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5 能够遇到你,很幸运
这样的夜晚很安静,我独自一人徘徊在沙滩上,远处皎洁的月光,将我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我很想享受被这个影子跟着的感觉,亦或是我跟着这个影子走路,那样的话,我才会觉得自己不是只身一人,才不会被突然袭来的孤单给打败。
拉紧了外套,嘴角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微微上扬。
坐在平日里最常坐着的那块大礁岩上,凭借着月光,看着海浪夹带着浪花席卷扑来,却又掩盖不了礁岩的画面,一次又一次,虽说是没有生命的重复,但是我觉得很是惬意。
离开A市已经大半个月,自那个秘密被拆穿后,我对周边的一切都提不上劲儿,每天按时吃饭,也不出门,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是睡觉,就是上网看电视剧。新年将至,胡平提议今年过年去邻市海边的别墅,大家都赞同这个提议。因为适当的离开一个地方,可以有效地缓解不好的心情。
不可否认,住在这里,真的很快乐。
每天睡到自然醒,吃着胡平为我们做的海鲜粥,在院子里看书听音乐,然后骑着单车在附近的公路上看风景,傍晚在沙滩上踏浪,日落而归。
有时候也会陪着沈和站在海边栈桥上垂钓。
沈叶和北陌就在一边的沙滩上玩沙子,一晃眼的功夫,北陌的身子就被沈叶用沙子埋没,只剩下一个头露在外面。
沈叶还不忘献宝似地喊:“爸爸,姐姐,快看哥哥,好好笑啊。”说完,还不忘记给北陌拍照留恋。
这样的生活周而复始,却不觉得枯燥。
今晚是我最后一次在这一片沙滩上守夜,满心怀着即将离去的惆怅。
不知过了多久,看到火红的旭日从海际升起,满是生机,我几乎不敢眨眼,害怕这样的画面转瞬即逝,幻化成易碎的泡沫,消失在眼前,我贪婪地想永远把这一刻深深记在心里。
就在这时,耳边传来女孩的嬉笑声。
转过身去,就看到了北陌和乔锦年站在不远处,乔锦年揉着自己的眼睛,北陌倒是很精神。
他笑着走过来,“出来看日出都不找我们,太不够意思了。”
“对啊对啊。”乔锦年附和道。
装腔作势!
“我以为就只有我有这样的闲情逸致。”我敷衍着说。
随后,转过身去,继续看日出,不再理会他们。
乔锦年是在我们到海边的第五天来的,听到她和胡平的对话,大意是胡平想让她陪我们一起过年,所以才打电话邀请她的。
我的心情一下子又跌落到谷底,只是我没有表现出来,面上依旧客气、带着笑意。
连叶子都能看到我的虚情假意,只是胡平和其他人都在装傻,以为我和乔锦年多年朋友,定有不少话寒暄,还特地留有空间给我们话家常,妄图让乔锦年和我住一个房间。
“锦年就和我住一个房间吧。”
我很感激北陌当时说出这么一句话,让我之后的生活不至于太不和谐。
偶尔在厨房帮胡平的忙,她和我聊得最多的话题便是乔锦年。
比如,乔锦年和北陌很相配,她有意让他们一毕业就结婚。
话语中无不透露出,乔锦年即将和我成为一家人,不管我们从前发生过什么,也都要遗忘掉,和乔锦年好好相处。
我突然发现,其实,在胡平心里,北陌的一切才是最重要的。
她明明知道我和乔锦年有过节,却为了北陌的幸福,让我妥协。
我一直在想,如果换做明苏伊,她一定是偏向于我的,我喜欢的人,她就算让北陌和乔锦年婚后搬出去住,也不会让我心里有一丝不爽快。
这就是差距,亲妈与后妈永远都不是等同的。
回到A市,无事可做的时候,脑袋里想的事情也多,无非是霍君延为什么不来找我了,明祈玉怎么也不来解释一番,明苏伊她和爸爸见面了吗……好多的问题,蜂涌而至,令我无所适从。
这些人把我的生活搅得一团乱后,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在这个寒假里,再也没有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不是不奇怪,只是,再奇怪,也得不到答案。
大三下学期如期而至,霍君延不再反反复复故意出现在我的生活里。
食堂、自习教室、图书馆,从未一次与他相遇。
他就像在我的生命里凭空蒸发了般,无迹可寻。
直到有一天,西米从许墨那里听说,霍君延最近频繁去医院。
我不免担心起来,该不会是生病了吧。
当下打电话给霍君延,可是好几个电话,都没有人接听。
“打给许墨试试。”西米建议。
我调出许墨的号码,拨打过去,一定要问清楚。
电话接通后,就听到那头的人喊了一声“大嫂”。
这个时候,也无暇去纠正他的玩笑话。
“霍君延生病了吗?”我急切地问。
“大嫂,你还是很关心他呀。”
“甭废话!”
