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古奇术1 引子

“这底下一定埋着个大墓!”

牧三文指着东面那两亩已经长了半人高的高粱地,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并不算很大,却一下惊动了不算很小的整个牧家村!

牧三文不是村长,也不是村里的大户。听名字就知道,家里生他时,只剩下了三文钱。虽说从清末到现在,活折腾了六十几年,家里余钱库存,却仍始终没看涨半分。

之所以能让牧三文的话,有如此权威效应的,那是因为牧三文有个十里八村都公认的“绝技”——风水相术。

十几年前,正值牧三文年壮的时候,闲不住一双穷腿,就跑到县城里去开眼界。至于开什么眼界,他自己也说不清,总之那段时间就是闲不住,像鬼催似的闹心。

结果,就让他遇到了街头奄奄一息的穆启铭。

穆启铭留着一把很标志性的花白山羊胡子,看起来像是位前清的私塾先生。听围观的人说,他是县文物馆的馆员,以前是位很出名的风水先生,也有人说他是古玩高手。

之所以围观众人没一个伸出援手的,是因为这老先生脾气太过古怪,古怪的不但不接受任何人的帮助,而且说着一句让人摸不到边际的胡话:“你们不是我要等的人。”

牧三文也许没注意,就在他晃着肩膀、挤进围观人群的时候,穆启铭长长的吁了口气,也许他等的人终于到了。

“我阳寿快到了,你一定要在今晚子时前,把我背到城西二十里铺,那里有我早选好的坟。”

牧三文开始还以为穆启铭在自言自语说胡话,可当他发现拽自己裤腿的那只枯柴手,竟然是穆启铭的时候,他才知道,这句话是讲给他牧三文听的。

二话没说,牧三文背起穆启铭就走。

按牧三文天不怕、地不怕的火驴脾气来说,这举动倒也不希奇。但事后据牧三文稀里糊涂的回忆说,当时他听到穆启铭的那句像天书似的玄话后,脑袋瓜子就“轰”的一下什么都没有了。乃至一步步的背到二十里铺,然后再一把土一把土的埋好,最后一跌一撞的摸回牧家村,他牧三文的脑袋瓜子,始终都是什么都没有的。

可解释不清的是,就在恢复清醒的第二天,他牧三文竟眼明明的忽然会看风水了。每逢哪家盖屋起房、死人墓葬的时候,都缺不了牧三文去指点指点。

这不免让十里八村的乡亲父老有些想不通,他大字不识的牧三文,竟然一夜间,把村民们视为近乎“神圣”的风水术,说的头头是道,条条有理。那只有两种可能:

一、那个奄奄一息的山羊胡子是位高人,牧三文背他下葬的时候,口传了他风水神术。

二、那个奄奄一息的山羊胡子还是位高人,不过没口传什么神术给牧三文,而是死后的阴身附了他的体。

于是,你就常听到有村民吃饱喝足后,笑咪咪的拍马屁:“三文你真有福呀,连鬼都上你的身。”

而牧三文就颇为恼火了:“屁个鬼上身,是俺的祖坟好,开了俺的心窍。”

于是那村民就加劲拍:“咱们村都姓牧,都是一个祖宗,都埋在一块地里,哪有你好我不好的理儿,还是你三文自己有福,鬼都上身!”

牧三文驴性一起,就更恼火了:“去!老子的祖坟——就是好!”

就这样,虽说牧三文在村里从事着不可或缺的“神圣”职业,但却感觉上总是只“神”不“圣”。这的确很让牧三文有点酸溜溜的惆怅。直到村长的亲爹死了,才真正的奠定了他牧三文的权威地位。

论辈分,村长他爹还是牧三文的二叔。于情于理,都很有必要给他老人家找个好墓穴下葬。经过一个半月另半天的勘地探测,终于选定在家族墓地的南向右西角立坟。

因为这个穴在整个家族墓地看来,正是生门轴线穿过的方位。

而且遥遥背靠最高的祖坟头,前面一条小路蜿蜿蜒蜒曲折迂回,按风水像意讲,道路人车来往,其性如水,正应了后靠山、前抱水的阴宅吉形,这样的好穴虽不足奇,倒也难得,一定会保佑村长这一支脉的子子孙孙,温温饱饱,福禄绵长。

可没想到的是,就在动土挖穴快要完工时,竟然发现穴坑底下还有座墓!

