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怦然又心动

【蔚缘和阅卿哲并排走在路上,不少路过的学生都投来好奇的目光。

蔚缘有些不自在,说:“那个出勤……”

阅卿哲仍是一副从容的样子:“到餐厅再说,我不习惯一边走路一边讲话。”

“餐厅?”这好像不是去食堂的路啊。

他没再说话,好像真的不喜欢一边走路一边讲话的样子,她也只好默默地跟着。

两人走进停车场的时候蔚缘才反应过来,他这是要带她出去吃饭。

她张了张嘴,想起他刚刚说的话,又郁闷地闭上了。

阅卿哲的车是一辆黑色的SUV,低调沉稳,很符合他的气质。走近的时候,她看了一眼车头的一对鹰翅。

B……这是什么牌子来着?

阅卿哲体贴地为她开了副驾驶那侧的车门,她红着脸坐上去:“谢谢学长。”

等他坐好以后,她问道:“你要带我出去吗?”

“一起吃个饭,可以吗?”他发动车子驶离停车场,声音轻柔地征询她的意见。

这让她怎么拒绝?

旁边坐着的是她从初中开始崇拜的学长,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这样自来熟,但是能和他一起吃饭,对于她来说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情。

“可以的,但是你……”她咽了咽口水,“不会很忙吗?”

阅卿哲撒谎脸不红心不跳:“我不是很忙,要不怎么还来B大上课呢?”他又说:“我听说你高中是律源中学的,好巧,我也是。”

她欣喜地点点头,也没想着问他从哪里听说的:“其实我初中也和阅学长是一个学校的,我那个时候就知道您了,感觉您从小到大都很优秀啊。”

他笑笑:“不用叫我阅学长,叫我阅卿哲吧。”

“啊?”她怔了一下,动了动嘴却叫不出口,便转移话题道,“您居然会来代沈老师的课,我还挺惊讶的。”

“因为沈老师不会管逃课,我会管吗?”

她尴尬地揉了揉鼻子,又转移话题:“刚刚下课的时候,好多女生围到您身边,不过突然间就又散了,好奇怪啊。”

他目不斜视:“因为我跟她们说,这么没营养的问题就不要来问我了,不然我会把她们平时的分全扣光。”

蔚缘想了半天,挤出一句:“您真厉害。”

担心说太多会暴露智商,蔚缘不敢吭声了。

车厢内又陷入了寂静。

她也不敢玩手机,只得目视前方,偶尔才瞥一眼旁边的阅卿哲。

他开车的样子也好帅啊。

握着方向盘的手骨节分明,专注的侧脸轮廓清晰,鼻梁高挺,睫毛纤长卷翘,就连喉结也性感得不得了。

他似乎感受到了她贪婪的目光,微笑着看了她一眼:“怎么了?从刚刚开始你就不说话了。”

偷窥被抓包,她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子:“那什么,我就是感觉……我说多了也会被你嫌弃。”

“嫌弃?”他轻笑一声,“我为什么要嫌弃你?”

“因为……我没有你智商高?”

他摇摇头:“人和人本来就是不同的,谁都有属于自己的长处,我也不过是在某一方面下了更多功夫罢了。”

你明明很多方面都很厉害好吧!蔚缘内心吐槽,面上附和道:“您说得有道理。”

不久后,两人到达目的地。

阅卿哲先下车,他正要过去给蔚缘开车门时,却看到她已经下来了。

他神色微怔,随即笑道:“走吧。”

蔚缘捏着包带,表情有点纠结。

看他的反应,难道是她下车的姿势不够高贵?可是她有手有脚,要是坐在那儿等他伺候,又显得拿腔拿调的……

她无意识地撩了撩头发,说:“你好像对女生很有礼貌。”

“家庭教育罢了。”他想了想,又说,“其实也不是对所有女生都很有礼貌。”

她想起一哄而散的女生们,颇为赞同地点点头,又觉得不太对,说:“嗯,对所有人都要礼数周全的话,确实会活得很累。”

他微笑着说:“就比如面对你的时候,我在做任何事情之前都会仔细考量它可能会造成的后果,但是对于某些人来说,我连考虑他们的感受都不曾想过。”

闻言,蔚缘的脸蓦然烫起来,结结巴巴地回道:“是……是吗?”

