烙印,就在你的身上……真叫人惊讶啊,居然在唇上!”

什么莫名其妙的!火大的恋恋说了声“对不起”,正想要把门一把关上的时候,澄澈已经从里面走了出来,看见了那个女孩子,皱起眉。

美女更是惊慌,连退几步,差点掉下楼梯:“你……龙族?”她双手一抡,艳红色的火光居然在指尖闪现出来。

澄澈冷冷地看着她,低声说:“恋恋,你进去。”

恋恋从认识他开始就觉得他是个不明白状况的笑嘻嘻的傻瓜,却从没见他露出过这种神情,顿时直觉有点不妙,赶紧缩到他身后,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头观察那个美女。

美女与澄澈对峙着,站在大门的内外,但是不到五秒,美女却突然笑了出来,声如银铃:“我今天来是好意呀,你们对客人是不是应该温柔一点?”

恋恋看到澄澈已经微抬起来的右手放了下去,问:“什么事?”

“当然是来送流光吉羽的。”她笑眯眯地双手在空气中一托,一个透明的盒子像是从她的掌心中长出来一样,出现在她的面前。

恋恋还在研究空气中为什么会突然像是水汽凝结一样出现一个盒子的时候,那个美女已经将这个透明如水晶的盒子呈到她的面前,笑道:“请祁恋恋小姐收下。”

恋恋接过这个漂亮的水晶盒一看,一片流光溢彩的羽毛正静静地躺在里面,比她早上抓到的那片羽毛更灿烂,就像底下有光源的红宝石一样,光芒照亮了整个楼道,甚至那光芒还在隐隐摇动,令人心神俱醉。

“哇……好漂亮啊……”她爱不释手,忍不住想要动手掀开盒子,谁知澄澈却在旁边眼疾手快地一把夺了过来,在手中略微停了一停,立即抛给了那个美女。

恋恋气得大叫:“你干嘛!这是人家送给我的!”

澄澈比她更生气,对着她大吼:“不许收!你已经和我结婚了!”

“那是无效婚姻!”她最不爽他说什么结婚了,立即大怒。

美女手中捧着那个盒子,张大嘴看着他们,眼珠都快掉下来了:“你……你们已经结婚了?”

“要看婚约吗?”他伸手将恋恋抱在怀里,扬起下巴看她,“全龙族的人都知道,祁恋恋,是我的人。”

她神情不定,看看他,又看看在他怀里死命挣扎的祁恋恋,良久,才说:“既然这样,我去回复我们主人。”

话音未落,美女突然像一缕红色的淡烟一样散开,消失在风中。

恋恋使劲地一踩澄澈的脚,大叫:“放开我!”

澄澈根本不放开,把门重重关上,然后把她抱起来,丢在沙发上,就像老公质问出轨的妻子一样理直气壮:“你干了什么?”

她跳起来:“我收别人的礼物,关你什么事?”

“当然关我的事了!那是流光吉羽,你也敢收?”

“干嘛?收了会死啊?”她死死地瞪着他。

他皱起眉,盯着她,一字一顿地说:“凤凰族在第一次涅槃之前,会褪掉全身的羽毛,其中最长最华美的一片,叫做流光吉羽,在他们要与自己的妻子结婚的时候,会将这片流光吉羽送给新娘!”

她目瞪口呆,良久,才艰难地问:“这么说,如果我收下这片羽毛的话……”

“你就是答应嫁给他了!”他很肯定地说。

“哇……幸好幸好……”她心有余悸地拍拍胸口,“不然的话,因为一片漂亮羽毛而嫁给一个不认识的鸟人,那太惨了。”

澄澈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重点不是这个!是对方为什么会送流光吉羽给你?你还说自己不认识雪鼎山的人!”

因为有点心虚,所以即使觉得他管得太宽了,她也没追究了,只是有点委屈:“可是我真的不认识嘛……”

“好好想想,你最近有没有认识什么目中无人、目下无尘、自我感觉良好、自以为天下第一、又臭屁又讨厌、可恶至极的男人?”他追问。

“干嘛一脸电视里吃醋男人的样子嘛……”她口中念叨着,一边努力地想着,良久才摇摇头,“没有,绝对没有。”

“那么……让你一看见就忘记追究他本质、不在乎他个性的帅哥呢?”他只好问个比较具体的问题,“很帅的,马马虎虎赶得上我这种程度吧。”

她瞪了他一眼,郁闷地打击他:“像你这种大街上一抓一大把的,我天天都看见!”