经全村上下五十几户、三十多位上了年纪的老辈人开会讨论,一致断定这座坟下墓,不是祖宗留下的。

那如果按这推断,这座墓至少在牧家村成村之前,就已经埋在这里了,这样算来,这座坟那可是有年头了,至于这个年头的单位是上百年还是过千,在村民们的脑袋中,是一个很抽象的概念。

用他们自己来形容的话:“这古坟的年头……应该比评书里秦琼卖马的还要早。”

经过牧家村第二次扩大会议一致决定——挖出来看看!

很快,压在墓下的那块厚重的青石板被掀开了,村民们也很快惊喜的发现,这不但是古墓,而且是座保存完好的古墓。

村民们很自觉的发动起来,把古墓里的东西小心翼翼的一件件搬出来。然后在村长和牧三文的主持下,把几十件仍很耐用的坛坛罐罐、铜铜铁铁,以绝对公平的方式,分配给全村老少乡亲。

无疑,这次意外重大发现,不但极大提高了村民的生活品质,也同时发现了,原来牧三文的风水相术,还可以反过来用,这样每个适合安坟立穴的风水宝地,岂不都有可能埋着藏有很多坛坛罐罐、铜铜铁铁的古墓!

于是,你就会看到村里有辈分的人,会经常很偶然的遇到牧三文,然后很偶然的异常亲切说:“唉?这不是三文吗!我家那把锄头不能再用了,你能不能下次挖墓的时候,给我捎件带铁的东西。”

或有嫂嫂婶婶类的婆娘直接登门:“三文兄弟呀,你大侄子家的碱菜缸裂了,要有大一点的陶罐,可要给俺留着呀!”

再于是,牧三文就真正成了他期待已久的“神圣”级人物。显然,人对现实利益的渴望,确实要远远大于对死人的期待。

牧三文也的确没让他的父老乡亲们失望,在以后的几年间,接连又发现了几处重大发现,伴随着牧三文的丰功伟绩,他利用脑袋瓜子里被称之为风水神术的本事,也越发的炉火纯青起来。

每让他看中的地方,锹镐下去,十有八九便刨一座古墓出来。虽然或大或小,或古或老,但大多都有收获。

不消几年,牧家村利用这些挖出来东西的普及率,已经达到了近百分之八十。据当时镇里的一位杂货店店主证实:大概有两三年,除了油盐酱醋外,几乎没看到牧家村人来买过其他生活用品。

后来更有一位见多识广的考古学者,当他不经意的走进这个底矮破陋的小村子时,差点当场晕死过去。

且不提大嫂用来扎发髻的是根镂花的象牙筷子,也不讲用宋代官窑的青釉瓷碗装剩饭,最让人晕了再晕死了再死的是,七旬老太戴在手指上用来缝裤补袜的顶针,竟然是唐代宫廷御品银饰;再转头定睛一看,用来喂马的草料槽子,居然是汉末三足铭纹铜鼎。

天啊,这是什么地方呀?随手摸出一件,都足以惊世骇俗!

而这所有一切加起来,也不如牧三文最后发现的那个墓!

几乎全村的男女老少,都已经聚集到了那两亩高粱地前,此时的牧三文,正带领几个青壮年,把一根又细又长的铁锥直插入高粱地面。

这是牧三文发明的一种探墓工具,功能上有点像传统盗墓工具——洛阳铲。但它头部呈锥型而不是铲状,所以要比洛阳铲探的快。

以牧三文的多年经验,根本不用看到地下的土样,才能评断是否有墓,只要闻闻铁锥头带出来的气味,就足以肯定了。

而这一次闻过拔出来的锥头气味后,牧三文脸上的表情,给人感觉有些不太肯定了。

不太肯定并不是怀疑有没有墓,而是这个墓太有些不同了,是牧三文从没接触过的,虽然牧三文并弄不清有几个朝代,但以他的估算方式,恐怕要比他发掘最古的墓,还要古上不止上千年,并且那气味古怪得让牧三文有些不安,像是有很多不可预料的东西,在里面**。

