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 错过时光错过你

Chapter1

春寒料峭,这个南方小城忽然下起了一场雪。棉花般的雪花在空中曼舞,飘到我的脸上,心中愈发的寒冷。墓碑上照片里的那个老人依然慈祥地看着我。

离开墓地,我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奶奶生前常去的教堂。老街里那座陈旧的欧式建筑,斑驳得几乎让人认不出是教堂来。大雪还没有停,地上已积了厚厚一层雪。头顶的五色琉璃窗大开,凛冽的北方呼呼地灌进来,我冻得缩到一团。

钟声把我拉回童年。记忆里南方的冬天总是阴冷潮湿的,而年幼的我是热爱冬天的,不是因为它有着侵入骨髓般的凉,而是南方少有的雪。6岁那年的12月,这个城市落下了我记事以来的第一场大雪。奶奶经不住我的哀求,带着我来到公园里赏雪。堆雪人、打雪仗,奶奶同我一起玩得不亦乐乎。老街里是没有暖气的,怕我会冷,奶奶每晚都会提前替我暖好床再回自己房睡下。这样的夜,宁静而美好。

“对不起。”

回忆被粗暴地打断,我不情愿地睁开双眼,没想到又是他。亚麻色的短碎发,琥珀色的双眸,棱角分明的脸庞,明明一副帅哥模样,却全身散发着晦气,每次一见到他,似乎就会有什么倒霉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我愤愤地瞪了他一眼,然后起身离开。

“等一下……”

我不想理他,出了教堂打车直接回了家。下车的时候,司机欲言又止的表情让我十分疑惑,回到家我才发现,原来大姨妈提前光临了,屁股上已是鲜红一片。果然,遇到那家伙就没什么好事,刚刚他肯定是要看我笑话。可恶!伴随而来的剧烈腹痛让我不得不回房休息。枕边的线偶是奶奶送给我的最后一份礼物,我抱着它昏昏沉沉地睡去。

Chapter2

逃掉晚自习,我一个人跑到天台,也顾不得平时一贯淑女的形象,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尽管已经是立春了,这个城市的夜晚还是出奇的寒冷,让人快要透不过气来。我塞着耳塞,电台播放是苏打绿的《简单生活》。

我惬意地刚想要闭上眼,却被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扰。似乎有人走近,在我身边躲了起来。我正疑惑,就看到两个女生四处张望着走过来,手里捧着精美的礼品盒。

“喂,你看到孟凡没?”女生们眼里满是不屑。

身后有人扯了扯我的衣服,像是在示意我不要点破他。

我摇摇头:“不知道。”那两个女生只好无奈地离开。

“想不到乖乖女也会撒谎哦!”

怎么听怎么觉得身后传来的声音带着嘲讽的味道,让我瞬间后悔刚刚替他赶走那些女生。

男生走到我面前,用他那双干净无比的眸子足足在我身上打量了5分钟,而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问:“那天,你是不是来那个了?”话音落下的那一刻,我仿佛听到了楼道里女生们细碎的笑声,心中的怒火油然而生。

大概是看到情形不妙,他讪讪地走开了,在楼梯口那里忽然又停住:“今天你救了我一命,下次我请你吃饭吧。我叫孟凡,你隔壁班的。”

墨色的天空,繁星点缀。慵懒的夜风撩起少年额前的碎发,皎洁的月光落在他的颧骨上,勾勒出好看的弧线。这一刻我竟然有那么一两秒的慌神,但还是用毫无温度的声音抛出两个字:“不用。”

再一次见到孟凡是在体育课上。男生在打球或是踢球,女生则分成小小的群体手挽手,各自八卦。向来不喜欢八卦的我,来到球场边坐下发呆。

“孟凡,好样的!”班长在场边轻轻地喊。

“明明是7号进的球!为什么夸孟凡?”旁边的女生有些不满。

“你没看到,就是因为孟凡的妙传,7号才有这么好的机会进球。这球的功劳在孟凡!”