他给她一个白眼:“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你第一眼就迷上我,哭着喊着非要嫁给我不可?”

她都懒得跟他争辩了:“颠倒黑白!是非不分!白痴!”

“那么……”他最后问,“有没有人吻过你?”

她顿时想到了,那天晚上在小黑巷,那一个莫名其妙被夺走的初吻。

靳宸枫俯下身,柔软的唇瓣,贴在了她的嘴唇上。

涨红了脸,恋恋跳了起来:“没……没有!”

他皱起眉看她,也不知道相不相信,良久,才说:“反正现在我时时刻刻可以监督你了,你可千万不要做出什么对不起我这个丈夫的事情!”

为什么他说的话,总让她的心中,油然升起一种想要脱下拖鞋往他的脸上砸过去的感情呢?

她无力地趴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说:“是……”

于是,祁恋恋,人类,女性,十六岁;澄澈,龙族,雄性,二百四十岁,正式开始了他们甜蜜(痛苦?)的同居生活。

“恋恋啊,你在干嘛?我好无聊啊……”

小伊打电话来的时候,恋恋正反锁了自己的房门在午睡。低血压让她大脑一片迷糊,只能喃喃地说:“我啊,我在午睡,我也好无聊……”

她大脑一片空白,完全忘记了自己早上的遭遇。直到外面传来奇怪的声音和气味,她才说:“我等一下去找你玩。”

她挂了电话,坐起来,跌跌撞撞地起床,赤脚开门出去,闭着眼睛循着气味摸到厨房门,然后打开……

迎面热浪扑来,大脑“轰”的一声,她猝不及防,倒退几步摔倒在地上,喃喃地茫然睁着眼睛:“着火了吗?”

除了着火之外,还有谁能解释这些焦臭味、浓烟、火光,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如果是着火的话,那么……

她冲进浴室,接了一桶水冲到厨房,朝着臭味、浓烟、火光的来源用尽全力泼了过去。

只听“啊——”一声尖叫,从浓烟和臭味中跑出一只漂亮的落汤鸡。

恋恋一看见那只落汤鸡,顿时火冒三丈。她提着水桶恼怒非常:“澄澈!你在干什么?纵火?”她差点忘了,自己家里多了这么一条龙!

澄澈全身湿透,甩着水珠子控诉:“什么叫纵火?你不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两个字叫‘爱心晚餐’吗?”

“我还真不知道有两个字叫‘爱心晚餐’!”恋恋特意加重了“两个字”的读音。

“重点在爱心,后面那两个字免费赠送。”澄澈依然委屈地看着她:“我看已经四点多了你还没醒来,所以才决定给你个惊喜。”

说到这里,他一撩额头湿嗒嗒的头发,开始有点得意地看着她,“我是个好丈夫吧?还会给妻子做饭哦。”

“别在我面前提这个!”她大吼,直接将自己手中的水桶向她的头砸了过去,“你告诉我,谁做饭会像起火一样?”

澄澈一把抱住水桶,说:“虽然第一次做不太好看,但我们还是一起吃温馨的晚餐吧。”

恋恋走进厨房,看见泡在水里的焦黑菜心、扁扁的褐色煎鸡蛋、淌了一地的油盐酱醋,面无表情地转身,说:“我要去小伊家玩了。”

“我帮你拿鞋子!”他马上欢快地跑过去开鞋柜。

恋恋脸上隐隐有青筋暴露:“你到底看上我什么?我改还不行吗?”

“你所有的一切我都看上了。”他认真地说。

她把自己手中的鞋子往地上一丢,伸脚套上,头也不回地说:“我走了!”

“老婆,早点回来啊,不要让我一个人独守空房。”

恋恋一脚踩空,差点摔下楼梯。

小伊和她趴在沙发上看电视,一边吐苦水:“真不想上学啊,一转眼暑假就要结束了,唉……”

小伊的妈妈在厨房里听见,操着菜刀直接冲了出来:“你敢!居然不好好上学,每天只想着玩!你老妈我在你这个年纪,已经开始照顾七个弟弟妹妹了!”

恋恋赶紧转移话题:“阿姨,好香啊,你在做什么菜?”

