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邝心玫，你还好么？
返回座位，魏径庭抬眼看着他，“怎么一去这么久？”
程易之笑不做声。
见他笑得奇特，魏径庭猜道，“是不是遇上黄渤了？我见他起身，似是去洗手间。你没跟黄渤再起冲突吧？”
“遇上了……”程易之答，“他和他那个女伴在卫生间外走廊，正情难自禁**缠绵。”说着便将刚才之事和盘托出。
直听得魏径庭扬着眉毛笑得好不欢畅，直道，“好好好，等下肯定有戏看！”
“他不会回来了……”程易之摇头笑道，“肯定……”
“是了，他在你这受的气，肯定要发泄一下……”魏径庭一想便明，点头叹，“哗，我真心同情那个女孩。”
“我就知道你会怜香惜玉，”程易之喝了口杯中酒，斜着眼不怀好意道，“所以帮了你一把。”
“哦？”魏径庭收笑好奇，“是什么？”
“我留的是你的号码。”
魏径庭转作惊呼，“什么？”
程易之立时接口道，“举手之劳，不用谢我。”说着举起酒杯，向魏径庭致敬。
魏径庭无奈，歪头想了阵，便点头笑，“好吧，若是这样能让你出口恶气，我也认了……”举杯迎上。
两只酒杯相撞，发出叮一声脆响，余音缭绕，格外婉转分明。
黄渤果然没有回转。
程魏二人再坐一阵，待藏酒全部喝完，便签单离去。
魏径庭驾着车一路向西，先将程易之送回家。
程易之下车，关上车门，绕过车头，脚步有些踉跄，冲魏径庭的车挥了挥手以示道别。耳听魏径庭唤了他一声，他回身看去。车窗玻璃已经摇下，魏径庭手肘搁在车窗下缘，笑微微看着自己。
“怎么？”他问。
“听我的吧，”魏径庭语重心长劝道，“若是觉得那女孩有趣，不妨试上一试，尝一尝爱情是什么滋味。”
程易之颇感无奈，食指点了点，道，“魏径庭，我有时真不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你明知道陆安琪恨不得活活生吞了我还帮着她给我下套，现在又劝我去和别的女人相爱。你到底想干什么？”
“哈哈！”魏径庭长笑了两声，“陆安琪和爱情？两回事啊两回事！你啊，在感情这方面还真是一张白纸！”
“哦？怎么个‘两回事’？愿闻其祥！”程易之眼睛微微眯了眯，露出威胁眼光，大有你若是不给我一个合理解释就休怪我无情之意。
可是，魏径庭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居然难得的流露出一丝忧郁悲戚来。过了一阵，他深深叹道，“豪门联姻能有什么爱情可言？就算当初有那么一点点动心，也会被算计和猜疑抹得一干二净。”
魏径庭曾有过一段不成功婚姻，如此真心流露倒让程易之不由收了戏谑之态。他不知如何宽慰，双手插兜踱回魏径庭车边，接着右手搁在他的车顶，居高临下看着魏径庭。
半晌，依旧找不到语言，只好拍了拍车顶，道了句，“路上小心！”
魏径庭反倒笑了，道，“易之，不是我说你，你情商不是一般的低！朋友难过，你竟连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哎！”
程易之气结，眉一挑正待回敬。魏径庭已经启动了车，再见也不与他说踩着油门扬长而去。
目送着明黄色跑车呼啸着，隐入夜色，程易之心中突然有些触动。
他真的不了解爱是什么么？
得不到时的痛苦，见不到时的思恋，相见却不得亲近时的纠结；一夜的辗转反侧后，白天还要故作洒脱；虽然眼神不曾，也不敢，放在那个人身上，神智却真切感受到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喜……
明明第一个见到她的是他，第一眼喜欢上她的是他，她却嫁给了鑫之，成了他的大嫂……
假如真如魏径庭所言，豪门联姻毫无爱情可言，那她和大哥现在还好么？
邝心玫，你还好么？
思及此，程易之真切感觉到心痛，一阵一阵，抽筋一般，攫住他的呼吸。
忽然他颓然了……
他不得不承认，即便他对那个叫邝心玫的女子有过心动和心痛，但他和她的故事，从来就没有开始过。
既无开始，何来过程？
原来他程易之，的确是没有经历过爱情的……
魏径庭声音蛊惑般在他耳畔响起，试一试吧……试一试……
难道，真的可以试试看？
试一试爱情的滋味……
图纸完成时，已近午夜两点。
邵音音从座位中站起，长长伸了个懒腰，接着双手背在身后，扶在腰上用力捏了几下，酸麻极了，接着右手握拳敲了敲自己的肩。腰肌劳损和肩周炎是她们这一行的职业病。
之后翻出王总名片，邵音音依照地址将图纸发给他，并留下自己的联络方式，敬请那位王总发现图纸问题时及时与她联络。同时不忘抄送乔公子。
邮件发送中……
邵音音连喝几口凉水，突然记起自己一直没有吃晚饭。
这么晚了，早已没有食欲。