阅卿哲笑而不语。

阅卿哲带蔚缘来的是一家中餐厅,装修古色古香,韵味十足。服务员小姐穿着剪裁精美的旗袍,很是赏心悦目。

阅卿哲看向蔚缘:“有忌口的吗?”

蔚缘沉默了一下,然后嘴角抽了抽:“没有,按照你喜好点就行了。”

他眼里突然蕴满笑意,然后看向服务员:“香菜、青椒、大蒜、洋葱、西红柿、茄子、黄瓜、豆芽,这些不要,剩下的按照以前的菜单来,谢谢。”

服务员小姐有些反应不过来,愣了愣:“抱歉,您能再重复一遍吗?”

他又洋洋洒洒地说了一遍。

等服务员离开,蔚缘有些感叹:“没想到你也这么挑食。”

“也?”阅卿哲反问一句,不过并没有刨根问底下去,微笑着说,“其实世界上可以吃的蔬菜品种那么多,不吃一小部分也算不上挑食。”

蔚缘想起她妈妈每次看到她把一大堆东西挑到碗外,都会愤怒地咆哮道:“蔚缘,你为什么这么挑食,什么都不爱吃,饿死你算了!”

而她就会反驳:“我什么肉都吃啊!”

因此,刚刚阅卿哲问她什么忌口的时候,她也不好意思交代自己长长的忌口菜单,只是没想到她不爱吃的他也不爱吃。

冷盘刚上,蔚缘的手机就不合时宜地振动起来。她看了看,“胡亦光”三个字在屏幕上跳动着。

糟糕,她把跟胡亦光的约定给忘了……

看她脸色不太好,阅卿哲关心道:“怎么了?”

她手忙脚乱地把电话挂掉,挤出一个笑容:“没事。”

晶亮的蹄髈还在盘子里朝她招手呢,她现在走岂不是太亏了。

他笑笑:“尝尝看吧。”

她刚抄起筷子,手机又振了起来。

她有些苦恼地看向屏幕上的名字,然后不好意思地冲阅卿哲笑了一下:“不好意思,我出去接个电话。”

他微笑:“请便。”

蔚缘拿着手机出去的时候,正好遇到上菜的服务员小姐,她瞟了一眼,摆盘精致得令人赞叹,更不要说色泽鲜美的菜肴了,闻着就叫人食指大动。

她咽了下口水,接起电话:“喂?”

胡亦光在那头怒气冲冲:“你去哪里了?这都一个半小时了!”

“我总得吃个饭吧,你说对不对?”

“吃饭?”胡亦光冷笑一声,“我不管你吃什么,现在马上给我过来!”

她气急败坏,压低声音,说:“你别欺人太甚,我在你那里工作一分工资都不要,你就不能通融一下吗?”

“你是什么身份,跟我谈条件?别忘了我手里有什么东西!”

蔚缘泄了气:“我马上回去。”

胡亦光“啪”的一声把电话挂了。

蔚缘捏着手机回到包厢,阅卿哲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坐下吃饭吧。”

她站在门口,迟疑了一下,满脸纠结地说:“对不起啊,阅学长,我有急事,得先走了……”

“别叫我阅学长。”

他的语气似乎变得有些生硬,不过任谁碰到这种情况都会不高兴,饭还没开吃,一起吃饭的人却要溜了。

蔚缘愧疚不已:“阅……阅卿哲,真的对不起……”

他垂下眼,想要掩饰眼底翻涌的情绪,抬眼时已换上了得体的笑容:“没关系,你要去哪儿?我送你吧。”

