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遥不可及的远方
(1)
远方,我们把到不了的地方叫远方;
远方,那石榴裙下的心云如同我旷古的忧伤;
远方,海子说把这远方的远归还草原;
远方,那不定的白云,只属于你的笑容,而美丽,我把她深藏在心上;
远方,总是遥不可及的美丽着……
绵,我不知道远方的故事会是如此遥远,而且遥不可及的美丽着,我竟然把叶希当成你,我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这些若有若无的感觉,原谅年少痴狂的我不顾一切地去追求这孤独的梦,哪怕她是如此遥远,我只是单纯地希望这个梦会为我重新绑起麻花辫子……
人怕出名猪怕壮,自从做完省电视台节目后,全国各地的媒体都打电话来邀请专访书友社,为了宣传书友社,我也是夭折了去旅游的计划,再加上奔波于“文学友谊节”的筹备,整个人又瘦又黑,嫣然一派回归原始人的气象。
“发现你依旧那么有骨感……似乎又多了点非洲难民的气息。”在接受专访前,小菲打趣道。
“不会吧,不是听说肉少结实、黑得健康吗?”我笑着说。
“你以为你是古天乐啊!”毓秋依旧毫不留情地损我道。
“什么啊,有个高一的小女生说我有点像刘烨……”
他们都扑哧一笑,“切!”凌静摆起手。
“大家给枫同学留点面子吧,他虽然长得很抽象,但我们也不能因为他长得如此有创意而责怪他吗!这是大自然的绝笔,博物馆的珍品,嫣然是极具考古价值的活化石吗……”苏鹏机关枪般滔滔不绝地说。
“好啦,憎恶同学,你这也算给我留点面子吗!好歹我长得还算对得起观众的,好不……”
“也是啊,枫也是众多中老年妇女心中的偶像。”小菲火上添油,又引发一场爆笑。
“好歹也有几个高一的女生暗恋我好不……”
“太幸福了,听说你们学校学校美女如云……”苏鹏感慨道。
“有个古老的传说,传说在我们学校发现美女——可以长生不老……”我笑着说,但是毓秋和凌静都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我正想躲开毓秋的阻击……
“叶希不是校花吗?”凌静突然说出她的名字,我心头一惊,像是退伍的老兵在寂静的夜里听到集结号。
“对了,那记者怎么还没到呢?”毓秋迅速转移话题,但却无法掩盖沉淀在我内心最炙热的伤痛。
“搞得跟《南方周末》的主编似的,不就一个地方报社记者吗?”苏鹏抱怨道。
“上次王蒙、宋别离他们几个作家来做报告都没这样。”毓秋踢了踢椅子说着,说完对我们笑了笑。
“说到这还真羡慕李寻欢、安妮宝贝、宁财神他们当年的在榕树下的‘网络团队’,现在他们几个基本都成功了。”我感慨道。
“‘人比人,气死人。’可别忘了我们也是一个优秀的团队,我们同样也会成功的,不是吗?”小菲笑着说。
我伸出了右手,他们也随即伸出了手,五支手交织在一起……
“让我们奔向远方吧。”我喊道。
“加油……”
此时传来一阵敲门声。“干吗呢,干吗呢?注意形象。”
我们转头一看,是……班主任,今天他穿得挺腐败的,而且还背了个小公文包。
“不是吧明哥,你今天怎么把自己包装成礼品啊?”我惊讶地说。
“我就是今天来采访的那个记者啊,想不到吧!刚换了身新装备,让你们久等了不好意思。”班主任笑着说,涂满发蜡的短发一根根竖起宛如大葱般可爱……
“不是吧,你不务正业啊,你文采行吗?不过话说你的长得很适合当卧底记者。”毓秋故意挖苦道。
“怀才就像怀孕,时间长了才能看得出吗。”班主任幽默道。
“哦,不错啊,名妓(记)。”我笑着说。
