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那一天,高考结束了

照毕业照的那天是人来得最齐的一天,大家穿着校服,对着镜头,傻傻一笑,咔嚓一声,三年的回忆都浓缩在这张长长的相片上。

照片发下来的时候,烈情指着方歌的笑脸说:“这家伙,和小学的毕业照一比,就个子高了,没怎么变!”苏爱爱低头去看方歌的脸,大多数男生那时都是跩得要死,照相仰着个头,方歌却对着镜头笑得温温润润,一比之下,好一个和煦少年。苏爱爱再看看自己的,唉,太忸怩了,怎么那么不上相呢。突然皓子惨叫一声:“滚,老子怎么照成这样了!”苏爱爱低头一看,皓子的眼睛睁得太大,配上一码齐的小分头,笑得露了牙齿,加上本来就白,活脱脱旧上海的小痞子,哪有一点小公子的风范。皓子这一声“滚”骂得太嘹亮,他不说还好,一说全班人都瞄了一眼,哈哈地笑起来,庄南跑去摸皓子的脑袋,烈情死命拍皓子的背:“许少爷,您老这cosplay的是谁啊!”皓子最引以为傲的就是外貌,气坏了,指着烈情的头像说:“你看看,你这鸟窝头,高度不够,头发来凑!”烈情的自然卷的确太蓬了,苏爱爱看着烈情露了几颗白牙,笑得童叟无欺的傻样,一下子自己也笑出来了。

后来,苏爱爱回家,把毕业照拿给妈妈看,苏妈妈一看就说:“啊,你们班男生这两个最好看!”手一指,赫然是方歌和许远皓并肩站着……

苏爱爱晚上的时候,坐在地板上,偷偷地再翻出照片来,细细地看过方歌的脸庞,找出尺子来,她站第一排左边,他站第三排中间,那时候,他们的距离是5.62厘米……

我们都曾那样抱怨过,衣服太难看了,笑得太僵了,站得太不好了,靠得太近了……但每每到了想念的季节,都会偷偷地翻出来看一看,看看青涩的自己,看看那些花儿,看看,某一个人的微笑……

烈情自从拿了毕业照就不来学校了,她说:“兄弟姐妹们,我不来了,省得刺激你们!高考的最后一天,老娘我买好鲜花,在考场外面迎接你们!”

考前复习的某日晚上,苏妈妈喊:“爱爱,过来接电话!”加了句,“是男生打的!”

苏爱爱想来没多少男生会打过来,以为是庄南问习题答案,喂了声,懒散地应了。

对面喂了声,顿了下,传来清越的男音:“我是方歌!”

这是方歌第一次打电话过来,苏爱爱心突然梗了一下,立即狂跳起来,过了会儿,稳了声音:“嗯,怎么了?”她很想问: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号码的。还是忍住了。他说:“没什么,你复习得怎么样了?”方歌声音不轻不重,一如他人安静而平和。

苏爱爱靠着墙,手指绕着电话线:“还成,你呢?复习得这么样了?”

方歌说:“还可以,一直在家,也没出去过。”他讲这些话的时候,苏爱爱居然能想象到他的模样,秀气的眉角一定轻轻地翘,弯起软软的唇线。

苏爱爱微笑起来,说:“考完就好了!”

方歌轻声嗯了下,说:“考完就都好了!”一会儿,又飞快地问,“对了,石头什么时候走,你知道吗?”

苏爱爱愣了下,说:“没问她,但记得好像是七月。”那边一下子没有声音,苏爱爱这里也没有声音了,心跳震得耳鼓疼。

方歌的声音又恢复清越,说:“苏爱爱,加油!”

他念“爱爱”的时候,有糯糯的音调,苏爱爱觉得话筒一下子热得烫着耳朵,她点头,说:“嗯,加油!”

方歌说:“那考场见,拜拜。”

苏爱爱答:“好,拜拜。”

呯地挂了话筒,苏妈妈边在房间看电视边大声问了句:“是谁啊?”