“嗯,是生病了,貌似还挺严重的,去了好几次医院了。”
“什么病?”
“大嫂,你老公那么爱面子的一个人哪里会告诉我们他得了什么病?我看他最近脸色不好,很疲惫的样子。”
“好,我知道了。”
“怎么样?”我刚挂了电话,西米就凑过来问。
我摇摇头,“不知道什么情况。”
“听说明苏伊老师辞职了。”
“什么?”我诧异。“哪里听来的消息?”
“我外语系的同学今天向我抱怨她新来的外语老师没有明苏伊温柔。”
难道不是霍君延病了而是明苏伊?
我忍不住在心里猜测起来。
大概我沉默时间太久,一旁的西米有些不耐烦地推了推我,“你听到我说什么没有啊?”
我“啊”了一声,很镇定地摇头,“没。”
“我说,你期中论文写好了没有啊?”
“嗯。”
西米眼睛立马变得闪闪发光,“借我看看。”
我从电脑里拷贝了一份期中论文给西米,她坐在自己座位上,研究论文,我则继续看着电脑屏幕发呆。
见到霍君延是在一个星期后,许墨发来短信告诉我,霍君延来学校了。
我直接杀去了他宿舍。
许墨给我开门,笑得谄媚。
“让他出来。”因是男生宿舍,我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这样闷热的天气,看着男生**上身总归是羞涩的。
他进去好一会,都不见动静,磨掉我好些耐心,我正想着干脆直接走进去拉倒,眼见霍君延晃悠悠走出来。
“你生病了吗?”我问。
他故作轻松地笑笑,“你看我这个样子,像是在生病吗?”
“那是明苏伊病了吗?”
“没有啊,她好得很。”
“不然你怎么最近总是去医院?明苏伊还突然就辞职了。”
“消息走得还真快。”
“她为什么要辞职?”
“你都不原谅她,她觉得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了。”
我冷笑,“原谅?离开便是她需要我的原谅的姿态吗?”
她什么也不说,什么也没有做,就想让我那么轻易地就忘记这些年来我遭受到的痛苦原谅她,这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栀子,有的时候仇恨不需要抓得这么紧,如果你能改变下自己的固执,或许以后会少许多的后悔。”
“固执吗?在她给你爱的时候,你又何曾知道我多么害怕待在家里,我害怕我爸厌恶我,我害怕我终究要被那个家抛弃。你不是我,放下哪里是那么轻易的一件事?”
我与霍君延算是不欢而散。
但我并不后悔来这一趟,因为我说出了自己心里所想,也只是在这样恰当的时机,对的人面前,我才这般示弱,说出这些脆弱的话。
离开的时候,我的心里,变得异样地轻松。
回到宿舍,外面就哗啦啦下起了大雨。
我走到阳台,看着外面变得朦胧的世界,对里面的西米说:“这雨肯定是为我下的,连老天爷都为我哭泣了。”
西米一副受不了的样子,从座位起身,走到我身边。“你也忒自恋了,不过话说回来,你和霍君延现在是什么情况啊?这关系可是越来越扑朔迷离了。”
“管好你和莫森,这厮最近不是和你在用MSN聊天吗?怎么样?有没有说什么肉麻的话。”
“阴森森的人会说肉麻的话吗?你想太多了。”西米很嚣张地给了我两个白眼。
我笑了,“哎,还是许墨好,多乖的孩子。”
“你收了吧。”
“郎无意,我有什么办法?”