班主任连忙走过来跟我握手,“啊,你就是那个很牛、很牛的编辑,牛鞭(编)你好……”
旁边几个人都扑哧地笑了,我也摇头笑了笑。
在谈到音频部发展的时候,苏鹏说出了他独特的见解:“我想把电台和电视台路线做一个结合。在音频部中融入视频的成分,为以后成立视频部奠定基础,但目前只能协助电视台做些节目了,或者写点剧本……”
班主任停下了笔,抬起头笑着说:“你们为什么不直接自己拍摄校园剧呢?真正走一条电视台路线。”
我叹了叹气:“就是缺少设备和技术,这恐怕得等以后吧。”
班主任突然翘起二郎腿,笑着说:“饿了没奶吃是吗?我的意思是说我提供小摄影机,协助你们拍校园剧,你们觉得怎么样,我在大学可是牛人哦……”
“真的假的!明哥你可别逞当奶妈啊……”我惊讶地问。
“骗你我就是铁猴子……”
办公室里顿时响起一阵掌声,这些谁也没法料到,但这似乎又是必然的结合,真正是“一枝草一点露,天无绝人之路”……
开学前的一个星期,“文学友谊节”的事情基本定下来了,各学校的团委和学生会主席我都以电话或面谈等方式说服了,当然啦,苏鹏在中间起了很大作用。
中午回到家中,我把苏鹏写的生活剧打印下来认真地看着,故事写的是一个高考考生一天的生活,忙碌而平淡的一天。三点一线的考生生活谁都经历过,而剧本的亮点就出现在男主人公在校园里行走时与高一、高二学生热闹的校园生活的对比,还有他在课堂上沉睡时出现的三幕梦境……
第一幕是他和苦苦暗恋的女生在湖边牵手散步,画面很是唯美;第二幕是高考成绩公布后亲人们给他开庆功宴;第三幕是他独自一个人躺在海滩上,突然忘记自己要高考,静静地沐浴着阳光,随后他站起来朝着大海高喊着……我想苏鹏的这三幕描写已经把一个考生所期待的东西全部展现出来,是啊,同样的,我也会为之感动……
开拍校园短剧的时候也是开学的第二天,在此之前我们已经做好充足的宣传准备,先是在各校张贴海报、校园广播宣传及征集演员;电视台同意帮忙后期制作,并考虑把节目放入经济生活频道;搜狐ChinaRen校园频道也同意推荐校园短剧……
“拍DV最主要的是机器要拿稳,这真很关键,好比吃奶一样,别看似乎很简单,其实吃奶的力气就是一个人最大的力气。”真的有点后悔让班主任当导演,不过没办法,谁让这个季节缺货呢。这次苏鹏担当了摄影师的角色,也显示出他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精神,而我也首当其冲,勉为其难地担任了挂名副导演。其实最苦的还是苏鹏,只有一台机器,我们都是后面指挥的,偶尔客串下路人甲、路人乙,他得一个机器搬来搬去,反复拍摄相同的镜头,我们每次演两遍倒没事,关键是拍摄真的是一项苦差,建议不想早死的人别去做这事。
“苏鹏,机器换个位置,他们这个动作多拍几次,我们从不同方位来看他们的移动。”看来班主任还是懂一点点的,要不我们还真的停留在《工厂的大门》的水平。
“对了,导演,怎么表现梦境呢?还有主人公的迷茫、找不到目标呢?”苏鹏问。
“梦境好说,后期premiere搞定。”
“对了,我有个建议,就是迷茫、梦境和失去归属感的表现方式,可以用文学的形式体现,就是制造一个虚拟场景,用布条蒙着主人公的眼睛,然后他在树林里伸手寻找方向。”我说。
“嗯,确实很棒、很独特。”小菲赞赏道。
“但是文学的形式能搬过来吗?”苏鹏问。
“行,我们要大胆去开创,梅里爱不是开创了那么多技巧吗!蒙上眼睛在树林里迷失方向好表演,后期我们可以加上扭曲特效,可以使画面有点眩晕的感觉,再加亮点,这个没问题。”班主任说道,我还真没想到班主任那么实用,看来得推翻俗语说的:近香无香,近佛无灵……
