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神秘大奖只是三个手办,作坊流水线上生产的工艺品,可对我们来说却是无价珍宝。我们洋溢在节日般的气氛中,一遍遍回味比赛中的趣事、糗事,大家都不停地笑,充塞整个下午的除了幸福没有别的。

我们收拾东西准备回学校的时候,一个叫小张的工作人员跑来对我说,晚上有庆功宴,评委和声优都参加。

这倒是意料之外的事情,我说可以全员都去吗?

小张的视线落在小雪身上,三秒后说,行都来吧。

庆功宴在一家酒店举行,一起被邀请的还有亚军和季军,亚军就是先前那只强队。这次见面大家都穿着人类的衣服,没有发飙,孟研还很客气地冲上次他骂过的人点头微笑。

我们碰碰杯上的名贵餐具,摸摸花瓶里的花,觉得到处都新鲜有趣。不多时他们来了,在我的想象中这么厉害的一帮人总该在追光灯和鼓点的伴随下闪亮登场吧,当然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一排发福的大叔像流水线上的馒头般鱼贯而入,朝大家致意,这边厢已经尖叫欢呼成一片。

开宴后,气氛挺融洽,不过只是大人们间说说笑笑,我们这边沉默地吃东西。小张似乎是为了弥和尴尬,开始给这个老师、那个老师敬酒,小将们也不示弱,捧着雪碧起身敬酒,动画编剧“哎”了一声。

“耍无赖,我们喝酒,你们喝雪碧?”

满堂大笑,我也跟着笑,虽然不知道哪里好笑。

“那上两瓶红酒吧?”小张请示。

“都是成年人了,来点白的,叫服务员来三瓶五粮液。”一个嘉宾说。

“五粮液,没喝过哎!”孟研激动。

“难喝的要死,我喝过。”王倩说。

渐渐气氛有点走样,酒精考验的大叔似乎以灌人为乐,不少小将喝倒了。女生们拼命说不能喝不能喝,但是那边也有劝酒的法门,姜还是老的辣。听着贪狼与七杀的声音嚷着“来来来,喝喝喝!”真的有种巨大的落差感。

我隐约察觉他们对王倩怀有非常浓厚的兴趣,借着酒劲甚至开始打听一些私密的事情,一旁的王凡咬牙切齿,一杯杯灌自己,大概想借酒壮胆保护王倩,结果率先阵亡了。我和孟研帮王倩挡了不少杯(孟研是半杯),很快喝倒了,后来的记忆便一片模糊。

醒过来已经天亮,我和孟研睡在一张**,衣服都没脱,显然是送我们回来的人胡乱扔在**的。我脑袋发沉,喉咙干渴,刚穿好衣服有人在外面敲门,拍得山响,是王凡。

“王倩昨晚没回来!”

“什么?她不是和小雪一个房间?”

“门卡没有刷,小雪也没回来!”

“那她们去哪了?”

我打电话打不通,把孟研叫起来去找,当我们到达那个酒店时看见两个女孩坐在马路牙子上,扫过路面的风很孤寂,两人低垂着脑袋,似乎在哭。

“王倩?小雪?”

我不太敢确信,果然是她们。

“怎么了?”王凡担忧地问。

“他们……他们……”

王倩说昨晚被灌醉之后,她和小雪还有其它组的几个女孩被带到一个房间。那些编辑、导演还有声优开始剥她们的衣服,王倩反抗,咬人,被打了一耳光,后来发生的事情已经不言自明。

没等说完王凡已经暴跳如雷,一路冲进酒店,喊都喊不住,咬咬牙我和孟研一起上。

王凡像疯了一样一路推开拦路的保安,赶到那个房间正逢一个大叔衣冠不整地走出来,他不问青红皂白上去就是一拳。

“打人啦!保安!保安!”

大叔从地上爬起来,跑得比兔子还快,保安很快赶来。明知道打不过,我和孟研还是上了,主要是害怕王凡打伤人。

王凡被揍得最惨,倒在地上几乎动弹不得;孟研叫得最凶,但出力最少;我的肚子被人重重踹了一脚,痛感在腹部弥散。

“妈的,不掂量掂量自己是什么人,一帮穷学生也敢来撒野!”

跪在地上的我抬头,大叔正在擦拭嘴角的血。

“算了算了。”过来劝架的是贪狼的声优,大叔又骂了几句,好像还不解恨。

“我要告你们!”王凡悲愤地大喊。

“告我们?她们都是自愿的,你告去啊!狗一样的东西,也敢动老子,小心我找人收拾你!”他露骨地威胁着。

“你们这帮小孩真不懂事。”那个声优说,“想在这一行混就要接受这一行的游戏规则,否则别想出头。”

这句话令我浑身颤抖,这个曾经让我痴迷的声音,却在说着这么残酷的话。

我怀着破裂的心,向那个走远的背影大喊了一声“贪狼!”我想要一些解释,哪怕是谎言,好让我继续维持这份傻瓜一样的热爱。

可是他却像没听见一样,他当然没听见,“贪狼”不是他的名字,只是他演绎的众多角色之一,只是他的一份工作,只是他每个月卡里的增额。

那个背影冷酷地告诉我,为我们编织梦想的人从来不做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