和西米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这时间算是耗掉了。
这场雨,一直下,一直下,似乎停不下来了。
我开始提前进入了大四的生活,每周上两天课,放五天假,因为有好几门课都提前结束了。
沈和希望我可以趁着这段空闲的时间,多看些书,准备明年的教师资格证考试。
就在我以为我的生活恢复平静后,明祁玉一通电话打来,让我下楼,他说他就在楼下等我。
我忙换掉身上的睡衣,穿好鞋,奔下楼。
他撑着伞,站在不远处。
我小跑过去,问:“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
“上车吧。”
我迟疑了会,他给我开了车门,我合上伞,坐进去。
车子一路狂奔,我有些心神不宁。
没想到他要带我去的地方是“飞”餐厅。
一如上次那样,这里什么都没有改变。
倒是多了一个厨师。
明祁玉说了几样菜,都是我爱吃的。
我们面对面坐着。
他笑了,这个笑容,倒让他多了一份慈祥。
慈祥,这个词,我可一贯用于长辈身上的。
也是,撇开明祁玉年纪不说,他在辈分上,是我舅舅。
“给了你钥匙,可你之后一次也没有来,这儿的大师傅,可是一直在等着机会在你面前露一手呢。”他笑说。
我不说话,明祁玉倒也不觉尴尬。
“你不知道,你第一次出现在‘飞’餐厅的那一天,我以为我和姐姐又回到了很多年前,当时的你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也不眨地在看电视,姐姐在厨房里做饭,我在帮忙,我们偶尔去客厅里看你是不是乖乖地坐着,有没有调皮捣蛋,那时光,一直都在让我无比的怀念。”
我似乎能够想到当时的情形,尽管那年的我还年幼。
我舔了舔自己的唇,不打算继续浪费时间,开口问:“有什么事吗?”
“先吃饭吧。”
大师傅做的菜合不合我胃口,我暂时不知道,不过这上菜的速度真心不赖。
明祁玉往我的碟子里夹菜。
红烧肉的味道扑进我的鼻子,勾起了我的食欲,正要下筷子,就听到了脚步声,越来越近。
我转过头去,就看见霍君延头发凌乱、表情很严肃地走向我。
他一把拉着我,就往外拖,我来不及阻止,另一只手就被明祁玉抓住了。
霍君延停下来,怒瞪着明祁玉,似在警告。
明祁玉倒是不以为意,“你就不怕她日后会恨你。”
在他说出这话时,还无意瞥了我一眼。
“那就由我来说。”
明祁玉松开我,走近霍君延,气势逼人。“先来后到,这个道理你不懂?”
“舅舅。”
这是我第一次听到霍君延叫明祁玉舅舅,明祁玉自己大概也没有料想,霍君延会突然来这一招,脸上难得出现意外神色。
我甩开霍君延的手,重新坐回座位上,拿起筷子,吃碟子里的红烧肉。
明祁玉带着笑,坐在我对面,霍君延叹了口气,坐在我身边的座位上。
我就在这两人的注视下,连塞了几口菜到嘴里,腮帮子鼓鼓的,旁若无人地咀嚼着,然后下咽。
这两人都很有耐性,待我吃得差不多的时候,才放下筷子,一副听故事的样子,看着明祁玉。
“我做好心理准备了,任何事。”
“再喝碗汤吧。”他拿起碗,给我盛汤,然后放至我面前。
我皱着眉头,敷衍地喝了两口。
“你妈生病了。”
“哦。”表面上故作镇定,可是内心早已波涛汹涌,若病得不重,明祁玉也不会这样大费周折。
我状似无意地问:“什么病啊?”
“栀子,你能不能不要这样无所谓?”
“你是要我表现得很悲伤?你要是看到我脸上的悲伤,那也是假的,是我演戏给你看,何必呢?”我讽刺道。
“我和你第二次见面,在医院,那一天,你妈因为呼吸困难被送进医院。治疗了几天后出院,原以为什么事都没有了,可惜这种呼吸困难的情况出现得越来越频繁。你还记得那天我接了电话发生车祸的事吗?那个电话是你妈妈的主治医师打来的,结果出来了,是LAM,肺淋巴管肌瘤病。”
我听得云里雾里,“那是什么病?”
“病因不明,是一种世界罕至疾病,目前尚无有效的治疗方法,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哦,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就这个,那我现在知道了,我可以走了吗?”我并未在征求对面的人的同意,微笑着起身,准备离开。
明祁玉突兀地站起来,椅子摩擦着地面,发出刺耳的声音。
“沈栀晴,你真冷漠!”