此时,他莫名其妙的想到了穆启铭,这已经是最近一段时间内的第三次莫名其妙了。牧三文不自觉的想到了村民们曾常说的那句话:是穆启铭阴身附了他的体。

但很快牧三文又否定了这种想法,因为这十几年来,他不但吃的饱、睡的香,身体棒,甚至连个梦都不作半个,更不用说穆启铭的模样,早被他忘到哪辈子去了。

至于他忽然无师自通的风水相术,除了口头上的祖坟好,三文心窝子里有时也会倾向是,穆启铭在从县城到二十里铺那段最后寿程里,搭在他肩头耳旁亲口传给他的。

但一想到为什么对那段回忆总是一片空白,他又倾向于祖坟好了。

为此,他也的确好好的勘测了一遍祖坟家族墓,让他头痛的是,表面上整块墓地杂乱无序,但如果以最高的祖坟为中心点,按卦位上离下坎左震右兑四正像画出四个区域,分别按穴勘形,却又有截然不同的结果,或是大吉,或是大凶。

老牧看不懂了,他就想,也可能他的相墓本事还不到家,也可能祖坟真的没什么。

但他每每一步步经过这片墓地时,心里总像是压了块磨石,这并不是对祖宗的敬畏之心,也不是因为自己总有一天也会尘归尘、土归土的回到这里,而总是隐隐的觉得,这块埋着牧家村列祖列宗、高低错落着无数坟茔的巨大墓地,像是罩着块飘来飘去的白纱,有些看不清的东西,在牧三文眼前,隐了又现,现了又隐。

想到这,牧三文抬起头,向家族墓地的方向望去。

高大的祖坟头,像山似的稳的静在那里,坟茔头上的几根野草,在夕风中微微摆颤。

穆启铭,祖坟山,高粱地,就像飘忽的灵幡子,在他脑子里不停的这个晃来,那个晃去。

牧三文忽然又有了十几年前那种闹心的感觉,他预感到,大概又要有大事发生了,他不知道这大事是好还是坏。

此时,铁锥尖上那种古怪的气味,又刺鼻的钻了上来。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牧三文预感的大事终于发生了。

那是村民挖墓用的油灯,点燃了古墓泄漏出来的、已经淤积了上千年的沼气。顿时,两个挖墓的后生小子,被高高的抛了起来,然后重重的落在面无表情的父老乡亲前。

考古大队开进牧家村的时候,县派出所出动所有警员,已经封锁了墓穴方圆五公里的区域。

经过专业的初步清理勘测,证实了牧三文的估算,这是一座考古史上罕见的西汉王墓。

在考古价值上,甚至超过了马王堆汉侯墓。但同时他们也发现,除了被沼气崩出来的那个半坑,墓道石门口处,还有一个极为隐密的盗墓痕迹。

经过对盗墓手法和土质分析,盗墓者至少应该是明代人。

因为他们都知道,在考古界并没有绝对意义上的盗墓者和考古者之分,他们最初甚至是同祖同源。

而在这个大源流里,有一批高手中的高手,他们大都身怀风水绝学,勘地探穴,神乎其技。有的更在长期的盗墓生涯中,练就过人本事,不用眼看,过手一摸,即可断出墓里的玩意是何年代,价值几多。

显然,牧三文的本事还远没达到这个程度,但对于这个没有任何历史渊源的穷乡僻壤,出了牧三文这样的人物,也已经很让省考古队的专家学者们,张大嘴巴好一阵了。

他们自然就会本能的顺藤摸瓜,找到了穆启铭,但从穆启铭曾栖身过的县文物馆掌握的资料看,几乎不比这“穆启铭”三个字多多少。

考古大队并没在这个小谜团上浪费多少时间,便继续挖进了,但随着挖掘过程的逐渐推进,很快,他们又陷入到另一个更大谜团之中。

专家们曾一致推测,无论是按实际状况,还是以往经验,这座汉墓都应该已经被洗劫一空了。

但绝对出乎意料的是,虽然因盗墓者的潜入,破坏了封土层,从而导致了陪葬物的严重腐蚀,但按墓宅格局分布在墓室中心的陪葬物,几乎原封未动。

开玩笑吗?这位身怀绝学的明代盗墓者,大兴土木的,却只为了在这里开个洞,然后再视百千宝物如粪土般的悄然离去?

没多久,由考古大队亲临现场的七位考古学者和五位汉学专家,联手拟定了一份“牧家村西汉王墓”可延伸式总结报告。

一张印有省考古大队公章及字样的十六开纸上,简明扼要的这样写着:一,墓主是谁?二,盗墓者是谁?