我也觉得孟凡的技术很不赖。可是,重点在于7号是夏林洛——一个在我心里住了一年的美好少年。

这个学期学校选拔了一批有足球运动细胞的男生组建了一支足球队,预备参加夏天的全市中学生足球赛,而夏林洛是其中的佼佼者,为了能跟他在一起的时间多一点儿,一有训练我便会留下来陪他。说是陪,其实只是待在场边远远地看着他。他不知道我的心意,我也并不想告诉他,大概只有这样才是最安全最美好的距离。

放学后,孟凡把我堵在校门口,唇边挂着一抹邪邪的微笑:“你每天都来球场,该不是为了看我吧?”

我不说话,转身便要走。

“等等,我还没请你吃饭呢。就今天晚上吧。”

“那好,地点由我定。”为了摆脱这个瘟神的纠缠,我不得不答应。

华灯初上。晴朗夜空下,我竟然和一个不熟悉的男生一起坐在大排档里吃火锅。实在是不可思议。

“话说,艾陌你为什么每次看到我都是一副厌恶的表情,我有这么讨人厌吗?”

我点点头,接着吃。

“虽然我不是校草,但好歹也玉树临风,到底有什么让你不满的?”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此时的孟凡显得少有的严肃和认真。

“你真的想知道吗……因为你是撒旦转世,你一出现别人就要遭殃。”

“那你遭殃了吗?”

“吃完了,以后我们各不相欠。再见。”说完我起身就走。

大街上的霓虹灯渐次亮起,整个城市被暧昧的灯光填充。我的脚步在一家剧院前停下,大幅的黑白海报吸引了我。

思念如同潮水瞬间把我吞噬,眼角渐渐泛起了泪光。念小学时每年暑假,奶奶都会带我来老街唯一的剧院看线偶剧,尚未知晓人情世故的我并不能看懂那些剧目的大意,仅仅是贪恋那些栩栩如生的线偶。这家剧院在我小学二年级时因为经营不善倒闭了。没想到6年后,经过一顿翻新,剧院重新开张了,而今晚刚巧有一部线偶剧上演,只不过此时的我已经错过了演出时间。

“下次我陪你去看吧。”孟凡轻声在我耳边说道,语气里透着一丝霸道。

“我才不要。”不想让软弱的自己**裸地暴露在别人面前,我冷冷地一口拒绝。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即使在梦中,我也这样不断地告诉自己。

Chapter3

我拉了拉爸爸的衣角,莫名的恐惧将我包围。

“接下来,告别遗体。”

大人们排着队逐一跟奶奶告别,爸爸让我也跟着过去,我只是待在原地,不敢朝灵柩靠近。拿我没办法,爸爸只好拉我过去。奶奶安静地躺在灵柩里,像是睡着了。这张苍白如雪的脸,明明昨日还在对我微笑。

有几个工作人员来拖走遗体,这群人当中竟然有个同我差不多大小的男孩,他直勾勾地盯着我的奶奶,眼神像是要把人吸进去,让我不寒而栗。大人们对这个男孩议论开来,工作人员问“这是谁家的小孩”,男孩的父母这才出现,向大家道歉然后把他带走。

很长时间里我都无法忘掉这个画面,仿佛是这个阴森的男孩带走了我最爱的奶奶,我甚至对他产生一种恨意。直到清明时我再次见到他,才从大人们那里得知原来他的父母在陵园里工作,那天他来这里等父母下班,趁父母不注意,溜到了灵堂里。

昔日的小屁孩如今已长成青涩的模样,我在老街的教堂里又遇到了他,然后是学校。他叫孟凡,一个我想要逃避,却始终逃不掉的少年。

化学公开课上,孟凡所在的班级被分到我们班一起做实验,孟凡竟然主动要求和我一组,惹来不少女生侧目。

这节课的内容是认识稀硫酸。化学老师在上面眉飞色舞地讲着实验要求和注意事项,孟凡跟旁边的同学聊昨天的欧冠四分之一决赛上皇马队的表现。

开始做实验了,孟凡分配了一下任务,然后有些心虚地问我:“你刚刚都有听课吧?”