我笑得更加嚣张了,转过身,视线对上明祁玉,“我的冷漠,拜她所赐!”
四周一片沉寂。
明祁玉哑口无言,霍君延面无表情,不说一句。
我就在这样冷场的情况下,昂首离开。
离开“飞”建筑,撑着伞走在积水的路上,一个不留神就被擦身而过的汽车溅了一身脏水。
我有些无措地愣在原地。
汽车离开得潇洒。
那个词“冷漠”又回到了我的脑海里。
明祁玉说我冷漠,难道人不都是冷漠的吗?
我怔怔地低头看着身上的脏,不免自嘲一番。
看吧,让你冷漠,老天爷给你惩罚了。
原地站了很久,腿早已酸了、麻了,就是不想再走一步路。
泪眼模糊了眼前的世界,希婧曾说,哭与流泪是不一样的,哭是悲伤难受,流泪并不代表什么。
我在想,我现在是在哭,还是仅仅在流泪呢?
不经意间,身边就多了一个人——霍君延。
我冷眼看了他一眼,不说什么,就要走,可是刚踏出一步,嘴里就哀呼出声。
脚下传来麻麻的刺痛感,霍君延扶住了我。
“就知道你嘴硬,后知后觉。若不是知道你,才不会跟上来看你,让你自生自灭最好。”
“我要你管了吗?”我发泄出来,冲着霍君延大声吼道,眼里的泪都涌了出来。
“行,是我自己自作多情,好了吧。”
“对,就是你自作多情。”
他不再理会我的无理取闹,“我背你走。”
“才不要。”我的衣服都脏了,我怎么好意思把泥土蹭他身上去。
霍君延无视了我的拒绝,拉着我的两只手臂,在我前面蹲下,把我背了起来,很是轻松。
其实很久之前,我就知道,这个男孩,能给人一种安全感。
在他的身边,总是可以很安心。
我趴在他的背上,安静地落泪。想起了什么,抬头问:“明苏伊不让你们把她的病告诉我?”
“你不是都知道吗?还问。”
“那干嘛不听话,还要告诉我。”我的声音再次哽咽了,这次,内心的酸意,我算是切切实实感受到了。
霍君延一步一步走得极慢,“想哭就哭吧,不用忍着。”
我嘴硬的回道:“谁忍着了?”
“不知道是谁刚才非常潇洒地离开,不为所动。”
“我后知后觉行了吧?”
“是不是很难过?”
“明知故问。”
“那,原谅她吧。”他试探性地问。
“不要,不是一回事。”
霍君延大概没料到我的坚持,背僵硬了,停下了脚步,“很好,沈栀晴,你就继续这样固执下去吧,守着你的倔强,来日总有你后悔的那一天。”
他语气里的愤怒,我也听出来了。
瞬时,嘟着嘴,不再辩解。
和霍君延去商场买新衣服,接受着来自周边不少审视的目光,多数带着鄙夷,长这么大以来,头一次觉得,自己是主角,要多拉风就有多拉风。
更甚者有胆子大的人会过来问霍君延:“你们在拍电视剧吗?”然后又看了看四周,“导演呢?”
我了个去!!!
扔给了她一对白眼后,加快步子,拉着霍君延上手扶电梯,不理会这个白痴女。
霍君延轻声咳嗽,忍着笑意。
我的手抓着他的肉,扭得超过九十度,霍君延表面依旧镇定。
这厮,一贯能忍疼。
我也觉得无趣,松开,走到他前面。
挑了一件墨绿色的连衣裙,右胸前吹着一朵纱做的玫瑰,裙子的下摆有蕾丝,我穿在身上,觉得自己已然就是一个举止端庄的淑女。
正洋洋得意的时候,霍君延走到镜子前,对我上下打量了一番。
“像孕妇装。”
被他这样一说,我还真觉得像那么一回事了。
可我是谁?我是沈栀晴,不但嘴硬,还有点不识好歹,爱唱反调。
“我就爱穿孕妇装了,怎么着了?”