她忙不迭地拒绝道:“我自己走就可以了,您看,这么一桌子菜,您好好享受吧。”

“我一个人吃不下。”

他起身要去拿外套,蔚缘打心底不想让他看见她那些拍土味视频的同事,跺了跺脚,说:“真的不麻烦您了!”接着转身就跑。

阅卿哲拿着外套,错愕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叹了一口气。他把外套搭在椅背上,撑着额头看向满桌琳琅的佳肴,随后拿出手机:“水韵筑,3002包间,你来了就知道了。”

曹秘书在电话那头叫苦不迭:“阅总,您办公室的电话今天都要被打爆了,等您处理的公务在桌子上也堆成山了,您有闲情逸致去教书、吃饭,我实在分身乏术啊……”

阅卿哲直接挂了电话,按响服务铃。

服务员小姐很快进来,带着职业化的微笑:“您好,阅先生,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的吗?”

“结账,谢谢。”

服务员小姐有些惊愕:“桌上的这些菜……”它们完全没被动过啊。

阅卿哲低头思索了一下,然后说:“再加几份米饭,送到旁边的地下通道吧,那里似乎有许多流浪者。”

他刚刚开车路过的时候,看到地下通道的出口有衣衫褴褛的母亲抱着孩子,坐在满是补丁和脏污的被褥上,面前放着一只油漆桶。

他以往经过的时候,也偶尔会看到憔悴落魄的流浪汉走进去,想必地下通道应该会有许多这样的人。

“不够的话,就加些新菜吧,统一划在我账下就可以。”他微笑着说,“不能厚此薄彼,对不对?”

服务员小姐脸红起来,点点头:“好的。”

他穿上外套走出包厢,心里的烦郁却不知如何纾解。

不能厚此薄彼……但只要是人就会有私心,就会有所偏爱,就会感情分配不均,谁比较重要,一试便知。

她或许是有男朋友了吧?一通电话就能让她放弃满桌美味、崇拜的学长,头也不回地离去。

他坐在车上,刚要启动,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他看了看,是不认识的号码:“您好。”

“阅先生您好,我们这边是水韵筑,刚刚您在3002包间吃饭,遗落了一个白色的女士手提包,您方便回来取一下吗?”

他静默了一会儿,垂眼笑起来:“当然方便,我稍后就到。”

但是,凡事都能改变,只看愿不愿意花心思罢了。

当阅卿哲提着一只白色的女士手提包进入办公室时,曹秘书的下巴差点儿都被惊掉了。

“阅……阅总,您这……”

阅卿哲面不改色,将包递过去:“先放我休息室的衣柜吧。”

曹秘书表情有些古怪,接过包,临走前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说:“有关那位胡先生的调查资料已经放您桌上了,在四号文件袋里,请您过目。”

他点点头,走进办公室。

阅卿哲抽出四号文件袋,拿出了里面厚厚的一叠文件,目光扫过最上端——胡亦光。

父亲前几日给他来电,说他觉得胡亦光的钱来路不明,担心他做什么傻事,给阅家丢脸,因此嘱托阅卿哲进行调查。

根据搜集来的资料显示,胡亦光明面上投入精力最多的便是他的工作室。

工作室的主要项目内容是拍一些小短剧、小视频,通过各类大众媒体传播,夺人眼球,引发关注,从而获得收益。

里面有几张视频截图,浓妆艳抹的女主角对着五颜六色的男主角,底下的字幕红底白字:阿圆,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他随意瞟了一眼,便不感兴趣地扔到一边,翻看之后的资料。

工作室这种明面上的东西大多是用来掩人耳目的,不看也罢。

蔚缘拍完视频时已临近八点。

她肚子饿得咕咕叫,正思考吃什么,陆乐就从后面拍了拍她的肩膀:“阿圆姐,一起吃饭吧。”

她有些错愕,还是笑着摇摇头:“没事,你去吃吧。”