“阿姨给你做我最拿手的糖醋里脊和梭子蟹豆腐汤,我知道你最喜欢吃的。”她立即丢下菜刀,疼爱地摸摸恋恋的头,“你那对可恶的爸妈,老是不回来,等将来我帮你骂他们!”

其实,他们已经回来了,不过挥一挥衣袖,又走了……

恋恋挥挥手:“我才不管他们呢,还是阿姨对我最好了!我要天天上这里蹭饭吃!”

小伊的妈妈心花怒放,赶紧重新操起菜刀回到厨房。

小伊看着电视,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正色问恋恋:“你说,靳宸枫昨天为什么突然问我们那个问题?”

提到那个人,恋恋翻翻白眼:“他心血**吧。”

“可是偏偏选中了我们啊,你说是不是巧合?啊……他问我们是不是喜欢他呀……好幸福,好幸福好幸福……”

“喜欢?你居然敢早恋?”妈妈又提着菜刀杀了出来。

小伊赶紧一指电视:“是他!我喜欢的是靳宸枫!”

“女儿啊,有什么他的新照片和消息分享妈妈一点啊!”她笑眯眯地丢下一句,又转身回到厨房去了。

恋恋羡慕得要命:“你多好啊,还有妈妈和你一起追星。”

“是啊,你家里那么孤单,那,今晚在这里睡觉吧,很快就要上学了,到时候就不能晚睡了。”小伊说。

“好啊……啊,不行!”她一下子想到了自己家里的澄澈,无论怎么说,也不能放一条龙在自己家里让他单独过夜吧?

“有什么不行的?我有新睡衣,借你。”小伊搂着她的胳膊,亲热地说。

不过说的也是……干嘛要回去跟那条龙一起啊,要是半夜他弄点水冲破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像电视里的采花大盗一样狂笑着走进来……

或者是隐身之后,悄悄地潜进来……

嗯,看来以后要在床头准备一只拖鞋,木底的那种,以备不时之需。

恋恋和小伊一家人坐在一起,一边吃着梭子蟹豆腐汤和糖醋里脊,一边看电视。

“我最喜欢阿姨的汤了,太好喝了!”蹭饭吃的恋恋抢着替自己舀了满满一碗。妈妈瞪着小伊:“看到没?这才满足了厨师的自尊心!哪像你天天吃不下的样子!”

恋恋正在开心喝汤的时候,突然电视里传来惊叫声,而,比电视里的叫声更响的,是小伊的叫声,她跳起来指着电视“啊啊啊”地尖叫。

“怎么了?”恋恋含着一口汤,转头去看电视,发现屏幕下方大大的题目——惊爆!靳宸枫宣布已向未婚妻求婚!

求婚?

“扑”的一声,恋恋口中的汤全都喷到了地上,幸好大家都没介意,她赶紧拿起纸巾蹲下去擦地板,小伊和妈妈专注地瞪着电视,小伊的爸爸则扶着眼镜自言自语:“不是你们喜欢的那个偶像吗?他不是看起来年纪还只有十几岁吗?怎么就要结婚了?”

她蹲在地上擦着地板,却听到小伊和妈妈一起大叫出来:“祁恋恋!”

她赶紧应了一声,抬头看她们,却发现她们只是盯着电视在大叫,她转头看去,电视里的新闻发布会直播,一向以冷淡沉默形象出镜的靳宸枫,忽然对着镜头微笑起来,带着令人迷醉的微笑,说:“是的,她的名字叫祁恋恋,我们已经订下婚约了。”

恋恋顿时跳了起来,大叫:“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

妈妈强忍悲痛,拉住几乎要暴走的她:“我们都知道不可能是你,放心吧。”

小伊转头看她,眼中满是泪花:“我恨同名同姓……居然是一个和我最好的朋友同名同姓的人抢走了靳宸枫,我连骂都不能骂,太可惜了!”

恋恋忐忑不安地去洗手,水冲下来的时候,她脑中突然闪过那一夜的情形。

“祁恋恋,虽然你真的很一般,但我既然亲过你了,只好勉为其难收下你了。”

有……有没搞错?不会吧!

那片灿烂的流光吉羽,凤凰族的人在她唇上的烙印,在那条黑巷子里,他给自己的吻……

她对着镜子使劲地看自己——

嗯,长得还不难看,可怎么也算不上美女吧?