苏爱爱使劲拧拧滚烫的耳朵,娇声说:“妈,你什么都管!”匆匆跑回房间。

然后,高考就是一瞬间的事。

考场里笔尖的嗒嗒声,风扇的呼呼声,窗外的绿叶,门外的父母……结束铃一响,一切都变成了过去,一切又都刚刚开始。

从考场出来的时候,苏爱爱不知道有什么感觉,脸有点呆滞,心里没预期的那种畅快,复习时自己安慰自己的很多很多的计划都忘记了。

人流慢慢地往楼下挤,她眯起眼,抬头去看教学楼,绿叶摇摆,窗户亮得反射出光来。

苏爱爱傻笑起来,还记得,她在回家的路上,有个考生说过:“我考完后,第一件事就是把窗户砸了!”可是,窗户到目前为止,一块没碎。

赵经典站在教学楼前,依然顶着他的大肚子,笑得一脸猥琐。班上的男生经常说:“考完试,找个麻袋一捂,把赵经典打一顿!”可是,赵经典还是好好地站在那里,挥挥手说:“回家好好休息!”

是皓子的声音,大声喊了句:“她出来了!”

大白T恤一下子扑过来,烈情轰轰烈烈的大嗓门就在耳边:“爱爱,解放了你!”

爱爱被撞得有些趔趄,被人抓了膀子稳住,一侧头是方歌的微笑,皓子站在那里龇牙咧嘴地笑。

烈情放开爱爱,掏出相机来,说:“来来,照相,我还等着拿这个做桌面呢!”

赵经典踱过来,接过相机,挑着酷似蜡笔小新的浓眉毛说:“小姑娘,小伙子们,笑一个!”

大家一下子就被他逗乐了。

夏至的风吹过六月的校园,梧桐树绿色的波涛在头顶**漾,皓子扒着方歌的肩,装模作样地瞪大眼睛。方歌的手握着资料,规矩地放在腿前,白色衬衣平整得没有一丝褶皱,弯了柔软的唇角,大眼倒映了一片暖阳。苏爱爱站在方歌旁边,露出细碎的小米牙,笑弯了眼,比出V字的手势,身子微微前倾。石烈情快黏在她的身上了,一手捏着苏爱爱的脸,一手又横过去想揪方歌的耳朵,一头的卷毛,一排牙齿笑得锃亮,活脱脱一个假小子。嘻嘻哈哈,四个孩子的青春一下子就压缩在这张薄纸里……

尔后,那张照片被苏爱爱压了膜,放进卡套的里层,反面朝上放着,只有她知道那下面是怎样的一个画面。

那也是,她和方歌,历史上最近的距离……

七月的一个晚上,烈情打电话给爱爱,说:“后天,我就要走了。”

爱爱转过身去翻日历,突然发现原来日子过得那么快,她不知道说什么,说注意安全吗?问行李有没有收拾好吗?这都不是她会和烈情说的,她想了很久,问:“要告诉方歌——”顿了顿,加上“和皓子他们吗?”

烈情那边好半天没有声音,过了会儿,才说:“还是不要了,省得烦,我就和你说一声!到时就不打给你了!”

爱爱嗯了一声,底下说了什么都不大记得了,再回神已是挂了电话。

苏爱爱盘着腿坐在地上,她是知道烈情要走的,也留意着七月的到来,但今日才发现真正到了这一刻还是会不适应的。苏爱爱和石烈情的友谊属于相见恨晚型,属于聊上几百年都觉得和对方有聊不完的话,觉得两个人是会一直一直待在一起的。她还要和她说很多上大学的事儿呢,她还要把未来男友介绍给她呢,她还有很多条街没和她一起逛完呢……左手与右手,突然间左手离了右手,心里胀得慌,苏爱爱立即跳起来拨电话:“喂,皓子吗?你现在和方歌在一起吗?”

“嗯,能找到他吗?”

“好,那半个钟头后,在他老师楼下见!”

那天的夜里,很安静,小区里,昏黄的街灯拉长了三个孩子的身影。

方歌背着琴盒下楼。突然有人大声唱改编的歌词:“我要炸学校,老师不知道,小鸟说早早早,你为什么背着炸药包!”

方歌莫名其妙地回头,苏爱爱在街灯下笑,烈情唱完指着他的小提琴盒,佯装横眉:“说,你为什么背着炸药包!”皓子走过去,搭方歌的肩:“小芳啊,你这小提琴课上得也太久了点吧!”