陆乐眨眨眼睛:“胡哥不来,我们去吃烧烤嘛,我一个人吃好无聊。”

她思索了一下,点点头:“好。”

在两个小时以前,她错过了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她要靠烤羊腿全补回来。

蔚缘和陆乐去的是一家中等规模的烧烤餐厅,老板在这边开店有几十年了,做的烧烤味道一流,远近闻名。

所幸今天人不多,两人没等多久便有了位置。

烤羊腿要等好一会儿,因此蔚缘先点了些凉菜和烤串垫肚子。

她正拿着牙签掏田螺,手机屏幕突然亮了。她抬眼看去,阅卿哲的名字正在屏幕上闪烁。

她忙丢下田螺和牙签,拿纸巾擦了擦手,按下了接听键:“阅……”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没能叫出口,“有什么事吗?”

“你的手提包落我这里了。”

蔚缘愣了一下,怪不得她一直觉得少了点什么……

她有些尴尬,干笑了几声:“那您看您什么时候有空,我去找您拿,可以吗?”

“你在哪儿?”他淡淡道,“我给你送过去吧。”

她看了看冰箱前正在挑饮料,头发五颜六色的陆乐,忍痛拒绝道:“这么晚了,太麻烦您了,您明天有空吗?”

“不麻烦。”他看着副驾驶座上那只白色的女士手提包,笑容刚刚扬起,就凝固在嘴角。

电话那头有男声清晰地传过来:“我给你拿了你最喜欢的葡萄味芬达,喏。”

蔚缘捂着听筒,小声地说:“算你有良心。”她然后语带歉意地跟阅卿哲道:“我今天晚上不太方便……”

他本来还想问她有没有吃饭,不过眼下看来她已经有人相伴了。

他用手撑着额头,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语气已平静到无波无澜:“我和沈河老师住得很近,我把你的包给他,他明天上班的时候带给你吧。”

她咬着嘴唇:“这样也行。”

香喷喷的烤羊腿端了上来,陆乐抄起筷子,垂涎欲滴:“超美味的烤羊腿来了!你还没打完电话啊,那我先吃了哦!”

“你敢!”她去拍他的手,回头打算跟阅卿哲道别,却发现通话已经结束了。

他已经挂掉了吗?她有些怅然若失,随即沉浸在与陆乐争夺烤羊腿的热情中。

阅卿哲那样的大忙人,可能每分钟都会有价值几百万的电话打来吧,和她叽叽歪歪太久当然不合适,一声不吭地挂断电话当然也情有可原。

阅卿哲挂断电话,手腕搭在方向盘上,神色晦暗不明,垂眼看了很久手机屏幕。

阅卿哲深吸了一口气,重新发动车子,掉头向B大附近驶去。

抵达目的地,阅卿哲按响门铃后,很快便有人打开了门,屋内的沈河看到他,表情堪称惊悚。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沈河侧过身,拿出一双拖鞋,“阅总大驾光临,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阅卿哲摇摇头:“我不进去了。”然后将手上的白色手提包递给沈河,“明天会有一个叫蔚缘的学生找你拿。”

沈河接过来,端详了一番那个白色的女士手提包,狐疑地看向阅卿哲,问:“我说你怎么突然答应来B大做客座教授,该不会是别有所图吧?”

他笑了笑,没有辩解:“我先走了。”

沈河看他一副清风朗月的样子,又觉得自己是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讪讪地摆摆手:“拜拜了您哪。”

阅卿哲眼角余光突然扫到吧台上的东西,视线瞬间定格在上面。

沈河的视线随之移过去,看到一瓶喝了一半的葡萄味芬达:“这个好像是我老婆喝剩下的,怎么了?”

阅卿哲若有所思:“这个好喝吗?”