虽然说成绩还可以,可是也没有特别聪明。

最可怜的还是身材,拿出来就是搓衣板的形象代言人。

“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怎么可能是我?”她催眠一样地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念叨,“真的不是我!”

她从浴室出来,刚好又赶上一个劲爆的问题:“请问你的未婚妻是怎么样一个人?”

他很简短地回答:“圈外人,很普通的女生,长相一般,不太聪明,身材也很差,但是因为我已经对她许下承诺,所以我们一定会永远在一起的。”

长相一般,不太聪明,身材也很差?

虽然口中念叨着“不是我”,可是恋恋的怒火还是燃烧了。

小伊伤心地念叨:“那个死祁恋恋!我恨她,我恨她……”

“那么,什么时候结婚呢?”

“应该不久了,既然她已经当众宣布爱我,那么就算明天结婚也没问题。”

电视里和电视外,同时哀声一片,只有恋恋低下头,一边在口中喃喃自语着:“爱他的人不是我,爱他的人不是我,爱他的人不是我!”一边使劲地扒饭。

在一片愁云惨淡中,吃完了饭。小伊痛苦伤心地去翻睡衣给恋恋,恋恋心神不定,坐在那里想了半天,觉得兹事体大,此地不宜久留,所以对小伊说:“我还是不在这里睡了……我,先回家了。”

“咦,你回家干嘛啊,我们一起睡嘛!我今晚好伤心好难过啊……”小伊抱着她的胳膊撒娇。

恋恋无奈地说:“可是我突然想起来,我忘了给家里的花浇水。晒了一整天,会死掉的”

“啊……这样啊,那你浇完水就回来好不好?”她问。

恋恋摇头:“不要,跑来跑去太麻烦了!”

她和小伊的爸爸妈妈告别,穿上鞋子下楼去。他们两家距离很近,只隔了两栋房子,她穿过小区里正在盛开的木槿花,想到家里,有一个人正在等着她回来,想到出门的时候,他说,早点回来啊,不要让我一个人独守空房。

忽然之间,她有种异样的感觉。

从八岁开始,她学着一个人洗衣做饭,十二岁的时候,爸爸妈妈把她从姑姑家里接回来,从此她一个人住在家里,到旁边的学校上学,认识了小伊。那个时候,她最羡慕的就是小伊一家人了,她曾经在心里想,等长大了,一定要找一个人,和自己作伴,再也不要孤零零一个人了!

“虽然我不喜欢他,虽然我还没长大,虽然很莫名其妙地跟他结婚了,但是……有一个人和自己在一起,总比始终孤孤单单好,不是吗?”

她刚刚开门进去,澄澈就扑了上来:“你上哪里去了?为什么让我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守在家里等你,你却这么晚才回家?你实在是太薄情了!”

她冷静地避开他的怀抱,一脚踢飞他:“我本来想不回来了!”

“咦?传说中的夜不归宿吗?这怎么可以?我们还在蜜月期啊……”

她翻翻白眼,先去查看了厨房,嗯,已经收拾干净了,很好。

“我先去洗澡了,你不许偷窥!”她很严肃认真地盯着他,“不然的话我就把你赶出去!”

“放心吧,我对你的身材没兴趣。”他举手做发誓状。

她狠狠地把门关上。

洗过澡之后,她擦着头发出门,看见他乖乖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便跟着他看了看,发现居然是动物世界,有点抽搐:“自己都是动物,还喜欢看这个。”

“看看人类怎么看我们的,蛮有意思的。”他抬起头,对她笑道。

在客厅灿烂的灯光下,他的微笑温柔漂亮,叫人不敢正视。她避开目光,有点尴尬地问:“那……你以前都在哪里,干什么?”

“我以前在深海中,日光城,从小接受长老的教导,到我一百二十岁第一个本命年的时候,我被允许上岸看了一看,结果发现……岸上不太好玩,所以就放弃了,重新回到海中,要不是那次被凤凰族的人抓走了,我们也不可能相遇了。”他很认真地看着她,“我是不是应该感谢凤凰族的人,让我遇到了你,收获了一段生死相许的爱情?”

生死相许?她觉得自己喉口一甜,一口血差点喷出来。她飞起一脚踹在他的膝盖上:“很晚了,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