方歌一下子笑起来,脸在月色下变得柔和,问:“你们怎么来了?”

苏爱爱大声说:“今天是返校日,咱们回学校吧!”

大半夜的,学校早就关门了。

许远皓这等逃课高手轻而易举地翻过后门,方歌和烈情都是运动健将型的,翻个门还不是小菜。苏爱爱跨坐在门上抖着,都快哭出来了:“咱们不去了,成不?”

烈情骂:“少啰唆,点子都是你想的,给我跳下来!”

皓子张了手说:“跳吧,哥哥我接过无数美女!”

方歌轻声说:“就是要走,还是要翻回去的。”

苏爱爱觉得很丢人,别了头不去看他。

想了想,一口气,闭了眼,跳!

手肘撞到了硬硬的东西,疼了一下,被烈情拉起来,边帮她掸膝盖边骂:“没出息!”

皓子揉着肚子站起来,方歌在摸肩膀,皓子说:“苏爱爱,你绝对不是美女,美女从来都不这么撞人的,跟个火星撞地球一样!”

苏爱爱一下子红了脸。

深夜的校园,似乎是陌生的,风在耳边吹动树叶,有诡异的摩擦声,走廊上开了一盏灯,皓子本来是殿后的,动不动就拍一下苏爱爱,吓得苏爱爱惊叫连连,方歌一脚把皓子踹到了前面。

高三三班的教室没有锁,开了灯,刺得眼睛眨了眨,空****的教室似乎还和最后一日上课时一样,桌上堆着练习书,后黑板上还在倒计时,粉笔擦躺在讲台上……

苏爱爱在自己的座位上坐下,桌肚里还有话梅的包装袋,课桌上还有忘记拿走的物理练习本,翻开来,那些定理、图形,竟然还没有忘记。

烈情在找粉笔,画了个圆,皓子喊:“干什么,画大饼啊!”

三笔两笔是个大猪头,烈情神奇地指着说:“这个,是方歌!”

方歌坐在后排的桌子上,回过头来,看了眼,慢吞吞地说:“是你自己!”

烈情伸出食指来摇一摇,说:“错,我还没说完呢,这个也是皓子!”

皓子在翻别人的课桌,抬头骂了一句。

苏爱爱蹦蹦跳跳,上了讲台,拍拍长尺,手握成拳,放嘴边,装腔作势地咳了声:“同学们,坐好!现在开始上课了!”

石烈情笑嘻嘻地坐在第一排,方歌从桌上跳下来,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苏爱爱微笑,微笑,再微笑,突然问:“你们想听什么啊?”

石烈情捶着桌子笑起来,举手:“老师,我打小报告,苏爱爱同学每天上课都要买一堆零食!”

苏爱爱丢了尺子,跑下去掐烈情脖子:“你没吃,你给我吐出来!”

皓子坐在庄南的位置上,喊了句:“南南居然有这个游戏的秘籍!”

苏爱爱侧头,看到方歌手插在兜里,后翘着板凳,闭着眼睛,轻轻晃着,侧脸藏在月光中,有淡淡的恬静。

四个人有说有笑,居然熬到凌晨。

皓子问:“小芳,志愿填哪儿?S大?”

方歌点了点头。

皓子侧过头问苏爱爱:“你呢?”

苏爱爱低了头,小声说:“还没定,有可能是H大,也有可能是S大!”

皓子大声叫:“好啊,你们凑一起去了,就我留守南京!”

苏爱爱脸迅速地红了,不敢看方歌。

石烈情刮了皓子后脑勺一把:“留南京不好啊,很多人想留还留不了呢!”

一下子,大家都不说话了。

方歌站起来,掸掸衣服说:“不知道天台有没有锁,看看去!”

天台真的又没锁,方歌和皓子在边上坐了下来,一副熟门熟路的样子。苏爱爱揉揉眼睛,突然想起上次宋小乔在这儿闹的自杀事件,这一年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她很是感慨。

抬眼是灰蒙蒙的天空,有呼呼的风刮过脸颊。

皓子突然大声说:“小芳,咱们唱歌吧!”

方歌说:“好。”又问,“唱什么?”