沈河有点奇怪:“你不是从不喝碳酸饮料的吗?我也没怎么喝过,不过我老婆说像甜的葡萄酒,还有气泡,她挺喜欢的。”

“冰雪甘草汤和葡萄味芬达,你选哪个?”阅卿哲没头没脑地问。

沈河一脸古怪:“你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阅卿哲垂眼笑了笑,也觉得这个问题很无聊。

“我走了。”他径直转身离去,留下呆立原地,摸不着头脑的沈河。

而蔚缘此刻被夹在周宜霜和陆乐之间,神色很是无奈。

她支付宝里没多少钱了,现金又在那个白色手提包里,陆乐家里条件不好,生活比较拮据,一顿烤羊腿还是挺贵的,她不好意思让他来付,便借吃不完的理由征得陆乐同意,叫来了周宜霜。

没想到周宜霜遇到陆乐简直火星碰地球,两人一见面就吵得不可开交。

“你这个公鸡头的非主流,又让我碰见你了!”

“你这个闯红灯的泼妇,你想怎么样?”

“我闯红灯?不是你不看路吗?”

蔚缘在两人的争吵中摸索出了事件的起因:三天前,骑自行车的周宜霜剐蹭了陆乐开的小轿车,两人对于谁负主要责任各执一词,并大吵一架,互放狠话,死生不复相见。

结果三天后两人又相见了。

蔚缘烦不胜烦,捂住耳朵:“你们俩能不能别吵了,烤羊腿都堵不住你们的嘴。”

周宜霜还在喋喋不休:“你这个非主流还和我们蔚缘一起拍视频,你寄快递吗?你是小件货还是大件货?”

陆乐反击道:“没想到你这样的泼妇都能和阿圆姐考上同一所大学,你算命吗?你算什么东西?”

蔚缘默默叹了一口气,她真的不应该和陆乐一起吃烧烤,这样她就不会叫周宜霜来,而周宜霜不来,他们俩也不至于吵得众人侧目,他们俩不吵的话,她就可以不用被灌输这么多精神垃圾了……

B大校庆就快要到了。

蔚缘作为舞蹈特长生,校舞蹈团的一员,最近正忙着排练校庆时要出演的节目。

她坐在寝室的**,正捶着酸软的小腿,电话铃声响了起来。

看了看名字,她呼出一口气,接起来,道:“姐。”

电话那头的女声带着笑意:“我怎么觉得你有些失望呢?在等真命天子的电话吗?”

她连忙否认:“哪儿有啊,你妹妹还是黄花大闺女,非常洁身自好。”

蔚纤在那头咯咯地笑:“你也到了该找男朋友的年纪了。”

蔚缘皱皱鼻子:“我还在上大学好不好,哪有那么急。”

蔚纤的声音有些怅然若失:“学生时代的恋爱才是最美好,最纯粹的。”

蔚缘咬咬唇,故意用欢快的语气说:“不急啦,妹妹总不能赶在姐姐前面脱单吧?那你多没面子啊?”

蔚纤笑了两声,问道:“你还在胡亦光那里工作吗?”

“嗯。”她揉了揉鼻子,“其实这份工作还挺好玩的。”

“我只是不想你和胡亦光有太多接触。”

“我们能有什么接触?”她干笑,“就同事关系,或者上下级关系。”

蔚纤叹了一口气:“我是觉得他那里的工作不太好,怎么说你一个B大的高才生,还是应该专注学业才对。何况他拍那些视频,哪个拿得上台面?”

“三百六十行,哪有高低贵贱之分嘛……而且我又不是真学霸,做些自己想做的事就很满足啦。”

“我不是说什么高低贵贱。”蔚纤蹙起眉,“只是胡亦光这个人心术不纯,我担心他会做出些什么伤害你的事。”

她笑笑:“姐,好歹我们三个青梅竹马一起长大,你要不要说这么严重啊?安啦,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毕竟人心是容易变的啊,缘缘。”

她沉默了一会儿:“姐,你还爱他吗?”