我没有抬头,只轻轻地“嗯”了一声。

“那都靠你喽。”

实验室的平静被我的一声尖叫划破。

“怎么样?你没事吧?”孟凡急得有些不知所措。

从器皿里溅出的稀硫酸不偏不倚落到我的牛仔裤上,我咬着牙说:“没事。”

老师冲过来,处理完毕之后,拿冷毛巾敷在我的腿上。但我没有听老师的话去班上住宿的女同学寝室借条裤子换上,而是去医务室处理完就直接请假回家了。一直以来,我在学校都是独来独往,所以并不奢望会有人给予我帮助。

孟凡竟然逃课想要送我回家,我不让,他只好一直跟着我。

“今天对不起。”他见我没反应,又开口,“艾陌,你为什么总是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少年在我家门口不自然地踱着步子。

“与你无关。”

孟凡并没有在我上楼后就离开,而是在楼下待到黄昏才消失。

第二天一早来到教室,我便发现课桌上多了一支烫伤膏以及一张字条。“这支烫伤膏是之前我堂姐从香港带回来的,效果应该不错。”末了,还附上一个可爱的笑脸图案。我被孟凡拙劣的画技逗笑了,还好没人看到。

放学同样也是下班的高峰期,大街上人来人往,瘦瘦高高的孟凡在人群里那么显眼,让人无法视而不见。要不是自己买不到票,我也不会跟这个人一起去剧院的。不知道孟凡排了多长时间才买到这两张票的,只是中途我想要出去上洗手间的时候,才发现坐在身边的他已经睡着了。周围的观众大多都是小朋友,因为今天上演的是童话《胡桃夹子》。

昏黄的路灯下,少年的影子被拉得很长。

“谢谢你今天陪我看《胡桃夹子》。”心里的感谢竟然被孟凡抢先说出口。

“啊?”我有点儿不解。

“以后有啥事可以来找我,我不怕麻烦。”他笑起来的时候眼角微微上扬,唇边有两个浅浅的梨涡,我一下子就呆住了。

“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朋友啊!”

“因为我们是朋友啊。”那晚这句话一直回**在我脑海中,让我久久无法入眠。

Chapter4

进入五月,这个南方小城的天气也开始变得偶尔闷热起来。空气中蔓延着潮湿的气息,睁开眼便是白花花的阳光,刺得我差点儿流泪。有人在走廊上敲了敲玻璃窗,原来是夏林洛。

“找我有事?”

“我叫夏林洛。我们班主任让我来找下你们班的团支部书记,等下有个关于校庆的会要开。可是我不认得你们班其他人,所以……”

“知道啦。我就是你要找的人。”

“哦,那等下放学后你要记得来5楼办公室开会哦。要上课了,我先走了。”

“嗯。”末了,我才发现自己的脸已经变得滚烫,心脏也跟着扑通乱跳。

从办公室出来,我一个人走在最前面。一想到刚才在会上,校庆策划组分组,我被分到和孟凡一组而不是跟喜欢的夏林洛一组,心里说不出的失落。

“艾陌,等等。”橘红色的落日余晖洒在孟凡身上,仿佛给他镶了一道金边,“明天开始,我们利用每天午休和放学的时间一起做策划吧。”他这么说着,让我有一点点惊慌失措。

在接下来的两个月里,我不得不把每天的课余时间都花在校庆的准备工作上,并未察觉有什么东西已经悄悄起了变化。

离校庆开幕只剩下半个月了,大部分的节目都已经开始彩排,只是还缺少一个戏剧节目。我为了找节目而焦头烂额,突然意识到是不是可以排一幕线偶剧,却发现身边似乎没有会演线偶剧的同学。

“孟凡,我终于想到要补个什么节目了。”

“什么节目?”

“线偶剧。”

“这个提议不错。好像历届的校庆都没有出现过这个类型的节目。”孟凡的眼睛亮亮的,十分赞同的样子。

“可是好像找不到人来演呢。”我撇了撇嘴。

“你自己不就会吗?”

“我———我只会一点点,还是小时候奶奶教的。”

“线偶剧最少需要几个人?”

