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我记住你就行了,王嘉艺,高一F班。”

王嘉艺是高一下学期转到一中来的,她刚来到这所学校,就听到关于“恶魔王子”伍经纬的故事。据说他喝酒打架,顶撞师长,是方圆百里叱咤风云的“熊孩子”。

只是那个年龄段的女生很奇怪,她们不会对规规矩矩做眼保健操、永远考第一名的男生心向往之,反而对离经叛道的纨绔子弟格外青睐。

所以,王嘉艺课余时间听得最多的就是关于伍经纬的八卦,他逃课了,他挨批了,他刚骑了不到三个月的名牌变速车不要了,又换了一辆价格五位数的进口山地车,他语文摸底考试交了白卷……

王嘉艺向来安分守己,对这种爱出风头的纨绔子弟退避三舍,真的没有想到自己会跟他产生交集。

那天中午放学,伍经纬骑着拉风的山地车在校园里呼啸而过,将追在后面大喊“校园内不准骑车”的保安大叔远远地甩开。他穿过哄闹的人群,扮酷地用力抬起前车把,山地车前轮顺利地上了路牙子,骑进了人行道。

这时,突然有一个女生从草丛里钻出来,伍经纬猝不及防,一把将刹车按到底,结果连人带车翻倒在地。

“啊!”伍经纬膝盖磕出了血。

“啊!”王嘉艺慌了神,赶紧凑上去,“对不起,对不起……”

“走开!”伍经纬火冒三丈,他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脸上时,愣了一下,仿佛在哪里见过。

“你跑到草丛里干什么?”他没好气地问她。

“我发现一个桑螵蛸落在了草丛里。”王嘉艺摊开手掌,掌心里是一块褐色的类似棉花的东西。

伍经纬盯着那团脏兮兮的不明物,皱紧眉头问:“这是什么?”

“这是桑螵蛸,是螳螂产在树上的卵干燥后形成的,可以治疗小孩子尿床的……”

“你叫什么名字?”伍经纬打断她,直截了当地问,“在哪个班?”

“我叫王嘉艺,在高一,呃……F班。”

一中根据学生成绩分为ABCDEF班,王嘉艺因为入学成绩差,被分到了最差的那个班。

伍经纬若有所思,目光继续滞留在这个穿紫黑格子衬衫的女孩儿身上。

“我叫伍经纬,”他的表情认真起来,问她,“你记住了吗?”

“啊?”王嘉艺吃惊,她的记性再不好,也能马上联想起身边同学们频频提到的这个名字。

他就是那个“恶魔王子”,哎呀,她竟然害得他流血,这下惨了,还不知他怎么整蛊自己呢。

王嘉艺咬着嘴唇,赶紧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巾,低下头,恭恭敬敬地双手呈上去。

伍经纬蓦地嗤笑一声,接过来按压住伤口,然后扶着旁边的树吃力地站起身来。

他刚站直身子,紧接着又弯下腰去,王嘉艺眼睛余光发现了,吓得心脏跳到嗓子眼儿,还以为他受伤过重倒下去了呢。

伍经纬弯腰掏了掏裤兜,命令她:“伸手。”

“啊?”王嘉艺受惊,又不敢拒绝,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来。

“呵。”她真像一只瑟瑟发抖的小白兔,伍经纬忍俊不禁,笑得合不拢嘴,露出一口洁白整齐的牙齿。

他伸出手,缓缓地在王嘉艺的手心里放了一块太妃糖,薄荷绿的糖纸亮晶晶的,上面印着一个大脸娃娃,扎着两只羊角小辫儿,呆萌的样子倒是跟王嘉艺有几分相像。

伍经纬逆着光,感觉有些刺眼,微眯着眼睛注视着王嘉艺。

“喂,我叫什么?”他突然发问。

“啊?”王嘉艺蒙了,脑子嗡地一下断片儿了。

林荫道旁刚栽种了一批银杏树苗,纤细的树枝上刚刚长出了翠绿的新芽儿,空气中有新鲜的茉莉香,隐隐约约地混着大男孩身上特有的汗水味。

王嘉艺低垂着头,脸颊通红,周围不停有同学好奇地伸着头朝她这里张望,毕竟她面前这个男生是风云人物呀。不过他叫什么来着?她怎么想不起来了?

“呃……”她紧张地抠着衣角,绞尽脑汁地回忆,哎呀,明明听过他的名字好多次,就在嘴边上的,怎么一下子忘了?

“你叫……伍竖横?”王嘉艺心里急成一团儿乱麻,凭感觉随口说了个名字。

“呵,伍经纬怎么成了伍竖横了?”伍经纬哭笑不得。

“哦,对!是伍经纬!经线不是竖着的吗?纬线不是横着的?”王嘉艺记忆力不好,总是努力联想各种图像帮助自己记忆,她第一次听同学说起伍经纬这个名字的时候,便联想到了地球仪,经线纬线,竖线横线,嗯,五条。

伍经纬“扑哧”笑出了声,他一瘸一拐地走下台阶,一只手扶着山地车,另外一只手朝她摇摇:“算了,我记住你就行了,王嘉艺,高一F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