蔚纤没说话,电话里只有浅浅的呼吸声。

过了会儿,蔚缘开口:“姐,我这两天校庆排节目特别累,准备洗漱睡觉了,就先挂了。”

蔚纤语气轻柔道:“晚安,好好照顾自己,不要病了,知道吗?”

“嗯嗯,晚安。”蔚缘挂断了电话。

她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思绪有些游离。

她姐姐蔚纤和胡亦光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初中时,蔚纤和胡亦光的绯闻就已经传得尽人皆知,而那时她才上小学,总是缠着胡亦光给她买零食。

可是事到如今,三人的关系分崩离析,蔚纤和胡亦光几乎到了反目成仇的地步。

之前蔚纤知道她加入了胡亦光的工作室,气得差点儿要和她断绝姐妹关系。但她脸皮厚,死缠烂打一番后,蔚纤也拿她没办法,索性由她去了。

她又想,她和阅卿哲也一个多星期没有任何交流了……

想想一个多星期前他还请她吃饭,话里话外都对她很亲密的样子,结果那天以后,他来上课都懒得看她一眼,更别提和她说话了。

她眯起眼,白炽灯的光朦朦胧胧,缭乱而迷醉。

有时候人和人的缘分就是这样吧。

就像两束光,或许哪一天交相辉映,看起来密不可分,但又在哪一天各自照向别处,变成了毫不相干的模样。

蔚缘是这次B大校庆舞蹈节目的主舞之一。

校庆下午四点半开始,等她结束工作室那边的拍摄已经临近四点,她这才急匆匆地赶回学校。

但是今天胡亦光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非要亲自送她回校。

蔚缘坐在副驾驶座上,视线一直放在窗外,颇为不自在地挺直了脊背。

胡亦光点起一根烟,冷哼了一声:“好歹认识快二十年,你至于这么防备我吗?”

她沉默了一会儿,说:“我们早不是以前那样的关系了。”

“我知道你和你姐现在都特烦我,尤其是你,更觉得我阴魂不散,对不对?”

蔚缘看着窗外变幻的景色,没说话。

胡亦光摇下车窗,将手肘搭在窗沿上,指尖夹着香烟,也不抽,任它自己烧着。

“明年我要毕业了,工作室的工作就不做了。”她开口。

胡亦光睨了她一眼,冷笑道:“你觉得我这么好打发吗?”

车子驶进B大校园,蔚缘蹙起眉,表情不悦:“胡亦光,你要拿那几张照片威胁我一辈子不成?”

“你明明知道不单单是那几张照片的事。”胡亦光表情狰狞,声音阴冷,“是你们姐妹欠我的,懂不懂?”

她心里蓦地升起一股烦躁,此时车子正好停下了,她也不想再做出任何回应,直接打开车门跳下了车。

胡亦光也下了车,跨了几步抓住她的胳膊:“怎么,你打算翻脸不认人吗?”

她被抓得有点疼,咬着唇要挣脱:“你是不是有病?这里是学校!”

“学校又如何?”胡亦光琥珀色的眼珠反射着冰冷的光,冷声道,“你现在倒是在象牙塔里不亦乐乎,被你们姐妹毁掉的我的人生又该怎么算呢?”

她还在尝试着抽出自己的手臂:“那些事情是你咎由自取,别泼脏水给我和我姐,你放开,我要走了。”

胡亦光却握得更紧了:“我告诉你,我不会放过……”

“胡先生,你在做什么?”清冷的男声在蔚缘身后响起,不仅她睁大了眼睛,连胡亦光看见她身后的人后都吃了一惊,松开了她。

阅卿哲站到她旁边,冷漠地看着胡亦光:“好久不见,别来无恙。”

胡亦光咬咬牙,挤出一个扭曲的笑容:“不碰上你们阅家人我就挺好的。”

阅卿哲扯出一个淡淡的笑容:“阅家知道你在B大停车场跟女大学生拉拉扯扯,估计也会觉得很头疼。”