“两个人吧。”其实我也不太清楚。

“那再加上我不就行了,不会可以学啊。”孟凡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接下来的半个月里我们天天放学后就往剧院跑。我家离老街有点儿远,孟凡自告奋勇地要载我回家。起初我是拒绝的,后来实在是不想因为晚归而被爸爸责骂,我不得不接受他的提议。

剧院的老师傅被我们的诚意打动,十分耐心地教我们手艺。演出当天,在后台候场的我突然被一位女生堵住。

“喂,我说你能不能不再纠缠孟凡了,他是不会喜欢你的。”女生气势汹汹地说道。我懒得解释,示意她让一下。

“别给脸不要脸!”她狠狠地拽住了我,一副我不解释清楚不让我走的表情。

“难道你认为他会喜欢你?”我想要甩开她的手却被她抓得生疼。

“这不关你的事。”

“那么,我的事也与你无关,我无可奉告。”

“下一个节目的演员准备上场!”老师在一旁催促道。

“艾陌,你明明喜欢夏林洛竟然还来勾搭孟凡,别以为我不知道!”

“吵什么吵,艾陌你还不快点儿上台!孟凡呢?”

“我来了。”刚去完洗手间的孟凡及时赶到了舞台。

我们的线偶演技尽管略显幼稚,但胜在新颖,演出还是很成功的。演出后,大家都去参加了庆功晚宴,而我收拾完道具就独自回家了。不擅交际的我终究还是不适合那样喧闹的场合,还是比较喜欢一个人待着。倒头就要睡,却被短信铃声惊醒,是孟凡发来的——“你喜欢夏林洛吗?今天在后台我都听到了。”

“嗯。”

“那我帮你吧,我跟他关系还蛮铁的。”

又是这样,自作主张地给予别人帮助,却似乎从未征求过别人的意见。我没有再回复,没有因为孟凡的话而高兴,甚至对他有些许生气。

Chapter5

仅仅因为一件事,便能轻易地改变原本波澜不惊的生活。孟凡总是为我跟夏林洛制造着各种偶遇,几乎每次跟夏林洛踢球时,他都要带上我。三个人去看电影,三个人一起吃饭,三个人去唱歌,这样奇怪的组合不免让旁人议论。

很快,我便发现自己之前对夏林洛特殊的感觉并不是喜欢,而只是那个年纪里特有的一种对优秀异性的崇拜。

校园足球赛的决赛当天,我早早来到了看台。整场比赛,观众的焦点都在夏林洛这个天才足球少年身上,唯独除了我。比赛结束前两分钟,孟凡重重地摔倒在地上。见到孟凡抱着小腿十分痛苦的样子,我的心仿佛一点一点被撕裂。未曾发觉,原来这个男生的一举一动早已开始牵动着我的喜怒哀乐。孟凡被驻场的医务人员抬出了球场,我跌跌撞撞好不容易才找到医务室,刚要进去却听到了夏林洛的声音:“孟凡,我准备追艾陌了。”

躺在病**的少年声音有些沙哑:“去吧。”

夏林洛狡黠地笑了笑:“你也喜欢她吧。”有那么几秒钟的沉默。

躲在门外的我仿佛能听到自己不安分的心跳声。

“她喜欢的是你。所以你要替我好好儿照顾她,不然我饶不了你!”

我没有勇敢地走进病房,告诉孟凡我真实的心意。我不想破坏他们之间的友情,也不想伤害他。浑身充满晦气的不是他,而是我。我一出生在这个世界上,就害死了我的妈妈。出生后一直与我相依为命的奶奶也在我6岁的时候,离开了人世。

Chapter6

当天比赛结束后,我就接受了夏林洛的告白。夏林洛对我的好,大家都看在眼里。他好像总是在我还没开口时就知道我想要什么。大风大雨的夜里,我感冒了,在家接到夏林洛的电话,只是回答了一句“嗯”就听到他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挂掉电话大约一个小时后,我听到楼下门铃在响。穿上拖鞋跑下楼,看到的是撑着伞手里拎着药店的小塑料袋的夏林洛。