霍君延嘴角抽搐,再没说话,无语走开。
刷卡后,将原来的脏衣服装进袋子里。
心里想着,再买双新鞋子,就能摆脱刚才的晦气样了。
走进一家鞋店,霍君延跟了进来。
“欢迎光临!”
来招呼的导购小姐肚子微显,我又看了看自己的肚子,和她还真是相差不了多少,导购小姐望着我的肚子,我冲着她一笑,就去选鞋子。
拿着一双鞋跟八公分的高跟鞋,仔细打量着,正要试试,导购小姐微笑着对我说:“小姐,您还是穿平底鞋吧,这样安全。”
霍君延已经忍俊不禁,我放下高跟鞋,重新拿了一双平底鞋,报了自己的号,导购小姐重新拿了一双鞋过来。
我把鞋举在霍君延眼前,“老公,给我穿鞋吧。”
霍君延眉毛微挑,“好。”语气温柔。
“小姐,你老公对你真好,我老公才不会为我穿鞋。”
这位善良温柔的导购小姐,你哪里知道我的恶趣味?我就是在变相地奴役某人。
不过,某人似乎挺享受的。
付钱的时候,我拿卡刷的时候,一脸愁苦对导购小姐抱怨:“你不知道,我现在怀孕甭提多愁了,以前我们家都我一个人赚钱,我要做家务,养老公,现在怀孕了,什么都做不了。以后小孩的奶粉钱,上学费用,这重担子我一个人扛着,想想就觉得这日子难熬啊!”
如我所料,导购小姐再次看向霍君延时,就是鄙视了。
踩着新鞋出店门,心里甭提多得意了。
霍君延冷着脸,为我提袋子。“说谎不打草稿,脸都不红一样,沈栀晴,你越来越能耐了。”
“当然,我在没**的情况下都怀孕了,我不是宇宙第一人嘛。”
话越说越离谱,霍君延懒得与我再说话,脸越来越黑。
只是,安静的时候,心里不免悲伤,想到明苏伊的病,刚才的快乐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霍君延见我这样,问:“你会告诉你爸爸吗?”
“我可以不说吗?”
“我不知道,你自己决定。”
“这个时候,让我自己决定了,以前,不是一直都擅作主张为我做主吗?”
“那你还是别说了吧,没意义。”
他这话说得可真怪,我爸和明苏伊毕竟做了几年的夫妻,就算后来各自飞,但总是有情谊的,我爸知道明苏伊的病,怎么就没意义了?
也许是因为霍君延的这句话,我晚上回家,到底是没有告诉我爸明苏伊生病这件事,只是一人躲在房间里,查看着网络上关于那个病的介绍。
窗外狂风刮了一夜,我坐在电脑前,发呆至天亮。
清早,才发现,这天气就像个孩子一样,说变就变,不一会儿,太阳就升起来了。
洗漱完毕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真是颓废。
发了短信问霍君延明苏伊的病房号。
然后下楼,陪沈和一起吃早饭,他偶尔会问我最近看了什么书之类的。
我心不在焉地回答着。
草草吃了点东西,人也舒服了许多。
在家附近的花店买了新鲜的玫瑰花,想着明苏伊要是见到这么娇滴滴的玫瑰花,心里肯定也会愉快一些。
一路顺畅地到医院,只是走到病房门口的时候,我有些迟疑了。
深呼吸了几口气,到底是坚定了自己的决心。
推开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病房里一片明亮,明苏伊已经醒在**了。
她的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苍白到几近透明,安静地躺在**,阳光照射在她的脸上,那种感觉让我觉得离死亡如此近,我甚至不敢走上前,无措地抓着自己的手徘徊不定。
她察觉到了我的存在,转过头,视线对着我,然后眸子里闪过诧异。
她笑了,但有些不自在。
“你……好些了吗?”我低哑的声音打破了这份沉寂。
“好多了,来坐啊。”
我把花束递给她。她干涩的唇展开,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容。
“吃过早饭了吗?
“嗯。”
一时之间,竟也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话。
“那个,你好好养病,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这样尴尬的氛围实在难以再继续待下去。
她似乎有些失望,“好,你忙去吧。”
我转身离开,恍惚间,听到了身后的人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轻微无力,倒像是我在幻听。
走在医院走廊上,明祈玉和霍君延迎面走来。
我停下了脚步。
明祈玉很是意外,“没想到你这么快就来看她了。”
“冷漠的人偶尔也会有慈悲心肠。”我回。
明祈玉讪讪一笑,“要走了吗?”