随后苏鹏也表现出了他的天赋,一连串的高难度拍摄让我佩服得五体投地。先是拍摄海水里朦胧的太阳,再把镜头摇到主人公的背影,再摇到天上的太阳,接着逐渐拉近并慢慢转为模糊。更想不到的是他又增加了一个创意,模糊的太阳随后变为模糊的灯光,一下子就表现了时间,随后灯光慢慢清晰并逐渐拉远,再把镜头摇到整个学校的夜景……
到了后期编辑,我跟苏鹏在一旁跟着班主任学premiere,我发现班主任总是喜欢把鼠标停格在“冰封王座”的图标上,看来他也是“死性不改”。
“明哥你也是魔兽症状的受害者啊!”我笑着问。
“是啊,已经是后期了,不知道有没有救。”班主任也笑着回答。
“肯定有救的,把手砍了。”苏鹏笑着说。
“是啊,玩游戏就是不务正业,这该打。”凌静在一旁插话道。
“你喝了三鹿牛奶啊,真是的,大人讲话小孩一边凉快去,根本不懂魔兽的竞技体育精神。”班主任愤愤道。
“我好管闲事行不,我懂不懂哪天我们去PK几场就知道,RPG的也行。”凌静这话说得班主任无话可说,她都牛到这份上了。
“我可喜欢SKY了,05年他拿冠军的那个尿盆盖的发型超级可爱。”毓秋笑着说。
“我比较喜欢中国的鬼王TED,他的绿油油超帅。”苏鹏说。
我心忖着,“也是,他们长得也蛮像的,看来之前把他比作山是错误的,有个TED干吗不用呢。”不过我只是笑着说:“啊,你不是喜欢憎恶吗?”
苏鹏朝我腰部戳了几下,凌静也笑着说:“我最喜欢000三蛋了,超喜欢看他用‘山丘之王’,还有他的暴牙——超级可爱,喝水的时候嘴鸡屁股似的。话说他的普通话比枫还烂,说‘INFI很无奈,说成INFI很无赖’。”
我不知道三蛋会不会被他的粉丝气死,鸡屁股的比喻,难怪三蛋会把“无奈”读成“无赖”。“我最喜欢SKY和INFI,还有LIKE。觉得SKY吗,很无辜,功成名就后成了众人的屠宰对象,真的是‘人怕出名猪怕壮’;我记得INFI最搞笑的是当嘉宾解说的时候说三蛋建那么多箭塔很浪费;LIKE吗?长得像土匪一样,不过他经常都能神乎其神地放大招。”
小菲也凑热闹道:“我最喜欢MOON了,他打得太神了……”
“啊,你叛国,大家鄙视她。”班主任突然打岔道。
“不是吧,体育精神无国界的吗……”小菲无奈地说,随后又问道:“那明哥你喜欢说啊,不会是浪漫人族吧?”
“我吗……”班主任偷偷地笑了笑:“我最喜欢小薇了……”
“强烈鄙视你……”我们异口同声说。
……
()
这些天班主任、苏鹏、毓秋、小菲四人开始忙策划及宣传,而我和凌静则去跑“文学友谊节”的“业务”,开幕式也定在南光高级中学……
“这次你准备邀请哪些嘉宾呢?”凌静问。
“还没决定好,主要是由关工委来定夺,我拟好开幕式的策划和流程就可以了……”
“那会不会太形式化而缺乏文学性质呢?”凌静提出了我最担忧的事。
“这我也想过,我也很怕领导都是一些搞行政又不懂文学的……最后成了一场形式化的报告会……”
“所以嘉宾名单上你最好提点意见,让作协的人或是大学中文系教授的人多来几个,别……”
“太多也不好,时间就两个小时,按每个人讲半个小时安排下去的话,最多就请四个……”我说道。
“那这样吧,社长王今、市作协主席、杂志社主编、大学教授,再加上南光的校长,怎么样……”凌静提议说。
“嗯,好主意,弄好了我给社长打电话……”
我们正朝着南光礼堂走去时,我意外发现叶希在我们前方不远处朝我们走过来,如今她早已不绑麻花辫子了,头发也烫卷、染色,可我依旧是激动万分,像是下船后马上见到等我归来的伊人一样,我情不自禁地朝着她挥了挥手,可我发觉我的笑容在她的瞳孔里如同前世归来的阴魂,会是如此不值得一提。叶希没有回应,难道她真视而不见?我不敢相信,“叶希……”我喊着。