她来到窗前，将额头抵在玻璃上。
夜色浓厚，城市已眠，灯火了了，万籁俱寂。
临走时，邵音音给乔公子留了张字条，贴在他办公桌上，曰加班至两点，明早将晚点到公司——在考勤这一点上，乔公子对员工态度可谓宽松。凡是加班的，都可以于第二日晚点到公司。只要报备好，就不记迟到。
打卡，关灯，关门。搭乘电梯，下楼。
守夜的保安正趴在接待桌上打盹，邵音音放轻脚步，无声离开。
打车回到居住屋，第一件事就是将手机充电，开机。
一个来电未接提醒，一个短信。都来自于季凡。
他问，“怎么关机了？”
邵音音回，“没电了……”虽然知道季凡晚上有关机睡觉习惯，她还是按了发送键。出于意料的，季凡很快便回话，“怎么刚回短信？”
“刚到家充电……”邵音音答，“今天加班。”
季凡问，“今晚你也加班了？怎么没听你说？”
邵音音不知如何回答季凡问话，难道说，因为看见你和女同事一起喝粥，就给气忘了？
她索性反问，“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
季凡回，“加班到十点多，同事们说饿了，就一起去吃了点宵夜。我也是刚到家。”
“周觅也去了？”邵音音终于忍不住。
“是的。”季凡答。
邵音音暗暗生气，晚饭只吃一碗粥，怎么会肚子不饿？还没来得及给季凡回话，他的道别已经传送过来，“休息吧……晚安……”
盯着那亮起来又熄下去的手机小小屏幕，邵音音心想：季凡，我没有吃晚饭，更没有宵夜，加班到现在，真的很累！我很想和你一起聊一会天，聊聊从前，聊聊将来。你真的那么没有时间么？什么时候我们的感情淡薄到如此境地？难道你对我的感觉，真的进化成左手握右手？
邵音音以为自己没法“晚安”，一定如昨夜那样失眠。可是可能真的是太累，她洗完澡后等不及头发干，就趴在**睡着了，连闹钟也忘了调，舒舒服服睡了个自然醒。
一睁眼，已经是十点。
匆匆梳洗过，赶到公司，已经快十二点。
施菲尔问，“昨晚加班了？”
邵音音点头，刚放下包，便听乔公子在他办公室叫唤了一声，“小邵，麻烦你来一下。”
施菲尔窃笑，“乔公子离了你就活不下去了……”邵音音啐了她一口，快步去见乔公子。
乔公子言道已经看过邵音音昨夜加班赶出来的图纸，表达清楚准确，然后将邵音音褒奖一番，说到工作积极认真，公司里无人能及得上，继而叮嘱邵音音下午一上班就应该与王总联系，“有些人就是这样，不催不行不逼不行！”乔公子谆谆教导，“光发邮件不成，还得电话对方确认一下是否收到，省的他抵赖。”
邵音音点头。
乔公子再道，“等下你便给酒店的张经理打个电话吧，告诉他我们已经将图纸提供给墙漆公司，王总也应承了我们下午五点一定会提供施工进度计划。”
“那……万一王总没及时给我们怎么办？”邵音音问，计划没到手就跟业主联系，这不是有失信于业主的危险么？
乔公子道，“你要让张经理明白的是，我们的图纸已经及时提供过去了，若是计划没有按时收到，责任不在我们，明白不？”
邵音音恍然。
乔公子笑得有如一只狐狸，“任何时候，都要让业主明白我们有多么积极辛苦的在赶工。这个很重要，先不说工作完成的质量怎样，至少可以先赚个形象分！”
回到自己座位，邵音音启动电脑。看一看屏幕右下角显示的时间，已经十二点过五分。不知道季凡有没有等自己一道午餐。
QQ登陆，季凡小人儿跳啊跳，不过已经变作灰色，“在不在？”
邵音音赶紧回了个，“刚到公司，你还在么？”
等过两分钟，季凡一直没有回音。邵音音摸出电话，拨给季凡。
“喂，音音……”季凡很快接了电话，“你在哪呢？”
“公司里。”邵音音回，“起晚了，刚到。”
“我猜也是。”季凡语气轻快，“那你饭吃了么？”
邵音音刚要回一个“没有”，突然听见季凡电话中传来熟悉的背景音乐，是茶座常放的那首《月光下的凤尾竹》。她转而问，“你在茶座？”接着追问，“在吃饭么？”
“嗯，”季凡答，“Q你没回应，便猜你还没到公司，所以我就先下来了。”
“哦，好……”邵音音顺口接道，正预备说一句‘我下来与你一起’，突听有笑声传来，清清脆脆的女子声，似是很欢畅。她不由犹豫，问，“你身边有旁人？”
“是啊，”季凡回，“和几个同事一起。”语气淡淡的，听不出情绪来。
同事……又是同事……
邵音音脑海里浮现的第一个影像，是周觅与季凡并头抵足在茶座装修得小而精致的房间里谈笑风生大快朵颐。她气闷极。
不知为何，季凡在电话中亦是无声无息。
“那我……”邵音音开口，却不知说什么才好，最后道，“那你，继续吃吧……”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她咬着下唇，忽然有想哭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