紧接着,以牧三文为首的牧家村全体居民,被省考古大队召集到了麦场空地上。因为在墓室内找不到任何线索的情况下,一位考古专家偶然发现了牧家村的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

就说这牧家村的来历,虽然村里最大年岁的人,所能记得的最老的口传村志,也没能说得清它的始建年代。

可从村子和汉墓之间的分布位置来看,这分明是历代家族墓穴守陵人的格局。

难道,牧家村是这座西汉侯墓的守陵人?如果是这样,汉墓的解谜就不算渺茫了。

为了进一步证实推测,在村民们极不情愿的状态下,考古大队针对牧家村的那座最高祖坟,进行了实地断代分析。

可得出的结果,却让所有人瞪大了眼睛。

高祖坟的确切年代,竟然是与盗墓的年代完全一致,也就是四百多年前的——明代!

考古专家们又开始拍脑袋了。如果牧家村真是盗墓者的后代的话,那又为什么以守陵人的格局,在这里风雨不动的世代繁衍了近五百年呢?难道他们是在等着什么吗?

汉代的陵墓,明代的牧家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明代?明代是啥东西呀?”还是牧三文火性子,憋不住第一个扔出了话。

“明代,明代就是这村子建村的年代。”考古专家顿了顿,然后又补充着:“也是那个盗墓者的年代!”

考古专家的一句回答,顿时引起了麦场上所有牧家村人的**。

但很快考古队的人发现,牧家村人热烈**的主题,除了对自己祖先的啧啧称奇、无比赞叹外,又对牧三文进行了重新定义:原来三文不是那个山羊胡子附体呀,是咱明代祖宗爷的转世!

终于,在历时半年零三天牧家村“西汉侯墓”考古发掘及后期调查后,考古大队带着诸多疑问,幽怨的离开了牧家村。

在他们最后的可延伸总结报告上这样写着:一,墓主是谁?二,盗墓者是谁?三,牧家村是……

除了那张盖着大大公章的可延伸报告,牧三文算是此次考古队的最大收获了,上面批准了这个虽然大字不识、而且不知道是守陵人还是盗墓者的后代,到考古队工作。

因为有一样他们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牧三文那寻脉断坟的绝技。

牧三文临离开牧家村最后一天,他又独自来到了那块巨大的祖宗坟地里。他听不懂考古大队那些专家们的语言,至于守陵人还是盗墓者更是一头雾水。但这至少从某些方面证实了,他对家族墓地的复杂感觉。

这里确实隐藏着一个埋了至少近五百年的秘密。

这秘密在他心里,抓了心似的翻腾着,可就是没个明白的头绪。

于是牧三文的火驴脾气又犯了,偶尔牵牛晚归的村民,借着最后一线天光,看到一个枯瘦挺直的身板,就像被风蚀了的碑柱,倔硬的矗立在静穆寂大的家族坟地中,从黄昏一直到天明。

就在牧三文及考古大队全部撤走的第三天,牧家村所在的县城区内,发生了一次三点四级的轻微地震。

据当时的广播消息和牧家村民众的口头流传,那只是次微微有些类似颤动的感觉,并未造成任何人畜伤害。

就在他们像往日一样从事年复一年的劳作生活时,谁都没有注意到,这次地震在牧家村的巨大祖坟地里,开了一条浅浅的裂纹。正是这条裂纹,让原本复杂的风水格局,发生了不可思议的变化。

同时,这次地震也奇妙的改变了,一个与牧家村有着千丝万缕因缘人的墓穴真脉,他就是——穆启铭!

从此,一个设计了近五百年的风水大局,被悄悄启动了!

1章:命火

梁库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在火里洗澡,简直舒服的一塌糊涂!

糟糕的是醒来后,他忽然发现自己有点发烧,而且越烧越大一烧就是半个月。不知道是脑子烧的有点糊涂,还是事情越来越有点不对劲,梁库开始怀疑是不是那个“好梦”惹的祸。

梁库找到了落在省城西角的观音寺,那里的墙根儿底下蹲着一排各具丰姿的算命先生。他挑三拣四的选了位头发花白双眼已盲的老先生蹲下来。

问:能解梦不?

答:能。

问:解的准不准?

答:解了才知道。

梁库心里“靠!”了一声:说的一点没错!