她的眼神依旧在远方摇晃,像一朵心云,永远是如此遥不可及的美丽着,她拐进了一边的小路,她连身影都藏进了我无法寻觅的草丛里,突然发觉沉淀在心底的创伤像破了个洞的袜子,所有暴露出来的脚趾都是苍白的颜色,而那苍白的伤口,这一切哪怕是用厚厚的鞋包起来仍有种很不自在的感觉。
这些日子我像是明白了有些情感需要去珍惜,哪怕是换取。我已经给她写了很多信了,每字每句都是用泪水汇聚成的,但是这些发自内心的呼唤难道她真的一点也不在乎吗?又突然觉得自己把整颗心交给她极像把自己的**挂在竹竿上公开展示,所有失败的沮丧以及无地自容的尊严任北风拉扯,而那条还未被北风刮走的**像是旗帜一样,我未曾有过的一败涂地……
“不是吧,你们两个是不是夫妻吵架了……”凌静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开了个冷冷的玩笑打击我,这我不怪她。
我掩饰着所有凄楚的颤动,勉强地笑着说:“没有,只是有点误会。”但我知道,我的双手在抖动着……
“好啦,别管这些了,友谊节就要开始了,现在你得把所有心思放在这……”
或许凌静说得没错,在特定的时候什么事该去做什么事不该去做都是血淋淋地摆在眼前,但我能否坦然地接受这一切呢?其实我自己也无法明白……
南光的一切都安排好了,星期天开幕式,看到校园门口拉上新条幅和摆放好的刊版,我内心有种说不出的澎湃……我还是提前来到学校了,惊讶地发现图书馆没关,我依旧带着兴奋的心情走进了图书馆,却未发觉如今已经是人去楼空……
新学期开始图书馆需重新整理,老师们都忙碌着整理书籍……当我靠近书架时,我发现那兴奋的心情已经不复存在,剩下的是万里无云般的忧伤,我重新回到摆放顾城诗集的书架前,书依旧在,只是那段回忆早已模糊。“你/一会儿看我/一会儿看云/我觉得/你看我时很运/看云时很近……”我淡淡地闭上双眼,把所有涌现的感伤一一收藏,我无法说出心中的伤感,只是那些悄然的诗句却成了我永恒的忧愁……
我还是拿起了诗集,像抽出一朵白云般,所有六月的词翻飞出一只凄迷的心蝶,又是一首《奠》:“我把你的誓言/把爱/刻在蜡烛上/看它怎样/被泪水淹没/被心火烧完/看那最后一念/怎样灭绝/怎样被风吹散……”
顾城是一个可怜的孩子,而我又何尝不是……
重温那段美好的回忆,我静静地坐在椅子上,在惆怅中整理着有你的思绪,于是所有甜蜜的回忆重新涌现,美好的憧憬都化为我生命中最重要的文字——诗。
《带你到江南》
带你到江南
让我轻轻牵起你的纤手
西子湖畔的柳条
在你甜蜜的笑声中飘摇
带你到江南
等荷花羞涩了天边
我紧紧把你搂在怀间
静静告诉你,细水蜿蜒
带你带江南
在桥头撑起一片红晕
我指着迎面而来的小船
悄悄划入你的笑颜
带你到江南
聆听苏小小的断琴
西陵柏坡的树荫
令你我清泪湿襟
带你到江南
掬一捧沈园的泪光
古老的江南只是一个方向
你是我心中最美的月亮
写完诗后,我拼命地奔出图书馆,像是逃出忧伤的章台……
(3)
“毓秋,你能把这诗交给叶希吗?”
毓秋沉默了会儿,似乎只有听到她急促的呼吸才能感觉到她的存在,我把纸条塞入她手中……
“不是说好了有些故事还没讲完那就算了吗?”
是啊,有些故事还没讲完那就算了吧!我不知道跟自己说了多少次,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终究狠不下心割舍这一切,仿佛这个世界的所有呼吸都值得去珍惜……
“再帮我一次行吗?”