“嗯。”
我迟疑了会,问:“会……死吗?”
“看运气,不手术会死,手术了活得机会也不大。”
眼里有了湿气,我眨巴了几下眼睛,硬是逼下了那份酸意。“知道了,我先回去了。”
“我送你回去。”霍君延主动说,语气里不容置疑。
“好。”因本就有话要问霍君延,便答应了。
明祈玉向我走近,拍了拍我的头,“回去别想太多,会好的,一定会好的。”他坚定地说。
我也希望明苏伊可以痊愈,只是,这不是普通的感冒,这是世界罕见疾病,多不易啊!
回去的路上,霍君延异常地沉默,心事重重。
“这就是她不肯嫁给你爸的原因吗?”
“啊?”霍君延反应过来,“嗯,她是个善良的女人。”
“也许吧。”
“她说,这辈子,她没带给你什么快乐,总不能临了的时候,还给你带来眼泪。”
“她还真傻。”
霍君延不再说什么,专心注意前方的路况。
我压低了声音,说:“谢谢你。”
他笑了,声音愉悦地问:“谢我什么?”
“这么尽心照顾她。”
明明我才是她的女儿,而霍君延这样无微不至,不是不感动的。
只是,除了感动,更令我多了份罪恶感。
尽管,我仍旧生气她当初的离家出走,但是,她始终是我的亲生妈妈。
再大的仇恨,在她的病面前,都微乎其微。
“以后,我和你一起照顾她。”
“那就这样说好了。”霍君延的心思似乎没那么重了,语气轻快。
病房里传来粗重的咳嗽声,我急忙开门走进去。
放下包,给明苏伊倒了杯水,“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咳嗽得这么厉害?”
明苏伊拿着帕子捂着嘴,眼神变得怪异起来,另一只空闲的手在空气里摆摆,嘶哑的声音传来:“没事。”
话说完,便又咳嗽了起来。
我拍她背部,帮她顺顺气。
只是,丝毫没有任何用处,咳嗽声倒是没有了,因为她就在我面前昏厥过去,我看到帕子滑落下来,那上面明明沾着未干的血。
“明苏伊,明苏伊,喂,你醒醒啊!”我推着她,慌乱地按了床头上方的铃。
很快,护士和医生就跑了过来。
我站在一旁,颤颤发抖。
她咯血了,是不是病越来越严重了?
走出病房,打电话给霍君延,等待接听的过程,我就已经哭得稀里哗啦。
“喂?栀子。”
我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快来医院,她刚才晕过去了。”
最先来的不是霍君延,而是他的父亲。
这还是我第一次面对面与他撞见。
他问:“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医生说待会就能醒。”
“好,辛苦你了,孩子。”他绕过我进入病房。
我愣住了,为什么我与他之间这样的不生分?
“你在想什么?”
“什么?”我抬起头,就看到了霍君延。
“发什么呆?”
他轻叹了一口气,走进病房,不一会儿就又出来了。
“走吧。”他拉着我往外走。
我有些摸不着头脑,“去哪?”
“带你去喝点东西,免得到时候你又晕倒了。”
“我哪有那么脆弱?”我不服气。
“在我的记忆里,你晕过去的次数不少。”
我坐在车里等他,他给我买来了两杯西瓜汁。
凉爽入口,一下子就扫去了刚才的惊慌害怕。
“是,我是被吓到了。”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在我面前晕过去,尤其,那个人,我还是非常在意的。
“这下子,你也该体会到我的心情了吧。”他的嘴角弯起了浅浅的弧度,“不,当时我的恐惧一定比你的要深刻。栀子啊,你还真是我生命里的劫难,因为你,我活得太难了。”
如果真是如此,那曲少恩,就是我生命里的劫难。
我们都一样,在劫难逃,只能接受、遗忘、亦或是面对。
其实,霍君延,这些天,我真的很努力地想要记起从前的事,和你的事,可是记忆不给力,空白的地方太多。我又怀疑,我与你,是否真的走过了九年的时光?
尽管,你接近我的目的不纯,可我还是觉得,我能遇到你,很幸运,能被你爱上,更加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