学生时代的爱情在大人那里大多是见不得光的,可夏林洛家是个例外。周末,夏林洛接我去他家做客,我万般推脱终究还是拗不过他。夏林洛的家在老街街尾的一个小区里,说是小区,其实不过是当年印刷工厂的职工宿舍,经过这些年的风吹日晒,白墙黑瓦的平房早已破败不堪。见到我来,夏林洛的妈妈高兴不已,一上午都在厨房里张罗着。夏林洛则陪我边看电视边聊着他家里的事情。

从夏林洛家出来,赶着跟他去看电影的我,并没注意到街口那个似曾相识的背影。晚上回到家,平时都是在书房里吃饭的爸爸出乎意料地在餐桌对面坐下。难得与爸爸一起吃顿饭,我心中抑制不住地欢喜。

“艾陌,最近学习怎么样?”爸爸头也不抬地问道。

“嗯,还可以。”我埋着头小心翼翼地回答。

“班上有对你特别好的男生吗?”

我被“特别好”三个字惊得抬起了头,刚好撞上爸爸严肃的目光。

“没有,没有的事。”我顿了顿,故作镇定的答道。

“嗯,你现在这个年纪还是学业为主,不要胡思乱想。”说完,爸爸放下碗筷回了房间。

手机震动了几下,屏幕上显示的是夏林洛的信息:“小陌,我找到修线偶的地方了。”

奶奶送我的线偶不知何时关节部分有些脱线,没想到那天只是随口提了一下,夏林洛就上心了。

“对了,我还有两张新上映的线偶剧的票,明晚要不要去看?”

“好啊。”

“那你明天记得把线偶带出来。”

第二天放学后我拿着线偶早早出了门,在剧院门口等了一会儿竟然等来了孟凡。自从我跟夏林洛在一起后,孟凡就逐渐淡出了我的视线,原来的三人小团体变成了暧昧的两人行。

“艾陌,我是来帮夏林洛送票的。”少年轻描淡写地叙述。

“哦,谢谢你了。”我努力克制内心的欣喜,生怕孟凡察觉到蛛丝马迹。

“那我走了。拜拜。”

“拜拜。”

夜风撩起少年蓝色的格子衬衣,孟凡钻进熙熙攘攘的人群,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

“小陌,小陌!”夏林洛用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我这才反应过来,把线偶交给了夏林洛。可是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我心不在焉地坐在剧院里,脑海里全是孟凡的样子。

Chapter7

周一,夏林洛整整一天都没有来上课,我给他打电话,手机都是处于关机状态。经过他们班教室的时候,我看到孟凡被教导主任叫进了办公室,身边的同学叽叽喳喳议论起来。

“听说我们班有同学早恋被人打了小报告,你猜主角会不会是孟凡哦?”

“怎么可能?孟凡平时可是相当遵守校规的,我看估计是今天没来上课的夏林洛。”

“听说女主角是艾陌哦。”

“不是吧,不管是夏林洛还是孟凡都应该不会看上那个阴阳怪气的女生吧!”

“可是,我之前有好几次看到她跟夏林洛在一起……”

想要等孟凡出来问个清楚的我,却突然接到了夏林洛的电话。我背上书包匆匆跑出了学校,并没有发现跟在身后的少年。

“艾陌,你竟然去学校打小报告,我们分手吧。”夏林洛看着我,一副气急败坏的样子。

“我没有打小报告。”

“没错,不是你,是你爸爸去告的状。”夏林洛一口咬定,“没什么好说的了,我们分手吧。”

“好。”我面无表情地回答他。

夏林洛先是一惊,然后笑出声来:“艾陌,我本来只是说说,并没有真的想要分手。可是你竟然这么绝情,你果然没有喜欢过我。也好,这样大家互不相欠。”

“那我的线偶呢?”我赶紧叫住准备离开的夏林洛。

“什么破线偶,我丢了。”

“丢到哪里了?”我发狂似的拽住他。

“你这个疯子,放开我。”夏林洛想要挣脱开来,却被狂奔过来的少年一拳打倒在地。

“快说,你扔到哪里了?”孟凡怒气冲冲地盯着夏林洛。

“孟凡,你……”