胡亦光声音大得有些失控:“那是你们阅家规矩多,和我有什么关系?”他的目光又恨恨地放在蔚缘身上,“你真是了不得,连阅……”

阅卿哲打断他,声音冰冷:“胡先生,请你自重。”

胡亦光不说话了,他瞪了蔚缘一眼,便上了车,接着飞快地驶离停车场。

蔚缘看着胡亦光的车消失在视线中,看向身旁的阅卿哲,撑起一个勉强的笑容:“谢谢你帮我解围。”

“没关系。”他顿了一下,垂眸看她,“胡亦光这个人,其实并不太适合你。”

她愣愣地看着他,不知怎么,泪水就涌上了眼眶。

阅卿哲有些慌乱,一只手扶在她的肩上,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手帕递给蔚缘,语气软下来:“你还年轻,总会遇到一些不圆满……”

他从来没尝试过安慰别人,最终也只挤出这么两句话。

她接过那块G牌的手帕,一时间居然不知道该不该拿它擦眼泪。而且他的拇指按在她的锁骨处,犹如一处火源,让她脖子都烫起来。

其实她不是因为胡亦光哭,而是阅卿哲之前冷落她太久,突然这样关心她,让她莫名觉得委屈。

她把那块手帕攥在手心里,然后从挎包里拿出纸巾,擦掉了脸上的泪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不起,让你见笑了。”她又问道:“你会来看校庆会演吗?”

阅卿哲“嗯”了一声,还没接着开口,蔚缘就把手帕塞进他手里,急急忙忙地说:“糟了,我要迟到了,先走了!”

她小跑着离开,中途想起什么似的,回头绽开一个笑容:“谢谢你!”

他伫立原处,目送她的背影直至消失。

他心脏深处的痒意被她灿烂而明媚的笑容唤起,连带着四肢都蹿起了无法控制的酥麻感。

她发自内心地笑起来时,嘴唇抿得很紧,是笑不露齿的那种,但上扬的嘴角像天空的虹弧,唇边还会露出一对浅浅的梨窝。

他记得与她有关的很多小细节,可即便记忆深刻,在每次看到她时,他仍忍不住心跳加速。

其实对于他而言,她并非他窥伺已久的猎物,而是莽莽沙漠中饥渴的旅人,兜兜转转之后终于见到的绿洲。

无须据为己有,得之一见,就已经足够了。

蔚缘到的时候,校庆会演已经开始了。

她一边庆幸她参加的舞蹈是压轴节目,一边在后台寻找舞蹈团的负责老师。

舞蹈团负责老师一见到迟到的蔚缘,立马就拉下了脸:“别人三点半就到这里彩排了,你四点半才到,妆是花的,衣服也没换,你有没有一点责任心?”

“对不起,于老师……”她喘着气,小声道。

负责老师推开她就要走:“之前的彩排你也请了几次假吧?既然这么不情愿,就别上台了!”

蔚缘慌了。

因为工作室的事情,前几次彩排,她不得不请假,但是她非常珍惜这次上台的机会,只要有空余时间都会独自练习以跟上进度。

她急忙去拉负责老师的袖子:“老师,我真的很重视这次演出……”

负责老师不耐烦地甩开她:“那你也要看看你配不配吧?”

“于老师!”另一个老师突然跑过来,在负责老师耳边低语了几句,负责老师看了看蔚缘,脸色略微缓和下来。

“你是帮了阅卿哲先生的忙才迟到的?”

蔚缘愣了一下,呆呆地开口:“我……”

负责老师摆摆手:“好了好了,既然是这样就算了,你快点去化妆换衣服吧。”

蔚缘如获大赦,感激地说了一句:“谢谢老师!”便忙不迭地赶去化妆间了。

她对着化妆镜描口红,心绪却不由自主地飘到负责老师说的那句话上。

帮了阅卿哲先生的忙……

事实上她并没有帮他的忙,而是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帮她解围。

适时出现,考虑周全, 那样的人,有谁会不动心呢?

