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截车厢的四分之一悬在半空,勉强维系着重力的平衡,岳鹏的心脏砰砰直跳,不过眼下危险还没有完全解除。惊魂甫定之后,他把身体向上抬升,此时车厢壁呈现三十度的倾斜,岳鹏小心翼翼地在上面爬行,生怕一点重量的改变会打破这种危险的平衡。最后他爬到了另一侧,平稳地落到地上,这时才发现枪没了。

用炸火车的手段抢劫,只能用“疯狂”形容这伙人!他们的计划显然是想让整辆火车坠落深渊,再从他们的尸体上拿走古鼎,这种厚重的青铜器不容易摔坏,更何况古董行有很多能工巧匠,较之硬碰硬的损失,一点点损伤并不算什么。

那些亡命之徒马上就会来的,岳鹏走进客车车厢里,桌上有一把枪,他揣在怀里。当他冲进冯明章的豪华包厢时,后者正躲在座位下面瑟瑟发抖,听见脚步声便大声乞饶:“别杀我,要多少钱都可以。”

“老板,是我!”

他抬头看见是岳鹏,问:“刀疤的人来了?”

“还没……”说话间,外面响起了枪声,岳鹏说,“看样子来了,我出去看看,你在这里躲着哪也别去。”

往外走的时候,冯明章可怜巴巴地说:“你一定要保护我啊,事后我给你开张支票,你自己填。”

外面发生了小规模的枪战,几个幸存的保镖和抢匪打了起来。

岳鹏掏出通话器,和张辉联络上,说:“那伙人出现了!”

“我们马上就到。”

“越快越好!”

等外面的动静小一点之后,岳鹏悄悄跑出来,从车厢侧面的手扶梯爬上车顶,步子很轻地在上面移动,漫天飞雪是他最好的掩护。下面出现了人影,他立即趴在车顶的边缘,几个人正把一个箱子往外拖,不远处的雪地里,倒着几具尸体,从衣着上辨认三个是保镖,两个是抢匪。

下面总共有四个人,数量比想象得要少,他们正在用撬棍打开那个箱子,他默默计算着摆平他们的可能性有多大,虽然警察稍后就到,但一旦双方交火,伤亡将是惨重的,此刻突然发难,倒能打他们猝手不及。正盘算的时候,一个冰冷的东西顶在他的后脑勺上,身后有个声音说:“把枪丢了,手举起来!”

岳鹏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一声糟糕,不过能从自己背后无声无息地接近,这个人也算是训练有素了。他丢开枪,举起双手,慢慢站起,当他转过身时,却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费振国!”

那个人确实是费振国,但是他的脸明显沧桑了许多,身材也有些发福。

“是你?”对方也一样震惊,旋即冷笑了下,“想不到咱俩都混到这一步了。”

“你为什么会跟他们在一起!”

“这么意外干嘛,你不也是冯明章的手下么。以前我是制止文物犯罪,现在呢,我在制造文物犯罪!”

“想不到你还真是变了不少啊。”

“蹲过四年牢,又失去了人生任谁都会改变的。活人总不能叫尿憋死,你说是不。”说着他冲下面吹了个口哨,“老大,我抓到一只小老鼠。”

抬头向上方看的人脸上有一道夸张的刀疤,从左眼一直延伸到右边的下巴,难道他被叫作刀疤,那人说:“带下来,我有话要问。”

“走!跟我下去!”费振国用枪顶了一下岳鹏的腰,语气冰冷地说。

岳鹏第一次看到被调包的膺品,差点笑出来,它整个就是一个三流古装片的道具,花纹歪歪扭扭,做工粗糙得一塌糊涂。

刀疤阴沉着脸说:“冯明章这只老狐狸!说,真品在哪?”

“我不知道。”刚说完,一个手下踢了他一脚,岳鹏疼得呲牙咧嘴,装出害怕的样子说,“可能在客车车厢里。”

“带我们去,不许耍花样。”

“不敢不敢!”

几个人跟在岳鹏后面,费振国抓着手枪指着他。走向客车车厢的时候,岳鹏看见地上躺着几具保镖的尸体,这伙人不存在什么慈悲心,如果找不到古鼎,他们一定会杀掉自己的。

进到车厢之后,岳鹏突然问:“师傅,你什么时候干上这一行的。”

“其实当警察那阵子,我就一直在小摸小偷,也成不了什么气候。那一次我本来想拉你下水,没想到栽了,后来我在监狱里认识了刀疤。”

“他很赏识你吗?”

“哈!”费振国干笑一声,“我干文物警那几年,积累了不少学问。我有脑力,他有人力,我们干这一行不是挺好吗。岳鹏,我蹲大牢这几年算是看透了,这世界就是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有钱有势的人过的好,没钱没势就被踩在脚下。你瞧我现在活得多好,我在国外有房子,有年轻的老婆,有……”

此时两人已经走到两截车厢的交汇处,费振国的话没说完,岳鹏突然向侧面一闪,抓住他的胳膊向车门上重重一折,顺势夺过了手枪。

他一把拽过费振国,用他作肉盾,对着后面几人开枪。狭长的通道里,抢匪的人数失去了优势,他们甚至没来及拔出手枪。一阵猛烈的枪火之后,一人倒在地上,一个人捂着受伤的腿在地上惨叫不止,还有一个人缩在座位后面。岳鹏对着座位开了一枪,躲在那里的人中枪倒地,这个抢匪真是没脑子,火车上座位又不是铁做的,能防弹?

但是刀疤不见了,正搜索他的身影时,岳鹏的腿部一凉,传来透骨的剧痛,费振国将一把匕首刺进了他的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