“你说不说?”孟凡拽着夏林洛的衣领,把他逼到墙边。

“在她家门口的垃圾箱里,快放开我。”

心急如焚的我打了个车,直接奔回家,祈祷着今天的垃圾还没有被收走。

一下车,我便不管不顾地在垃圾箱里翻找起来。找完一个接着找下一个,脑海里全是我年幼时与奶奶在一起的幸福时光。垃圾箱里找不到,我跑到附近的垃圾站,工作人员不肯让我进去。又急又难过的我快要哭出来了。随后赶来的孟凡对工作人员说明缘由后,我们终于得以进入。在充斥着各种酸败腐臭味的垃圾堆里待了不到5分钟,我就恶心得干呕起来。孟凡让我先出去透透气休息下,自己留下来找,我不肯,两人僵持着。

“陌陌,我答应你,一定帮你找到那个线偶,你相信我。”少年的眼里满是诚恳,我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你怎么了?”孟凡心疼地替我擦掉眼泪,“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你不要对我这么好啊。”我一把推开他。

“因为我喜欢你,我喜欢你,艾陌。” 孟凡涨红了脸,一字一顿地说。

Chapter 8

找了一夜,终于找到了那个线偶,只不过因为经过机械的碾压,线偶已经变得支离破碎。爸爸知道这件事对我打击很大,于是替我向学校请了几天假。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回忆着奶奶的模样。想着想着,泪水弄湿了枕头。

周日的下午,家里好像来了客人。我去餐厅拿吃的,路过书房发现里面除了爸爸之外,还有个熟悉的背影。

“叔叔,请您让我陪着陌陌可以吗?”

“你要多少钱直接说吧。”孟凡的话好像惹怒了爸爸。

“叔叔,我不是来讹您的钱的。我只是想在她孤单的时候陪着她。”

“上次那个叫夏林洛的是你同学吧?”

奇怪,爸爸怎么会认识夏林洛?

“上周夏林洛来找我要钱,威胁我若是不给,他就把他和艾陌谈恋爱的事告诉老师,想通过学校把事情闹大。”

原来,夏林洛从一开始就不是真的喜欢我。那么他为什么会带我去看线偶剧,会花心思帮我修线偶呢?难道,这一切都是他别有用心……

“叔叔,我懂了,不过,我会用实际行动让您相信我的。”

我慌忙跑回房间,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回到学校的第一天,我就收到孟凡送来的一大袋礼物。大小不一,神情各异的线偶塞满了整个袋子。我呆呆地望着他。

“之前那个线偶弄坏了,昨天路过线偶店我便进去买了一些。以后你一个人时它们能陪着你,这样你就不会觉得孤单了。”这个明朗如三月阳光一样的男生,笑r容灿烂站在我面前,为什么我会觉得有些眩晕呢?

心情不好的日子里,我总能收到孟凡发来的新鲜笑话,数量多得让我怀疑他是不是学过相声。爸爸不能送我上学的时候,他都会骑着脚踏车穿过半个城市来接送我,刚开始碍于爸爸的缘故,我并不会坐他的车,但他还是会推着车陪着我上学。

沁人心脾的桂花香萦绕在校园里,爸爸打来电话说要去外地出差一段时间,生活费放在我卧室的抽屉里了。末了,还补了句,如果方便的话,让那个叫孟凡的男生接送你吧。

放学后,我再次坐上了孟凡的脚踏车,看得出来他很开心,一路上都哼着歌。在家门口道别的时候,孟凡温柔地笑了笑:“陌陌,从今天开始,我的手机会24小时开着。”

“睡觉的时候还是要关啊,不然会有辐射的。”我有点儿不解。

“要是你想我的时候打不通我的电话怎么办?要是你有事找我的时候找不到怎么办?”