梁库把那个梦,以及有趣的发展过程,一五一十的全讲给瞎先生听了,虽然某些细节有点不太客观,但总体上还是保持了原创。

瞎先生听了,终于在沉默了一分半后说了一句话:“你吃药了吗?”

靠!如果梁库体力允许的话,他肯定一口血吐出来。怀疑自己是不是来错了地方。

瞎先生最后还是回到了主题:“按梦理上讲,梦大致分体梦外梦、白梦夜梦、正梦反梦、直解梦隐意梦。而你这个梦……,是个好梦!”

梁库觉得玄乎乎的,抻着脖子继续听:“自古就有句老话,叫“火烧旺运”,看来你是要“鸿运当头”了!”

晕个头!梁库差点哭出来:“我自打作了这个冒火的梦,活了二十几岁不但头一回发了半个月的烧,而且不走运也就算了,可偏偏更倒霉了!”

刚说完,旁边一位正抽着烟的先生,竟奇怪的被自己烟灰烧着了裤子。一边排打着跳动的火苗,一边狂呼倒霉!不知道是不是凑巧,与此同时,街边一家卖拉面的煤炉灶竟然把旁边的桌布烤着了,引起老板娘的一通骂街。

梁库幸灾乐祸的:“看见没?看见没?这回不光我自己烧,就连我身边的人也烧起来了!你说倒霉不倒霉?!”

瞎先生虽然看不到,但的确听的很清楚。他皱了眉:“奇怪!你能不能把你生辰的年月日时给我看看?”

这老家伙又要骗我掏钱算命?梁库眼珠子一转:解梦三块钱,算命五块钱,老家伙既然解梦没解准,正好我顺理用解梦的钱算命,划算划算!

瞎先生嘴里默默的叨咕着口诀:“1981辛酉鸡年生人,又是冬月,金水滔天那!偏又日元属火,天冲地克很凶险,幸得寅时出生,阳木正生阴火,才不至于命局无救。”

掐算到这里,瞎先生眉头稍抒,开始向梁库宣读通俗版本:“你命里火很弱,所以个头不高,肤色稍暗。你爸妈很疼你,除了6、7岁时身体多病,一切都还正常。你上学费了一点力,考上了大专,应该是学语文的,毕业时走后门送了点礼,进了本市的一家中学教书到现在。”

瞎先生一口气说完,最后总结到:“总体看来,你的命平平稳稳,没有什么特别起伏的地方。虽然日元属火,但太弱了,这次梦火发烧不象是命局里泄出来的,买点白加黑、芬必得一类的感冒药就好了。”

这下梁库心里可乐开了花,不是因为算的准,而是竟然几乎一样都没算对,看来钱是不用给了。

梁库慢慢站起来,强作失落状:“解梦解不准我也就不说啥了,再给你次算命的机会吧,可还是一样都没算准!”

梁库的举动引起了其他算命先生的注意,纷纷围观过来。梁库继续失落着:“你算我长的不高,让周围的师傅们看一看啊,我这没1.80也至少1.75的个头,在中国广大人民群众中就不算高,那也不能算矮吧?!”

“我妈确实很疼我,但我爸早在我懂事前就已经不在了。”梁库失落的语调似乎又多了点味道:“你算我的命平平稳稳还算正常,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正常,听我妈说我们家祖上十辈人都是一脉单传,而且不管怎么努力,都穷的只能今天赚出明天的饭。我自打被生下来,就好象是专门用来供老天打击的对象,总是有无端倒霉透顶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

梁库的语调开始有些激昂:“我为啥来找你?因为我买药最少也要花10块钱!来你这看看这梦究竟对我有什么影响,不敢想有什么好的影响,反正穷了这么多年我也习惯了,可千万别再有什么更坏的事情了!”

梁库做最后结案陈词:“你说,你还能要我的钱吗?!”

现场很静,能听到庙塔上轻微的风铃声,能闻到大殿里飘出来的檀香味。

如果用确切一点的词形容的话:在场的几位先生都已经听傻了。当然他们不是因为眼前这位青年人有这样苦大愁深傻的,而是一致认为这小子实在是难得的人才,竟然为了几块钱,能编出这么一大段动人心弦的故事。

瞎先生就更加不会相信了,要论解梦批八字的本事,瞎先生虽在省城中排不上前五百强,但在观音寺外这一片儿还是响当当地。

瞎先生不自觉的念叨着:“不可能!不可能!我算了四十几年的命,要说批准八成,那是骗人。但无论多怪的命局,我总归能批中个三四成是决没问题的!是不是你生的年月日时记错了?或是……。”

瞎先生本想说,或是你想赖账不给钱。这种人他遇的多了。

这下可把梁库给惹火了:“诶呀!你们不信是不是?那就打电话叫110来!跟我练,靠!我穷我怕谁呀!”

