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九告诉郑雨时,自己命途坎坷,幼年时期被一个乞丐拐走,原本是想用药把他喂哑沿街乞讨,乞丐见他天资聪慧,竟然把他收为徒弟,入了白相这一门。

白相分为清浊两派,浊者贩男鬻女、绑票勒索,可谓三百六十行里最为人不齿的行业,然而这里面还有各种门道,说起来令人毛骨悚然。

比如妇人相,白相拐走妇人,花言巧语地哄骗,放回去之后不久,这个妇人会把家里的财产全部带回来。

又比如童子相,专挑那些心智未开的小孩下手,讨过赎金之后把人送回来,小孩实际上已经被他们所控制,不用多久,小孩不但会自己跑回去,还会帮他们拐走其它小孩。

清派则稍稍高明一些,他们衣冠楚楚出入各种交际场合,专门哄骗家庭不幸的有钱人家妻子,从她们身上捞钱,许诺要跟她们私奔,等钱捞够了,或者东窗事发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被骗的妇人往往会含恨自杀。

白相里亦有高人,他们擅长易容,从妇孺到老叟都能模仿,且通晓摄心术,也就是西人所谓的催眠术,三言两语间便能改变一个人的心意。

据说曾经有一个年老体衰的富翁,被一个姨太太迷得神魂癫倒,几乎把家产尽数给了她,可谁会料到,所谓的“姨太太”竟是个男人,若不是这个白相高手太贪心露出马脚,恐怕这件事也不会传出来。

丁九当年也曾干过不少伤天害理的勾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内心对这些事情实则深恶痛绝。

于是二十三岁时金盆洗手,隐姓埋名地过日子,后来又娶了一个妻子,生了一个女儿。

树欲静而风不止,两年后有曾经的同门来的找他,想请他出山去做笔大生意,丁九拒绝了,奉劝他不要太贪心。

同门失手之后对丁九心怀怨恨,密谋报复丁九,把她的女儿拐走扔进一个井里,找到的时候已经没了呼吸,妻子悲愤之余上吊自杀。

丁九从此心灰意冷,像乞丐一样四处流浪,直到遇到郑雨时,又遇上这件事,在他看来,这正是一次赎罪的机会。

说到这里,丁九叹息一声:“我女儿若还活着,和荷花一样大,所以我见到荷花才会如此喜爱。”

郑雨时又问他,那天他和女佣说了些什么,丁九说那个女佣其实是白相的内应,若非如此,白相怎么会知道他们当天要去静善寺。

女佣也是被哄骗的可怜人,所以他以利害相要挟,让她自己走了。

郑雨时拉着他那只残缺的手,心中无限感慨,他知道丁九为了救出荷花,不知付出了多少代价。

“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让荷花作你干女儿好了。”

丁九淡然一笑:“我这样的人,还有什么资格说嫌弃,我前半生造孽无数,只希望能用后半生来弥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