“我……”孟凡拉过我的手,笑容里透着阳光的味道,“我的手机会永远为你开着。”

他像是做着最虔诚的宣誓,让我不禁沉沦下去。

Chapter 9

生日这天,孟凡在凛冽的寒风中排了几个小时的队才买到当晚线偶剧的票。一想到这样的场景,我忍不住为自己的任性感到愧疚。剧院里,孟凡坐在我的旁边,一只手轻轻握着我的手,另一只手拿着五颜六色的爆米花。我发呆的时候总会不自觉地傻傻地张开嘴,每当这时他就会把装爆米花的袋子夹在两膝中间,然后用空出来的手抓起几粒爆米花塞进我的嘴里。

之前的我经常会纳闷,为什么每次我发呆的时候他都能及时地把爆米花塞进我的嘴里,让我总是怀疑他根本就不在看线偶剧。可是在我转头看他的时候,他却比谁都认真地盯着舞台上的线偶们。

今天终于被我发现了他的秘密。当他再一次把爆米花塞进我的嘴里后,我装作不经意地问他刚才的线偶剧都演了些什么,这回轮到他张大了嘴巴。我抓起一把爆米花装作很生气地塞进他的嘴里,身高180厘米的他竟然像个小男孩一样脸红了,嘴里嘟囔着:“线偶剧哪有陌陌好看啊!”

我仍然装作生气不理他,但心里是满满的甜蜜。

线偶剧即将结束的时候,孟凡接到一个电话,我隐隐约约听到他喊对方“薇薇”。接完电话,他便神色慌张地准备离开:“陌陌,对不起,我有点儿急事要先走了,你自己回去小心点儿。”

“家里面有事吗?”

“不是,先不跟你说了,我赶时间。对了,这个送给你,生日礼物!”还没等我开口,孟凡就匆匆离开了。我手里把玩着孟凡送我的线偶吊坠,一想到他的手机上也有个一模一样的线偶,心中的疑惑就被甜蜜冲散了。

期末考试临近,大家都沉浸在紧张的复习当中,我也过起了两点一线的生活。这段日子,我很少见到孟凡,每次去找他,他要么是在埋头复习,要么就不在教室。这一天,一向循规蹈矩的孟凡竟然逃课了。放学后我打算去他家找他,却在清冷的小巷子口遇见了熟悉的身影。女生靠在孟凡怀里哭得很伤心,孟凡温柔地抱着她,嘴里念着:“薇薇,别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这个女生就是上次在剧院给孟凡打电话的人吧。

我没有上前,而是转身回了家。

她是谁?孟凡的妹妹?可是我认识他这么久,从来没听说过他还有个妹妹。

是同学吗?同学之间不可能那么亲密吧。

能够让他在我生日时撇下我,对孟凡来说,她肯定是很重要的人。难道是另一个女朋友?

我努力地控制自己不要去胡思乱想,一遍遍对自己说要相信孟凡,胸口却堵得慌。有些情绪就像是种子,一旦在心里生根发芽,就只能任由它疯长。

孟凡握着我被冻得通红的双手,不停地往我手上呵气,眼里满是心疼。

我有些忐忑地问道:“孟凡,前天你没来上课是家里有什么事吗?”

他先是一怔,而后不自然地笑了笑:“那天我感冒了,在家昏睡了一天,忘记请假了。陌陌,你不用担心,我已经没什么事了。”

我眯着眼睛,点点头,心里像是被什么凿开了一个洞,冷风飕飕地灌进来,彻骨的冷。

Chapter10

春末夏初,棉花糖状的白云一朵朵在头顶飘过。我以为只要选择相信他,我们便能牵着手一直走到最后。可是眼前的他接完电话后发了疯似的要赶去她的住所,撕破了我所有的幻想。

“那个女生是我妹妹,陌陌,等我回来再给你详细解释好吗?”

我拉着孟凡,不肯松手。

“陌陌,你要怎样才相信我?”

“你去死!你去死我就相信你!”