皓子自己先唱出来:“可以彼此分享得意骄傲,不担忧谁的心里不是味道……”方歌第二句就和上去了。

苏爱爱因为知道方歌喜欢无印良品,也买了他们的CD,听多了,自己也喜欢了。一听就知道是最后一张专辑里的《我找你找了很久》,其实她也很喜欢。

这两个男生的声音还如初次听时一般,柔软得像敲在心尖上。

他们唱:“我找你找了好久,一个拿心来换的朋友,伤痛有人抱紧的时候,未来有什么路不敢走……”带着年少的忧伤,却是无比投入与真诚。

烈情撑着手,仰头望着天空,眼里有辨不出的神色。苏爱爱坐在石烈情旁边,轻轻跟着哼,脚下是漆黑的校园,认得出哪块是操场,哪块是紫藤长廊,曾经谁在那里笑闹过,曾经谁站在那里等过谁,曾经谁推着山地车轻轻地走过……一切都变得很久远。茉莉的香气被夜风送到鼻尖,清冽得似乎就开在手边。

苏爱爱压着被风吹乱的碎发,侧头去看那两个肩并着肩歌唱的少年,衬衣的下摆被风吹得轻轻摇,他们望着远方轻轻地这样唱着,神情纯净得似两个孩童。

苏爱爱用手去揉眼角,在这一刻,她突然很悲伤,觉得这一幕或许一辈子都忘不了,因为再也不可能发生了。

他们唱着:“我找你找了好久,一个拿心来换的朋友……”

尔后,光良和品冠也分开了……

下半夜的时候,苏爱爱被方歌推醒,下了楼,在教室里,靠着烈情又睡着了。醒来的时候,身上有方歌的外套,她帮烈情盖上,想出去上个厕所,走到走廊上的时候,又突然觉得害怕。

苏爱爱听到皓子的声音,在楼梯上面,她想想还是走了上去。

刚想跨上台阶,就听皓子说:“那宋小乔也要去S大?”

方歌淡淡的声音:“嗯。”

苏爱爱停住脚步,站在楼梯口。

皓子的声音又响起,带着男生与男生说话特有的不正经:“嘿,咱苏爱爱也要去S大呢?”

方歌不说话。

许远皓直接说:“我打赌,苏爱爱肯定有点喜欢你!”

苏爱爱震得一下子忘记心跳了。

方歌皱了眉头:“你别瞎说!”

许远皓手搭在方歌肩上,郑重地拍拍:“我知道,你老兄一定会说:只当她是妹妹!”

方歌一把挥下他的手,板着脸,认真地说:“我从来没把苏爱爱当妹妹!”

一个男生,哪个女生对他好,聪明一点的心里自然明了。他不曾把苏爱爱当妹妹,也不会这般去敷衍她,“对不起,我只把你当妹妹”比“对不起,我不喜欢你”伤得更深。一个男生怎么可能把任何一个女生纯粹当妹妹,哥哥妹妹,这般的暧昧,他不曾想过把这样的感情置于她——太过委屈。

他侧了脸,天开始蒙蒙亮,水平线上压出一片红晕,他淡淡地说:“她值得更好的,等换了环境,到了大学,她就会遇上了。”声音一下子,飘散在风中。

苏爱爱是个很好的女生,有很甜的微笑,时而安静时而闹腾,很是可爱。如果真的有这般的女生喜欢他,他觉得很荣幸,但就因为是她这般好,他才希望,她将来一定会遇到更好的。人一生喜欢的第一个人,往往都不会圆满,他也明了。他的心里,已有他人……就这样吧,都如好友一般,生活终归会平静。

“唉!”皓子叹了口气,按了按方歌的肩,不再说话了。

苏爱爱靠在楼梯的扶手上,手脚一片冰凉,尴尬得想号叫,原来自己的心事在其他人眼里早已雪亮。他说“她值得更好的”,“换了环境,她就会遇到”,心里发酸,眼睛发涨,也许真的是自己太不会隐藏,她使劲掐自己的脸:苏爱爱,你这个笨蛋!给周围的人带来多少困扰!一抹眼泪,她告诉自己:就今天,从这个清晨起,把这份感情给我好好地埋葬!