“我可以帮你,但我不希望看到你再次受伤你明白吗?你说你写了几封信给她了,可她呢,还不是一次次伤害你……”
“这次我写的是诗……”
“她压根就不理你!”
“这次不一样,我写的是诗。”我厉声道。
“对她来说什么都一样。”毓秋扔下这句话就转身离开了。
她还是带走我的诗,走了,远走了,远方……
开幕式如期举行了,而我则病倒在医院里——高烧加头痛,最后会场所有事务由苏鹏一个人挑着。
在洁白的床铺边沿,我以钟声的形式静卧成一片守候。
我想,在病中呻吟的我仍摊开生命的诗集,在彼岸的守望中等待伊人的归来,想到这里我忍不住嘲笑自己儒弱,我真的不明白她为什么如此狠心?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仿佛这一切都不值得她珍惜……现实残酷地摆在眼前,我只能傻傻地听着伤口频繁传来的疼痛声。
我忍着头痛半倚在床头,母亲正趴在床沿沉睡着,她一夜没睡好,一直更替湿巾帮我降温,看着她疲倦的身子,我似乎明白这个世上最值得我珍惜的是什么?
忽然,我发觉母亲曾经乌黑的头发里藏满了数不清的霜发,我突然想哭,好久没痛快地哭了,我想母亲为我所做的一切足以让我用一生的泪水去偿还,但是母亲不希望我哭,她不会让自己心爱的儿子哭泣的,她期待看到的是自己的儿子成为人中龙凤,不过不管她的儿子最后有没有功成名就,无论结局如何,母亲永远真心为她远游的儿子——在昏黄的灯下缝上乡愁的纽扣。
我拿起了笔,飞快地写下一首短诗……
妈妈,你快点告诉我
我怎么做才可以……
偿还你的一头——黑发
几年后我在外地求学,每个月都会定期给家乡的早报投篇文章,每次发表后母亲都会打电话给我,然后她每次都说她反复地读着每一个字,每次读完都哭了,我为了不让母亲伤心,我不再给早报投稿,可那次母亲打电话给我却说道:“你还是投吧,让我知道你想家、想妈妈。”
想起芒果树的时候,故乡一片酸涩。
母亲总说等芒果熟透的时候再摘,可等到芒果变甜的时候我仅仅留下漂泊的背影。
母亲总会在夕阳的路口帮她的儿子提大包小包的行李,也是在这个长满芒果树的路口,母亲总是在为儿子北上求学而流泪,那时候我的行李装满了芒果的味道。母亲与芒果站成一排,思念却失去了依靠。
多少年后我回家的时候母亲又得帮我提行李,那时候的芒果熟透了,甜甜的,在我静静的梦里。
……
开幕式结束后那批死党都过来看我,母亲连忙招呼着他们。毓秋径走到我床边,递给我一束花,而苏鹏则充当苦工,提了一大袋水果。
“你怎么可以在这个时候倒下呢?”小菲无奈而又感伤地说。
我闻了闻鲜花,头痛似乎缓解了许多,“今天一切可好?”我问。
“就是少了你,难免美中不足吧。”苏鹏边削苹果边说。
“有你们就行了,反正活动能举办我就欣慰了。”
“挺不容易的,市里所有高中头一次以文学交流为媒介聚到一起,枫,你挺能折腾的。”凌静笑着说。
“非常感谢你们能来看枫儿,你们先坐会儿,我先去买饭。”母亲泡完茶便笑着说。
“嗯,阿姨再见……”
他们四个人轮流给我讲开幕式的情况,我也仿佛置身于其中,在铺着红色地毯的主席台上,台下是来自十几所中学五百多名学生代表,那些掌声似乎回**在我脑海里,这一切好比沙场点兵,我们奔向的是木棉花开的远方……
毓秋还是坚持留下来陪我,她细心地整理着病房的东西。
“你不去上晚自修啊!”我问。
“我去了谁来陪你啊!”毓秋边说边收拾着床沿的书本。
“我爸妈等会会来的。”
“叔叔出差了,阿姨刚跟我说得去开月会让我多陪你会……”
我笑了笑,突然觉得病房里洋溢着温暖的气息,“谢谢你啊。”
“还用跟我客气,病好了请我吃饭就可以了。”毓秋整理好一大堆书,她突然惊讶地说:“不是吧,没有一本教材书,枫,你也太……”
“我头痛呢!看那些只会让我更头痛。”
“我无语了,希望王母娘娘原谅你。”毓秋随手翻阅一本精致的笔记本,“你写长篇小说吗?”她仿佛看见什么似的,脸忽然僵住了。
我急忙夺下笔记本,紧张地说:“是日记……”
“你有什么事瞒着我!”毓秋盯着我说。
我沉默了会儿,避开毓秋恳切的眼神,轻声道:“你最后帮我个忙行吗?”