她看向镜中浮起嫣红的脸颊,心想,好像不用涂腮红了哎……

蔚缘跳完舞,甫一下台就匆忙小跑到后台。

周宜霜参加的节目在她前一个,此时她正坐在化妆间里慢吞吞地卸妆,看见蔚缘急急忙忙地跑进来,一脸好奇地叫住对方:“蔚缘,你又要去拍视频吗?你也太忙了吧?”

蔚缘丢下一句“不是啊”,就风一样地拿起旁边的外套披上,丢下了一脸蒙的周宜霜。

等蔚缘跑到前台,看见心心念念的人还站在台下的空地和校领导们讲话时,松了一口气。

她还担心阅卿哲一散场就走了。

舞台的射灯在散场时切换为最明亮的那种,暖黄色的灯光打在台前,洒在阅卿哲身上,让他恍若披星戴月的梦中人。

他个子高挑,身形挺拔,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在一群“地中海”校领导中间很是瞩目。

她站在最边上的过道,突然有些犹豫要不要出去和他道谢。

他那么耀眼,而她呢?

她苦恼地皱起眉,掰着手指思考自己的优点,正绞尽脑汁都想不出第二个时,面前的光线突然暗了下来。

她抬起眼,阅卿哲就站在她面前,微笑着看她:“舞跳得很棒。”

她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她的脸猛然烧红起来,结结巴巴地说:“谢……谢谢。”她又想起自己前来的目的,“那个,谢谢你帮我和老师说……”

“举手之劳。”他不以为意,视线转向远处,“一起走吧。”

“嗯?”其实她的包还放在化妆间,不过她很快就做出选择,“好。”

观众已经走了一大半,她和阅卿哲并肩走下礼堂的阶梯。她不好意思抬头,一直盯着地上的红毯。

她和阅卿哲一起走红毯了哎!

阅卿哲突然说了一句什么,沉醉于幻想的蔚缘完全没听清,回过神后又问道:“啊?你说什么?”

他有些无奈,摇了摇头:“没事。”

蔚缘急了:“我真的没听清。”

“我刚刚说,胡亦光真的不适合你,你应该多考虑一下。”

蔚缘愣了片刻,突然福至心灵——难道他吃醋了?

她羞涩地眨眨眼睛:“那我考虑谁啊?”

阅卿哲并没有如蔚缘所愿地说“我”,而是奇怪地瞅了她一眼:“难道你只有胡亦光一个选择了吗?”

她并不是在反问他啊!她有些欲哭无泪,正想着该怎么解释,却反应过来一件不得了的事情:“那个……阅钟毓是您的父亲?”

阅卿哲很平静地“嗯”了一声,意识到她话中的深意后,又补充道:“胡亦光是我哥哥。”

“哦……”蔚缘点点头,阅卿哲这才停下了脚步。

两人出了礼堂的正门,阅卿哲看向她,淡淡道:“那我先走了,你路上小心。”

蔚缘懵懵懂懂地应了一声“好”。

哎,他这次居然没说要请她吃饭?她撇撇嘴,又想起来他们刚刚好像是在一边走路一边讲话,还是阅卿哲起的头。

她叹了一口气,果然天才都是凡人捉摸不透的。

蔚缘折返回化妆间,周宜霜还在里面收拾东西。看见蔚缘,她眯起眼,说:“缘啊,你今天的腮红是不是打得有点重了?”

“什么腮红?”她神色微愣。

“你自己照照镜子,红得都像猴屁股了。”

蔚缘转过头,视线投向旁边的化妆镜。

镜中的女孩眸中秋波粼粼,两靥嫣红得犹如枝头的桃花瓣。

她吸了一口气,抬起双手捂住脸颊,喃喃道:“霜,我好像恋爱了。”】