我对孟凡说完那句恶毒的话后便转身往对街跑去,不顾孟凡在身后焦急地呼唤。像无数矫情的电影情节一样,女主角伤心欲绝地横穿马路,男主角焦急地追赶。然后,伴随着一阵尖厉的刹车声,一切戛然而止,男主角的身影永远定格在马路中央。

那么强壮的他,却像一个毫无生命力的线偶一样安静地躺在地上,血从他的身下蔓延开来,像一朵触目惊心的血莲花。

“120吗,这边出了车祸,地址是……”

周围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嘈杂的议论声快要把我淹没。

“真可怜,年纪轻轻的就……”

“刚刚看到他好像是在追一个女生,闯了红灯然后……”

好吵,好吵,我用双手捂住耳朵,却还是被吵得头痛欲裂。载着孟凡的救护车从我面前呼啸而过,我才回过神来。

“孟凡,你不会死,你不会死,你对我这么好,你不会舍得就这么丢下我的。”

我一路哭着跑到了医院,却还是迟了一步。抢救室里的人们哭成了一团,我站在门外,不敢进去。我看到那群哭得撕心裂肺的人中,有一个女生声嘶力竭地叫着“哥哥”,而那个女生竟然就是让我误会是孟凡另一个女朋友的人。

你向我解释过的,可我没有相信你。

为什么当时我没有选择相信你?

Chapter11

孟凡的自白

今天我跟踪她去了老街的教堂,却没想到遇到了尴尬的一幕。我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或者是直接帮她挡着送她回家,可是她还没等我说完就气冲冲地走了。她坐在神像前的样子很悲伤,那样的表情,我在她奶奶的葬礼上见到过,明明心里难过,小小年纪的她却狠狠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故作坚强的样子让人说不出的心酸。

好不容易说服爸爸让我转学来这个学校念书,我可不能放弃这么好的机会。我变着法子想要接近她,她似乎很抗拒,很讨厌我的样子,该不会还在嫉恨当年那个出现在她奶奶葬礼上的不速之客吧。

她的腿烫伤了,是我害的。我真是个浑蛋!

没想到,一支小小的烫伤膏竟然让我跟艾陌的关系缓和起来,我还陪她去看了一场线偶剧。

果然,艾陌喜欢的人是夏林洛,那让我来帮她一把吧。

他们终于在一起了,那么我可以功成身退了。

艾陌感冒了,夏林洛好像不知道,我只好买好药让夏林洛送去她家。

艾陌出事了,有人去学校告发她早恋。教导处主任把我叫到了办公室我才知道,我竟然成了艾陌早恋的对象。我跟主任承认了我喜欢艾陌,但是艾陌并不喜欢我,只是我一厢情愿而已,但愿主任不要迁怒到艾陌。看在我跟艾陌成绩都还拔尖的分上,主任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只是警告我不要再有非分之想。

之前我是知道夏林洛是单亲家庭的孩子的,却不知原本家境贫寒的夏家最近因为夏林洛妈妈的一场重病而变得更加窘迫。急着要钱去给母亲治病的夏林洛竟然想到借接近艾陌的机会去勒索她爸爸。我真失败,身为夏林洛的哥们竟然也被蒙在鼓里,还把艾陌送入虎口。

我跑去艾叔叔那里请求他让我照顾艾陌,不出意外地被拒绝了。不过没关系,我会用实际行动证明的。不能在一起,至少让我远远地看着她也好,我跟她保持着一段不近却能保证她回头就能看到我的距离,这样她就不会觉得孤零零了吧。

艾叔叔竟然接受我了!

薇薇在电话那头哭得很厉害,我不得不抛下艾陌赶回家。薇薇跟男朋友吵架,竟然被他那不务正业的男朋友打伤了。我安抚好薇薇,准备去找她男朋友,薇薇不肯,她说他只是一时冲动,她相信他是爱她的。爸妈离婚后不久,妈妈就再婚了,薇薇是继父带来的,从此我多了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由于身体的缘故,妈妈再婚后无法再生育,于是对这个妹妹非常宠爱。所以当薇薇让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把这件事透露出去时,我只能答应她。我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陌陌。

但是薇薇的男朋友并没有收手,他一次次把薇薇哄回去,又一次次把薇薇折磨得遍体鳞伤。我好不容易劝说薇薇跟他断绝来往,没想到趁我不在家,薇薇又跑过去了。

我不得已对陌陌撒谎了。可是陌陌你要相信我,我这辈子想要守护的人只有你一个,等处理完这件事,我就向你负荆请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