“是不是关于叶希!你还没放弃啊,她不值得你去珍惜,真的,你受的伤还不够吗……”毓秋还是狠下心来责怪我。
“我不相信,我孤独一生的守候还是没法等到一次花开,我努力让自己最优秀却无法赢得佳人的芳心……”我摇着头,沉默地说。
“感情这东西是说不清的,就像螺丝与螺帽的关系,不适合就勉强不起来,不因为你是金子做的螺帽就可以改变一切。”
“难道她真的不喜欢我?我不相信,我……”
“枫,你太敏感了,太忧郁了,文学和现实不一样,你必须得区分开来,你满怀希翼着世界的完美,这样会伤害自己的,社会是现实残酷的,你这样是自虐啊。答应我,别再伤害自己了,行吗……”毓秋的眼神似乎深藏着旷古的哀伤,像是黄昏下、涯之上的箫声,但我心里却一直重复着:“原谅我毓秋,我没法做到。”
“你把这笔记本给她好吗?”我把那本精心准备的笔记本递到毓秋面前。
毓秋飞快地摘下我手中的本子,迅速地翻阅着……毓秋终究哭了,我发现这一切伤害的不仅是我自己,我也伤透了她的心……
毓秋爬上床紧紧地搂住我。“枫,你……你太脆弱了,她根本就不懂你,她根本就不在乎你,你一个星期写出这本日记,好几万字啊,你忙那么多事,还要弄文学友谊节,你怎么有时间来写这长篇大作啊!”毓秋只是摇头,我知道我什么事都瞒不了她。
我也紧紧抱着毓秋,搂住这温暖的瞬间,可我不知道这是对她的回报还是一种寄托,但是我并不想伤害她,我一直希望她幸福,并且希望给她幸福,但是我清楚后者我已经没法做到。我在毓秋的额头轻描淡写地吻了下,然后狠下心来推开了毓秋,轻轻而残忍地推开,而毓秋今天出奇平静地接受着一切的宠幸与悲哀。
“你别管,能不能帮我……”我逃离了她的眼神。
“枫,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求你爱惜下自己行吗?你别这样摧残自己,一个星期忙那么多事,跑十几所中学,写几百页的日记,你说你是不是通宵写的,是不是!你说你发高烧是不是因为这个,是不是……”她永远知道我在想什么,永远那么关心我,而我只是让她流泪,突然发现自己不仅可怜,而且可悲……
我闭上双眼,所有昏黄的街灯像是烧痛的记忆一样,消逝、消逝……“我答应你,从明天起好好生活……”
“远方总是遥不可及的美丽着,这条路太苦太累,既然远方无法到达何不把她深深埋藏在心里呢?我们守候的是美丽而不是远方。”毓秋擦干了我的泪水伤心地说。她没有擦她自己的眼泪,因为伤透心的人的眼泪是永远擦不干的。
她走了,把日记带走了,还是她最了解我,日记本会在明天交到叶希手中,而她是否能回到我身旁,这些都是遥不可及的星光、遥不可及的远方,我只愿用诗的愿望,换得美丽在词心上……
我想我终究会给自己点亮一盏心灯,在孤独的远方,让所有习惯黑夜的心灵习惯黎明,我想远方能不能到达已变得如此淡然。是谁告诉我擦干泪水,不再忧伤,还有美丽的梦,在身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