苏爱爱去用冷水拍了拍脸,才抬头,被烈情一把勾住:“都在找你呢,醒了又不说,我们走吧!”

下楼的时候,已是清晨,许远皓在楼下跳脚:“快点,女生就是事多!”

方歌靠在紫藤长廊的门柱上,侧着脸,往楼梯上望。初夏的晨光朦朦胧胧地笼罩在他清瘦的身上,眼神清亮而坚定。

苏爱爱突然觉得她很幸运,喜欢过的少年是那么美好,有世上最柔软的发、最好看的侧脸、最会转笔和拉琴的手指……他教会她听无印良品,教会她转笔……她的初恋是这样一个人呢!她想她绝对不会遗憾!

谢谢你,曾经让我爱过!

方歌弯起唇角,微微笑,朦胧的晨光一下子变得明亮,他背后那紫藤花开的长廊,散发着逼人的新绿,有大片的绿光在石板上跳跃。

苏爱爱试着去微笑,如他给她的微笑一般,努力地给他最后的微笑……

皓子突然喊了句:“咱们看谁先跑到校门外!一、二、三,跑!”

石烈情边跑边大声地喊:“皓子,你个卑鄙的东西,抢跑!”

苏爱爱开始哈哈地笑。

风吹乱头发,四个人在夏日清晨的校园里笑着奔跑……

就这样跑着出去的时候,居然吓着了门卫,好半天,才丢了报纸,跑到校门口,跳着叫:“你们哪个班的!几年级的!怎么回事!”

他们哪里有空管,跑得更快,推推嚷嚷一下子就消失在转角……

后来,烈情走了。到美国后,发了封邮件给爱爱。

其中写道:

“爱爱:

其实我在麦当劳的时候看到你和方歌听音乐的情景,我就在猜你是不是喜欢方歌,我从来没看过你既腼腆又幸福成那样的表情,我真他妈的傻,那时才知道。我想过去问方歌,像朋友一般调侃:‘嘿,你觉得咱家爱爱怎么样?'请原谅我没有帮你。我做不到。我希望你能幸福,方歌能幸福,皓子能幸福,大家都能幸福。如果你能和他在一起,如果有那么一天,我祝福你,但请不要告诉我。最后,加油!”

苏爱爱坐在电脑前,喝了一口水,咕噜一下,咽下肚,她突然想到难怪过了那次麦当劳,烈情就不怎么在她面前对方歌动手动脚,做亲昵的动作了;难怪烈情硬要方歌教她转笔;难怪照相时,她被她推着站他旁边。

她推开窗,刮入夏末的风,有绿叶的清香,苏爱爱的脸上有点凉意,她大声骂:“真是两个笨蛋!”

她知道烈情定然是不会去向方歌询问的,这样的话由烈情来说,轻贱了方歌对烈情的感情,也轻贱了她们的友谊。

苏爱爱坐回电脑旁边,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打,打了又删了,最后很短:

“烈情:

有的事情不需要都说出来,我懂!

我早已放弃,原因……你也明白。

别为我担心,一切都会好起来。再说,将来,我家还要和你家做对门呢!”

石烈情很快地回了,四个大字:“你是猪头!”加一个猪头的涂鸦。

苏爱爱收到时,是八月中旬,坐在电脑前面,瞪着那颗猪头,那颗猪头也瞪着她,两两相望,哭笑不得……

就这样,那一天这群孩子因为太顾着奔跑,谁也没有回头望一眼已远去的校园……

烈情:

我们的父母大多出生于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末、六十年代初,听说那时候出生的人特别多,所以我们这一辈的人也特别多,全部降落在八六年、八七年。上好的小学需要走后门,上好的中学需要考试,高考的时候又遇到扩招,扩完了研究生又开始扩招了。生活条件也不好,小时候穿的衣服都是亲戚的孩子穿剩的,穿完再转手送给别人。我常向周围的人抱怨为什么把我生在这样的一年。但我却真的没有后悔过,真的没有后悔与大家在同一个时期出生,尔后注定遇见这群如此可爱的人抑或是不可爱的人,拥有共同创造的回忆,真的!从来都没有后悔过。

——BY爱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