一句话,就把在场的先生们全都给镇住了。梁库翘着嘴角有点奸的瞥了瞥两下的先生们,然后象电影里的慢镜头一般,潇洒转身开步走。但好象想到了什么,回头看了看那位头发花白残残弱弱的瞎先生,又走了回来,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三块钱来,放到瞎先生的手中,然后嘟囔着:“看在你算中了一件事的份上,给你三块钱,我皮肤确实有点黑,因为我每天都要在太阳底下拣垃圾讨生活。”

所有先生都忽然发觉,这小子不但是难得的有点奸的人才,而且很有趣!

瞎先生攥了攥手中的那三块算命钱,茫着一双枯眼瞪着半空。忽然对着年青人的背影慢慢说:“你的命的确很少见,是我几十年来第一次碰到的。如果你的八字真没记错的话,大概只有一种可能……。”

听到这句话,已经走出几步的梁库又停了下来。

瞎先生继续自顾自的慢慢说:“解放前我曾听我师傅说,在我们这行里相传有一类高人,能利用人的八字或祖坟风水改命。但这类几乎通神的高人在前清就几乎已经绝迹失传,而且他们通常只会因为大机缘才为人改命设局。如今,不可能,不可能……。”

梁库听完,满不在乎的撇了撇嘴,继续潇洒开步走。

这个叫梁库的小子的确很有趣,不管你怎么不确定的看他想他,但有一件事情是千真万确的:他刚才说的每句话,都句句属实!

梁库的烧越来越厉害,一路眼前冒着金星走到了他的据点。这是一座连着300多台电脑的大型网吧。里面的服务员小川妹阿红,每天都把空饮料瓶存到门后等梁库来拿。梁库有时候满自我陶醉的,老天虽然处处跟他做对,但有一样还是挺关怀他的,那就是让他有种与生具来的魅力。尽管在别人看来,真不知道这个穷了十辈子的倒霉蛋儿,魅力究竟藏在何方。

美滋滋想到这的时候,梁库忽然发觉今天的情况有点不对。网吧所有服务员按大小个列队在大门前,正一字排开接受着网吧老板刘蛤蟆的训话。

当再看到旁边的那袋熟悉的饮料瓶和一脸委屈的阿红时,梁库知道,这次训话主题,大概由他而起。梁库有点不爽了,靠!就几支空饮料瓶也能让你刘蛤蟆这样吗?你就是再有钱,也不至于拿我们这帮社会基层来显吧!

梁库故意走到列队旁蹭来晃去,好让刘蛤蟆发现自己,然后再来个人蛤大对决。靠!我穷我怕谁!可偏偏这个四肢细短、肚子肥圆的刘蛤蟆是个很有风度的人,他从来不跟外人发脾气,即便是拣垃圾的倒霉蛋儿也决不!

梁库就更加恨的直痒痒了,靠!有朝一日,老子非拿钱把你给压死不可!但一想这似乎不太实际,于是又换,那就用饮料瓶把你个癞蛤蟆压死!

正想的过瘾,忽然网吧里厨房莫名其妙的失起火来,上网的人纷纷挤窜而出。刘蛤蟆一蹦而起,指手画脚的开始灭火。梁库拍手大笑:“哈哈,烧的好!烧的妙!烧的蛤蟆呱呱叫!”

阿红趁乱走过来,带着甜美川音急着声:“还不快点儿把瓶子拿走!”

梁库嬉皮笑脸的:“哈哈,火烧刘蛤蟆,看来我这个霉王真是功力非凡那!”

阿红狠掐了一把梁库:“连我也跟着倒霉!”说完,向网吧跑。

梁库边欣赏当前美景,边拣起地上的垃圾袋。他忽然想起来什么,觉得有点不对劲,刚才算命先生被自己的烟灰烧着裤子,拉面炉灶烤着桌布,现在网吧厨房又莫名其妙的失火,怎么这么巧,会跟他那个发烧的“火梦”有什么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